□周端端
无边的旷野覆盖了我,黑暗渐渐从远处滋长,日暮时分的世界,开始模糊了自身的轮廓——一如扑了空的未来,与愈渐清晰的昨日。
远处的景色在混沌中扑向我,巨大的黑云如漩涡,席卷了旷野的尽头,吞噬了远处本依稀可辨的建筑,我急急踮起脚尖,想望向城市的上空,伸出手,却只抓回了一手冷雾。
我是旷野的行人,我走向我的城市,走向我的不断建设的家园,我却走向了虚空。
归鸟的啼鸣穿过田野,清清亮亮地唱和。我追着未来,追着远方继续行走,却无心身后的回声。傍晚的风拂过,几颗树的枝叶簌簌作响,自然的声响,在这无边的旷野中来来去去,悠远绵长,然而我却听见急促的脚步——不知是来自脚下抑或远方。接着是引擎的轰隆声,拥挤的车流声,仿佛一股比旷野更远的巨浪汹涌而来——鸟儿从枝杈上翻下,再也没有了声响。
我是旷野的行人,我走向我的远方,走向一个日趋工业化的城市,却听见大自然亘古不变的声响,听见身后的召唤——
“人类文明始终是对美好自然的咏叹!”这是智者是思索!这样振聋发聩的话语,从十几世纪的西方传来,穿过几个世纪的历史,在我的城市上空久久回荡。
我在旷野之中停下了脚步,低下头,鞋底不觉已满是泥泞。我望向我的城市,我知道那片繁忙已落入一个更大的虚空。它正向着工业化文明不断迈进,用科技,用发展,用经济,甚至用车流量展示一个民族的强大,甚至是人类的文明。工业化的文明是历史之必然吗?
“在某一天夕阳落山的时候,一个人看到这样的景象,‘哇’了一声,人类的文明由此开始”。怀海德如是说。文明的意义从不在于不断地建设,而在于对自然的感怀。在追求发展时保护一颗幼苗,留下一片森林与一只也许不能歌唱的鸟儿。这是历史的回声,是西方先哲们面对工业化文明的思索——也应是人类现在与未来本能的思索。
我仍是旷野的行人。我放慢脚步,期待着一次日出,抑或日落。我听见旷野中远处的回声——“人类文明始终是对美好自然的感怀和咏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