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统一战线的探索、实践和启示——基于中国共产党建党百年的历史考察

许成科

(西安市委党校,陕西 西安 713365)

《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指出:“一百年来,党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写在自己的旗帜上,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用博大胸怀吸收人类创造的一切优秀文明成果,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科学理论引领伟大实践。”[1](P20)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年来,在深入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进程中,直面现实问题,扎根中国土壤,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实际相结合,善于动员和凝聚各方面的力量,把统一战线作为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重要经验,摆在突出重要的位置,作为凝聚人心、汇聚力量、完成使命的重要法宝,在理论上不断丰富完善,在实践上不断探索创新,推动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理论不断向前发展。

一、统一战线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战略和重要策略

无产阶级为了完成自己所担负的历史使命,消灭阶级和阶级差别,最终实现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就必须解决好团结和联合的问题。世界工人运动的历史证明,尽管工人阶级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但工人阶级内部的团结统一不会自发形成,工人阶级同自身之外的其他阶级、派别、团体之间的团结联合也不会自动生成。自从工人阶级登上历史舞台,肩负起历史使命,建立统一战线就成为历史发展的必然要求。马克思和恩格斯高度重视统一战线,认为,一方面,无产阶级要实现自身的团结统一,形成内部的凝聚力;另一方面,要团结广大的同盟者,形成强大的发展合力。《共产党宣言》明确提出“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马克思和恩格斯倾其一生致力于促进国际无产阶级团结的实践活动。1864年,马克思和恩格斯创立的国际工人协会,就是统一战线性质的组织。参加国际工人协会的,有共产主义者,还有工联主义者、合作社成员。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看来,无产阶级担负着解放全人类的历史使命,这是无比艰巨的事业,是必须付出长期奋斗的,在加强本阶级团结的同时,要加强同其他阶层、政党、团体,以及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之间的联系,真正结成团结的、广泛的、可靠的统一战线。马克思指出,“每个国家工人运动的成功只能靠团结和联合的力量来保证”“无产阶级在革命进程中要努力同其他可以参加革命的阶级和社会力量结成联盟”[2](P601)。

列宁领导了俄国十月革命,很好地运用和深化了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理论。列宁指出:“要利用一切机会,哪怕是极小的机会来获得大量的同盟者,尽管这些同盟者可能是暂时的、动摇的、不稳定的、靠不住的、有条件的。”[3]列宁还强调,从无产阶级的使命任务来讲,有两个方面的力量必须重视起来,一方面是直接的力量,就是要努力争取一切积极因素,团结所有能够团结的力量;另一方面是间接的力量,就是认识和利用敌对阵营里存在的矛盾和问题,发展自己的力量。无产阶级要结合实际,判断具体的条件和环境,采取必要的策略,进行必要的妥协。

建党一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在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进程中对统一战线的认识不断深化、实践不断深入、发展不断创新,真正发挥了统一战线的法宝作用,团结带领中华儿女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中国共产党创立之初,就认识到了建立统一战线的重要性。1919年,李大钊在《每周评论》上发表了《新纪元》一文,文章指出:“劳工阶级要联合他们全世界的同胞,作一个合理的生产者的结合,去打破国界,打倒全世界资本的阶级。”[4](P95)同年,毛泽东在《湘江评论》上连续刊登《民众的大联合》文章,指出为了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必须实现中华民族的大联合。这一年,他们两人不谋而合,先后提出的“联合”,是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思想的最早萌芽。在随后一百年的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中,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把统一战线这一重要法宝传承好、运用好、发挥好、发展好。毛泽东指出:“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是中国共产党在中国革命中战胜敌人的三个法宝,三个主要的法宝。”[5]邓小平指出:“统一战线仍然是一个重要法宝,不是可以削弱,而是应该加强,不是可以缩小,而是应该扩大。”江泽民指出:“统一战线作为党的一个重要法宝绝不能丢掉,作为党的一个政治优势绝不能削弱,作为党的一项长期方针绝不能动摇。”胡锦涛指出:“统一战线是我们党夺取革命、建设、改革事业胜利的重要法宝,是我们党执政兴国的重要法宝,是实现祖国完全统一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法宝。”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的一大法宝。现在,我们党所处的历史方位、所面临的内外形势、所肩负的使命任务发生了重大变化。越是变化大,越是要把统一战线发展好、把统战工作开展好。”这些重要论述,既是中国共产党在不同历史时期对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理论认识的不断深化,也是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实践中不断探索的智慧结晶。

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统一战线的探索和实践

建党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不仅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理论,还成功地运用统一战线策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攻克一个又一个难关,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

(一)统一战线的早期探索

1840年鸦片战争后,中国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为了实现国家独立和民族解放,中国社会各阶级都通过自身力量开展了英勇斗争,并在斗争实践中反思、觉醒和团结。中国共产党成立后,毅然肩负起历史使命,面对强大凶残的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中国共产党意识到自身力量的薄弱,认识到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思想和策略的重大意义。

中国共产党在充分认识统一战线重大意义的同时,积极开展统一战线的实践探索。1919年,周恩来组织成立了天津各界联合会,成员包括工人、学生、妇女,以及教育、新闻、商业、宗教等各界在内的30多个团体、170多家单位,成为全国成立最早的联合会,也是最早的具有统一战线性质的组织。1922年,党的二大作出了建立“民主的联合战线”的决议,提出“中国共产党的方法,是要邀请国民党等革命的民主派及革命的社会主义各团体开一个联席会议,在上列原则的基础上共同建立一个民主主义的联合战线,向封建式的军阀继续战争”[6](P9)。1923年,党的三大召开,对国共合作的方针作出了正式的决定,提出全体共产党员加入国民党,开展国共合作,建立统一战线。1924年,国民党召开了第一次代表大会,提出“联俄、联共、扶助农工”,这标志着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国民革命联合战线正式形成。国民革命联合战线,构成主体包含农民、工人、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目标任务是反帝反封建。

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策略的早期探索,促成了第一次国共合作,开创了反帝反封建的新局面。但由于建党初期的中国共产党缺乏革命斗争经验,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革命实践还不足,加之当时党的主要负责人对统一战线领导权问题认识不够,放弃了党对革命统一战线的领导权,在强大敌人和反革命势力的袭击下损失惨重,这也是统一战线早期探索的沉痛教训。

(二)统一战线的深入发展

在残酷的斗争实践中,中国共产党认真总结经验教训,继续推动统一战线实践向前发展。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后,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对“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把农民阶级作为同盟军,并将关于农民阶级的一系列正确认识、观点、方针,运用于开展土地革命的过程中,建立起工农民主统一战线,在危机时刻保存了党的有生力量,筑牢了党的群众基础,为党的革命事业发展夯实了基础。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中华民族与日本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成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1931年9月20日,中共中央发表了《中国共产党为日本帝国主义强暴占领东三省事件宣言》,号召全中国工农劳苦民众一致团结武装起来,给日本强盗与一切帝国主义以严重的回击。1935年12月,中共中央召开了瓦窑堡会议,确定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重大策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是包括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以及除汉奸以外的地主阶级地方实力派和英美派的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在内的一切抗日阶级、阶层和力量的广泛的政治联盟,其任务是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争取中华民族的独立和解放。

1939年7月9日,陕北公学欢送赴华北抗日前线的同学,毛泽东到会讲话时首次提出“三个法宝”,强调“第一个法宝是统一战线”。同年10月,毛泽东在《〈共产党人〉发刊词》中指出:“十八年的经验,已使我们懂得: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是中国共产党在中国革命中战胜敌人的三个法宝。”统一战线“重要法宝论”的提出,标志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在认识论和方法论上的成熟,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发展史上的重要里程碑。

统一战线的“重要法宝论”提出以后,中国共产党始终重视传承、运用、发挥好这一重要法宝作用,推动完成不同时期的历史任务。抗日战争胜利后,中国共产党团结各党派、各团体、各民族、各阶层和各界人士,建立最广泛的人民民主统一战线,取得解放战争的伟大胜利,共同筑牢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大厦的根基,确立了社会主义制度。“文革”期间,统一战线遭到严重破坏,1976年,党中央粉碎“四人帮”,从危难中挽救了党和社会主义,挽救了党的统一战线事业。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改革开放的号角由此吹响,改革发展对统一战线也提出了新的要求。1979年6月15日,全国政协五届二次会议召开,邓小平同志发表了《新时期的统一战线和人民政协的任务》的开幕词,这篇重要的开幕词是改革开放新时期统一战线的纲领性文献。开幕词全面分析了形势任务,系统阐明了新的历史时期统一战线的地位、性质、作用、任务和指导方针。这一时期的统一战线被称为爱国统一战线。爱国统一战线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由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和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组成的,包括台湾同胞、港澳同胞和海外侨胞在内的最广泛的联盟。党的十三届四中全会召开以后,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第三代领导集体,围绕“争取人心、凝聚力量”,深入推进统一战线。党的十六大以后,以胡锦涛同志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坚定党在新的世纪巩固和发展爱国统一战线的信心和决心,采取了一系列有力措施。

(三)统一战线的丰富创新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统一战线面临的内外环境、工作对象、内部结构都发生了新的变化,统一战线的社会基础更广、工作领域更宽、工作内容更丰富。新时代的爱国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包括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拥护祖国统一和致力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爱国者的联盟。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如何巩固和发展好新时代爱国统一战线,不断提高社会整合能力,不断扩大和巩固党的执政基础和群众基础,成为中国共产党面临的新考验。

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现了新的飞跃,开创了统一战线工作新局面。习近平总书记发表了一系列关于统一战线工作的重要讲话、重要指示,提出一系列新思想、新观点和新论述,形成了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加强和改进统一战线工作的重要思想,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为党的统战理论发展作出了原创性贡献,为做好新时代统一战线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

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统一战线工作,对加强和改进新时代统一战线工作作出了一系列新部署,丰富了统战理论,完善了统战政策,加强了统战队伍建设,充分发挥统一战线在治国理政中的显著制度优势和重要法宝作用。2015年,中国共产党关于统一战线工作的第一部党内法规《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试行)》颁布施行。2020年,在新时代统战工作实践基础上修订的《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正式颁布,集中体现了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理论和政策的重大创新,成为新时代统一战线工作的基本遵循,推进了新时代统一战线工作的制度化、规范化、科学化。

三、从百年党史看统一战线的当代启示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在党的百年发展历程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中国共产党要继续团结带领中华儿女完成历史使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需要认真总结党领导的统一战线的经验与启示,从中汲取智慧和力量,让统一战线这个重要法宝始终闪耀光芒。

(一)强化思想引领,坚持筑牢共同的思想基础

纵观党的百年历史,中国共产党始终高度重视统一战线,始终高度重视用党的理论指导统一战线,引领统一战线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新思想指引新航向,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是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中国梦的行动指南,是党和国家各项事业发展的根本遵循。统一战线是党的总路线、总方针、总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必须坚持科学的理论指导。放眼未来,巩固和发展新时代的爱国统一战线,最根本的是要全面深入系统地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切实用以武装头脑、指导实践、推动工作。

(二)坚持党的领导,牢牢掌握统一战线的领导权

领导权问题是统一战线最根本的问题。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统一战线的鲜明特点,也是在长期的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中确保发挥好统一战线法宝作用的根本保证、根本原则。毛泽东指出:没有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任何革命统一战线也是不能胜利的。[6](P151)党的百年历史、新中国70多年发展史,共同见证和证明:只有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中国才能沿着符合国情的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前行。统一战线工作是党的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坚持党的领导,是做好统战工作的总体要求和重要方法。正是因为有了中国共产党这个坚强有力的领导核心,才能感召、动员、凝聚和组织最广泛的力量,才能为实现共同的目标提供强有力的引领和支撑。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做好新形势下统战工作,最根本的是要坚持党的领导。”[7]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统战工作则是党委领导的统战工作。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越是坚强有力,统一战线就越会团结得牢靠紧密,其作用的发挥也就会越大。要把坚持党对统一战线的集中统一领导落到实处,各级党委要切实担负起主体责任,把统战工作抓实抓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

(三)回应时代之问,凝聚人心形成共识

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的重要法宝,这个法宝是用来回应时代之问解决现实问题的。在革命战争年代,争取民族独立和国家统一是时代之问,中国人民正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坚持用好统一战线,凝聚起推翻“三座大山”的目标共识,团结各革命阶级和革命力量,取得了革命胜利。新中国成立后,百业待兴是时代之问,统一战线在坚持人民当家作主、建设社会主义国家的进程中继续发挥凝聚共识的作用,引导全国人民齐心协力推动社会主义建设。改革初期,如何建设社会主义,如何发展社会主义是时代之问,统一战线在加快改革,推进社会主义建设中团结全国各族人民形成共识,成为凝聚社会各界力量的重要法宝。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如何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时代之问,统一战线的根本要求是争取人心、凝聚力量,真正形成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促进海内外全体中华儿女共同为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不懈奋斗。奋斗在新的百年征程上,巩固和发展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必须把握大团结大联合的主题,坚持正确的统战工作方针,构建科学的大统战工作格局,完善统战工作制度法规,创新统战工作思路方法,落实各领域统战工作方针政策,不断提升统一战线工作的能力和水平。

(四)讲究方式方法,处理好一致性和多样性关系

中华儿女大团结是推动我国发展进步的强大动力,是我国发展的巨大优势。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发展史也是一部团结史、联合史。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党都非常重视针对不同的时代特点、历史任务,面对不同的阶级、阶层、政党、民族、宗教、海内外等群体和对象,采取不同的工作思路和方针,求同存异,画好最大同心圆,凝聚起最磅礴的力量。只要党领导的伟大事业没有完成,实现中国梦的宏伟目标没有实现,就要重视和发挥好统一战线的法宝作用,最充分地凝聚起共识、人心、智慧、力量,为党和国家事业提供有效、强大、持久、广泛的力量支持。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统一战线工作要讲究方法、改进工作方法,指出,“做好新形势下统战工作,必须正确处理一致性和多样性关系”“一致性和多样性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历史的、具体的、发展的”[7]。世界的多样性与统一性的关系,决定了统战工作必须处理好这一对关系。正确处理一致性与多样性关系,一方面要坚持原则,另一方面也要讲究方法,努力开创统战工作的新局面。要高举大团结大联合的主题,紧密团结在党中央周围,巩固全国各族人民的大团结,加强海内外中华儿女的大团结,增强各党派、各团体、各民族、各阶层以及各方面的大团结,真正把各方面的思想统一起来、智慧汇聚起来、力量凝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