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梦宇,张晓校
(哈尔滨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哈尔滨 150025)
全球疫情大流行至今尚未结束,世界范围内的经济衰退期不断延长,各个国家和地区寻求新的经济增长路径,“抗疫”卓有成效的中国在特殊的机遇期,借助数字经济的新引擎、新动能[1],经济率先实现复苏。2022年1月,国务院印发了《“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以下简称《规划》),明确了“十四五”期间数字经济发展的指导思想,对数字经济发展作出了总体部署。与此同时,习近平总书记在《求是》发表《不断做强做优做大我国数字经济》一文,为发展数字经济,以及如何把数字经济做成“强优大”给予了明确指示。早在2017年,数字经济即已写入《政府工作报告》,数字经济已经上升为国家战略。(1)在我国,“数字经济”的概念最早出现在2016年杭州“G20”峰会上。另,2020年3月,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也明确提到“促进数字经济发展”。国家出面规划“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习近平总书记亲自撰文阐释,蕴含价值意义及对全社会的引领不言而喻。数字经济已成为当代中国的“必修课”,绝非“选择题”[2]。
习近平在文章中强调:“要提高全民全社会数字素养和技能,夯实我国数字经济发展社会基础。”[3]依据论述,不难判定全民全社会的数字素养、数字技能是数字经济发展壮大、健康成长的基础——必须“夯实”的基础。全民全社会数字素养的提高、数字技能的提升固然需要全社会的努力,但高等教育担纲“主力”义不容辞。面对数字经济的时代大潮,高等教育有怎样的思考,采取怎样的积极应对措施,如何进一步推进高等教育改革等,亦属于“必答题”。高等教育为数字经济提供智力支持毋庸赘言。通过改革实现高等教育的“强优大”,则可为数字经济的“强优大”贡献垂直的力量。无论学术界对数字经济的概念有何种界定,数字经济的本真内涵是科学技术和社会经济的结合,而绝非简单意义上的“学科”“交叉”。有论者谓,“知识智能”是数字经济的经济形态特征[4]。一般而言,“知识”和“智能”源自教育,高等教育则是源头之源头,是“知识”和“智能”的密集“地带”。数字经济发展的知识基础及其“源泉”有赖于高等教育提供源源不断的“知识智能”。
数字经济对全社会产生的重要影响及其涟漪效应必定波及高等教育[5]119。笔者尝试从以下几个方面讨论数字经济视域下高等教育的应对措施、改革与发展。
互联网、“互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一系列专业技术领域与数字经济发展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与高等教育密切相关的要素,得到人们的青睐,获得优先考虑是正常的。但基于历史和现实的经验,从增加高等教育对数字经济的贡献率的角度审视,讨论宏观的学科设置、高校布局、新建专业,避免无序竞争,确保优势学科专业获得“优先权”等不可回避的问题,刚性的制度建设是必要的。此处所言制度建设,核心内容不是“管控”“控制”,而是“调解”或“调控”,目的是实现涉及数字经济的高等教育资源优化、合理配置,让有限的资金得到合理分配,避免“平均主义”“利益均沾”,防止“蜂拥而上”“盲目上马”、无序竞争以及由此导致的低层次徘徊,让高等教育能够集中优势力量创新发展,对数字经济有更多的“发言权”“话语权”。众所周知,时下众多高校开设了诸多与数字经济密切相关的专业或课程,如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但到底有多少能够引领风范,对数字经济有较大的贡献率,恐怕结果不能让人乐观,宝贵的高等教育资源浪费流失较为常见。考其原委,刚性制度疏漏直至阙如是重要原因之一。所以,刚性的制度建设是高等教育应对数字经济的“保障机制”,没有制度保驾护航,高等教育难以实现与数字经济相一致的“强优大”。制度设计既是高等教育宏观布局、整体规划的保障,也是高等教育深化改革的保障,让数字经济给高等教育带来的学术增长点真正结出“新”的果实。数字经济促进高等教育改革走向纵深是可以预料的。顺利推进改革,很大程度上仰赖制度设计及其相关“游戏规则”,即改革发展均在制度规则的框架内进行。在此,《规划》是所有制度设计的纲领性文件,围绕《规划》制定区域数字经济发展与高等教育规划的同时,与之配套的“次级”制度规则规范亦应同时建立健全。历史和现实同时证明,离开了制度保障的“规划”,难免虚置空谈。
面临数字经济,高等教育宏观规划大致可从“硬件”和“软件”两个层面推进。硬件层面,属于技术、技能方面的努力,很多高校已经付诸实践,各种名目的数字化建设(如互联网、云计算、云课堂、数据库、“互联网+”等)证明高等院校没有被动地等待数字经济的到来。但属于“软件”层面的建设则明显不足。高等教育在整体布局上重视投入和倾斜,合理配备“设备设施”已经“在路上”,但对“物质准备”宏观调控、布局的同时,还应重视对思想认识等方面的规划。其中,特别应明确在思想上、理论上对数字经济形成认知,懂得研判分析数字经济在宏观层面的走向、趋势、未来的结构等,在“原理上”“学理上”对数字经济有深刻和准确的认识。高等院校与数字经济相关的各级人员,从理论上研讨数字经济的结构及其意义是必要的,懂得理论的先导意义,考察数字经济的社会价值以及对高等教育的影响等,也是“分内之事”。看似此类属于“务虚”的“思想认识”层面的“前期准备”,重要性不亚于物质技术的建设。只有从思想上形成对数字经济的认识,从深层次领悟理解《规划》,实践中才会把各种目标落到实处。或者说,针对数字经济,物质技术(设备)层面的准备相对容易,而提高认识,属于思想意识范畴的准备与建设并不容易“升格”。思想认识的准备或规划(比如,对数字经济国家战略层面的理解的),有时比技术设备的安排更重要。如果说制度设计是高等教育应对数字经济的保障,那么,思想认识及其相关建设,则是必不可少的思想基础。用数字经济相关技术武装受教育者是必要的,提升数字素养、数字素质,思想和认识同样具有决定性作用。换言之,思想认识得不到提升,提高数字素养、数字素质势必流于空谈。
“数字信息或数据是新型经济的动力之一”[6]。数字经济背景下,高等教育发展动力同样来自“数字信息或数据”,尤其是作为最有价值资源的数据,大数据将在数字经济时代受到更多的重视。然而,数字经济之于高等教育、高等院校改革发展的不竭动力,很大程度上来自制度设计、指导思想保障,以及创新发展的思路,并为动力提供思想理论的源泉。
高等教育、高等院校和数字经济关系密切的要素自然以学科体系、学术体系为主。高等教育原有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培养机制等业已形成传统和系统,但是否符合数字经济发展的需要,值得商榷之处较多。社会经济发展必然不断推动高校学科体系改革,不断趋于完善是一般规律。数字经济时代,高等教育建构一系列旨在提升受教育者数字素养的新兴学科专业,对数字经济发展作出积极应对,形成总体上布局合理的高等教育学科体系,彰显数字经济时代特色是题中应有之义。在此过程中,契合国家战略是应当贯彻的指导思想,优化优选学科专业资源,以“夯实基础”为旨归,以数字技术为核心,围绕数字经济打造一批特色鲜明、个性突出、呼应现实的学科专业。其中,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互联网+”、区块链等将成为“轴心”,与数字经济息息相关的科技领域,无一不与互联网联系密切。数字经济方兴未艾的时代,正是借助互联网的社交媒体的兴盛时期。(2)数字经济时代和社交媒体时代交会是值得思考的现象。或许我们不可以把数字经济称为“社交媒体时代的经济”,但数字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支点是社交平台,故此,研究数字经济,社交媒体不可忽视。所以,学科专业整合、重构与建构等,作为载体的互联网必须优先考虑。各种学科专业的优化或改革,目的是传播传授知识。为使知识传授符合数字经济要求,有学者倡导的“知识管理”[7]颇具启迪意义。研究数字经济背景下的高等教育学科专业设置,“知识管理”的价值导向直指承载数字经济所急需知识的学科体系。总之,应对数字经济要求的学科专业设置,改革原有的管理模式,向“知识管理”的过渡必将显示出应有的价值。
结合数字经济考察高等教育的学科体系、学科结构和学科布局。学科专业的首要任务是建设与改革——新建、兴建一批与数字经济关系密切的学科专业,联系数字经济改革一批相关专业学科,彰显数字经济时代特点的学科专业结构布局,尤其涉及人工智能、大数据等属于数字经济发展急需人才,同提高数字素养和技能关系密切的学科领域陆续兴建、重构、改革、扩建是能够预见的;其次是优化——整合现有高等教育资源,对已有各类相关学科进行适应数字经济的调整充实,形成促进数字经济发展的学科体系、专业体系,围绕电子计算机和互联网的学科专业将受到重视,而且对“体系”有高于从前的要求仍可预见。在学科专业调整优化过程中,新建专门性研究机构、科研院所等似乎毋庸过多论证,新建以提升受教育者数字技能为主的专门的职业院校,乃至培训机构(进行培训和再培训)等,亦存在必要性。论及数字经济人才培养,有学者建议:“加快设立专门的数字经济人才培养大专院校,在相关重点院校设立数字经济专业……加强专业性数字经济人才培养,推动形成‘数字经济+X’的复合型专业培养新模式。”[4]此处的“X”一方面涵盖了前面提到的学科专业及其体系,另一方面则包括一些与数字经济关系密切的学科专业,提升技术技能是需要进一步强调的内容。尤其是与互联网、电子计算机及其技术关系密切的专业学科。(3)有西方学者把数字经济界定为“经济电脑化(Computerization of the economy)”“数字经济是建立在电子计算机基础之上的”。如果我们认同此观点,那么便可以理解电子计算机在数字经济中所扮演的角色,高等教育在学科专业设置、学术资源配置方面侧重信息技术、电子计算机技术是必要条件。面对数字经济,还应对“X”增加新的认知和理解,即借助数字经济推进高等教育改革时,除了学科专业设置专业化专门化之外,侧重针对 “数字技能”“数字素养”设置一批涵盖面宽泛、能够在特定的空间内打破学科专业壁垒的、专门指向数字经济的学科专业,以改革完善后的学科体系为数字经济提供支持。
数字经济必定促进高等教育改革走向深入,一定会引起高等院校及其专业学科设置、布局乃至某些培养模式的讨论,这些讨论总包括老生常谈的议题:“大而全”还是“小而精”,技术抑或基础理论孰重孰轻等。与以往不同的是,时下的讨论乃至争论紧密围绕数字经济展开。在高等教育总体学科布局不发生太大改变的情况下,比较合理的预期似乎是取“大而全”和“小而精”的“中间值”——一种围绕数字经济发展的、可持续的、特长突出的学科专业布局。有学者认为,数字经济以可移动性、网络效应和大数据的应用为主要特征[5]120。据此可知,数字经济背景下,与互联网、信息技术、数字化技术、电子计算机相关的各个学科专业将获得比从前更多的“宠爱”,数字素养、素质技能等相关课程或培养内容比重加大是可以预料的。未来高等教育、高等院校之间的竞争依然激烈,专业学科存在和发展的质量(4)数字经济一定是追求质量的“质量经济”。与“质量”相一致,数字经济背景下的高等教育及其发展定会以质量为中心,质量是“强优大”的基础和保障。是决定性的,学科资源和教育资源优化是持久性话题。即使那些眼下受到数字经济青睐的专业学科如果没有发展质量,竞争力匮乏,可持续发展欠佳,遭遇淘汰在所难免。
面临数字经济,高等教育更新、调整教育内容、课程内容、教育方式和手段、招生录取,加快人才培养步伐,是时代对高等教育的人才教育和培养提出的要求。当然,最直接的原因是当下高等教育培养的数字经济人才,远远无法满足数字经济发展要求。数字经济的“强优大”有赖于以高等教育为主体的教育能够为数字经济、社会经济提供源源不断的优秀人才,既包括高端人才,也包括掌握或熟练掌握数字经济技术与技能、具有较高“数字素养”的各级人才。有鉴于此,在课程设置过程中,有计划增设一些与数字经济相关的改革选修课、跨学科课程等,为受教育者创造更多的接受数字素质的机会。“创新教育”已在中国各个高校倡导多年,而“创新是数字经济与生俱来的基因”,“创新快”是数字经济特征之一[4]。研究资料表明,不久的将来,从事创新的人员数量将比先前多许多[8]82。这一趋势告诉人们,数字经济是一种不断“推陈出新”的经济形态,与数字经济相关的“创新”是对以往“传统创新”的超越, 是一种对接数字经济的“创新”,也是一种实践性强、应用性强的创新。此外,数字经济背景下高等教育的“创新”另一项重要内容是改革,而且改革与“创新”构成了一块硬币的两面,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关于高等院校技术、技能教育培养,始终存在争论,但“应用型人才”的培养略占上风,(5)关于人才培养的具体模式策略,各个地区的高校、各个专业千差万别,应进行微观研究、实证研究。甚至有传言大多数高校将“转型”为传授技术型的“高职院校”。为达到培养各种“应用型人才”之目的,许多高校践行了一系列举措:“校企联盟”“企校对接”“互联网+”“加大实习时间比重”等。(6)有学者提出过高校和产业对接等问题。类似设计诚然非常重要,也是数字经济背景下高等教育必须顾及的,但有关和产业对接等问题需专文讨论。这些成功的经验为高等教育适应国家战略层面的数字经济有借鉴意义。在类似经验基础上,从内涵到外延不能仅仅囿于原有模式,应加大高端人才的培养力度,真正实现超越式的升级。《规划》提出要优化数字基础设施,大力推进产业数字化转型等。对于高等教育而言,各种数字技术的设备、“硬件”不可或缺,而课程设置、培养计划、教学安排等也尤为重要。高等院校、高等教育对数字经济的参与,很大比重是人才培养,而“夯实”数字经济的基础,理所当然包括了对数字经济的实际参与——项目研发、科技贡献等。对于高等教育而言,《规划》所称“转型”是建立在数字基础设施之上的转型,是一种超越传统模式的升级式“转型”,是数字经济要求、规定的“转型”,是一种“换代升级”式“转型”,是“2.0”版本的“转型”。数字经济垂直影响的高等教育转型,一方面是硬件及其相关设施的转型;另一方面,则是思想观念、培养理念等软件层面的转型。数字经济中,信息以数字形式和二进制代码(0,1)的形式呈现,经济活动从物理空间转换到基于比特的数字空间[8]79。数字经济这一属性要求高等教育在课程设置、教学内容和教学及实践活动等主动自觉服务数字经济,让教学活动、教育实践与数字空间、数字实践紧密结合在一起。有学者认为,整个社会正在向数字经济转型,在此过程中,信息及其运用是一个国家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资源[8]79。数字经济时代,信息作为资源的开发利用至关重要,然而,如何开发利用这些资源,高等教育面临的艰巨任务是培养数字素养过硬的“开发者”“利用者”。数字经济时代,高等教育“服务社会”“引领社会”的职能将进一步强化,与不同以往的“数字”形式将占较大比重。
“数字经济是一种新型经济社会形态”[4],是“真正面向未来的新的经济形态”[9]。服务于社会经济发展,为社会经济发展培养高素质人才的高等教育则应是“新型高等教育形态”(7)论及高等教育的“新型形态”,线上教学、云课程、云端课程等借助互联网生成的教学形式堪称新的形态。数字经济时代,远程学习、克服物理空间障碍的教育教学活动会发挥新的作用。——是一种数字化特征凸显的高等教育形态,是一种依凭互联网,在电子计算机、数字技术、信息技术、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方面服务于数字经济的高等教育形态。学术界已经有人研究了“企业数字化转型”,高等教育尤其是作为高等教育主体的高等院校是否也存在“数字化转型”呢?回答是肯定的。只不过“数字化转型”和数字经济时代的“转型”并非一回事。数字经济背景下的高等教育“转型”从形式到内容、从“硬件”到“软件”,与数字经济的关系更为密切,是一种体现或贯彻国家战略的“转型”。有学者数年前曾指出,当代“经济的竞争力取决于电子计算机化水平”[8]82,据此,数字经济背景下的高等教育不仅是电子计算机化,而且应加强数字化。
“信息技术和数字经济为各行各业提供了新的机遇”[8]78。作为“各行各业”组成部分的高等教育除“借船出海”的数字技术推动外,真正有效利用这一机遇,还在于深化高等教育改革,以实际行动对数字经济产生积极的思考。中国正在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后疫情时代”会在数字经济社会对人类社会提出新的课题,除了人们耳熟能详的“机遇和挑战并存”(8)国外学者强调探索数字经济的必要性、紧迫性就是一项挑战。之类的“套话”外,数字经济对高等教育最大的影响,莫过于为高等教育发展提供了更多新的增长点。(9)最现实最直接的“增长点”是适应数字经济、新的教材体系、课堂教学体系、图书资料体系等方面的建设。可以期待,数字经济时代,高等教育、高等学校会加快改革步伐,让“增长点”成为改革发展的“着力点”。
随着数字技术深入人们的日常生活[9],与数字化技术相关的教育、服务、工作、休闲等,将越来越多地“电子计算机化”。互联网、数字技术、人工智能、大数据等已经越来越多应用于高等教育实践中,数字经济必然带动高等教育“电子计算机化”程度逐步攀高,数字技术及其掌握程度,会直接影响高等院校教师业务水准的发挥。所以,数字经济时代实际上是数字技术施展“魔力”的时代,教师职能、技能的转型,师资队伍的人才智力结构等将无一例外地受到数字经济的影响。“我们的日常生活、工作和空间正在被数字技术形塑……”[10]数字技术形塑了经济、社会、生活,也形塑了高等教育。能够预料的是,伴随数字经济诞生的“数字教育”“数字高等教育”将会为高等教育注入新的活力,会为高等教育改革指引新的方向。数字经济之于高等教育在是推力和拉力,带来了巨大的“内生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