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VM在中国资源环境价值评估中的应用

武照亮 (中国人民大学环境学院,北京 100872)

条件价值评估法(CVM)通过构建假想市场引导受访者表达对研究对象的支付意愿(WTP)或受偿意愿(WTA),既符合新古典经济学中的偏好和效用论,也可协调资源环境价值评估中的多重目标问题,具有适用面广、操作灵活及数据获取便利等优势被广泛应用于环境经济、固废处理、生态系统服务、生物多样性保护等资源环境的非市场价值评估中[1-5].其研究成果对资源环境公共政策的成本效益与损害分析及相关政策制定、实施与效果评估具有重要作用[6-7].然而,由于该方法在问卷设计、评价程序等方面还存在一定局限性,也成为决策应用中争议较大的价值评估方法之一.即CVM是基于受访者主观行为倾向的调查,技术难度高,容易造成不同程度的偏差问题,如由于问卷设计引起的信息偏差、支付机制偏差、起点偏差及调查方式偏差,由于假想市场与真实市场的差异引起的假设偏差,由于支付金额的真实与否引起的策略性偏差,由于对研究对象的认知差异引起的嵌入偏差等均对该方法的可靠性和有效性提出了挑战[8-9].为减轻或克服这些偏差,一些学者或机构就CVM问卷设计和调查、数据处理和分析等提出了相关指导,主要集中在对被评估物品、调查方案、情景设计、支付工具和机制、样本量、有效性检验等方面的阐述[10-13].

尽管CVM理论与实践不断完善,但已有指导多是一般性的广义上的准则,其可操作性受不同国家的社会经济体制、文化习俗等因素的影响和限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学者使用时需考虑其适用性,应结合本国实践和需求探索适应国情的本土化方案.研究表明,部分受访者面对 CVM 估值问题时,受到自身认知、信息获取、机构信任等的影响会对支付金额表现出不同程度的不确定性,难以提供一个确切数值,造成不确定性偏差[14-15],而当前关于 CVM的多数研究和实践指导较少涉及对个人不确定性偏好的讨论.相比国外,我国仍处于借鉴与应用相关理论、模仿各种评估方法的阶段,对CVM有效性、可靠性及相关检验的研究极少[16-17],存在理论深入探讨及方法改进不足、问卷设计与调查不规范、情景描述信息不全面、受访者不确定性偏好考虑不充分等问题,进而造成评估结果不准确,甚至无效.存在这些问题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缺少CVM 应用的理论与实践指导.基于此,本文从理论、方法及实践视角梳理和总结CVM在我国资源环境价值评估中的应用,以期为研究人员恰当使用 CVM、提高研究质量提供科学支撑.

1 理论基础

1.1 基本原理

CVM是20世纪中后期资源与环境经济学领域的重要成果之一,是以基于消费者效用的新古典福利经济学为基础,并应用消费者剩余理论,根据资源环境状态变化对福利变化的影响估计公共物品价值的评估方法,即通过构造假象市场,以人们对资源环境质量一定程度改善的支付意愿或一定程度恶化的受偿意愿为基础,对资源环境等非市场物品或服务进行货币估值[14-19].假定个人效用(用Y表示)取决于资源环境状态(用E表示)、个人收入(用I 表示)及其他社会经济特征(用S表示),则个人效用函数可表示为:Y=f(E,I,S).假设环境改善项目能够使资源环境状态由E0上升到E1,即E1＞E0.虽然受访者一般情况下知道资源环境变化对自身效用的影响,但考虑到个体差异及偏好的不确定性,效用函数通常表达为:Y0=f(E0,I,S)+ε0及Y1=f(E1,I,S)+ε1,且f(E1,I,S)+ε1≥f(E0,I,S)+ε0.当其他变量及福利水平保持不变时,个人需付出相应收入支出x以实现这种状态的改善.基于效用Y是收入I的单调增函数及效用最大化原理,如果受访者愿意付出x,则当f(E1,I-x,S)+ε1=f(E0,I,S)+ε0时,x测度的是个人为享受资源环境改善的最大支付意愿(WTP),∑x或∑WTP表示资源环境改善带来的总的经济价值.反之,当资源环境恶化时,为保证个人福利水平不变,需对受影响的个人进行经济补偿m,则当f(E1,I,S)+ε1=f(E0,I+m,S)+ε0时,m测度的是个人接受资源环境恶化的最小受偿意愿(WTA),∑m或∑WTA也表示资源环境改善带来的经济价值,理论上∑WTP与∑WTA的值相等.

1.2 随机价值理论

虽然大多数CVM研究遵循了新古典经济学中效用最大化及确定偏好的假设,但事实表明个人偏好是在学习中建立并不断变化的,偏好的不确定性在价值估计中具有普遍性[4,14-15].有学者[20-22]均指出受访者可能并不确定自己的真实支付意愿值,只是大概知道一个支付区间;李京梅等[4]以生物多样性价值评估为例探究了CVM应用中的不确定性偏差,结果表明近 50%受访者对支付意愿表现出不确定性,并受到在当地居住年限、对生物多样性的了解程度、收入水平等的显著影响.不确定性偏差已成为影响 CVM 结果可靠性和有效性的重要因素,也成为CVM研究的重要主题.

基于对受访者不确定性偏好的考虑,Wang[23]提出了随机价值理论(RVT),即认为个人的支付意愿并不是唯一值,而是一个随机变量,存在均值和方差,且每个人的支付意愿分布有所差异.随机价值理论解释了偏好不确定性及在不确定偏好影响下该如何引导受访者回答支付意愿问题.在随机价值理论下,随机性是个人对资源环境改善支付意愿表达的内在特征,此时个人的 WTP可表示为:WTPi= μi+ εi.其中,μi为WTP的均值;εi为均值为0的随机误差项,表明WTP服从均值为μ,标准差为σ的概率分布.

2 CVM实践方法

2.1 问卷设计

CVM 是基于受访者通过问卷调查的回答推断社会群体的支付意愿,进而获取资源环境经济价值的评估方法.设计符合评估对象和社会经济特点的调查问卷是价值评估工作的首要任务.CVM 问卷通常需要包括以下6部分内容.

2.1.1 引言 主要用来解释问卷调查的目的、主要内容、调查机制、花费时间和其他背景信息,帮助受访者尽快了解调查主题、明确角色定位以减轻心理负担,保证调查的顺利进行.

2.1.2 场景设计 是受访者能够准确预测资源环境质量变化可能对福利产生影响的重要基础,应包括对资源环境本身特质及相关管理机构、资源环境质量现状及预期变化情况的介绍.

第一,对被评价物品的准确描述以让受访者充分了解背景信息,包括其基本特征、衡量标准、对人类的影响、当地管理机构采取的措施及取得的成效等.如以大气环境质量改善为例,可描述为:“细颗粒物(PM2.5)浓度是衡量空气质量好坏的重要指标之一,也是我国多数城市大气污染的首要污染物.一级标准中,PM2.5年均浓度≤15µg/m3,达到该标准的城市较少,如三亚市;二级标准中,15µg/m3＜PM2.5年均浓度≤35µg/m3,达到二级标准的城市如厦门市、昆明市.一旦PM2.5年均浓度＞35µg/m3,空气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污染.科学研究表明,PM2.5是对人体健康危害最大的空气污染物,会带来呼吸系统或心脑血管疾病,甚至导致过早死亡.对此,当地政府十分重视大气污染控制,在 XX 等方面取得显著成效,并计划采取新项目进一步促进大气质量改善,预计新项目的实施会带来更显著的环境、健康和社会效益”.

第二,对被评价物品现状和预期变化水平的描述,即应清楚地说明资源环境质量现状、变化机制及需要评估的变化范围,信息描述应尽可能与现实一致,以最大程度被受访者理解、相信并接受.首先,必须使用准确、可测量、可理解的语言来描述被评价物品的变化要素(如PM2.5年均浓度的变化)、变化程度(如PM2.5年均浓度降低10µg/m3)及可能产生的影响(如因大气污染导致的过早死亡人数、门诊人数、住院人数可分别减少约500人、10000人和800人),应避免使用不精确和定性的术语,如“高”、“中等”和“低”等难以被受访者明确定义其与福利变化之间的直接关系.其次,以与当地实际行动一致的方式描述相关政策的变化及其他投资和管理等信息,增强情景的真实性和可信度.再次,情景描述中还可能涉及受访者的主观感受(如对被评价物品的主观感知、自身健康状况等),即场景描述要考虑受访者的主观感知,尽可能以他们能够理解和接受的方式呈现要表达的信息.此外,情景描述的另一个问题是资源环境本身存在不确定性,即调查者可能无法完全掌握其客观情况,此时情景设计应以调研地的表达习惯及受访者更容易理解的方式呈现[13].

2.1.3 价值评价问题 是CVM问卷调查的核心组成部分,包括合适的评估方法、合理的决策规则、科学的价值引导方式及明确的支付机制等问题.

首先,WTP和WTA是CVM价值评估的两种测量方式,即补偿变动和等价变动.根据标准的价值评估理论,两者应该相等,或至少不应该存在显著差异.但大量实证研究发现两者存在明显的悖离现象,WTA的评估结果远大于 WTP,一般情况下建议选择WTP方式评估资源环境经济价值[24-25].但随着理论与实践研究的不断发展,学者们对 WTP和WTA估算会存在较大程度不一致的原因有了一定理解,两种方式的选择可根据预调查的信息和结果进行决策.

其次,为帮助受访者理解整体情景,需选择现实且对其有约束力的决策规则,如“少数服从多数”的投票原则.问卷情景描述中需表明大多数受访者支持或不支持的影响,以使其明白在价值评估与决策制定中的角色定位,并促进受访者认真对待和作答.

再次,价值评估的另一个重要问题是引导技术的选择.目前采用较多的是开放式和二分法式方法,一般要求受访者做出必要的选择,即给出确定的支付金额,但相关研究发现,这种问题设置容易给受访者造成必须给出明确答案的压力,同时也容易受到其认知不足带来的估计偏差[14,19,26].建议询问支付意愿时给出“不知道”、“不回答”等类似的中间选项,给予受访者不作答的机会.为充分考虑受访者偏好的不确定性及价值评估结果的有效性,基于随机价值理论的多边界离散选择式(MBDC)及随机支付卡式(SPC)引导技术是值得应用和推广的,其具有可以同时获取受访者在不同价格水平上愿意支付的可能性的优势.SPC类似于MBDC,但能同时获取受访者在各投标值上定性和定量的不确定性信息.在MBDC或SPC的支付矩阵中,可通过文字表述(如肯定支付、可能支付、不确定、可能不支付、肯定不支付)和数字概率(如20%,50%等)表达受访者在每一个价格上支付的可能性.理论上讲,数字或文字表达越精确,价值评估结果越好,但现实中受访者一般很难在10%和15%之间做出选择,考虑到个人的认知和选择能力,并不期望得到关于受访者非常详细的支付矩阵.而为进一步减少支付矩阵对受访者的限制和不确定性偏差,可以在纵向“支付费用”与横向“支付概率”中增加开放式选项,即允许受访者自行表达除矩阵信息以外的其他支付金额及对应的支付概率.此外,还应考虑支付矩阵中价格排序对支付意愿表达的影响,即价格升序和降序的不同模式可能引起顺序偏差,问卷设计中可针对不同排序方式设计不同版本,以对比顺序差异对价值评估结果的影响,但不要将多个提问方式混合在同一份问卷中.

最后,支付工具是价值评估中的另一个重要问题,较多研究表明支付工具的选择会对评估结果产生影响,如受访者可能更喜欢无约束的支付机制[11,33-35].在设定受访者支付金额时必须明确说明支付对象(家庭或个人)、支付频率(月或年)、支付时间(如3a或 5a)、支付方式(如现金、所得税、工资的一定比例等)及资金管理方式,以让受访者了解和明确付费机制,不建议采用自愿性和其他非约束性的支付形式[13-14].

2.1.4 后续问题 是根据受访者对价值评估问题的反应而设计的补充问题,包括受访者表示不支付的原因、对支付问题回答的确定性等.其中,不支付的原因是针对受访者出现的抗议性响应,即选择肯定不支付时,进一步了解其中原因的问题,一般包括受访者的角色定位、个人及家庭的支付能力、对资金管理机构的信任程度、对被评价物品的认知、生态环境保护责任意识、对价值评估问题的理解等方面[30].问题回答的确定性是居民回答支付问题后加入其他信息提示和确认问题的设计,以对受访者起到提示和承诺作用,提高回答质量.如可描述为: “您是否确认已经认真思考和回答了价值评估问题?”

2.1.5 其他辅助信息 CVM 调查中经常需要使用辅助性问题或材料,以帮助受访者降低决策难度[13].这些辅助信息具有多种目的:(1)增强问卷的节奏性,尤其当问卷中情景设计等文本信息描述较长时,适当的辅助问题可以缓解问卷信息量大、文本过长带来的压力;(2)提高受访者的兴趣,辅助问题或相关材料可以引起受访者的关注,提高受访继续回答的意愿;(3)帮助研究人员评估受访者是否理解或接受价值评估问题;(4)识别受访者是否因其他动机做出当前的价值反应;(5)为价值评估的有效性检验提供信息支撑;(6)帮助研究人员评估受访者对价值引导技术、支付机制等的看法(如难度等);(7)进一步理解受访者对被评价对象价值的认知、态度、知识和经验.

这些问题或材料一般会涉及如情景描述、支付机制等内容,每个辅助信息都应具有特定和明确的目的并进行预测试,必须考虑其提供的信息类型及如何与价值引导相关联,同时应考虑理论和模型估计问题,如回答辅助问题可能会对价值评估结果带来内生性影响,即对辅助信息的关注和对其问题的回答可能会影响受访者的价值判断和选择,在模型分析中,应充分考虑辅助问题的内生性和混合效应[31-32].辅助信息在问卷中常以文字或图片的形式呈现,如“在您回答支付问题前,是否还想了解其他相关信息?”、“在您回答支付问题前,是否对支付方式有疑问?”.

2.1.6 受访者社会经济特征 为减轻受访者的心理压力,其社会经济特征及对资源环境物品或服务等相关议题的认知与态度等信息一般放置于问卷的最后一部分.包括性别、年龄、受教育水平、收入水平、家庭人口数量及结构、健康状况、本地居住时长、对资源环境治理的认知、态度与满意度等[19,30,33].这些微观层面的基本信息可与宏观公开数据进行比较,有助于分析和识别样本代表性,评估通过样本估计代表总体情况的能力[13].

2.2 预调查与问卷修正

预调查的主要目的是测试问卷,尤其是情景描述、价值引导方式及付费机制的合理性和可行性,以确保不同背景、经验和知识水平的受访者可以理解问卷内容.同时,预调查还需考虑问卷信息(如文本、地图、照片、图表等)呈现的有效性和平衡性,并向专家学者、地方政府部门人员等征求意见,以修改和补充相关信息.在预调查测试问卷和调查方式可行性的基础上,综合各个因素进一步改进问卷内容和调查方案.

一般而言,问卷可通过定性和定量方法进行预测试[13,34].一方面,可通过焦点小组、面对面访谈等方式对问卷进行定性测试.焦点小组为深入讨论问卷中的相关概念和语言表达提供了有效途径,利于帮助优化情景描述和受访者回答价值评估问题所需信息的数量和类型,但受访者个人因易受到群体的影响而缺乏独立性反应;面对面访谈消除了群体压力的影响,利于探讨敏感性话题或其他需要一对一讨论来解决具有挑战性的调查问题.因此,可采取两者结合的方式完成预调查工作,以期通过个体和群体层面提供更加全面的信息.此外,在对受访者进行问卷测试的过程中,也需要征求相关专家学者及管理者的意见和建议,以在科学和专业的视角下进一步对问卷做出调整.另一方面,对来自目标人群(总体)的小样本的实地调查以对问卷响应率、提问方式的适宜性等进行定量预测对CVM研究尤为重要.测试中要特别关注情景及费用区间的设计是否合理、被评估对象的表达形式是否容易理解、问卷中的文字描述是否通俗易懂以及居民关心的其他问题.

2.3 正式调查

2.3.1 确定总体和样本 受访者对被评价对象的感知和价值评估具有一定的空间限制,调查中需要明确受到资源环境质量变化影响的群体,即调查范围内具有相似性质的所有个体构体的总体,一般情况下可根据地缘位置、政治管辖区等确定调查范围[13].明确的调查范围有助于确定样本框架是否可用和完整,即所有受影响的个体是否都具有相同被抽中的概率.

2.3.2 确定调查方式和抽样 调查方式及抽样选择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样本的代表性和结果的可靠性[13].正式调查中要尽可能保证样本抽样的随机性.首先应了解调研区域内居民的人口数量、年龄结构、就业情况、环境行为、居住区环境保护行动及工作机制等,为抽样和调查模式的选择做好准备.再次根据调研区内的人口数量和价值评估需求确定样本量.最后采用不同的调查模式进行随机性抽样并完成调查.

一般而言,CVM调查常用的方式是面对面访谈,可以真实且深入地了解受访者的认知、态度及支付情况,但这种方法成本高、耗时长.其次是电话调查,该种方法方便快捷,但当问卷题目数量多、难度大时,响应率较低,同时难以覆盖到没有手机、电话的样本群体,影响数据收集的代表性.再次是邮件及其他网络形式(如微信程序、问卷星等)调查,但仍存在样本选择偏差的问题.总体来说,面对面调查是最切实可行的方式,但考虑到成本、样本量等问题,可结合使用电话、网络调查等以弥补面对面调查的不足.

2.3.3 调查中的伦理问题 由于数据收集中需要与受访者沟通和交流,有必要了解不同区域的文化及其中涉及的伦理问题[13].一是尊重、知情和公平.调查中应给予受访者基本的尊重,保证其知晓问卷的调查目的、情景设计和支付机制的科学考虑,坚持公平公正原则,减少受访者内心的不确定性和风险感知.二是避免强制性.调查中可能会存在潜在或明确的强制性问题,如强制作答,强制给出较高的支付金额等,受访者迫于政治、经济等压力做出的回应会影响评估结果的准确性.应营造宽松的调查环境,控制或避免外界强制性压力的影响.三是保密性.数据收集中常会涉及受访者的个人敏感性信息,如健康状况、收入情况、家庭特征等,如果这些信息泄露可能会影响受访者个人和家庭的正常生活.问卷调查应采用匿名方式,并做好保密工作.

2.4 数据分析

2.4.1 数据清理 在建立模型和进行价值评估之前,首先应对问卷中非正常的回答进行分析和清理,包括识别潜在的抗议性支付(支付意愿选择态度为“肯定不支付”),并根据潜在抗议性支付信息明确支付意愿真正为0的受访者[13,35];检查MBDC或SPC矩阵,去除缺失值严重的、各个投标值上总是回答相同支付可能性的、最高价格上仍回答“肯定支付”的及支付可能性凌乱无序的数据[13-14,23,36];核对问卷开始和结束的时间,检查填写时间偏短的问卷质量并去除填写时间短、质量差的数据.

2.4.2 模型选择 模型选择之前,需要考虑待估计函数的规范性、估计模型的不确定性及待检验的主要假设.如果模型规范性不确定,可通过稳健性检验进行探究,也可以使用如贝叶斯模型搜索、频率类比等其他方法确定最优模型.而模型的具体结构最终取决于建模类型和数据特征,如开放式问题通常使用具有尖峰分布的Tobit模型[37];在随机价值理论框架下,通常选择多项 Logit模型或多项 Probit模型[14,23,36].

2.4.3 价值估计 在传统的WTP为唯一值假设研究中,即使学者认识到偏好的不确定性,但一般也将不确定性反应转化为确定性反应进行模型求解.首先,对标准离散选择加中间不确定反应的数据,通常会将“不确定”的观察值处理为缺失值或“否”,并应用二值Logit或Probit模型求解,这种处理方式会造成有效样本量下降,产生样本偏差,且所得估计值仅是真实值的保守估计[14].其次,对标准离散选择加数值量化或文字表达的多分类不确定反应的数据通常会根据确定程度重新定义受访者对价值问题的反应,并将确定性水平加权后放入估计模型.最后对多边界离散选择数据,应用较多的是 Welsh等[38]的模型,其假定受访者能以一定确定性水平支付WiL,WiU为下一个较高水平的投标值,此时假设受访者的WTP位于区间[WiL,WiU]内,进而基于正态分布假设确定 WTP位于该区间的概率并建立对数似然函数,该方法实质上是把多边界离散选择数据处理成了双边界离散选择方式,并没有很好的解释受访者偏好的不确定性.

随着对不确定性认识的逐渐深入,在随机价值理论下学者建立了不同的计量模型求解总体参数和个人的WTP分布.首先,对标准离散选择加中间不确定反应的数据,会将中间反应的观察值区别于“是”、“否”选项,直接纳入似然函数,并通过多元Logit模型进行数据分析,充分考虑了个体间的偏好和不确定程度.再次,对多边界离散选择及随机支付卡数据,学者基于随机价值假设建立了不同的分析模型,包括扩展的随机价值模型[39]、不确定性决策估计模型[40]、潜类临界值分析法[41]及两步法和一步法等[14,23,36],前几种方法多是对总体参数的求解,而两步法和一步法可以计算个人的WTP分布函数,即可分别求得个人支付意愿分布函数的均值和标准差.

2.5 可靠性与有效性检验

一直以来CVM的价值评估结果是否可靠和有效颇受争议.可靠性指估计值的变动程度,可通过多次重复估计所得均值的标准差来表示,有效性衡量的是结果的偏差程度[13,17,34].较多调查和研究表明数据是可靠的,目前的争议主要在有效性问题上.

样本标准差主要有两个来源,即抽样和估计方法导致的估计值变动.一般认为增加样本量、去除极端值及规范问卷调查可提高估计结果的可靠性[13].

有效性分析主要包括内容有效性、建构有效性和标准有效性 3种类型[13,34].内容有效性体现在调查程序的合理性、调查工具的科学性及数据分析的规范性等,一般采用定性方法评估其有效性.建构有效性考虑价值评估结果是否满足预期的假设检验,如经济理论、已有研究结果、预调查中识别的问题和经验等,目前大多数文献研究主要针对建构有效性进行检验,包括估计值是否对资源环境质量变化敏感,意愿调查的响应数据是否与现实行为一致等.标准有效性反映了估值结果与假定的真实值或标准的比较,是假设偏差评估的基础,但由于标准有效性测试需要来自两个或多个并行研究或数据信息,因此,标准有效性测试在多数价值评估研究中并不可行.有效性检验是一个复杂过程,目前并没有一个固定模式,且任何一种独立检验都不能证明该结果是有效的,每项研究都应针对特定问题进行多方面检验.

2.6 撰写调查报告

调查报告是支付意愿调查及价值评估研究的最终环节,为实现效益转移提供了基础.其以书面形式对调查情况、基本数据统计、价值评估模型和结果等信息进行系统整理和分析,并对相关政策的制定和实施提出针对性建议.一般调查报告包括调查背景介绍(项目背景及重要性)、问卷设计与调查实施(调查目标、问卷内容、调查方法与对象、样本收集情况等)、数据处理与分析(基本描述性统计分析、价值评估结果及其他相关检验等)、主要结论、政策建议、附录(问卷、相关辅助问题、图片及有关说明等)等内容.

2.7 建议

CVM 是实现资源环境等非市场物品经济价值评估的重要方法.但该方法在使用中存在多方面挑战,技术难度高,如果处理不当,评估结果将会出现较大程度的偏差,甚至无效.未来研究应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拓展:(1)加强 CVM 理论的深入探讨和方法的逐步改进,探索适合我国的CVM应用理论和方法体系;(2)对我国不同地区开展大规模调查,为资源环境的精细化治理提供实践经验;(3)开展多种价值引导技术的比较研究,在实践中探索不同方法的优势和不足,完善 CVM 方法体系;(4)重视对受访者偏好的不确定性及不确定性视角下价值测度和估算方法研究;(5)加强 CVM 评估结果的可靠性和有效性验证,深入讨论各种偏差可能产生的影响.

3 结论

3.1 CVM的基本原理是以基于消费者效用的新古典福利经济学为基础,根据资源环境状态变化对福利变化的影响得到个人的支付意愿或受偿意愿,遵循了效用最大化和确定偏好假设.但CVM评估中易受个体认知、价值诱导方式及复杂环境等不确定因素的影响,基于对受访者偏好的不确定性考虑,随机价值理论认为个人的支付意愿或受偿意愿不是唯一值,而是随机变量.

3.2 CVM的具体实践方法包括问卷设计、预调查与问卷修正、正式调查、数据分析、可靠性及有效性检验及撰写调查报告等过程.问卷设计是价值评估工作的首要任务,包括引言、场景设计、价值评价问题、后续问题、辅助信息及受访者社会经济特征信息等内容.预调查与问卷修正的主要目的是测试和修正问卷,以保证问卷设计的合理性和科学性.正式调查包括确定总体和样本、确定调查方式和抽样等以完成数据收集工作,调查中应注意其中的公平性、自愿性及保密性等伦理问题.数据分析包括数据清理、模型选择及价值估计等内容.可靠性及有效性检验主要用来检验价值评估结果的变动程度和偏差程度.撰写调查报告是对CVM调查进行系统整理和分析,是实现效益转移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