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炜杰
(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00)
中国共产党的生日和纪念日不是同一个含义的概念,或者说不是同一个时间维度,对二者的时间维度做出分辨,并说明二者的关系,对于理解和把握它们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具有重要作用,笔者选用由抽象上升到具体这一辩证逻辑的思维方法,就此谈点简要看法。
关于生日,应先谈“生”,再谈“日”。《辞海》对“生”的解说有两种含义:第一种含义指“草木长出”,引申为一切事物的产生,如出生、发生,人十月而生等;第二种含义指“活”,与“死”相对,引申为生活、生命或生成期间。[1]第一种含义的“生”,无论草木、动物、人物并非一日即一个自然日的24小时维度内之生,而是一个孕育过程,是产生或出生所必经的许多个日子;第二种含义的“生”,是一生或毕生,如水稻有早稻、中稻、晚稻均为它们的生成期或一生,千年古树的千年生成期也是其一生,相对于它们的“死”,都是活的生生不息,是许许多多个24小时维度由过去、现在向未来的延伸。
这里侧重谈第一种含义的“生”,人有“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十月”是许许多多个24小时维度的延伸,这一孕育是从一个新的质点开始,在总的量变过程中既有阶段性部分质变,又有局部性部分质变,渐变的中断即迎来飞跃,如同草木从土壤中长出,或是婴儿从母体内“一朝分娩”。既然引申为一切事物的产生、出生,那么不论是国家社会有机体,还是其他社会组织,如社会经济组织、社会政治组织等,作为一个新的质点,它们的产生都不是一朝一夕或几个、几十个自然日所能企及,它们的生日都有一个社会生命的孕育生成期。我们日常生活讲的“生日”,如一周岁或十周岁所谓的“生日”是“生辰生日”,即生辰八字,与前文所言虽有联系却仍不同,这里“出生之日”的24小时,实际是纪念他们的生日即纪念日,对于一个社会组织或政党也是如此,这就是下面要提到的纪念日。
关于“纪念日”,也得先谈“纪念”,再谈“日”。“纪念”是对一个新的生命体自怀胎或新的社会组织自孕育之日起,新的质点的总的量变过程在时间的一维性或一度性延伸中,或在阶段性部分质变之际,或在局部性部分质变之际,或在渐变中断的飞跃即度的关节点之际,人们理性地选择这一里程系列中的一个坐标或其中相对静止的一个里程碑,即选择其中的一日24小时,作为 “纪念日”。这个“日”,每一次只能是一个自然日意味的24小时维度的活动,超出了这个度就不再是“纪念日”,而是其生生不息许许多多个24小时维度的延伸。正因其还“活”着、发展着,才可持续不断地举行人物一周岁、十周岁,社会组织或政党十周年、六十周年、一百周年等“纪念日”。
中国共产党的“生日”并非仅是一日,而是一个逐步产生或孕生的过程。总体而言,其形“成”确“立”之日的特殊含义是多地多时地以支部或小组而生,经过思想建党到组织建党,最后形成一个整体而立,是一个自然时间与社会时间相统一的孕育过程。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同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的产物, 是在俄国十月革命和我国五四运动的影响下,在列宁领导的共产国际帮助下诞生的。党的诞生是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是中国现代社会发展的必然产物。在这个伟大进程中,中国共产党的产生或孕生几乎经历了一个年轮,通过一系列政治上思想上组织上的偶然事件和必经环节,一步又一步地为其必然性开辟道路。
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唤醒了一批中国有识之士的政治觉悟,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促使中国出现了第一批具有初步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我国五四运动后,一批先进分子详细介绍了马克思主义各组成部分的主要观点,而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则日益同中国工人运动实际相结合。李大钊是第一位正面传播马克思主义并主张积极学习俄国十月革命来改造中国的先进分子,他于1920年3月在北京主持成立了“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说研究会”,这是中国最早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团体。陈独秀是中国又一位正面传播马克思主义并积极主张走俄国十月革命道路来改变中国的先进分子,他于1920年5月在上海发起成立了“马克思主义研究会”。这两个研究会作为中国的两个中心,先后同国内多地及海外一批受十月革命、五四运动特别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多重影响的先进分子建立了联系,在北京与上海等地,一北一南以一李一陈为主导向各地辐射思想,既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又逐渐推动其与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更助推了中国共产党的产生的热浪。
在这一过程中,陈独秀和李大钊等先进分子开始将主要关注点从青年学生转向工农大众,他们比此前更加清醒的认识到在中国建立共产党组织的重要性与迫切性,要走十月革命道路,用马克思主义改造中国,就必须要有无产阶级政党来组织和领导革命。1920年2月,在李大钊护送陈独秀离开北京去上海途经天津时,两人第一次商讨了在中国建立共产党组织的问题。陈独秀到上海后数次出席工会会议,称赞劳工阶级,传播马克思主义,编辑出版《新青年》,除自己深入工人之中调查研究外,还约请北京大学等校的进步学生和各地革命青年,深入工人中开展调查,了解工人的状况,并从上海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成员中发现建党骨干。
1920年4月,经共产国际批准,俄共派出全权代表维经斯基等人来华了解五四运动后的中国情况,以及中国能否建立共产党组织的问题,维经斯基一行先到北京同李大钊会面会谈,随后经李大钊介绍到上海同陈独秀会面会谈,他们在了解中国工人阶级的状况和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情况后,认为中国已经具备了建立共产党的条件或称现实的可能性,并对陈独秀和李大钊的建党工作给予帮助,维经斯基在华近一年时间。
1920年6月,陈独秀等5人开会商议,决定成立共产党组织。同年8月,上海的共产党早期组织在上海法租界的《新青年》编辑部正式成立,当时取名为“中国共产党”,陈独秀为总书记,当时有成员17人,纲领10余条文。这是中国成立的第一个共产党地域性组织,为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召开,建立全国统一的中国共产党奠定了组织基础,也为传播马克思主义,促进马克思主义同工人运动相结合,推动其他地域性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发挥了重要的政治作用。
1920年10月,北京的共产党早期组织在北京大学图书馆李大钊的办公室正式成立,当时叫“共产党小组”。最初成员有李大钊等3人,党组织吸收了一批新成员,11月因其内部发生意见分歧影响到工作的正常开展,12月底只好再次召开会议,决定成立“共产党北京支部”这个新组织,李大钊任书记,到1921年7月成员已经发展到13人,且大多是北京大学进步师生。北京早期党组织在宣传马克思主义,促进马克思主义与工人运动相结合,为筹备之后的“中共一大”召开也发挥了重要的政治作用,是最有影响力的地域性党组织之一。
武汉共产党早期组织是在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直接指导下成立的。其始于1920年夏,由董必武牵头,陈独秀当时也派刘伯垂到汉筹建党组织,同年8月在武昌抚院街董必武、张国恩合办的律师事务所,由刘伯垂主持会议,成立了武汉的共产党早期组织,参加会议者还有陈潭秋等7人,会议推举包惠僧为书记,这个地域性党组织取名为“共产党武汉支部”,成员有10人。该早期党组织成立后, 深入湖北工人中积极领导组织工人运动,最为著名的就是京汉铁路大罢工,它使武汉成为中国第一次工人运动高潮的中心地。
长沙的共产党早期组织由毛泽东策划建立。1920年夏,毛泽东与李大钊、陈独秀直接联系,并于7月深入长沙传播马克思主义、寻找志同道合的“真同志”,他与新民学会中的中坚分子讨论建党问题。长沙的共产党早期组织是1920年初冬秘密诞生,到次年7月党组织成员有毛泽东、何叔衡等3人。
1920年9月俄共(布)党员斯托扬诺维奇和别斯林到广州参与建党之事,并于年底筹划建党。由于该组织9人中除2人是俄国人,另外7个中国人都是无政府主义者,谭平山当时拒绝加入这种组织。同年12月陈独秀到达广州后,把自己起草的党纲带到这个组织进行讨论,其中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条文遭到几个无政府主义者的强烈反对,陈、谭等人在会上与他们进行了坚决斗争,导致几个无政府主义者退出了党组织。陈独秀于1921年春主持“开始成立真正的共产党”,当时取名为“广州共产党”,先后由陈独秀、谭平山任书记,成员有6人。
济南的王尽美、邓恩铭于1920年秋发起成立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由于当初学习与研究马克思主义的活动主要是以公开的学术研究团体出现,这就被反动政府以“宣传过激主义”的罪名予以取缔,随后只能半公开活动,由此会员发生思想分歧。1921年春王尽美、邓恩铭等先进分子在上海、北京党组织的影响和帮助下,在济南成立了共产党早期组织。
自1920年8月至1921年春,中国国内先后有六个城市已经建立共产党早期组织,而在旅日、旅法的进步青年华人中也成立了共产党早期组织,旅日党组织是由上海的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发起成立的,曾发展到10多人。旅法党组织是由赴法勤工俭学者于1921年发起成立,成员有近10人。这8个早期共产党组织,可说是由这一系列的偶然开端为其必然性开创道路,但因还分散在国内外8个地方,因此还不是统一意义的中国整体地域上的中国共产党。
1921年6月初,共产国际代表马林和共产国际远东书记处代表尼克尔斯基先后到达上海与李达、李汉俊建立了联系,他们几次交谈一致认为应尽快召开全国代表大会,正式成立中国共产党。李达、李汉俊同当时分别在广州的陈独秀与北京的李大钊通信商议,决定在上海召开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当时到会的代表有上海的李达、李汉俊,北京的张国焘、刘仁静,武汉的董必武、陈潭秋,长沙的毛泽东、何叔衡,济南的王尽美、邓恩铭,广州的陈公博,旅日的周佛海和陈独秀指定代表包惠僧,共13名代表,代表全国50多名党员参加大会,共产国际两位代表出席会议。
1921年7月23日晚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在上海法租界望忘路106号开幕,这意味着在全中国范围的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大会首先是共产国际代表马林致辞表示祝贺,随后代表们具体商讨了大会的任务和议程。7月24日各地代表向大会报告本地区党、团组织情况,25日、26日休会,期间由张国焘、李达、董必武起草供会议讨论的党纲和今后实际工作计划。27日、28日、29日的会议对党的纲领和决议作了详尽讨论。30日晚代表们正开会时,一位陌生中年男子突闯会场环顾一周匆忙离去,马林断定其为敌探并建议立即终止会议,大部分代表迅速转移,十几分钟后,法租界巡捕包围搜查会场而一无所获。随后,代表们分批转移到浙江嘉兴南湖,在一艘游船上召开最后一天会议。“目前史学界对党的一大闭幕日期有7月30日、7月31日、8月1日、8月2日、8月5日等几种不同说法。”[2]
以上就是中国共产党的“产生”或“成立”即所谓“生日”,这是一个生生立立的过程,比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更长。共产党的“纪念日”,则只能是从1920年8月至1921年8月的漫漫日历中选定一天即某日,赋予其唯一的特殊含义。
最早把7月1日作为党的诞生日来纪念是毛泽东同志在1938年5月提出的,他在《论持久战》中说:“今年7月1日, 是中国共产党建立17周年纪念日。”[3]而以中共中央文件形式把7月1日定为党的诞生日纪念,是在1941年6月30日发出的《中央关于中国共产党诞生二十周年、抗战四周年纪念指示》:“今年七一是中国共产党产生的二十周年,七七是抗日战争的四周年,各抗日根据地应分别召集会议,采取各种办法,举行纪念,并在各种刊物出特刊或特辑。”[4]
阐明了党的“生日”与“纪念日”的含义,其关系是怎样的呢?
抽象地说有四重关系:其一,党的“生日”是由新质到总的量变的过程,其间有阶段性或局部性质变,再到飞跃即质变,党的“纪念日”是选定其中一日,表明二者蕴涵质量互变关系;其二,党的“生日”是由一系列偶然日期、偶发事件或事变汇成的历史,党的“纪念日”则是从偶发日期中选定的一个特定之日,表明二者蕴含偶然与必然的关系;其三,党的“生日”是多个24小时自然日之积,党的“纪念日”是一个24小时自然日,表明二者蕴含时间的不间断性和间断性的关系;其四,党的“生日”是历史的真实演进和人对历史的认识,党的“纪念日”既非其早期组织成立之日,也非一大开幕或闭幕日,而是一种理性的逻辑的确认或决定,表明二者蕴含历史与逻辑相一致的关系。这四重关系是立足从抽象方法论角度厘定的关系。
具体地说有四重关系,这是立足从各自的地位与作用的辩证统一关系转换而来阐明二者意义。具体有四点重要意义。
其一,党的“生日”如前所述先有初创性和生生不息二重含义,才有不间断的每一年的“纪念日”,在其生生立立过程中,有党的政治建设、思想建设、组织建设、作风建设、纪律建设,其中制度建设贯穿其中,这是整体建设的意义,并含各自的任务、目标与手段、方法。而“纪念日”必然都要围绕这些内容进行,或以整体或侧重某一部分来作具体的回顾与展望,力求以每一个“纪念日”为起点,以不断推进党的各项事业建设作为对党的最好纪念。
其二,党的“生日”这个生生不息过程中每个时期及阶段上包含着许许多多成长出来的党的各级干部与广大党员,在党的革命事业、建设事业与现代化事业中献身成为英烈、劳模与各类党内精英。而“纪念日”一般成为全体党员对前述对象的缅怀,回顾他们在北伐战争、井冈山斗争、长征路上的忘我牺牲,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英勇业绩,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献身精神,社会主义建设和现代化建设中的创业创新精神,发挥他们作为优秀共产党员的榜样作用,激励全体共产党员奋发向上,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做好本职工作,努力创造工作佳绩,以此来纪念党的“生日”。这一点具体而言,还有很多扩展内容与广阔空间,在每个“纪念日”,每个党员、每个党组织可以不同的时间、地点、条件为转移开展各具特色的“纪念日”活动。相比而言在今天党的“纪念日”比党的“生日”更重要!正如优秀共产党员雷锋的日记中所写:“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生!”党的“纪念日”应成为照耀每一个共产党员365天历程的明灯。
其三,党的“生日”依其开天辟地的地位与作用而永载史册,从继往到与时俱进。而“纪念日”重在总结成绩、把握规律、增强自信、明确新任务、强化新目标,同时找出缺点与不足,认清困难、风险、挑战。譬如,江泽民同志、胡锦涛同志、习近平同志分别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80周年、90周年、95周年、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都是如此。
其四,从党的“生日”,到党的百年奋斗之“纪念日”乃至2021全年之纪念,意义非常重大,可以说是从习近平同志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到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党专门专题做出《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在这两个时间节点的前后幅射,形成了党内外从上到下的各层次各领域各方面各环节全年轮的纪念活动,其内容非常丰富,形式多样精彩,这可以说是聚集前三点重要意义的史无前例的集大成重要意义。特别是这个历史决议概括了党的百年奋斗的四个重大成就与五大历史意义,还有十个方面的宝贵历史经验,其中分别强调只要我们始终坚持这十个方面的历史经验,就一定能开创党和人们的美好未来。
近些年来,每年的“纪念日”都是围绕全党同志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来进行的。这不能不使我们忆思起百年前那一批觉醒的人群中,那些成为早期共产主义者的仁人志士,他们原本的家庭境况均非贫困,聚集起来建党不是为其阶层牟利求荣,而是目睹世道人间,仁心勃发,志存高远,谋救工农。党的创立生生之日,就是初心使命萌发之时,为中国人民为中华民族不怕牺牲,一步一步带领组织广大人民推翻了三座大山,直至百年来的今天,中国人民消除了绝对贫困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百年后的中国共产党人,应当从每个“纪念日”起步,做到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力争做一名优秀共产党员,在整体上“把党建设成为始终走在时代前列、人民衷心拥护、敢于自我革命、经得起各种风浪考验、朝气蓬勃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5]以九千多万共产党员团结带领十四多亿中国人民,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