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文 ,罗碧琼 ,彭恬静 ,廖艳婷
(1.湖南文理学院,湖南 常德 415000;2.湖南文理学院 师范学院,湖南 常德 415000)
乡土认同是主体对乡土内部所含的实质或存在的情况的感觉、认知和接纳,它伴随主体内在的感知、记忆、思维、情绪与美感等心理过程。乡村教师乡土认同是教师对乡土自然、社会关系、历史文化与人文地理的深刻理解、接纳、赞同与融入,是乡村教师对乡土人事、历史文化与社会关系的反映,是一种复杂的、情感与文化融摄的心理现象。它对提升乡村教师的乡土归属、文化自觉与奉献精神具有重要作用。然而,在城镇化进程中,广大乡村遭遇知识匮乏、资源短缺与师生“逃离”的多重挑战。“大批青壮年向城市流动,乡村社会如釜底抽薪,与城市社会相比,其被动、颓败与落后的劣势在进一步扩大”[1],乡村教师逐渐远离现实,疏离于参与乡村政治生活,导致其对乡村政事三缄其口[2]。虽然,学界对乡村教师乡土认同研究的成果颇丰,但对其价值体系、内容结构与实践方法等逻辑线索并未澄清。笔者试图从学理上厘清乡村教师对乡土“为何认同、认同什么与如何认同”的内在逻辑,以此为培养“有理想信念、有道德情操、有扎实学识、有仁爱之心”的乡村教师提供理论指导。
“乡土”在费孝通的《乡土中国》里,既是一个空间概念,又是一个时间概念。作为空间概念,乡土指向与城市相对的农村;作为时间概念,乡土指向与现代相对立的传统社会、古典社会[3]。近代学者王伯昂则认为,乡土是属于吾人所居住之本乡本地的一切自然和人为环境[4]。“认同”则指向人类当中诸如人种、种族、国籍、性别、宗教或性等这样一些20世纪50年代后在社会心理学领域引起关注的特征,对这个术语的使用反映了一种信念,即相信每个人的认同——用老话说真正的他∕她是谁——深受这样一些社会特征的影响[5]。从精神分析到文化研究,从个体主体性的焦点到集体主体性的拷问,认同就如西方哲学的一个重要命题:从“我们是谁”“我们从哪儿来”的追问,转向“我们会成为谁”“我们是如何被再现”以及“如何影响到我们怎样再现我们自己”的问题[6]。由此,乡土认同与情感体验和精神归属相关。对于乡村教师来说,其乡土认同的价值,是乡村教师对于自身、乡村教育与乡村社会认同的积极意义与效用的概括。只有厘清乡村教师乡土认同的价值逻辑与要因,才能使乡村教育决策者甚至全社会深刻理解乡村教师乡土认同的重要性,为乡村教师的社会地位提升与个体身心发展找到支撑依据,为乡村教师建构宏远的精神视野与人生境界提供价值指南与内在动力。
就教育而言,乡村儿童、农民需要乡村教师的认同,乡村教师乡土认同关乎他们对未来的期望,关乎乡村教师自己对待自身与职业的态度。他们有了乡土认同,就有了胆气、忍耐和毅力,足以担当乡村振兴的重任。
1.儿童需要被认同。斯坦纳在1924年的一次演讲中说:“让儿童一开始就能感受到他们是站在一个曾有生命的地球上,这种感受对他们一生有极重大影响。”[7]一方面,乡村教师对乡村儿童认同的价值,体现在其回归儿童成长的真实场域,鼓舞乡村儿童在家乡充分发挥其个体生长的原生优势。这有利于乡村儿童熟识本乡的山川、河流、田野的自然变迁,为乡村儿童的生命形态注以“自然的底色”。乡村教师能将识土、亲土、爱土的亲近感与认同感,注入儿童的生命成长,唤醒乡村儿童近乡惜物、重情护土的生命归属。
另一方面,教师需要“充分考虑乡村儿童现实生活世界和经验以及社会文化背景是乡村儿童教育内涵发展与质量提升的关键要素”[8]。让儿童体会本土人情、家风家训、风俗习惯的独特意义;乡村生产形式、生活形态、劳作方式、人伦传统、人际生态等,给予乡村儿童以“意志品质锤炼与人文精神熏养”“家族式奋进向上的精神”以及情感支撑[9]。乡村教师是农村教育主力军,是农村学生的引路人,不仅为儿童现实生活所需要,而且为儿童永远的未来发展所需要。他们的乡土认同将重塑乡村儿童的身份认同与自尊自信,实现乡土人格的价值认可与完成。
2.农民需要被认同。在快速城镇化的社会背景下,农民的身份与价值需要再塑造、再发现与再认同。一部分农民在国家政策引导和帮助下,坚守乡土,一直与土地、家园保持原始联系,深耕于现代与传统交融的乡土世界,默默守护乡土人情、家园自然以及民风民俗。他们的生活虽然周而复始,但平淡充实。
还有一部分背井离乡的农民,努力迎合城市化社会的需要,努力学习现代工业生产技能,他们作为城市的农民工,为现代城市发展贡献了重要人力资源,创造了宝贵社会财富。他们“尽管身在大都市,他的记忆、情感和身份所归属的家园却仍然在农村”[10]。尤其是当下城市生活的高物价和高成本,迫使他们正视在城市无以为家的现实,将目光投回故土,视农村为退路,于是以经济资本“反哺”农村,“热衷于在故土营建田园墓庐”[11],为自己有朝一日告老还乡、打造宜居的乡土家园。
在乡村振兴的大潮中,乡村教师的乡土认同,有利于激活乡土记忆与田园情感,从而,现代农民的社会价值与乡村教师的乡土认同将可能同频共振,实现双方乡土认同与人生归属的协同进化。
3.乡村教师自身需要被认同。乡土认同是乡村教师安心从教、凝聚乡土人心的素养根基。教师对于乡土的认同感不强,他们对自己的工作状态和工作成果缺乏认可,在情感上加剧与乡村的疏离。乡土认同是乡村教师人生幸福与乡村社会生命共同体的存在,是乡村振兴与教育发展连接点。他们情系乡村,与村民心连心,构建乡村命运共同体,能在教育实践活动中形成乡土情怀,促进教师与村民互动的学习、发展与生活模式的形成。这种乡土认同具有强大的感召力,引领并激发村民参与到乡村建设的浪潮中。
乡土认同本身是一种乡村社会的情感资源或人文环境。乡村振兴需要乡村教师对乡村社会的体认、模仿与赞同。正如黑格尔所说:“人在精神上畅适自足,怡然如在家园。”[12]乡村教师在乡土认同中,播种文明与科学的火种,成为乡村文明的传承者与弘扬者,成为乡村振兴的重要智库与智力之源。
1.有利于乡土知识与现代知识融合。现代知识融入乡土知识的过程,是乡村优秀传统文化与现代知识同向同行的过程,是乡村落后文化被淘汰消解的过程,对维护乡村知识体系健康与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乡土认同是基于乡土传统文化的传承和乡土文化多样性保护原则下的认同。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深入日常生活,促进了乡村教育与乡土文明的深度融合,农民信息闭塞、知识获取途径狭窄的情况得到了根本性的改观,为消解贫困奠定了重要的知识和文化基础。但是,如果现代知识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缺乏对乡土的基本认同感,就会造成现代与传统的二元对立,就会视乡土知识为无用,进而对乡村生活疏远、陌生乃至排斥。“村庄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样的陌生。他自己祖祖辈辈所创造的文明在他的眼里被看成是愚蠢的、原始的和毫无用处的。他自己所受的教育就是要使他与他的传统文化决裂。”[13]乡村教师一旦认同乡土,就会去伪存真,主动将现代知识融入乡土,使现代知识成为有根的知识、有机的知识、有温度的知识,这将深刻影响着乡村未来的文明程度和智慧高度。
2.有利于乡土文化承创与乡风文明重塑。乡土文化是乡土文明的精血,乡村教师乡土认同的本质是乡土文化认同。植根于农耕文明的乡土文化是中华文化的根脉,蕴含着丰富的思想观念、人文精神和道德规范,不断滋养着中华儿女,塑造着中华民族的文化特性和精神气质。“乡土文化的感召力、生命力,成为乡村维系世代延续善待苍生、和谐共生的重要精神支撑及心灵托付。”[14]
就乡风文明建设而言,其“本质上是乡村场域多元行动者互动与相互认同的结果”[15]。乡风文明的重塑,体现在乡村共同体的意识形态建设中,交融在个体乡风文明实践与认知互动里,建设邻里守望、诚信重礼、勤俭节约的文明乡村,持续推进农村精神文明建设,不断提高乡村社会文明程度,其本质是乡村精神文明建设与人们美好生活需要互动关系的映射。乡村教师乡土认同,为乡土提供了文化“动力源”,能帮助凝聚共识、教化乡民、淳化乡风,形成乡村共同体的价值共识。“认同——正是由祖先文化的认同与归属所产生的向心力牵连着每个族人,维系着村民对宗族共同体的身份认同与责任连带,由此构造出集体行动的元动力。”[16]
乡村教师作为知识分子,容易看到现代性给乡土带来的危机。当乡村处在传统文化割裂、多元文化碰撞、文化空洞化的复杂文化背景下,乡村教师视文化为农民的生存营养源泉与意义系统,赋予乡土文化资源以新的价值形式,增强了农民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
乡村教师具有乡村教育专家、乡村建设知识分子的双重身份。他们一旦认同乡村,就会心怀乡土,扎根乡土,就会结合当地社会经济文化情况进行教育教学,这样,乡土教育将不仅成为传统农耕文明的延续,还将造就不同于城市生活方式的特色乡土空间,营造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生存环境。
1.乡村教师需要被认同。如果有乡土认同,乡村教师就会以乡村学校为家,成为乡村教育的奉献者与乡村儿童成长的燃灯者,就能扎根偏远乡村,用知识点燃寒门学子的人生之梦。儿童有了智慧就不会迷惑,有了仁德就不会忧愁,有了勇敢就不会畏惧。故孔子云:“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论语·子罕》)由于多元文化观念的碰撞,导致乡村教师在乡土认同上出现了问题,这对于乡村教育与乡村振兴实践来说,是非常不利的。乡村教师只有认同自身的社会地位与角色价值,才能培养乡村未来的建设者,才能主动将学校建成村落知识交流、技术培训、文化创造与休闲活动的中心,使学校成为村落学习型社区,使之对乡村振兴具有知识与文化的奠基意义、政治意义与实践意义。
2.乡村教育需要被认同。从教育的现定性上来说,乡村教育的目的和动力就是“教育认同”,即乡村教育的重要目的在于培养乡土认同意识。基于亲情系统的家庭文化、宗族传统、民俗习惯,均构成儿童与农民个体早期的乡土记忆,是植根于乡土独特的历史、环境、文化、经济、文学、艺术等的情感基石。这既是乡村教育质量提升的基础,也是乡村教师乡土情怀的土壤。乡村教育的动力依赖于乡村教师乡土认同,及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乡土情怀。乡村教师只有将教育聚焦于当地的需求和利益,把对现实问题的关切同内在的生命激情结合起来,才能与农民、儿童互为学习的资源和伙伴,才能设计符合乡村实际的课程,以此培养公民担当,重塑乡土文化。
把握“认同”的客观构造,知晓“认同”的对象,从而产生对他人、学校、社会及事业的热爱之情,建立为之奉献的服务意志并以之作为行为基础。其主要内容包括:对农民及其社会关系的认同;对乡土历史文化的认同;对农民生存空间的认同。
认同农民及其社会关系,是基于对人的热爱与思考,是人的本质属性的反映。
1.认同农民。农民是乡土的主人,是乡土社会与民族发展的主体。增进乡村教师的乡土认同意识,就必须认同乡村的人,即农民。马克思主义认为,人是国家的尺度,国家的创建和发展离不开人的实践尺度。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要坚持农民在乡村振兴中的主体地位,认同农民即认同乡土,认同国家。农民是推动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重要主体和内生动力[17]。只有认同农民,充分发挥农民的主体作用,乡村振兴才会获得源源不断的发展动力[18]。
2.认同农民的社会关系。农民的社会关系,是“一根根由私人联系所构成的网络”,按照伦常由己向外推,形成亲疏远近、无限延伸的“波纹宗亲人际网”。在乡土社会中,“农民生产和生活的基本组织形式是家庭、家族及村落等初级群体,来自血缘的亲情与来自地缘的乡情编织出一个熟人社会的人际关系网络”[19]。认同农民及其社会关系,体现乡村教师对乡民的接纳,是对农民个体及其家人、家族与族群等要素的情感的升华。“尽管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给予乡村教育诸多政策和经济上的扶持,但仍有部分乡村教师对乡村学校没有归属感,无法真正融入当地的生活场域,与当地乡民和乡土人情文化产生距离。”[20]这导致乡村教师“下得去、留不住”的现象频现。而认同农民及其社会关系有助于乡村教师主动了解当地乡民的语言、生活方式和文化习俗,加强与乡民的交流沟通,加深对乡村风土人情的了解。
梁漱溟指出:“乡村问题的解决必须靠有知识、有眼光、有新方法、新的技术的人与乡民结合起来,方能解决问题。”[21]这里所说的“四有的人”主要是乡村教师。认同农民及其社会关系有助于乡村教师融入乡村生活,与农民形成和谐、民主、团结的共同体;有助于为乡土社会注入改革创新的现代精神,形成向上力量,促进乡村发展。“只有通过现代乡村教师改变农民旧的生活习惯与陈腐观念,树立其民主政治与自由科学之理想,才能使农民摆脱知识贫困、经济贫困与文化贫困,从根本上完善自我,建设农村,服务社会。”[22]
认同乡土历史文化,是对乡土人文历史的理解、赞同和热爱,是“指群体中社会成员通过寻找历史文化上的共性或差异的过程中对某一历史文化所形成的认同感,从而产生文化自觉和归属感的过程”[23]。它是保护和传承乡土文化的内在需求与生命动力。
1.绵延历史遗产。“文化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根’与‘魂’,而中国文化的根脉在乡村。”[24]乡土历史文化是乡土族群在长期历史条件下形成的生产、生活方式和风俗习惯,是乡村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结合体,它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它是现代多元文化发展的价值基础,“蕴含着祖先的生活轨迹与思想智慧,是个体寻求精神皈依的着力点”[25]。这一过程既会促使人承认某一种历史文化的价值,也会让人对该历史文化产生内在承诺,并对其产生精神上的归属感,这是保护、传承和提升优秀乡土历史文化传统的基石。
2.建立寻根意识。乡村教师扮演着“传统的守护者、国家和民族的捍卫者,以及社会未来发展的预言者”[26]等多重角色。他们对乡土文化认同的状况,直接影响到其对乡村社会的精神归属感,影响到乡土多元文化的继承发展和固本开新。乡村教师对乡土历史文化的认同是一个文化寻根的过程。“一个人的桑梓情结、乡村依恋是乡村文化赋予和塑造的,前提是这种文化必须被足够的了解和认同。”[27]只有认同乡土历史文化,乡村教师才能找到个体生命的精神家园,才能对乡村产生依恋之情,从而有助于继承、传播和创新优秀乡土历史文化。因为,“乡土历史文化传承最好的路径是师传”[28]。认同乡土历史文化有助于激发乡村教师学习理解、传承和发展乡土历史文化的热情,有助于保护乡土历史文化多样性,显现文化的生命特质。
生存空间是满足农民个体生长和发展的环境。认同农民生存空间,是对自然山水、田园风光、人文遗产、社会村落与人际交往的判断、想象与关怀。农民的主要生存和发展空间是家庭、村落和乡校。家庭与村落是最基础的社会单元,是祖先遗传下来的居所,是民族的形式。站在历史的长河回望,绝大多数人都是从家庭与村落出发,带着家乡的传承走向世界的。乡校是乡村有目的性、有组织性、有计划性开展教育活动的教育机构,是乡土社会的文化中心。
1、家庭与村落认同。家庭是最原始与最小的社会单元,村落是家庭的聚集地。费孝通先生说:“村落是中国乡土社区的单位。”家庭与村落是乡土文明的具像与载体,承载着五千年农耕文明的历史记忆。强调乡村教师对家庭与村落认同的重要性,可以明晰文化自信的源头,绵延乡村文化。乡村教师对家庭与村落认同,作为国家认同重要组成部分,贯穿于脱贫防返与乡村振兴的全过程。认同家庭与村落是对乡土环境的感知,对城乡发展差异的把握,对乡土自然与人文特色等客观存在的理解,将乡土文化与连绵不断、上下五千年的灿烂文明连接,并内化为个体的历史文化自豪感;将家庭、家族与村落的兴衰与中国的历史相连,内化为个体的一种责任感;将家族祖先的曲折命运与中国不屈不挠的历史相连,内化为个体的一种民族使命感。所以,乡村教师需要尊重历史,把握机遇,运用切实有效的方式促进乡村文化繁荣,满足乡村美好生活的需要,增强乡村文化自信,焕发乡风文明新气象,推动乡村文化的全面振兴。
2、认同乡校。乡村学校是连接儿童、乡村和社会的桥梁,是乡土文化得以传承的重要空间,是乡土文化与现代文明交汇的重要场所,是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人力、知识与文化的重要源泉与持续动力,它发挥乡村的教育功能和社会功能,是乡村振兴的重要组成部分。乡校坐落在乡镇以下的广大农村区域,是乡村基础教育的根本与乡土知识文化的摇篮。“乡村学校凭借自身丰富的文化资源为乡村文化建设构筑了牢固的文化堡垒”[29]。在这里,乡村儿童睁开眼睛看世界,学会与外在世界沟通,学会与异域人群相互理解;在这里,乡村教师能清醒地认识到城乡非均衡发展的实事,并根据自己对党和国家路线、方针、政策的理解,科学处理乡土社会与国家的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关系,保证党和国家所制定的方针、路线与政策得到广大农民的真心拥护,从而化为乡村进步的强大动力。
乡土认同的实践是一个知行合一、相互印证的过程,是一个多样、差异与复杂的过程。它具有现实客观性,即实践的主体是乡村教师,实践的对象是乡村儿童、乡村教育、乡土社会等现实内容,其手段是客观的、可选择的技术与方法;它具有主体能动性,即乡土认同是一个目的性、意识性很强的积极能动过程;它具有教育继承性,乡村教师乡土认同是存在于乡土社会与历史关系中的教育活动,离不开本土文化涵养,离不开家庭与基层组织的协作,受当地历史条件与文化传统的制约;它具有发展性与创造性,它需要在丰富的现实生活中,不断学习、体验与创造。教师能力不同,其认同的内容范围与方式方法各不相同。
“乡土生活”是指乡村教师所在地的、与之有真实互动的、带有乡情色彩的生活,有其特殊的潜在育人价值[30]。教师乡土生活融通是最有效的德育教化,因为对孩子来说,“世界”“国家”等概念是抽象的、模糊不清的,但触及生活的是具体的、可体验的、可理解的。“知”是“情”的基础,乡土是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是生养我们的“母亲”,是我们最亲切、天天生活其中的家园[30]。从乡知开始进而认识中国,乡情就能逐步迁移升华到民族情、中国心。
1.以生命自然共同体意识深入乡土世界。大地原始的坚硬,草木森林的庄重,庄稼自然勃发生长,山溪的奔涌,花朵的怒放,肃穆的积雪,所有自然风物,婀娜变幻,都涵养了乡村教师的自然气质。他们体验自然生命的律动,感悟每一时刻的变化和生命的存在。他们在沉浸式审美的时候,移情发生,穿透日常存在,整个融入其中。教师不是逃遁世界成为传统隐士,随着我国生活方式与学习形式的日益多样化,越来越多的乡村教师进入村落社会,他们与农夫的劳作、渔民的寻踪、牧人的缓行一样质朴自然,其思绪与行为深深扎根于现实生活。
2.以知识魅力与行动自觉和农民展开对话。一方水土孕育一方文化。不同地方的乡土文化千差万别,包含“丰富的地方性知识,还有在长期历史条件中形成并被村民所遵循的独具特色的乡规民俗”[31]。因而,每一种历史文化都可以按自己的方式生长、绵延,使整个文化生态生机盎然。他们与农民的物质、文化、生活需求日益多元互动,他们就会与农民一道对中国的未来充满信心,这也是塑造乡风文明,提高农民自身素质、增强幸福感的需要。乡村教师以自己的人格魅力来感染周边的人,用乡民易于接受的方式传播先进文化,变革乡民传统的认识与观念,改善乡间的人居环境,改造乡民的生活方式,提高乡民的生活质量和健康水平,从而真正成为改造乡村生活的灵魂[32]。
乡土文化是特定自然和地域下人们在长期生产、生活中创造出的具有鲜明特色的文化体系和文化样态,它融合了地域个性文化与民族共性文化,具有地缘特色、代际沉淀和情感认同的鲜明特点,是民族文化的根脉、家国情怀的基因,扎根于个体的生活方式和观念体系中[33]。乡村教师作为乡村最重要的知识力量,是传承、创新乡土文化的不二人选。
1.挖掘乡土文化。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提出,“要深入挖掘、继承创新优秀传统乡土文化,以全面推进乡村文化振兴”[34]。实现乡土文化的认同,真正意义就在于通过理性的知识传递,引导人们成为乡土文化意义建构的参与者。社会的发展给优秀乡土文化的传承带来了巨大的挑战[35]。改革开放后,伴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城镇化进程的快速推进以及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多重文化的交汇融合,乡土文化面临传承困境[36]。乡村教师在广袤乡村深度挖掘丰富的优秀乡土历史文化,并将其创造性地融入教材和课堂教学之中,让乡村学生感知、理解乡土历史文化的魅力,对所学知识进行构建和生成,从而让乡土历史文化在传承中创新,在创新中发展。
2.承创乡土文化。为人文精神培育现实土壤和生长点,使学生能够在越来越同质化、符号化和模式化的现代社会中为自我守一方净土[33]。对各类乡土文化资源进行发掘并进行乡土教材编写,将本民族或者本地区的优秀文化作为地方性知识纳人课堂教学中[37],或通过多样化的活动形式将少数民族节日、歌舞、体育纳人学校活动中,让学生亲身参与到文化活动的策划和实施中,利用文化的渗透作用促使学生自觉地传承文化[38]。学校组建具有乡土情结的乡村教师队伍,把乡土文化很好地融入到乡村学生的课本当中、课堂当中,实现乡村教育与国家教育的完美统一[28],这就要求教师要有高度的乡村情感认同,认同农民不仅要考虑农民的价值诉求,而且要充分尊重农民的历史与生活现实。那种不可替代的大地的根基是我们中华民族最原始的生生不息的生存形式和永恒的精神家园。
3.重塑永恒的精神。“人无精神则不立,国无精神则不强。精神是一个民族赖以长久生存的灵魂,唯有精神上达到一定的高度,这个民族才能在历史的洪流中屹立不倒、奋勇向前。”[39]在乡村社区传承国家精神是乡村教师服务社区的首要任务,是乡村教师乡土认同的精神基础,是支撑一个国家团结前行的精神力量。乡村教师在乡土认同的过程中,提升自己的文化自信与责任担当,帮助农民正确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制度与理论形成的历史条件与现实环境,帮助农民认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制度与理论优势,这既是乡村振兴的重要内容,也是乡村全面发展振兴的重要推动力量。
认同按照知、情、意、行的认识规律而达成。知之极则觉、则情、则意、则行,行之极则思、则动、则成、则德、终致功德圆满。乡村教师乡土认同是通过教育理论和实践研究,提升认知,以此发展知情意行的。
1.以深思认同乡土的普遍性与差异性。“知之极”意味着通过乡村教师深刻研究就会理解乡土历史的与现实的必然性,明了当前乡村教育发展的不足,及其与教育理论的差距,与发达国家教育的异同。如当前乡土基础教育以城市基础教育为导向,以应试升学为目标,体现了明显的离农性和应试性,严重影响学生个性与多样性的发展[40]。不同地域的乡村教师必须理解学校本土特色和文化特征,并制订相应的培养目标,结合学生发展特点,采取适当的行动。
2.以笃行化解乡土热点与难点问题。“行之极”意味着教师深入实践,就会知问题,生同情,想办法,乐奉献,主动革新乡村教育。乡村教育的开展,综合了各地区民族差异性、不均衡性,促进国家教育与民族教育的互补,协调民族团结教育共性与个性之间的关系[41]。同时,需要乡村教师加强理论研究,梳理教育与乡土发展的内在逻辑,解答教育认同的相关理论热点和难点,既为农村学生建构新知、提高学习质量提供保障,又通过理论学习与研究的辐射作用,形成乡村教师国家认同合力,自觉维护国家现行制度。
乡村社会变革是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演变的基本形式,是乡土文明与现代文明交汇激荡的反映。乡村教师的乡土认同是维系乡村教育有序发展的基石[42],其实践是乡村教师在乡村践行自己的教育理想、理论与方法,自觉地超越自我,变革教育与改造社会。
1.以主人公的姿态引领乡村教育变革。乡村教师作为有思想觉悟、有文明素养的文化人,担当改造乡村社会的领导者。乡村教师深入开展乡土教育,将乡土文化融入农村学校教育之中,让学生充分了解乡土生活、乡村社会和乡土文化,培养学生的乡土情感和乡土意识。乡村教师通过对学生进行乡土教育,使学生树立尊重他人的平等意识,培养他们与其他民族间互相学习和谐相处的宽大情怀,促进民族团结与融合,促进乡土认同与国家认同的统一。乡校“寄托着农村教育的希望和农民的教育期待,承担着农村教育‘兜底’和满足农村适龄儿童就近接受义务教育需求的重要责任,肩负提高中华民族整体素质的重大责任”[43]。乡村教师对当前乡土治理中存在的缺陷与不足有着理性的判断,使他们以独特视角改造乡村社会和乡村教育。
2.以知识者的角色参与乡村社会变革。乡村教师情系乡村,与村民心连心,能够在教育实践活动中形成乡土认同。他们对留守儿童、乡土文化与乡村振兴的感知,对城乡教育平衡发展、家校社联结、乡村文化振兴有独特的思考,是乡村的眼睛与大脑。他们以自身的理性思维、乡土认同争取民意基础和理论阵地,针对当前社会中存在的某些问题,通过专题讲座,使乡村社会群体自觉向国家意图靠拢。不管社会如何发展,乡村仍是我们的精神家园和灵魂所寄。
(湖南文理学院师范学院2019级学生廖艳婷参与本课题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