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戴口罩对冬季内科疾病的预防作用

郭 雄，高 伟，冯崇斌，何 争，陶 凌，黄 冲

(1空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心血管内科，陕西 西安 710032；2陆军第952医院心肺内科，青海 格尔木 816000；3澄合矿务局中心医院心血管内科， 4陕西省澄城县人民医院心血管内科，陕西 澄城715200)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疫情导致全球多个地区和国家的住院量下降[1-3]。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有很多，如一些医院关闭常规的医疗服务为COVID-19患者的收容做准备，因封锁原因无法就医等。不同地区可能由不同的原因所导致。国内有研究显示，广东地区2020年住院量下降可能与COVID-19疫情有关[4]。而疫情对于住院量的影响，是否会有科室、病种及季节的差异，目前研究较少。探讨疫情期间住院量下降最明显的科室或病种，结合疫情期间改变最显著的生活方式，我们有望挖掘出对此类疾病有效的防控方法。

COVID-19疫情对于居民社会生活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疫情防控措施中非常重要的一条是要求市民外出佩戴口罩。因此，出门佩戴口罩是2020年市民生活中最显著的变化，发表在《环境科学研究》杂志的《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我国居民佩戴口罩防护行为研究》显示，疫情期间我国人群外出佩戴口罩的比例在99.00%以上[5]，显著高于非疫情期间的16.05%[6]。另有针对不同群体佩戴口罩行为的研究支持这一结论，各群体疫情期间外出佩戴口罩的比例均在80.00%以上[7]。我们在不同日期、不同时间段随机街拍了40张照片，用照片中佩戴口罩人数除以总人数方式计算得出澄城县街头市民佩戴口罩的比例达到70%以上。这一比例低于已发表的大范围研究数据，分析原因可能与我们没有拍摄到商场、影院等人群密集，对佩戴口罩要求更为严格的场所有关。现阶段佩戴口罩的主要目的是防止COVID-19的传播，同时，佩戴口罩还有减少冷空气吸入和阻断其他病原体感染的作用，而对生理活动无不良影响[8]。

冷空气吸入和病原体感染是心血管疾病和呼吸系统疾病冬季高发的重要原因[9]。既往国内外研究显示，暴露于冷空气中可增加心血管系统的应激性[10]，导致血压升高[11]和冠脉血流减少[12]。流行病学研究也证实，冷空气吸入是心肌梗死以及心血管相关死亡率的独立危险因素，显著增加心血管疾病发病率和死亡率[9, 13-14]、休克发病率[15]，以及全因死亡率。对于呼吸系统而言，冷空气吸入能够增加呼吸道炎性细胞，引起哮喘样症状[16]，促进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的急性加重[17]。另外，研究显示，冬季还是糖尿病、肾病、脑血管等疾病的高发季节[18]。而在全民佩戴口罩的2020年冬季，上述疾病所导致的住院量是否会有所变化尚未见报道，探索这一问题，可以为我们从家庭、社区环节，在全民范围内以最低成本、最安全的方式预防冬季内科系统疾病的发生提供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资料

我们连续统计了2018—2020年9月至11月陕西省澄城县人民医院和澄合矿务局中心医院各科室的住院人次。数据来源于澄城县人民医院和澄合矿务局中心医院信息科，经与相关科室、病案室核对，数据确认无误，真实可靠。

1.2 方法

应用SPSS 26.0进行数据处理和分析，描述住院人次采用绝对值，2018、2019年与2020年相同月份住院量的变化采用配对t检验方法，P<0.05表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2020年9月至11月澄城县人民医院内科住院人次较2019年同期显著下降

从9月份开始，2020年澄城县人民医院的各内科科室住院人次较2019年同期显著下降，个别科室降幅达到40%以上(P<0.05)；而2019年9月至11月与2018年同期相比，无显著变化(图1)。

图1 澄城县人民医院2018—2020年9月至11月各内科科室住院量统计

2.2 2020年9月至11月澄城县人民医院和澄合矿务局中心医院相同科室住院量的总和较2019年相同月份显著下降

为了更好地反映局部地区住院人次的综合情况，排除患者就医选择的干扰，我们进一步统计了澄城县人民医院和矿务局中心医院两家医院的住院数据。澄城县人民医院和澄合矿务局中心医院是目前澄城县仅有的两家公立综合医院，这两个医院几乎收住了澄城县所有的住院患者。由于存在两个医院科室划分不同的情况，我们只能统计到心内科和神经内科，以及呼吸、内分泌、肿瘤三类疾病综合起来两院相加的住院人次。两家医院的综合数据显示，2020年9月至11月心内科、神经内科、呼吸/内分泌/肿瘤科住院人次的两院之和，较2019年同期显著下降(P<0.05，图2)。

图2 2018—2020年9月至11月澄城县人民医院与澄合矿务局中心医院同一内科住院量之和比较

2.3 与内科住院量显著下降不同，2020年9月至11月澄城县人民医院与澄合矿务局中心医院外科住院人次与2019年同期相比，无明显减少

作为对照，我们统计了外科各科室的住院人次，总共统计了普外科、神经外科和骨科的住院数据，从该数据可以看出，与2019年相比，2020年9月至11月住院人次并无显著下降。由此我们得出结论，佩戴口罩主要降低了该地区内科系统疾病的住院率，而对外科系统住院率无显著影响(P>0.05，图3)。

图3 2018—2020年9月至11月澄城县人民医院与澄合矿务局中心医院同一外科科室住院量之和比较

3 讨论

在本研究中，我们统计了陕西省澄城县人民医院和澄合矿务局中心医院2018—2020年9月至11月的住院人次，首次发现2020年9月至11月两个医院的内科系统住院人次较2019年同期显著降低，而外科住院量无明显变化。分析原因，我们认为与2020年入冬以来，市民出行佩戴口罩有关。本研究可为社区层面预防冬季内科系统疾病提供依据。

冬季由于冷空气的吸入及呼吸道感染增加等原因，心脑血管及呼吸系统疾病发病率及其导致的住院量增加。该现象可用病理生理学解释并得到了大量临床研究的证实。从理论上讲，佩戴口罩可以同时阻止以上两个致病因素。一方面，佩戴口罩可以隔绝病原体[19-20]，尤其是疫情期间大多数市民佩戴的医用口罩；另一方面，佩戴口罩后冷空气进入呼吸道的路径延长，速度减缓，经面部加热后致病性显著降低。而现实是否如此，尚缺乏研究探讨。一份来自美国的关于COVID-19疫情对于医院收容的研究似乎支持这一结论，该研究发现疫情期间，因肺炎、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哮喘、脓毒症、ST段抬高型心肌梗死导致的住院量下降更为明显[1]。但该研究并没有对此现象背后的原因做深入分析。经过细致分析，我们推测，2020年冬季内科系统疾病发病率显著降低与广大市民佩戴口罩密切相关。除此之外，内分泌科的住院人次在2020年也有所减少，既往糖尿病高发于冬季[18]，佩戴口罩后可能会减少糖尿病的发病率，这一猜测目前尚无机制层面的解释。

影响一个地区住院量的因素是多种多样的。本研究排除了一些因素的干扰，使得结论更为可信。首先，选择当地居民更方便就医的县级医院而非省、市级医院。疫情期间，交通、出行多有不便，许多市民会选择就近就医，因此，省、市级三甲医院就诊人数会有所下降，而该看病人次的下降，并不能反映真实的患病人数，所以选择大城市的三甲医院作为研究对象有所偏差。其次，本研究选择住院人次而非门诊人次。疫情期间，市民尽可能地减少出行，避免人群聚居，因此，“小病在家扛”的比例增加，而门诊人次减少。同样，该人次的减少并不能反映患病人次的变化。而住院患者已经过门诊筛查，为需要住院治疗的患者。因此，住院人数的降低，可以更真实地反映出患病人数的下降。再次，澄城县人民医院和澄合矿务局中心医院是目前澄城县两家最大的综合医院，这两个医院几乎收住了澄城县所有的住院患者。因此本研究通过统计这两个医院的数据能够真实地反映出该地区的患病情况。同时，为了排除医院发展的影响和患者在两个医院之间选择造成的偏倚，我们统计了两个医院的住院总人数，并得到了与单个医院结论一致的数据。另外，本研究发现该地区2019年较2018年各科室住院人次无显著变化，呈现微弱上升趋势，符合我国住院人次逐年增加的整体态势，也排除了该地区自然发展状态下住院量逐年下降的可能。最后，本研究还统计了澄城县这两个医院外科各科室住院的数据，这一数据在2020年无明显变化，这就排除了人口流动、就医选择等因素对本研究结论的影响，使得我们的结论更为可靠。但由于本次疫情波及广泛，2020年全球范围内出现住院量下降，因此，本研究无法排除2020年全球气候变化、环境污染等对结论的干扰。另外，本研究亦不能排除其他的疫情防控手段，诸如减少外出、保持社交距离等措施对住院量的影响。冬季佩戴口罩对于内科疾病的预防作用，仍需要前瞻性研究来进一步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