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价理论指导下的高中英语情感意义探究教学设计

柴改英|浙江外国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化学院

马瑾辰|浙江省杭州第二中学钱江学校

主持人语

•问题导向的中学英语教学研究：语言学观照•（主持人：柴改英浙江外国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化学院）

每一种语言都有自己的意义系统和表达形式。语言教学的方法和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教师对语言系统本身的认识程度。语言学是对语言系统进行的科学研究，可以为解决语言教学中的具体问题提供系统的学理支撑，使语言教学有章可循、有据可依。如系统功能语言学（关注语言是如何表达意义的）运用于教学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帮助解决学生对语言意义理解不够深入的问题，再如语用学（关注语言的使用语境和信息交换过程）运用于教学可以帮助解决学生语言交际和语言应用能力不足等问题。这些理论为教师围绕《普通高中英语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的相关要求提升学生的核心素养，提供理论依据和方法指导。本期“特别关注”栏目的三篇文章分别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评价理论、语用学的会话分析理论和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复项主位出发，探讨其在高中英语阅读语篇情感意义探究教学、对话类语篇阅读教学和报道类语篇阅读教学中的运用，以期为广大一线英语教师的教学提供些许助益。

一、问题的提出

《普通高中英语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以下简称“《高中课标》”）指出，英语教学应逐步使学生能在语境和比较深入的跨文化沟通中，借助语音知识、词汇知识、语法知识、语用知识有效理解说话人的态度、意图和情感[1-2]，以及“借助词语和句式形象地传递自己的感情和思想”[3]。可见，情感意义探究是《高中课标》的重要内容。学生只有深入了解口语和书面语所反映的情感、态度、价值观，才能建构并生成基于主题的深层认知、正确的态度和价值观，并使围绕主题形成的观念能够持续影响其品格、品性和行为选择。这就要求高中英语教学引导学生深入学习和系统内化语音、词汇、语法等的表情功能（expressive functions），探究情感意义。

人类使用语言（口语和书面语的“沟通”）的基本单位是语篇[4]，情感意义的探究也应在语篇层面展开。然而，目前高中英语阅读教学对于情感意义的探究存在以下两个普遍的问题：一是尚停留在对情感意义表达方式的简单识别上，使得学生对词汇、语法等的表情功能不敏感、认识不系统，无法达到《高中课标》要求的“深入研读语篇”“深入学习和理解语言所表达的主题意义”“实现深度学习”[5]（以下简称“两个深入和一个深度”）的目的；二是尚未充分重视情感意义在语篇中的连贯发展。基于评价理论（Appraisal Theory）进行阅读教学可以有效解决上述问题，为学生探究情感意义提供理论性的指导。

二、评价理论

评价理论关注说话人如何通过语言形式表达对人和事的情感及其强度[6]，包含态度、介入和级差三个方面的资源。态度资源指的是表达情感的语言资源（如语音、词汇、语法等），包含积极和消极两个方面的情感、判断和鉴赏[7]，可以通过显性（直接通过词汇来实现）和隐性（需要在语境中进行推测）表情手段来实现[8]。介入资源体现说话人对于话语的不同参与方式，包含情态、极性、言据性、程度修饰词等资源。级差资源指的是用于表达情感强度或凸显度的语言资源（涵盖传统意义上的模糊语、弱化词、强化词、程度修饰语），包含语势和焦点。说话人运用这些资源不仅可以直接表达自己的情感，而且可以在评价他人或他事中，传递自己的情感。结合高中英语阅读语篇以非对话类语篇为主的实际情况和高中生的学情，本文仅从态度资源和级差资源两个方面展开论述。

三、评价理论在高中英语阅读语篇情感意义探究教学中的运用

下面以人教版普通高中教科书《英语》选择性必修三Unit 4 Adversity and Courage的Reading板块“A Successful Failure”为例，探讨如何在评价理论的指导下探究语篇的情感意义，使学生在相关情绪氛围中通过精细化的五感（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分析学会感同身受，在深度的句型转换实践中深刻领会语言的表情功能，进而准确把握语篇的衔接和连贯手段，探究情感意义的动态发展。第四单元的主题是adversity and courage。“A Successful Failure”包含三则日记，讲述了作者在南极探险旅程中遭遇的生命挑战及相应的情感反应。

（一）带入主题语境，充分促发情感

《高中课标》指出，“主题语境为语言学习提供意义语境，并有机渗透情感、态度和价值观；学生对主题语境理解的深度，直接影响学生的思维发展水平和语言学习成效”［9］。第四单元围绕adversity and courage这一主题展开，旨在培养学生勇敢面对困难的优秀品质。为使学生建构关于南极探险及所遇挑战的认知语境，营造理解文本的合适情绪氛围，教师播放电影Ernest Shackleton片段，并提出问题Q1～Q4，帮助学生熟悉主题语境，引发情感共鸣。

Q1:When did the expenditure occur?

Q2:What challenges did they meet?

Q3:What impressed you most after the ship got crushed?How would you feel if you were a crew member?(Describe the details and your feelings.)

Q4:Why is it“a successful failure”?

【设计意图】观影活动旨在创设与adversity and courage这一主题相关的语境，为学生的情感理解铺垫事实性信息，使学生在视听活动中感受极端挑战带给主人公紧张、痛苦、绝望的情绪及其重拾勇气的心理变化，引发学生的情感共鸣，奠定解读文本的情感基础。

（二）挖掘表情功能，深度体验情感

为促进学生深度体验语言的表情功能，教师可设计五感体验和句型转换两个活动，引导学生探寻作者如何使用显性表情手段直接表达自己的情感，以及将自己的情感投射到他人或他事上，通过鉴赏资源间接表达自己的情感。

在五感体验活动中，教师呈现表1，让学生阅读第三则日记，根据“boat”和“food”的示例，探寻作者实际感知到的、回忆中的其他形象细节，及其诉诸的感官体验，并结合自己的生活和情感经历展开联想，进而准确把握作者的情感。

表1 五感体验

【设计意图】五感体验活动既能使学生熟悉鉴赏资源的表情功能，也符合“感知→联想→情感”的情感发生规律。学生在对感知对象进行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等的精细化加工（如视觉会涉及色彩、明暗、远近、大小、动觉等）过程中，激活相似的生活或情感经历，并通过联想，促成感同身受。诉诸感官、形象描绘、表达真情是实现“借助词语和句式形象地传递自己的感情和思想”[10]这一《高中课标》要求真正落地课堂的重要途径之一。

在句型转换活动中，教师呈现例1和例2（限于篇幅，仅呈现两例），引导学生在逐级删除或者改变表情资源的过程中，深度体会词汇、语法的表情功能，落实“两个深入和一个深度”的要求。

例1 a.An expedition to the South Pole with the great Sir Ernest Shackleton—this is the adventure that I have been dreaming of.

b.An expedition to the South Pole with the great Sir Ernest Shackleton is the adventure that I have been dreaming of.

c.An expedition to the South Pole with the great Sir Ernest Shackleton is the adventure that I have dreamed of.

d.My dream is the adventure to the South Pole.

例2 a.But I was so enthusiastic about the idea of going along with them that I secretly went aboard his ship...

b.I was so enthusiastic about the idea of going along with them,and I secretly went aboard his ship...

c.I was excited about the idea of going along with them,and I secretly went aboard his ship...

通过比较，学生发现例1具有以下特点：一是从例1a到例1b，名词短语An expedition to the South Pole with the great Sir Ernest Shackleton从一个享有独立注意焦点的单位（破折号赋予其独立地位），退变为句子的一个成分，情感强度削弱；二是从例1b到例1c，随着表达钦佩和尊敬之情的形容词the great Sir的脱落，兴奋强度减弱；三是从例1c的现在完成体“have dreamed of”到例1d的完成体，所有的情感表达要素脱落，变成一般的事实性陈述，情绪的持续张力有所减弱。在这一过程中，学生对位置（placing）、语法范畴“体”（表示在一段时间里“动作是如何被认知和感知的”[11]）、语法结构和形容词等的表情功能有了全新体验和深度认知。例2具有以下特点：一是例2a中的级差资源副词so增强了情感程度，使本不适宜的行为secretly went aboard his ship因体现作者参加探险的强烈意愿和坚决意志而变得容易接受；二是例2b中级差资源副词so的脱落不仅削弱了enthusiastic的强度，而且随着原本体现作者强烈意愿和坚决意志的secretly went aboard his ship变为事实性描写，作者行为的合理性、正当性易遭受质疑；三是从例2b到例2c，随着enthusiastic变为excited，以及secretly的脱落，兴奋程度和挑战程度大大削弱。在这一过程中，学生不仅领会so...that...等的情感增强功能、近义词的不同表情强度，也意识到secretly went aboard the ship等事实性表达在语境下的表情潜势。在此基础上，教师可以明显感受到学生在朗读原句时通过重读并拉长so、enthusiastic和secretly等的元音来表达作者的情感变化。

【设计意图】在深度体验表情性语言资源不断脱落或改变的句型转换活动中，学生不仅深刻理解了dream of、enthusiastic、great等词汇和现在完成体等语法范畴的表情功能，而且对位置、副词等级差资源在凸显情感中的作用有了全新认识。相较于直接“告知”，句法转换操练可以使学生深度卷入情感变化体验中，利于学生内化知识、发展共情能力。

（三）循着语篇衔接，把握情感发展

评价理论研究词汇语法的表情功能，是为了探讨作者如何在以语篇为单位的交际中表达情感，协商与他者的关系。语篇中的衔接手段不仅指向语言成分间的逻辑意义关系，也指向情感意义关系，是探究情感意义发展的重要载体。在这一环节，教师设计任务“How did Blackborow’s feelings about being on the expedition change as the days passed?”，引导学生从句子间衔接和段落间衔接两个方面，把握情感发展。

就句子间衔接而言，教师引导学生关注第一则日记（限于篇幅，仅以第一则日记为例）中的衔接方式，并提出问题Q5和Q6，让学生以小组为单位把握情感的局部变化并绘制变化思维导图。第一则日记内容如下：

①An expedition to the South Pole with the great Sir Ernest Shackleton—this is the adventure that I have been dreaming of.②And I was ready for it.③At the age of 19,I am fit and full of vigour.④However,when I applied to join the expedition,Shackleton turned me down because he thought I was too young and wasn’t qualified.⑤But I was so enthusiastic about the idea of going along with them that I secretly went aboard his ship,the Endurance,and hid in a small cupboard.⑥Unfortunately,three days after we set off,I was discovered.⑦Shackleton did not want to turn back so he offered me a job,but only after he promised me,“If anyone has to be eaten,then you will be the first!”⑧He assigned me to be a steward,and I now serve meals for twenty-eight men,three times a day.

⑨How everyone will envy me when I come back and tell them about the amazing places I have been to!

Q5:What are the functions of“And”in②,“However”in④,“But”in⑤,and“Unfortunately”in⑥in developing emotions?What are the expressive evidences in the relevant sentences?

Q6:What are the features of placing and the expressive functions of“An expedition to the South Pole with the great Sir Ernest Shackleton—”in①and the exclamatory sentence⑨?

通过小组讨论，学生发现连词和副词是作者情感变化的指示词，即作者先借助并列连词“And”将极度兴奋（短语位置、with the great Sir、...that I have been dreaming of）、强烈意愿（ready for）、满意自信（fit and full of vigour）逐步引向高潮，然后借助转折副词“However”使情绪在高潮中遭遇失落，接着借助转折连词“But”通过so enthusiastic和secretly went aboard将情绪带回到一定的高点，最后借助“Unfortunately”的波折和单独成段的感叹句⑨，将踌躇满志、骄傲自豪的积极情感推向顶峰。

就段落间衔接而言，教师让学生在问题Q7～Q9的引导下绘制全文情感发展思维导图，旨在使学生意识到三则日记之所以能构成一个宏观语篇是因为有特殊的跨日记衔接手段来推动情感的动态发展。

Q7:What are the similarities among“The journey has not been easy.”“...we have been managing to survive...”and“We have been struggling for days,but things on Elephant Island are going from bad to worse.”in Diary 2 and Diary 3,concerning their grammatical,semantic and expressive meanings?

Q8:As to their placing in the whole text,what are their functions in directing the emotional changes from Diary 1 to Diary 2 and finally to Diary 3?

Q9:As to the final sentence“Perhaps there is a chance we will return home,after all”,what emotion does it convey and why does the writer put it at the end of the text?

【设计意图】为避免学生对情感意义的探究停留在词汇、语法层面，这一环节的活动以衔接手段为设计依据，引导学生通过有形的衔接手段理解情感意义的连贯发展。这种设计具有普遍适用性，从探究一则日记内部的情感意义（局部）发展到探究日记间的情感变化（全局），可以为其他文本基于意群内部和意群之间考察情感发展提供一些启示。

四、结语

从评价理论出发，教师设计系列体验式活动，使学生在情感的卷入、感知和体验等的过程中，深刻领会词汇、语法的表情功能。在此基础上，教师将教学活动上升到宏观层面，引导学生在句子之间、段落之间循着意义推进，体验主人公的情感发展，并在情感体验中发展共情能力，形成刚强坚毅的品质。可见，基于评价理论的英语阅读教学设计符合《高中课标》关于情感意义的要求，有助于解决中学英语教学中对情感意义探究不够深入、认知不够系统等问题，助力学生深层理解文章主题，形成能够持续影响其品格、品性和行为选择的观念。□◢

附：“A Successful Failure”中的表情资源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