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陆利芳
早上,方晨晨像往常一样拉开窗帘,推开窗户,眺望不远处的小树林。她看到树上有一抹红影子,心想:是谁把一条红毯子挂在树枝上呀?也许不是红毯子,而是一条红围巾吧。
方晨晨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终于看清楚那是什么了。那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
方晨晨飞奔下楼,跑向树林。离得近了,方晨晨终于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她是个女孩,皮肤白净,头发乌黑,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好似会说话。她穿着一条深棕色的裤子,上衣是鲜艳的红色。
“嘿,你是谁?”方晨晨好奇地问。方晨晨没见过这个女孩,猜想她也许是隔壁村庄的,也许是最近才搬到这里的,又或许是来做客的。
“阿樱。”女孩笑盈盈地回答,“我叫阿樱。”
“你好,我叫方晨晨。”方晨晨介绍自己,“方是方方正正的方,晨是早晨的晨。你怎么坐在树上呀?你在看什么?”
“看风景啊!”阿樱回答,“坐得高,看得远。你要不要上来?”
“好啊!”方晨晨答应后,伸手攀住低处的树枝,找准落脚点,身体往高处一耸,一步一步往树顶爬。
方晨晨和阿樱并肩坐着,一起看向远方。果然如阿樱所说,坐得高,看得远,远处的景色虽然不曾变化,但由于观看的角度不同,平添了一分新奇感。
“我以前没有见过你。”过了一会儿,方晨晨问道,“你是哪里人?”
“这里。”阿樱回答,“就是这里,这棵树就是我的家。”
“啊?”方晨晨觉得自己的脑袋停止了运转。她自认不是一个笨女孩,但阿樱说的话她怎么听不懂呢?方晨晨看着阿樱的脸,见她不似撒谎。忽然间,方晨晨有了一个奇怪的猜想,她问:“你是说,这棵树是你的家?”
“嗯。”阿樱笑眯眯地点头。
“你出生在这里?”
“是的。”
“你几岁?”方晨晨问,“或者我该问,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今年。”阿樱回答,“确切地说,三天前。”
“啊?”方晨晨惊叫了一声,难以置信地抬起手捂住了嘴巴,“所以,所以你是……”
阿樱微笑着,将食指竖在嘴唇上:“嘘——”
方晨晨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点点头允诺道:“我不说,我一定保守这个秘密。”
阿樱又笑了。她真的很爱笑。
方晨晨觉得阿樱笑起来很美,就像红山茶盛开,灿烂又鲜亮。
自从认识了阿樱,方晨晨常常往小树林里跑。每一次方晨晨去那里,总能见到阿樱。有时候,方晨晨没看见阿樱,就抬头往树冠上面瞧。阿樱穿着红衣服,鲜艳的红在绿叶中间格外明显。因此,即使大树枝繁叶茂,方晨晨也能很快找到阿樱的踪迹。
“又被你找到了。”行踪暴露后,阿樱笑着说。
“如果你换一件绿衣裳,我就找不着你了。”方晨晨打趣道。
“我喜欢红色。”阿樱说,“这是花朵的颜色,我如果能开花,开出来的一定是红花。”
阿樱能开花吗?方晨晨好奇地想。她又想:阿樱是树的女儿,或许真的能开花。如果阿樱开了花,是开在头顶上,还是开在指甲尖呢?或者开在肩膀上,开在脚指头上?
想着想着,方晨晨“扑哧”笑了。
“你笑什么?”阿樱疑惑地问。
方晨晨摇摇头,不想说出自己的胡思乱想,随口道:“没什么。”
方晨晨以为自己能和阿樱相处很久很久,她想,也许等自己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阿樱也还是最初的模样。到那时,可以让自己的孙女和阿樱做朋友。然而,有一件坏事发生了。
那天早晨,方晨晨经过树林,看见几辆汽车停在路边,有几个人指手画脚说着什么。一整天,方晨晨心绪不宁,总感觉要出事。下午放学时,方晨晨发现树林里的树被挖走了许多。
“阿樱,阿樱,你在吗?”方晨晨喊了两声。
阿樱在,只不过,她的身体变成了半透明状态。
看到这样的阿樱,方晨晨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问:“你……你是不是要消失了?”
阿樱依旧笑着,仿佛并不悲伤。她的声音也比以前低弱了许多。她说:“别难过。只要有树苗,有阳光雨露,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方晨晨抹掉眼泪,问:“真的吗?不是骗我的吧?”
“会回来的。”阿樱笃定地说。
“嗯,我相信你。”方晨晨点点头。
第二天,方晨晨发现树林空了,只留下一片被翻垦过的泥土。
此后的日子里,凡是看见比较高大的树,方晨晨总是想:阿樱在哪儿呢?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某一棵树的树枝上,甜甜地冲着她笑,说一声:“嘿!好久不见。”
方晨晨真期待和阿樱早日相见。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方晨晨长高了5 厘米,阿樱依然无影无踪。
一天傍晚,方晨晨迎着晚霞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公园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方晨晨。
方晨晨停下脚步,朝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看见了一抹鲜艳的红色。是阿樱!她看起来像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和印象中的阿樱有些不一样,但是方晨晨敢肯定,这个坐在树枝上晃着两条腿的小女孩就是阿樱。方晨晨慢慢地走过去,抬起头,微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阿樱。”
“好久不见。”阿樱说,“你长高了呀!”
“是啊。”方晨晨点点头,“可是你,你越来越小了。”
“没关系,我总会长大的。”阿樱说,“不管我是什么模样,我们都是好朋友,不是吗?”
“是的。”方晨晨笑着说,“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好朋友。我很想你。”
“我也是。”阿樱从树上跳下来,和方晨晨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树叶青绿,有风吹过,沙沙作响,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为这对重聚的朋友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