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切若张
惊鸿一瞥,绿孔雀尽显稀世之姿,展开金灿翅膀和绚丽尾羽,飞越历史天空,向我们翩翩飞来。近年,绿孔雀和它依恋的滇中楚雄彝族自治州,好像生活在古典神话中。
只此原生。绿孔雀只认死理,祖先们经历万古沧桑,后裔鸟祖籍不改婚姻不改血缘不改,生生不息认同云南高原哀牢山下的国际河流红河谷地,海枯石烂无怨无悔。
有凤来仪,吉祥征兆也。古典神话里,万里神州最高贵的神鸟——凤凰原型的绿孔雀,集身姿形象与文化意象于一身,蹁跹呈现古代经史诗赋中。当下现实生活中,人们却难得一睹真容。楚雄则不然,绿孔雀滇中哀牢山不离不弃,与滇中楚雄人若即若离,绿影仙踪欢灿飞翔,以货真价实的绝世风采,展现古典凤凰遗世独立的当代神话。
跟随神话前往,我们想看一看古代凤凰——今天的绿孔雀到底是什么鸟样。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眼中的凤凰,如今在哪里?
物以稀为贵。有外国专家曾经推断:原生绿孔雀在中国境内已经灭绝。
错了!
他们推断,蓝孔雀是印度和伊朗的国鸟,还分布于孟加拉国、不丹、尼泊尔、巴基斯坦、斯里兰卡境内,这些人工养殖的批量数不胜数蓝孔雀,通过改变血缘基因,差不多成为家禽。
绿孔雀则不然,全世界种群数量约15000至30000只,原生种分布柬埔寨、中国、印度尼西亚、老挝、缅甸、秦国、越南。因了人类的过度开发扩张,绿孔雀家族领土纷纷沦陷,种群消亡的悲剧频频发生。
窃以为,蓝孔雀是被人类拜金主义同化的宠物,它们饱食终日,亲近人类高楼大厦。中国西南及周边国家,这些杂交繁衍人工饲养的蓝孔雀、白孔雀、黑孔雀集团军或散兵游勇,转身为颜色华丽不用化装的演员,在城市公园和旅游景区,飞来飞去亮相、搔首弄姿开屏,让游客兴高采烈观赏,老人小孩欢喜鹊跃,比耍猴还赚钱地拉动旅游产业的时髦动车。
出乎外国专家的预料:群山嵯峨、河谷深切的楚雄州哀牢山国家自然保护区国家森林公园,有260只左右的绿孔雀,在它们毫不知情或者说心知肚明的被国家法规的保护中,被保护区安置的红外相机、摄影发烧友的长枪短炮,频频捕捉到它们安居乐土飞翔、悠闲觅食撒欢、翩翩起舞婚恋的神话场景。
我们不能凭空指责外国专家的执着或认性,毕竟,世界各地所处环境不同,专家视野不同,“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盲人摸象”,也是执着境界的一种。
哀牢山原生绿孔雀,世代爱惜寄托自己生命的羽毛光彩,“天生丽质难自弃”,死守祖籍僻静山野,死守祖训家规,不愿灯红酒绿居闹市,不愿宅身禁锢君王侧。
《诗经·大雅·卷阿》:“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凤凰鸣矣,于彼高岗。”原意指凤凰高飞,百鸟慕而随之(隐喻人间夫妻和好恩爱)。哀牢山与绿孔雀,与《诗经》异曲同工之妙喻。
大自然的奇迹无所不在。对野生动物而言,保护好生态环境,就是维护和稳固野生动物的生息天堂。占地面积16万亩的哀牢山,从1981年列入“云南省重要自然保护区”、1988年列入“哀牢山国家自然保护区国家森林公园”之后,中国科学院又把哀牢山列为联合国“人与生物圈”森林生态系统的定位观察站。这些桂冠不断加身哀牢山。楚雄彝族自治州实施高端保护的结果,使绿孔雀种群繁衍壮大,是外来科学家、保护区干部职工、摄影人、电视台摄录影像见证的千真万确,验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至理名言。
或许,原生绿孔雀,天生就是大自然的原生态主角之一,自身携带贵族的文化基因,它们比那些随波逐流的鸟类和鸟人更高贵,不屑被吆喝上场去赚“嗟来之食”,它们的生存密码是:高贵,鸟类的皇族。
专家讲解,绿孔雀与蓝孔雀的区别,最鲜明的特征是头顶:绿孔雀头顶,指头大的一撮绿冠挺立,辨识度很强。像古代彝族男子的传统发式天菩萨,像彝族英雄包头上挺立的英雄结。天菩萨与英雄结,是古典彝族最尊贵、最不可替代的标志。
进化的蓝绿孔雀,头顶却像一把撑开的扇子道具,如孔雀公主杨丽萍舞台上亮相的卡通手势OK形状;其次,蓝孔雀脖子到身体的过渡色彩不明显,通体绿蓝调色调为主。
绿孔雀通体的主色调偏重绿色,像京剧里化过妆的角色人物。它的眼睛下方的耳垂,是金黄色块搭配;后脑勺到长长的脖颈,从绿到黄的羽毛跳跃,叠着一串串层次分明的鱼鳞形绿黄色金项链,阳光底下,一个个金币金光灿灿;腹部,深蓝靛紫镶嵌生辉;尾巴,是一根根扇骨伸缩自如的眼状翠金色,斑纹精致,绿孔雀神光耀眼,活灵活现,像极了古代神话传说的凤凰。
现如今,原生绿孔雀存世稀少,中国境内仅有500至600只。高贵的绿孔雀,从古至今不跟蓝孔雀、白孔雀、黑孔雀等杂交孔雀家族通婚。
哀牢山中绿孔雀,千古纯正的原生血统,在“动物王国”“植物王国”“世界野生菌王国”的云南,比野生大象还珍贵,还稀少;比滇金丝猴,登场更晚些,其颜值,更是自然界顶尖的明星。
凤凰于飞,时隐时现。绿孔雀家族夜宿山腰高树枝,日出下山晒仙姿。
哀牢山春光浪漫的春深时节,绿孔雀追逐朝阳下凡,青翠入云霄的绿翅膀绿尾巴,在阳光的折射下五光十色,一道道金光灿灿向哀牢山下的红河谷快速滑翔,巨大的身姿翅膀呼风唤雨,绿孔雀肢体翅膀滑过的山风,呼啸如鸽哨“嘘—嘘—嘘—嘘—嘘”,山中鸟兽肃然起敬为之让路。绿孔雀怡然自得,滑翔机一样潇潇洒洒翩翩落地。大小绿孔雀在台地河谷收起翅膀,纤足点地,嬉戏、觅食,或性爱交媾。或许,奇山异水让它们诗兴大发,情不自禁高声吟唱:“嗷——奥——凹”“凹——奥——嗷”,高一拍低一拍,长一声短一声,胸腔发出浑钝坚硬重金属声音,山谷为之回应,山鬼为之惊悚。
深山听鸟语,绿孔雀雄雌合唱的自然声音,钢脆又婉转,展开它们的情深意切的歌喉,呼老唤小,爱情的翅膀飞来飞去。如山民一日两餐,寻欢食饱之后,中午和傍晚,绿孔雀又从低热峡谷,一跳一跃,借助坚实脚爪与五彩翅膀助力,绿孔雀家族成员一个跟一个跳跃或高飞着上山,“哧吭哧吭”的嗓音鼓励同伴,艰难攀登陡峭的山峰,隐身它们栖息的神秘窝巢。那是人类难以抵达的理想高峰,也是野生天敌难以抵达的安身秘境。
让世界刮目相看,生存环境适宜,列入国家一级重点保护濒危物种后,濒危绿孔雀迎来起死回生的契机。被称为“百鸟之王”“中国神鸟(凤凰)”原型的绿孔雀,在滇中楚雄彝族自治州楚雄市、双柏县,重现古典凤凰神话,诉说它们前世今生的光彩万丈。
原生地,哀牢山,绿孔雀,三个关键词,解读“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曹植《洛神赋》)”“凤凰鸣矣,于彼高岗(《诗经·卷阿》)”的最好注脚。
优秀文化,是渗透古今的软实力。
凤凰和龙,都是中国远古神话传承的图腾意象,被炎黄子孙广泛认同的古代民族图腾。
闻一多《伏羲考》:“龙的形象,蛇身、马头、狗尾、鹿角、鱼鳞、兽爪,昂首曲身,长角向后,张口嘶鸣,作欲飞状。”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赘。
许慎《说文解字》:“凤,神鸟也。天老曰:凤之象也,鸿前、鳞后、蛇颈、鱼尾、鹳嗓、鸳腮、龙纹、龟背、燕颌、鸡喙。五色备举……暮宿凤穴,见则天下大安宁。”
哀牢山巅景物与哀牢山脚江河,嵯峨陡峭的海拔高差,恰如乾隆年间昆明诗人杨谊远《马龙河》:
崩崖怒浪竞云奔,树底窥天仅一门。
小憩石根登略彴,歊蒸重袭目重昏。
彴,“独木桥”;歊蒸,“气上出也”。山高崖陡,宛如天河的马龙河热浪蒸腾,人行独木桥上,头晕目眩,差些乎要了昆明人杨谊远的老命。
哀牢山地望,出神话,出人才。
哀牢古国,原本就是云南“神话王国”中的一块净土,是多民族融合的一个典范。
“哀牢”是什么?
哀牢,是部落酋长的名讳。其族属,至今争论不休。
民族语言,是传递历史信息的活化石。
汉、晋时期,西南滇、川、黔、桂一带的各兄弟民族统称“西南夷”。西南夷部落,分别出自氐羌、百越、百濮。九隆神话,是西南夷哀牢国的开国神话。
傣族与汉朝有接触的国王叫“哀牢(艾隆)”,因此,汉史就把其邦国称作“哀牢国”。“西南夷”后裔之一的傣族语言,把气味读作“哀”,把酒读作“牢”。世代生存在江边河谷的傣族,爱喝酒,酒气熏天过日子。傣族语言,把“哀牢”一座山,解读为“酒国”。
西南夷彝族语言,“哀牢”是坐镇山林的“大老虎”。“哀”是彝族“大”的意思,“牢”彝语“罗”(即彝语“虎”变音)。彝语“哀牢”,意即大山中大老虎生存的地方。至今,哀牢山又称老虎山,古今亦然,纯属巧合吗?
据双柏县志记载,双柏是古“濮人”世居地,最初为土著民族彝族先祖“黑爨蛮”部落。汉武帝元封二年(公元109年)置益州郡,双柏为其24县之一。
历史记载,哀牢国历史悠久、疆域辽阔,民族众多文化发达,物产丰富,是云南历史版图上“小国寡民”的文明邦国之一。开国之王,名字叫“九隆”,历时四百多年,大约形成于战国中前期。公元69年归附东汉,以其地设永昌郡。哀牢国鼎盛时期,疆域辽阔,号称东西3000里,南北4600里,国土约138万平方公里,范围大约与东汉所设全国第二大郡的“永昌郡”辖地基本一致,即东起哀牢山脉,西至缅北敏金山,南达今西双版纳南境,北抵喜马拉雅山南麓。
哀牢山西南夷神话,哀牢国的开国君主的传说之一:一妇人名沙壶,因到江边捕鱼,接触沉木而怀孕,生下十个儿子。后沉木化为龙。沙壶开口说话,问:“我的儿子何在”?九子惊走,独幼子不去,背龙而坐,因而取名九隆。九隆长大后,雄桀出众,被推为王。当时有一妇人,名叫奴波息,也生有十个女儿,九隆兄弟皆娶以为妻,子孙繁衍,散居溪谷。九隆死后,世世相继,分置小王。哀牢国原始神话,曲折地反映了知母不知父的母系社会婚姻生活状态。
凤凰——绿孔雀神话多矣。
《山海经·南山经》:“有鸟焉,其状如鸡,五彩而文,名曰凤凰。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有凤来仪,见则天下安,吉祥神鸟也。
《韩诗外传》:“凤鸣雄曰‘即即’,雌曰‘足足’。昏鸣曰‘固常’,晨鸣曰‘发鸣’,昼鸣曰‘保章’,举鸣曰‘上翔’,集鸣曰‘归昌’。”
远古雉类的长尾巴之属绿孔雀,被中国古典神话提升为凤凰类型。其原型,就是今日濒危的国家一级保持动物原生纯正的绿孔雀。
绿孔雀张开翅膀滑翔,古代凤凰在现实中复活。有古诗赋为证:
汉司马相如《长门赋》:“孔雀集而相存兮,玄猨啸而长吟。”
钟会(魏)《孔雀赋》:“有炎方之伟鸟,感灵和而来仪。禀丽精以挺质,生丹穴之南垂。戴翠旄以表弁,垂绿蕤之森纚。裁修尾之翘翘,若顺风而扬麾。五色点注,华羽参差。鳞交绮错,文藻陆离。丹口金辅,玄目素规。或舒翼轩峙,奋迅洪姿;或蹀足踟蹰,鸣啸‘郁咿’。”
《孔雀东南飞》更不屑说,现行中学课本最精彩的古代诗歌经典,中华莘莘学子,熟读的典范之一。
哀牢凤凰(绿孔雀)鸣矣,声震哀牢高岗低谷。
炎方(南方)的绿孔雀,在炎热河谷与崇山峻岭的地界生存,中国境内罕有的热带雨林植被带,哀牢山是数得着的大区域之一。
古典神话,是超现实主义的杰作。云南地界,古典神话很多,至今也被称为“没有消亡的神话王国”。
“彩云南现”“金马碧鸡”神话,堂堂皇皇,写入中国历史篇章。神话功能,在古代人类想象力高度发达的时空,一定程度上,是穿越历史阶段的真实想象。
《汉书》记载:西汉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武帝开拓西南夷,置县24个,云南为其一。相传汉武帝夜梦彩云,遣使追梦,在今云南省大理州祥云县境追到彩云,因置云南县。
“金马碧鸡”神话的发祥地,就在汉代蜻蛉河畔。
汉代民间神话,崇山峻岭风景如画的滇中,有个蜻蛉县。蜻蛉县城东方,有一座云遮雾绕、缥缈如仙山琼岛的禺同山。每当云开雾散、晴空丽日惠风和畅的时候,青翠山色直插蓝天白云间的禺同山上,人们会看到光彩夺目的金马一匹、碧鸡一只在山中徜徉。碧鸡毛色青翠,碧玉雕成一样通体绿色,它栖居在禺同山中,踱步顾盼,眉目生辉;她能够破石而飞,所到之处,神光闪闪。这种奇异的景象不胫而走,传入了汉宣帝的耳朵中。
文字确凿,汉代大史学家班固在他编著的《汉书·郊祀志》中,从民间所言:“或言益州有‘金马碧鸡’之神,可醮祭而致,于是谴议谏大夫王褒奉使持节而求之”
《后汉书·郡国》更明确:“越巂郡,武帝置。蜻蛉境禺同山,俗谓有金马碧鸡”。
北魏时期,金马碧鸡的传说日趋完善,千古闻名的地理学家郦道元也扼腕叹息之至,感情决堤之状溢于言辞。《水经注·淹水》曰:“东南至蜻蛉县……县有禺同山,其山神,有金马、碧鸡,光景倏忽,民多见之。汉宣帝谴谏议大夫王褒祭之,欲置其鸡……褒道而卒,是不果焉”。
这或许是中国历史上最奇特的一桩钦差了:持节而往,招“金马碧鸡”回朝复命。
汉宣帝的宠臣、议谏大夫王褒,拜领特殊钦差使命后,兴高采烈从长安出发。南行千里迢迢,崎岖艰险、寒暑饥渴,日夜兼程。大山大水的壮美景观,更加激发王褒的浪漫诗情,他仿佛觉得已拴住金马,笼了碧鸡,激情洋溢写下《碧鸡颂》(即《移金马碧鸡文》):“持节使王褒谨拜南崖:敬移精金神马,缥碧之鸡,处南之荒,深溪回谷,非土之乡。归来!归来,汉德无疆!广乎唐虞,泽配三皇。黄龙见兮白虎仁。归来!归来,可以为伦;归兮翔兮,何事南荒也?!”
《汉书·王褒传》以这样的句子结尾:“褒于道病死,上闵惜之。”
蜻蛉河畔的金马碧鸡,从滇中楚雄嫁移外乡,昆明、成都、西安、南京。金马碧鸡的原乡大姚县之外,碧鸡台、碧鸡坊,凤凰台,活跃中原,晋身京畿名邦。
唐代李白《登金陵凤凰台》: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黄河流域,十三朝古都的陕西咸阳凤凰台,被誉为“咸阳古城明珠”。
无独有偶,长江流域,六朝古都南京秦淮凤凰台,至今也是游人如织的遗址公园。
诗仙李白登金陵(南京)凤凰台,借历史兴衰,感叹自己身世飘零,长安(西安)凤凰台“凤去台空”,喻贤良被奸侫迫害,远离皇宫天子,如凤凰远离青天,难翔其志。其去国怀乡的满腔忧愤,都是因为“浮云能蔽日”的时运感慨。
李白“三山半落青天外”的诗歌意境,无意中与边地楚雄“三山鼎立,二水分流”地理特征巧合。
楚雄州境内,乌蒙山、哀牢山、百草岭气势,决定了长江、红河(又称“元江”)的走向。
汉唐时,钦差王褒的“缥碧之鸡”,在楚雄大姚县蜻蛉河(彝族原始图腾“蜻蜓”)流域的炎热峡谷河流两岸飞翔,蜻蛉河流入长江上游金沙江。
红河从大理州巍山县流经哀牢山,汇入沿途支流,在国际河流红河上游(下游在越南北部湾入南海)。楚雄二水——乌蒙山金沙江、哀牢山红河峡谷,海拔和山势,最适宜绿孔雀生存。
绿孔雀的生存环境,海拔、纬度,白草岭山系的大姚三潭峡谷与哀牢山系红河流域峡谷,何其相似乃尔?大姚“碧鸡”与双柏绿孔雀,莫不是古代隔山隔水,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
查阅史料,几乎可以判断,蜻蛉河畔,令汉宣帝心生向往的“碧鸡”,就是古代绿孔雀的另一个家园。
哀牢山一带高原峡谷,从古至今地广人稀,远离尘嚣,为绿孔雀留下一片难得生存净土,不愧是绿孔雀生存的理想王国。
绿孔雀不是嫦娥奔月的神话,不会借助卫星发射中心发射神舟火箭,搭载绿孔雀飞向太空。绿孔雀从来不幻想,自己翅膀能够抵达火箭助推的太空轨道。
哀牢山绿孔雀,始终只适合的高山大河大峡谷的海拔、气候。千古如此这般,绿孔雀的世代追求,还是很接地气的。
绿孔雀的生存理念,与苏东坡诗歌意境相通:“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青影,何似在人间……”绿孔雀不会“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绿孔雀带领它们的子孙后代,千古纯情的命鸟,在自然保护区的精心保护下,依循自然规律,繁衍子孙后代。
2022年仲春,神鸟“凤凰”绿孔雀,被媒体频频曝光的信息,一波又一波飞出神秘的哀牢山。
一年四季,哀牢山景色古今略同。高寒山顶的原始森林刚刚从冬眠中苏醒,炎热的红河谷底却已春意盎然。山顶,针叶林傲霜斗雪;山腰,针叶、阔叶混合林木繁茂;山脚河谷两岸,阔叶林一层层绿风荡漾。春夏之际,遍山的山花野草进入怀春期,山花献媚,百鸟鸣春,鸟兽发情。
绿孔雀一年一度的爱情旺季,在春天到来的哀牢山反复演绎。
经过层层审批,得以进入实地拍摄的中央电视台记者、《人民日报》记者、摄影人(镜头说话的“打鸟”者)通过10多天的艰苦蹲守,他们兴奋无比到捕捉到“凤凰”来临的美丽场景。
与此同时,为追寻绿孔雀的仙踪神迹,楚雄本土作家中的绿孔雀崇拜者,不顾哲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的忠告,一而再,再而三,迫不及待赶赴哀牢山恐龙河自然保护区所在地双柏县嘉乡。
何老天!可能是三轮摩托车灯划破山野朦胧夜空,强烈的灯光射入栖息林中的绿孔雀警惕的眼眶,绿孔雀瞬间眨了眼皮,发觉有人入侵自己的领土;也许是三轮摩托一阵阵轰鸣的加油声,惊醒梦中的绿孔雀。也许,是我们福薄了些,蹲守了3个多小时,结果扑了个空。失望之极,怅怅而归。
不甘心,第二次前往,绿孔雀应该被我们的诚意打动,让我们领略一下她的仙姿芳容了吧?
可惜,行色匆匆的我们,与绿孔雀又一次擦肩而过。而一起出发,留下来蹲守的摄影家,却收获多多,发了摄影人乞求的“大财”。
在我们回归楚雄的路上,本地摄影家的微信传报喜讯:另一个方向的小江河滩,清早8点钟,雌雄孔雀鸣唱着高一声低一声的重金属声音,在阳光照耀下,遍体灿烂滑翔下山岗。1只体态健壮的雄性绿孔雀,雄赳赳盼顾自雄,领着年龄大小差不多的10只雌雄同类,在护林兼护鸟使者,专门为绿孔雀喜食的生态豌豆种植地的河滩附近,神态优雅,集体啄食保护区内。山花浪漫激荡山野的芬芳空气,绿孔雀陶醉于满山春色关不住,“舒翼轩峙,奋迅洪姿”“雄鸣‘即即’,雌应‘足足’”,饱暖思爱欲,雄孔雀神采奕奕抖动翅膀开屏挑逗,雌孔雀情不自禁主动蹲地宽衣解带,一场“凤求凰”的性爱交媾,在青山绿水的哀牢山下红河谷畔天作之合。摄影家的眼睛和镜头撞了大运,手机相机并用,拍下绿孔雀的精彩隐私,发财了!发大财了——当然,他们收获的是高档镜头里成像的精神财富。
第三次,偷窥绿孔雀而不得,只能到恐龙河保护区狭窄的办公室看视频资料图片……
于我,三次迢迢往返哀牢山,劳而不获,失落感滋生后,细思极妙:绿孔雀从古至今远离人间尘嚣,我等红尘大染缸中,被功名利禄弄得一身浊臭的鄙俗之身,焉能与一尘不染、仙姿神态的绿孔雀,实现轻而易举亲近互动?我们的一些先辈,曾经肆无忌惮野蛮猎杀各种动物的深重罪孽,使绿孔雀家族濒临灭绝境地。劝君莫怨绿孔雀,绿孔雀被野蛮人类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世代不得报仇,振翅逃避,苟合性命于深山。神鸟绿孔雀,用人类听不懂鸟语,对幸存的子孙后代说:我们容易吗?太不容易了!
穿越历史神话活到今天,绿孔雀经历了一道道的生死考验,濒危之际,被国家重点保护而涅槃重生,扎实不是一般的不容易。
楚雄州双柏县恐龙河自然保护区内,经过野外森林中安装数十台红外线相机日夜拍摄,2016年,绿孔雀出没山林周围,捕捉到一群又一群的新生代子孙。一家一户的绿孔雀,分布在不同山谷,一群跟另一群文明分居。它们的栖息山岭不同,各自的家族,跟从它们的健壮首领雄孔雀,到保护区内集体觅食,饱腹之后,各自家庭回山栖居,一山不占二虎,婚恋生蛋,孵暖出壳,父母欢喜‘雀’跃……固定的外线相机镜头,精准捕捉到中恐龙河畔的最大一群,大大小小,一共13只。其他10只以下的绿孔雀族群,各有各的领地,啼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本土村民认为,绿孔雀是山野神秘传说的异鸟。活到七老八十的老辈人,把绿孔雀比喻为孙悟空,乘云驾雾,在山中来有影去无踪。村民们很少找到绿孔雀的窝巢,很多人没有见过绿孔雀产出的雀蛋。
哀牢山村民世代在山中自然放牧,把牛羊猪赶上山,牛羊猪在山中自由自在找食物,牧民十天半月对自家牲畜不管不顾。偶尔撒些苞谷、豌豆给家畜们零食,绿孔雀小心翼翼侦探不见人影,也会招呼家族飞来牛羊猪旁边蹭食。也有幸运的牧民,在《野生动物保护法》没有出台之前,偶尔看见比家养鸡蛋大的麻点斑斑的绿孔雀蛋,好奇地拿回家中,拼拢老母鸡自产的鸡蛋抱孵,家鸡蛋20天出壳,绿孔雀蛋28天出壳。
曾有本地一家人,老爹从山中捡回3个绿孔雀蛋。道地善良的老母鸡蹲窝,抱孵一个月,老母鸡生怕冷凉了身下蛋类,舍不得出窝吃食喝水,疲惫得瘫痪在窝。主人家把鸡食、水碗端到窝边,像伺候坐月子的媳妇。第29天,一只小绿孔雀非凡出世,一家人奉若至宝,小心翼翼把绿孔雀养了12年。庭院中,家鸡叫,绿孔雀跟着一起叫。叫声高亢,早晨叫醒熟睡中的学龄儿童,没有闹钟震铃的学童,一骨碌翻身起床,兴高采烈去上学。村民围观自不必说。小孙子与绿孔雀一起玩耍了8年,12岁的绿孔雀去世后的10多天,小孙子哭得眼泪长淌天昏地暗,闹得天翻地覆。老爹奶奶、他爹他妈轮番哄他,还有好奇的村民也来哄,使尽千方百计都哄不乖。一个月后,小男孩才恢复正常。
一方山水养一方人,一方山水养一方鸟。
绿孔雀恋恋不舍,从古至今,大多安营扎寨哀牢山范围的双柏县境内。
哀牢山下的小江河,原先发现绿孔雀6只,通过不断保护,发展到12群80多只,现在增加到128只。
通过实施濒危保护后,哀牢山绿孔雀数量大幅度增加。绿孔雀是留鸟,不能像候鸟迁徙远方,大自然生存环境的主要天敌是豹猫、老鹰、大蛇。
豹猫隐藏很深,行动敏捷,瞧准绿孔雀踪影,豹猫奔跑如飞,有时,精灵的成年绿孔雀,也很难逃脱豹猫的利爪。
老鹰,古代“大鹏”的化身。老鹰从高空察看地面的动静,看准幼小未成年的绿孔雀,迅捷俯冲下去,叼起一只就飞上天空,任绿孔雀父母伤心悲啼,也无济于事。
大蛇,山中隐蔽性强,行动灵敏,小绿孔雀初生时期,父母领出来锻炼身体,初学觅食,跑不快不能飞的小字辈绿孔雀,往往被凶猛大蛇张开血盆大口,把小孔雀连毛带骨整个吞食。蛇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当代科技发达,一张手机拍摄画面的蟒蛇吞羊,震惊了世人眼球。体重30多公斤的一只黑山羊,被哀牢山中的巨大蟒蛇吞进了半只。羊的叫声恐怖,吓得大山精灵绿孔雀呼朋唤友,振翅逃离,天空中五彩灿烂。周围的麂子、牛、羊,猴子满山遍野乱逃。蟒蛇镇定自若,圆润的身体,肆无忌惮吞羊,利嘴凶牙发动吞羊战争,蛇身像一列无轨无轮的火车,从头到腹到尾联动,细嚼慢咽,狼吞虎咽,分毫不差地吐出难以消化的羊角、羊骨、羊毛,真是比人聪明的毒蛇啊。
哀牢山国家森林公园,是小灵猫、黑颈长尾锥、黑长臂猿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和麂子、锦鸡、白鹇、山公鸡珍贵野生动物的天堂。
为哀牢山野生动物天堂永葆青春,自然保护区内,从10公里开外引来清洁水源,为绿孔雀家园建立饮水点30多个。保护绿孔雀,山中的珍贵生灵,统统受益:蛇、麂、猴、鸟、蛙、绿孔雀、山公鸡、村民们放养的牛羊,都先后来饮水点饮水。饮水点附近,成为飞禽走兽的欢乐场所。
三年前,双柏本土人士发表于《人民网·莽莽哀牢山》说得好:
前不久回家乡,听村里人说,在红豆树、小水井村一带的深山密林中,有人见到绿孔雀了……分布在楚雄彝族自治州双柏及邻界的哀牢山中,双柏境内有200多只,仅在双柏嘉镇恐龙河一带发现的就有20余群100多只。绿孔雀体长180厘米至230厘米……雄孔雀羽毛为翠蓝绿色,头顶有一簇直立的冠羽,下背翠绿色,呈紫铜色光泽,体态雄健,美丽异常,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被列为极危物种。
芬芳四溢的花草,四季碧绿的树木,清澈见底的流水,舒缓洁净的白云,一年四季的美景使人陶醉,也让各种各样的动物迷恋……
1998年9月,国家实行天然林禁伐,封山育林,植树造林成为人们的共识。20多年过去,哀牢大山重新披上绿装,成了绿孔雀、黑长臂猿、黑颈长尾雉等珍稀动物的乐园,被称为“野生动植物王国”“天然的绿色氧吧”“一身金翠画不得”的“神鸟”又飞回来了,森林成了动物的乐园……
一群“土专家”,一群保护绿孔雀的保姆。
土生土长的哀牢山村民赵同荣,是双柏恐龙河自然保护区最早的一名护林员兼野生动物巡护监测员。一岗双责保护原始森林与原生绿孔雀,他和49名同行,自从成立保护区后,勤奋憨实的赵同荣,见证了绿孔雀从濒危到种群繁衍的身影。他是绿孔雀的隐身保姆,绿孔雀们一山一群,一家一户的分布格局,他熟悉得像自家儿女。
赵同荣说:“绿孔雀在以前(1960年代前)多得很,老辈子出去放牛羊,都能碰到几群。”赵同荣说,他记事以来就知道村子对面的大山中有绿孔雀,那时人们生产生活中经常看到绿孔雀的身影。有的人家还曾捡到过绿孔雀的蛋,孵化后饲养在家中。
20 多年与绿孔雀近距离交往,“见得多了,也就了解得多了。”赵同荣积累起了自己独有的知识体系。“绿孔雀的叫声很独特,雄孔雀有四五种叫声,雌孔雀有两三种叫声。每年三四月份,刚好是发情交配期,最近听到绿孔雀叫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赵同荣模仿了不同的绿孔雀叫声,并分享了自己的观察体会:“雄孔雀叫声高亢洪亮的时候有可能是在示威、保护领地,像小猫一样喵喵叫的时候,就是在吸引雌孔雀……”
双柏县恐龙河自然保护区管护局局长郭汝平幽默地开玩笑:“绿孔雀警惕性很强,平时管护局工作人员、科研人员进山都很难见到绿孔雀,只有老赵才能去一次见一次,绿孔雀怕是早就认识他了。”
郭汝平局长在土专家面前低调得很,一场又一场的外来采访,他都推给土专家现身说法。他说:“在观察研究、参与保护的实践基础上,以赵同荣为代表的原住民,运用长期积累的知识体系以及自己总结的独特保护方法,为绿孔雀保护工作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郭汝平说:“绿孔雀喜欢在半山腰上活动,我就建议管护局的同事,在半山腰有点坡度的地方安装红外相机。因为高一点就可以更好地拍到孔雀在空旷的地方活动。”赵同荣说:“巡护监测员们要定期去检查红外相机看看拍到绿孔雀没有,如果没有拍到就反馈给管护局,建议调整设备安装位置。”
每个月,赵同荣和巡护监测员们,还要更换一次监测设备储存卡,认真观看储存卡里的视频和图片。读卡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但赵同荣乐在其中:“经常看到绿孔雀和野猪、赤麂‘打架’,绿孔雀可厉害了。”
除此之外,赵同荣还特别关注绿孔雀种群数量的变化,“绿孔雀长得都差不多,但又有区别,哪只雄孔雀比较好斗、哪群又增加了几只小孔雀,大多数我都能区分清楚。”
中华文明史,对生态保护意识极其重视。
《孟子·梁惠王》:“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说的是:“只要(人们)不违背农时,粮食就吃不完;密孔的渔网不入池塘,鱼鳖水产就吃不完;砍伐林木有定时,山中木材便用不尽。粮食和鱼类吃不完,木材用无尽,这样便使老百姓能够养活家小,葬送死者而无遗憾了。老百姓养生送死没有缺憾,这才是真正的王道。”
哀牢山彝族同胞,把老树当作神灵崇拜。万物有灵的原始崇拜包含生态保护意识,村后山林是风水林,是庇护村民世代生存的祖宗神灵。保护好村后茫茫苍苍的祖宗树,清水吃不完,暴雨过山洪不滑坡,牛羊肥壮,庄稼满仓。一个村子的幸福寄托在祖宗林。如果有不自觉的村民偷砍一棵祖宗树,长辈主持公道,惩罚他种活十棵二十棵。敬神敬树综合在一起,敬畏之心一代传一代。哀牢山彝族居住的地方,至今原始生态,都保留较好。绿孔雀存活至今,哀牢山彝族先祖功不可没。
比起今天的保护濒危动物的国家行动,履职双柏县的先贤们,保护野生珍稀动物的意识,发萌也不迟。
民国年间,出任双柏县知事的昆明人周冠南先生,上任伊始,意外收到双柏嘉绿孔雀之乡送来的两笼大鹊。
新任县知事周冠南有所不知,他的前任和前任以前的前任,都把下级官僚孝敬自己的野生大雀,留下几只在私人厨师的烹调后,张开饕餮大口,把金钱和地方物产,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蚕食鲸吞。剩余的几只活雀和几个金砖,急匆匆送到上级家中,磕头作揖,讨好卖巧,继续升官发财去也。良心与才华俱备的县知事周冠南,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出台的100多年前,做出令人肃然起敬的珍稀鸟类放飞行动,声情并茂写出《放鹊行》:
壬戌秋八月,边境送火鹊。
上官味异珍,网罗遍林壑。
双笼十八羽,恐逸严束缚。
计程三百里,输送劳行脚。
中途毙三禽,惧罪心骇愕。
我见到庭前,小鸟群踧踖。
观看裂心肝,听之滋不乐。
阶下有庖人,磨刀响霍霍。
商量佐晚餐,将以付汤镬。
我即提笼起,爱护心生恪。
将笼挂檐端,仅妨狸奴虐。
岂忍恣口腹,付厨供大嚼。
诘朝开其樊,纵之返寥廓。
健者振翮翔,天宇得所托。
弱者欲追飞,奋翅起还落。
啁啾依我鸣,鼓翼空腾跃。
收之局竹笼,不使鹰鹯搏。
饮啄养羽仪,放妆免燔灼。
勿伤禾与黍,勿近鵰与鹗。
鹪鹗恣击噬,伤禾罹赠缴。
寄语送鹊人,此例从今削。
各求心所安,莫谓微禽弱。
呈嗟呼!
牧民亦如此,
循事天理自宽绰。
在本人有限的地方文献阅读中,周冠南《放鹊行》,给我耳目一新的感觉。这是一个时代的历史背书。首先,既是对滇中楚雄生态环境极佳的不尽赞词的赞歌,对千百种特立独行飞翔天空、森林、湿地、江河乃至亲近村庄与人为邻的鸟类的爱惜之情。其次,又带入前任下属,以珍稀雀鸟贿赂上官的史实。其三、宅心仁厚、儒雅风度的周冠南,把贿赂给他的大鸟,一只不留放生野外。
周冠南不仅放生大鹊,他发出的保护野生动物的信号,值得后人敬重。
在我,目前对绿孔雀的心情是矛盾的。其一,梦里梦外,邂逅绿孔雀真身的心境,是迫切的。其二,几次三番寻隐者绿孔雀不遇,三思之后,心境又是释然的。无他,我既盼望更多的人看到他们企盼看到的绿孔雀,又怕熙熙攘攘前往的车流人流,惊扰了高贵且孤僻的山中精灵绿孔雀。其三,我害怕有人抓住备受关注的绿孔雀立项,就近在咫尺的哀牢山周围,人工繁殖绿孔雀二代,种源基因变异后的绿孔雀二代,一不小心飞到哀牢山寻找它们的原始父母、兄弟姊妹婚恋,沾染世俗而基因变异的绿孔雀二代,无意识感染了哀牢山先辈的纯洁。没有严格到位的防范措施,绿孔雀变异为蓝孔雀的另类,实在不好说。是故,我对绿孔雀的见与不见,心态是矛盾的:见亦忧,不见亦忧,“然则何时而乐焉?”
我不希望哀牢山动物天堂遭遇“套路开发”的玷污。
庄周梦蝶,“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不是绿孔雀,绿孔雀认不是我。但,我心灵深处知晓绿孔雀之乐:乐而无忧自在飞翔,是绿孔雀的祖辈梦想,也是我浓得化不开的终生梦想。
这个乐而无忧的梦想,应该为期不远了。不断增长的绿孔雀家庭成员与不断增强的国民保护意识,是绿孔雀展开翅膀飞翔无忧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