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荣昌陶介入公共艺术的路径探析——以荣昌安陶小镇为例

肖志立 孙 璇

重庆工商大学艺术学院 重庆 400060

一、荣昌陶的发展历史

在中华大地悠久的历史长河里，涌现了众多特色鲜明的陶瓷艺术，其不仅凝聚了人民群众的创造智慧，也映射了民族文化的深厚底蕴，是我国重要的艺术瑰宝。荣昌陶作为川渝地区一种独特的陶瓷技艺，起源于汉唐，繁荣于宋、元及明清时期，在历史上一度发展到顶峰，后受战乱影响，在“湖广填四川”的影响下，再一次复兴，并于2010年被评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1953年，在北京举办的全国民间工艺品展览会上，国家轻工部把重庆荣昌陶与江苏宜兴紫砂陶、广西钦州坭兴陶、云南建水五彩陶共称为“中国四大名陶” [1]。与其他三种名陶不同，荣昌陶是其中唯一可上釉的陶，且由于其亲民的特点，也是四陶中最具有生活气息和接地气的陶，这就导致了荣昌陶的创作极具张力[2]。正如王家树先生评价道：“朴素的、有着乡土气息的四川陶器和砂器，虽然它们的质地远不如最平常的瓷器，可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创造出众的设计意匠。”[3]结合荣昌陶各种装饰手法及彩釉变化后的纹饰，泡菜坛、花盆、茶具这些稀疏平常的器皿也可以创作得优美且充满趣味。这种独特的艺术风格和制作工艺也让荣昌陶一度享誉中外。近年来，公共艺术作品中各种艺术手法不断交汇融合，让许多传统文化碰撞出了新的火花，这类创作方式也为荣昌陶的发展提供了一种思路，荣昌陶不应该仅仅局限于陶艺本身，将荣昌陶介入其他艺术形式也会有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

二、荣昌陶的在地性特点

“在地性”一词最早由中国台湾建筑师提出，由于建筑师们发现当地建筑没有本土特色，因而开始寻找本地特色的地域文化，探索建筑与人、建筑与地方文化间的关联，进而逐渐将“在地性”延伸成“地域性”的概念[4]。通过建筑与本土特色的关系来看，不难发现，“在地性”实际可以推广到更多艺术形式，在广义角度，“在地性”更多地强调了任何一种艺术形式的落地都需要结合当地文脉，与本土地域特征产生依附关系，因地制宜，同环境相得益彰。庄子云：“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这正说明运用在地理念进行艺术创新能与自然形成紧密的联系。换言之，在地性讲究的无非是与人产生关联，与场所产生关联。

从荣昌陶的角度看，荣昌陶自古以来都是一种典型的民用陶，陶艺人传承荣昌陶技艺，并通过制作陶器获得经济来源，在鼎盛时期甚至家家户户都能制陶，这一特点实质上也是荣昌陶享誉中外的重要原因之一。同时，近年来，随着地方政府和社会学者的重视，一大批陶艺工作室、陶瓷作坊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吸引了国内外众多优秀的陶艺人加入，带动了当地居民就业，使许多本地陶艺人也能通过制陶获得更稳定的收入。这在很大程度上激发了当地陶艺人的创造性，促进了荣昌陶与人的依附性，为荣昌陶带来了新的活力和发展思路。至于与场所产生关联，就不得不说其荣昌当地特殊的风俗地貌。荣昌是一个土壤资源相当肥沃的地区，尤其在安富镇的鸦屿山一带[5]，一条二十公里的陶土矿为荣昌人民制陶提供了十分丰富的红泥、白泥，加之这种泥胚质地纯正、可塑性强、具有较好的烧结性，被视为上等的原料土胚。在优质的土壤资源供给下，荣昌陶艺人的制陶手艺更是得到了巨大的发挥空间。再说安富镇的制陶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康熙四十一年，多座宋、明、清时代的窑址被保留下来，这些遗址见证的不仅是荣昌陶由原始走向文明，更是当地独特的精神标志、地域历史与文化的重要见证，“一炉窑火映千年”，古窑遗址烧出精品无数，泥土和窑火的碰撞展现出了荣昌陶独有的艺术魅力。不难看出，重庆荣昌陶享誉中外离不开它的“在地性”，荣昌陶与荣昌这座城市紧紧吸附，在陶艺人的技艺手法下，一同推动着荣昌陶的繁荣进步。

三、荣昌陶介入公共艺术的主要路径

时代的进步时常无法阻止优秀传统文化的没落，荣昌陶亦是如此，随着社会的发展，过去以实用性见长的荣昌陶，在经历人们对陶制生活用品需求减少的背景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温不火。而反之公共艺术的发展，尽管近年来各种新奇的公共艺术作品不断涌现，但在时间的推移下，公共艺术的创作也开始进入瓶颈，于是一些公共艺术家将目光集中到荣昌陶的传统技艺上，旨在将过去两种很难在一起的艺术形式进行有机融合，突破常规的创作手法。因此，将荣昌陶介入公共艺术不仅是一种对传统文化发展的良性推广，也是对当代公共艺术的创新突破。荣昌陶与公共艺术都含有较强的在地性特点，对于将荣昌陶介入公共艺术，在考虑了两者在地性兼容的前提下，探究荣昌陶介入公共艺术的主要路径是十分有必要的。

1.以建筑形式介入

荣昌陶属于民陶，它反映了一定的历史文化背景，且独有的色彩、肌理、装饰效果能够向复杂的公共环境传达一种人文关怀，尽管人们日常生活常见的以缸、钵、坛、罐、壶、杯、盏居多，但园林建筑陶的发展远不及生活器皿，将荣昌陶与建筑结合在一起，不仅拓宽了荣昌陶单一的功能性，还能使建筑与周围人群产生互动，让人们从视觉和空间上产生文化认同感。建筑作为城市公共环境的主体，它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生产和生活。以荣昌安陶小镇为例，进入小镇，映目而来的就是代表荣昌陶本地特色的18米高的巨型泡菜坛造型的建筑(如图1)。该建筑利用雕塑构成的手法将建筑入口设计成代表荣昌本地特色的泡菜坛造型，通过陶瓷碎片拼接和陶艺砖的组合，结合当地环境形成一定的色彩肌理和图案纹样，极具形式美，为建筑和公共艺术环境带来全新的视觉体验。

图1 安陶小镇泡菜坛建筑入口 图片来源：互联网

通过荣昌陶进行建筑外墙装饰制作，不失为一种全新的公共艺术创新思路，尤其是在当前建筑价值观已进入生态建筑学阶段的大环境下[6]，各类材料、艺术技法的融合，为荣昌陶迈向建筑材料提供了可能。同时，荣昌陶作为建筑材料与时下热门的3D打印、当代数字技术、新媒体技术的结合，更是对荣昌陶的推广，这些优化与创新可让荣昌陶在很大程度上与公共艺术都得到延展。

2.以雕塑形式介入

当今时代，公共艺术空间中的陶艺雕塑，都是以立体、三维的方式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陶艺通过雕塑独有的方式融入公共环境是公共艺术的表现形式之一。仍以安陶小镇为例，安陶小镇中雕塑性陶艺主要以当地特有的紫砂类红、白陶土制作而成，注重造型和装饰上的变化，反映了荣昌的独特地域文化，并通过雕塑艺术语言与周围人群产生了共鸣。在造型上，陶艺家通过曲线变化和器体比例搭配，让荣昌陶器在安陶小镇上激发出了独有的造型之美；而在装饰上，以朱砂釉、西绿釉、黑釉、黄釉为特色，根据陶胚烧制时的温度起伏，通过产生“窑变”，形成陶器独特的艺术语言。

不难发现，荣昌陶可以以雕塑性陶艺的方式介入，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注重了当地陶土特性，讲究了釉色及图案装饰，追求了窑变肌理和人文精神。而雕塑不同，它是以艺术家内心世界为表现重心，追求雕刻技法的呈现，在材料上不仅限于黏土，更加注重综合性材料的搭配，最后选择最合适的方式进行创作。因此，陶艺既是雕塑的主体，雕塑又支撑着陶艺形态，它们彼此涵盖了公共艺术的社会历史和人文精神。未来荣昌陶可以兼顾陶艺与雕塑的特点进行创作，基于时代精神和主旋律创造出满足当代需求的公共艺术作品。

3.以园林景观形式介入

园林景观的发展是依托于建筑，在建筑的基础上对周围的空间进行功能化的完善，以及美化景观空间。现如今，以世界第一大泡菜坛为景观的“安陶小镇”正向世人诉说着荣昌陶的前世今生[7]。目前，荣昌陶作为景观陶艺介入公共空间可从以下五个方面进行思考，分别是入口造型、陶艺墙、水景、雕塑小品、户外家具(如图2、图3、图4、图5)。安陶小镇景区大门和游客接待中心入口造型采用了最具有标识性的泡菜坛和茶壶形大门，具有较强的标志性和装饰作用，通过荣昌陶瓷砖与混泥土的结合，让荣昌陶衍生出完美的在地造型之美，此外入口造型也可以使用砖进行雕刻，还可以利用金属、自然材料等进行结合。同时，巧妙的景墙是园林景观装饰的重点[8]，陶艺墙主要用来与其他空间进行分隔，对视觉感受不佳的地方进行遮挡，当木材、石材搭配上荣昌陶器，辅以结合综合装饰手法可以以此映射出园林景观的意境和自然之美，陶艺墙的加入，让景观空间发挥出了特有的自然优势和人文优势。另外，在荣昌当地很容易见到公共空间内摆放着一些陶器组合而成的水景、雕塑小品和户外家具，当地人将常见的生活器皿作为了景观元素，在满足行人休憩、观赏的同时，又进一步宣传了荣昌的陶文化，扩展了荣昌陶的艺术实用性。所以，当荣昌陶以园林景观形式介入公共艺术时，不仅要考虑荣昌陶的艺术特点，也要因地制宜，充分考虑环境与荣昌陶的关系，积极开拓园林景观的在地品牌，创造出符合时代主题的环境陶艺，实现人、传统文化与公共环境的有机共生。

图2 入口造型

图3 陶艺墙

图4 陶艺水景

图5 户外家具

四、结语

在世界多元化背景下，推广传统技艺可谓是一个契机。对不同艺术形式进行有机融合后，其所呈现的艺术效果往往令人惊喜。因此本文通过对荣昌陶与公共艺术的“在地性”特点进行分析，发现艺术形式与作品常与本土地域文化有较大的关联，若将一种艺术形式介入另一种中，需充分地考虑其本土特性及特点。接着以荣昌安陶小镇为例，对荣昌陶介入公共艺术的主要形式进行发掘，可以发现，常见的建筑、雕塑、园林景观都是荣昌陶介入公共艺术并取得成效的方式。当荣昌陶特有的美学形态和精神承载与公共艺术的创作形式相结合，兼顾两者的“在地性”特点，荣昌陶介入公共艺术空间也就显得自然而然。

通过重庆荣昌陶介入公共艺术的路径探索，不仅为其他传统文化的推广提供了一种可行途径，也展现了当今多元世界的包容性，对于艺术形式的创作，不应该局限于固有思想，而是应该大胆尝试。在公共艺术中创新性应用荣昌陶的艺术形式，将推动荣昌陶新时代文化的沉积、形象的塑造，也为诸多类似荣昌陶的传统文化迎来新的艺术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