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蓉/四川
推着自己进病房,她坐在轮椅上。胸口挂着鼓囊囊的大帆布包包,轮椅旁的口袋里装着各种杂物,椅背上挂着厚厚的一摞胶片。
坐着轮椅去做各种检查、一日三餐、洗澡、洗衣,平缓而有条不紊。娴熟得让一切都平静如常。
夏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椅背上。她垂着头假寐,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
独居。糖尿病多年,并发症若干。每周三次透析,像是与之相守的伙伴。波澜不惊的眼神,看不到孤寂或落寞。
患小儿麻痹症走路不灵便的女儿每天会来看她。
母女相见,无惊无喜。淡淡地一问一答,像一杯放凉的白开水。
推着轮椅上的自己完成术前准备,给自己请好护工。
手术后,她平躺着被推进病房,夕阳正好洒在她床上。花白的发丝泛着一层薄薄的金光。
检查、治疗、做手术,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甚至连电话都没见她接过。
不治疗时,就坐在病床上看书。
温温婉婉的脸上总有一抹清清浅浅的笑。水果、糕点分娩出的笑,萦绕着整个病房。
除了偶尔的呻吟声和家属与自家病人的交谈声,骨一科六病室大多数时候都是混杂着汗味、消毒水味的安静甚至阴冷的气息被她的笑分解。
脸上长着青春痘的小护士把一根钢针在她的手臂三进三出也没能一针见血。她笑嘻嘻地安慰满脸歉意、紧张得不敢再下手的女孩:“没事没事,我不痛,你尽管扎。”
病人和家属都喜欢把心里的苦楚和担忧倾倒给她,她微笑着听,像个无底的“垃圾桶”。
不做手术,没有人觉得她像个病人。被蚀骨的痛啃噬,让疼痛隐在衣衫之下,她独自咬牙承受。
与她对视,你会惊讶于她眸子里的干净、清亮、温婉。
“还能活着就是最好。给自己点信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宽慰比自己还重的病友,她的眸子就像两盏闪烁的小星星。
出院时,她留给六病室一串晴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