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歌
她最后还是打算来找我说清楚。
一份绵绵冰,一份柠檬三鲜冰粉,現在我们并肩坐在这家人来人往甜品店的窗边吧台位。空调开得很稀薄,而她肩膀上装着行李的黑包沉甸甸的,无处松弛。
这是西南的黄昏,时间已近八点,燠热还笼罩着,远处的江岸在暗暗涨潮。斜拉的店招隔着玻璃把阴影投在她脸上,我忽然想起小时课堂上放幻灯片的情景。
“我知道这一切很难理解,但请你相信我的真诚。”她以这样的句子结束。此时此刻,在一小时车程外的大城市里,有一场她买了票的音乐剧刚刚开场,在证明她的真诚。我把吃了一半的冰粉端去柜台加冰,那里仍然排着长长的队伍,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生涩地操作着收银机,反复强调自己是第一天来上班。加好冰后,我把凉凉的碗底搁在发腻的胳膊上,颠来倒去想她刚才说的话,迈不动腿走回高脚椅。而她背对着我。
离此三百米的地方,是我这两个月来栖身的小屋,临时而又长久。我连半个装饰品都没有为它购买,因为知道自己随时会抬脚走掉,然后永远不回来。我生活在这样的动荡中。在这种时刻,她的坦白对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曾经,过去很重要,因为现在是从那里生长出来的;但是现在,一切都是忽然降临的。
我看见窗外太阳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