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首饰设计的语意探析

Product semantics has been widely used in the field of design, which has become one of the important techniques in art and design’s expression. Based on analyses of different works in contemporary jewelry design field, this article explores paths in interpreting product semantics of contemporary jewelry and constructing methods of jewelry design under the five key considerations of product semantics: Environmental Context, Memory, Operation, Process and Ritual of Use. By referring general creative methods of development in material level, emotional level and expressional level, the exploration hopefully adds design ideas to visual views in contemporary jewelry design.

产品语意学源于现代符号学理论，符号学理论首先影响建筑设计，从而影响产品设计领域。符号学与产品设计相遇后，符号学视野给予设计观念、概念、方法更多的可能性，进而成为设计领域的研究热点。1983年Klaus Krippendorf提出“产品语意学”，强调人与物之间的非语言方式交流，通过产品的材料、形态、结构、色彩、质感等视觉语言向使用者揭示或暗示产品的内部结构，使产品功能明确化，以明确的视觉形象和更具有象征意义的形态设计，给使用者更多的文化内涵传达，使之产生富有情趣的生活方式，从而达到人与环境及文化的和谐统一。而当代首饰作为二战后欧美社会文化、思想艺术解放与民主化进程的一部分，不仅只具备美观、装饰的作用，同样也是阐述文化价值与作者思想的言语。当代首饰创作者通过经提炼的设计语言，如应用符号元素来传达象征意义或者借以叙事的手段，让作品具有陈述观点与内涵的能力；而产品语意于产品中的应用也是为了让产品具有视觉形象及具有象征意义的形态表达语意，得以传达文化信息与情感给用户，当代首饰与产品语意是具有共同之处的。因此本文探讨在产品语意的解读下，当代首饰创作者通过客观物象寄托主观情感，结合象征方式的运用，从而赋予首饰讲述故事的能力，达到信息传达并被成功感知的过程，为当代首饰设计提供思路。

一．当代首饰产品语意的诠释路径

在《后现代工业设计师：科技的诠释者》一文中Michael McCoy以作品分析现代产品设计如何善用产品语意设计方法，诠释产品与生活文化之间的关联。同时他在文中进一步提出产品语意造型设计的五项关键考量条件：环境、记忆性、操作性、程序、使用的仪式性。基于McCoy所提出以上五项条件，当代首饰设计诠释方式亦可基于以上考量条件，探索设计路径：

1.环境：McCoy所指出的环境问题指的是产品设计过程中产品外观形态以及体积材质与色彩是否与自然环境相协调的问题。而当代首饰设计，许多创作者喜爱以环境为创作原点，除了通过形态、色彩等元素进行模仿，还会开创材料的独特性，在创作过程中考虑“材料实验”让观赏者意识到材料背后的含义。如《变异的生物》是设计师黄小黛2016年的系列作品（图1），她运用3D打印技术及综合材料，向观赏者展现炫丽的视觉效果，将变异的生物夸张且美化，提出人与环境的关系的思考。

图1 黄小黛 《变异的生物》 2016年

2.记忆性:产品语意学中的记忆性指的是新产品的出现基于对旧产品或旧功能以连续性更新迭代，创造让客户熟悉的亲切感以产生共鸣。而当代首饰常以“记忆性”作为叙事的起点，这里的记忆性指的是人类思维中信息内容的储备与使用过程。这与产品语意的区别在于产品是以在外形或功能的更新让客户以熟悉感产生共鸣，而当代首饰是以情感追忆体现记忆主体（人）针对自身所处的情境能够唤起特定的过去时间并赋予新的意义。当代首饰艺术家曹毕飞立足传统技艺“金缕玉衣”的联结方法，以及自身多年的海外生活感悟，自主研发以奶粉为主材的复合材料，将中国传统文化与当代生活结合进行创作，系列作品都是通过解构、串联和重构的方法，反映在多元的国际社会环境中，个人的本源文化在其他文化影响中所进行的碰撞与重塑（见图2）。曹毕飞为了使作品具有更为精准的表现力量，特地进入博物馆对历史文物“金缕玉衣”进行结构及链接技法研究。因此，对中华文化有所了解的观赏者面对作品时，便能与中国悠远的历史情感产生连接。

图2 曹毕飞 《过程》 2019年

3.操作性与程序：产品设计的过程需要考量产品如何使用，用户通过产品语意呈现出清晰且易理解的操作，以引导正确的操作行为。关于程序，则是向用户通过外部形态加以设计宣示内部机构运作。首饰的操作性是通过造型设计引导佩戴行为，如洞/环/内陷表示可以引导手指伸入佩戴等，然而有相当一部分的当代首饰创作者常站在颠覆首饰传统操作性与程序（首饰的使用形式）出发，为用户提供反思，如思考首饰与身体的关系等。美国首饰艺术家Jennifer Crupi以作品探索肢体语言与个人思想之间的关系，每件作品只有一种佩戴方式，以冻结其碰触的身体部位。作品《权力姿势》（图3），首饰的使用方式已经超越了传统的佩戴方式，以两个手掌底托V型结构呈现，佩戴者只有通过将两手的手指都同时放在金属表面上，依靠两手相对的压力才能稳固首饰，成为这个作品的唯一佩戴方式。Crupi通过首饰佩戴功能，也就是通过产品的操作性与程序出发思考，才能设计出她个人独特的艺术语言，以作品讲述自己的观点，让佩戴者意识到不要成为被自己约束的“囚犯”。

图3 Jennifer Crupi 《权力姿势》

4.使用的仪式性：无论是工业产品设计或者是当代首饰设计，产品语意中使用的仪式性的理解都是一致，都是创作者通过语意与情景达到物与人之间的心理互动。19世纪由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引领的“哀悼首饰”风潮席卷整个欧洲，以“哀悼首饰”悼念已故亲人。而如今，在当代首饰领域中，一些创作者受此启发，以这类型首饰作为创作起点。如美国艺术家Melanie Bilenker，她便是参考其中的发饰吊坠，以头发作为仪式性的象征物，通过编织镶嵌于吊坠盒子表面。Bilenker将日常场景以发丝作为表现手段展现于纸张当中，再覆盖树脂配以金属包裹镶嵌，从而像画稿一样转换为可穿戴艺术品来记录生活情感（图4）。

图4 Melanie Bilenker 《洗浴缸》 2018年

二、当代首饰设计的语意传达方法

产品设计中语意学目的：Susanne K．Langer在《符号学美学》说道：“产品形态的意象表达，总是选择能引起某种联想的具体物象来抒发内心的世界特点”。通过产品的材料、形态、结构、色彩、质感等视觉语言向用户揭示或暗示产品结构，明确使用功能，以鲜明的视觉形象及具有象征意义的形态设计，得以传达文化信息与情感给用户。因此产品语意学的研究并非为了让产品性能更加优化，而是为了让产品更适合人的视觉理解，让产品具有更强的“自我描述”能力。

当代首饰设计中语意的表达：当代首饰的重要功能是成为创作者的观念视觉化表述言语，因而让作品具备更强的描述能力，便是当代首饰创作者需要进行探索研究的重要环节。1980年的德国乌尔姆设计学院及芬兰的赫尔辛基大学首先通过思维方式与哲学中的诠释学相结合，开发产品语意与语境的创意开发，借鉴其创意开发方法，研究以助于当代首饰设计作品的整体视觉呈现：

1.质料层面：首先分析对外观形状的理解，包括材料的软硬、质感粗细的感觉的含义。也就是产品语意造型设计的五项关键考量条件之一“环境”，材料选用的背后应当具有合理的解释含义，比如粗糙坚硬的表面让人联想到石头，再通过整体设计造型选择天然的或人手再加工的材料表现粗糙坚硬的质感。

2.情感层面：接着通过产品语意造型设计的“记忆性”去分析思考，设计元素在习惯下所产生的情感共鸣度。（1）分析大众对设计元素的情感；（2）以简单的设计元素表达创作者所要赋予的情感;（3）让设计元素通过拟人方式赋予表情，表达情绪;(4)整理出设计作品各个部分的不同情绪表达，每一个元素的使用都要达到合情合理，具备描述情感的能力。

3.表现层面：最后（1）设计元素于整体作品中的情感表达是否到位；（2）基于产品设计的过程需要考量产品如何使用，也就是关注“操作性与程序”这一条件，创作者需要考虑与配戴者身体接触时，作品的情感表达是否发生变化；（3）创作者通过语意与情景分析，连结“使用的仪式性”，思考象征意义，判断作品表达的情绪是否相对应；（4）从文化背景去分析，作品表达的情绪是否相匹配。

三．案例综合分析

根据上文基于语意学的设计方法应用于当代首饰设计中，以《秩序之美—瓦上景》当代珐琅首饰系列作详细案例分析：

本设计主题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品通过首饰作品来传达人与环境空间的互动情感，通过瓦构件这一传统特色文化元素关联到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透过瓦的联想与延伸，探讨设计的基本构架与意涵，并展示其语意内涵，为作品的呈现描述能力提供依据。

1.元素定义：基于瓦构件的传统意义与美观性，瓦构件是极具表现力的文化元素。

2.瓦的定义：传统瓦面屋顶建筑部件，通过质料层面上分析瓦的材料坚硬、具有不同的色彩，以重叠、连续为主的铺陈方式展现。

3.瓦的联想：以瓦作为设计元素，首先与瓦的使用功能作出关联，也就是关联到“建筑”。建筑自古至今于大众而言都具有极高的仪式感物象，无论建筑是用于宗教、政治或民众起居生活，都有一定的语意表达，首要功能是起保护作用。因此，基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主题，笔者以自己最熟悉的“家园”应用叙事形式展开联想，描述和谐家园、幸福生活之美。

4.概念散发：再到情感层面上分析，基于心理学与符号学的研究，视知觉告知人们瓦构件的秩序排列优美，整体让人得以和平、宁静与古雅之感，赋予现代生活栖居佳境，拥有舒适和惬意的意象之美。

5.确定意象：为设计元素“瓦”赋予情感于情景中，通过联想，收集相关的形式词语，使意象视觉清晰，借以导入新主题。如本案例通过联想，收集到“宁静”“安宁”“家园”“幸福生活”“屋顶上盛开的花”等关键词后，通过思路整合，寻找到的意象是“美丽的瓦上风景”。

6.构建意象：最后到从表现层面上分析，确定意象及设计概念后，导入作品主题，为创作展开具体设计，将意象具体化地展现。在创作构图时，重点把握作品整体的节奏感，通过瓦构件排列的方向结合立体构造，在空间中寻求二维与三维空间的差异，摆脱传统的瓦构件搭建方式，把大小渐变的瓦构件错位排列，让瓦在画面当中可以连接出具有秩序感的构件规律，凝结成视觉节奏，一种基于重复与连续的设计规则。这种排列可引领视觉感知图案的运动，起伏的方向形成具有韵律性的节奏感（图5）。与此同时，将“美好生活”与“美丽的瓦上风景”结合联想，从而创作出将美好以“花”作为意象的《秩序之美-瓦上景二》当代珐琅胸针，将“瓦”搭建成环形花状结构，使之打破瓦与建筑相关联的固定思维（图6）。同时尝试在抽象的“花型”瓦构件上描绘出具体的瓦上风景，应用画珐琅技艺精细地绘制图案，使花若隐若现于瓦片上。系列作品除了形象的设计以外还配合高温珐琅的应用，珐琅的特性是经高温焙烧后釉料表面光亮多彩，因此整体色调呈现彩色明亮，和谐，让人通过色调体会出舒适安宁的感受，让“美丽的瓦上风景”与“美好生活”情感相联系。

图5 肖婷婷 《秩序之美—瓦上景一》 2021年

图6 肖婷婷 《秩序之美—瓦上景二》 2021年

四、总结

在产品语意下以“环境、记忆性、操作性、程序、使用的仪式性”五项关键考量条件为当代首饰的设计方向提供了诠释路径，再通过材质层面、情感层面和表现层面整体创意开发，为当代首饰整体设计呈现提供设计方法。无论是符号学，心理学还是更多的理论研究，对人类探求学识，解决问题带来更多的益处。正确把握产品语意学，认识到产品是感性与理性结合的存在物，对于当代首饰创作，创作者原始的情感与冲动富有极大的力量。那份力量需要通过设计方法展现出来，而此时方法论给予了创作者借鉴的作用。创作者应具备高度的社会责任感，通过对生命的感悟，体现积极乐观的精神。与此同时，设计中把握正确的修辞手法，展示清晰的语意，实现作品与人的情感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