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新艺术运动中的麦金托什

陈龙 贤海林（中央民族大学美术学院）

一、新艺术运动

（一）新艺术运动的背景

“新艺术”运动是一场发生在19 世纪时期到20 世纪转折期的浩大、涉及的艺术领域极为广大的“装饰艺术”运动。流水线创造出来的产品具有千篇一律的特点，受到艺术家的排斥，在这样的矛盾下，诞生了这样的艺术运动。“新艺术”运动的起源可以追溯以往的许多艺术或者文化运动，还可以从十八世纪早期洛可可的不对称式看到它的踪迹。新艺术运动主张去放弃过去任何一种传统的装饰风格，企图标新立异。但由于各个民族和国家审美观和文化的不同，便形成了“新艺术”运动特色各异的多种分支。

（二）新艺术运动的实质

因为新艺术运动的倡导者们对工业流水线制造的千篇一律的工业品充满鄙夷，觉得这样的产品冰冷，没有活力，并且极力反对历史样式，想创造一种前所未见的艺术形式。以自然主义风格作为一个出发点，打开了倡导者艺术家思路：大自然的艺术更为引人入胜。大自然的艺术中，艺术家们对有机动植物的各种图案进行提取，归纳，概括，最终以抽象化的形式展现出来。这样的新的艺术形式并不是和以往的艺术风格那样以装饰为目的，更倾向于表现自然的本身，表达自然的本质。值得一提的是，源于自然的新艺术风格，在自然中万物以曲线为主，所以曲线也成为新艺术运动所强调的线条。

二、麦金托什

（一）麦金托什的人生

查尔斯·雷尼·麦金托什（Charles Rennie Mackintosh），英国19 世纪末20 世纪初著名的建筑师和室内设计师，1868 年，麦金托什于英国的格拉斯哥市出生。1877 年，9 岁的麦金托什就读于艾伦格伦学校，该学校是一所专门为匠人和商人孩子进行职业培训的一所私立学校。1883 年，15 岁的他就读于格拉斯哥艺术学校，主修绘画与制图。1884 年，16 岁的麦金托什在当地的一家建筑事务所当学徒开启了为期5 年的见习生涯，建筑师约翰·哈奇森是他当时的老师。1889 年，麦金托什加入霍尼曼科佩公司，从事建筑制图员和设计师助理的工作，并于1896 年在格拉斯哥艺术学校新教学楼的竞赛拔得头筹。1900 年，与玛格丽特步入婚姻殿堂。1902 年，其作品在国际展会上展出获得热烈反响，但未受到英国青睐，随之设计项目逐渐减少。经费的缺少让麦金托什决定暂时离开伦敦居住到英国海岸边的乡村进行水彩画的创作。1915 年，47 岁的麦金托什定居于伦敦，试图重新从事设计，虽然其作品依然充满设计，大胆极具个人特色，但依旧反响平平。最后彻底放弃从事设计的想法专心投身于水彩画的创作。1928年12月10日，麦金托什病逝，享年60岁。

（二）麦金托什作品探析

1.Lighthouse 灯塔

图1 格拉斯哥艺术学院外部（图片来源：百度百科）

1893 年，麦金托什在他25 岁的时候接到他人生中第一个设计项目，也名为格拉斯哥灯塔，该座塔位于苏格兰城市西部的克莱德河口。但实际上它并不是一座传统意义的灯塔建筑，而是公共委托项目，也是苏格兰的设计和建筑中心，可以从此处俯瞰整个城市的美景，也可以从海上看到这座塔。正因如此，格拉斯哥灯塔才在众多灯塔建筑中显得无比独特，它拥有自己的螺旋楼梯，不论从哪个角度拍照都极具美感。格拉斯哥灯塔外观以直线为主，由于还是处女作，依然可以看到一些古典建筑的语言在里面，例如灯塔的穹顶和建筑结构的样式依然是欧洲古典建筑的语言。但更为值得注意但是灯塔内部，采用了很多钢结构和螺旋结构，用大量的玻璃切割空间，使得内部更为光怪陆离和前卫大胆。

2.每日纪事报的办公室大楼

该座大楼是麦金托什于1899 年为其同事设计的作品，到1930 年被DALIY RECORD 占用。这座大楼的第一层用石头砌筑而成，往上到五层则使用粉刷过的白砖砌筑，而顶层使用的是红色的石灰石。从建筑的外立面上，麦金托什打破常规，对建筑立面的直线和曲线以及色彩都进行了创造性处理，同时运用了多种颜色的砖块形成几何图案装饰。不同于之前的设计，麦金托什在这座大楼的设计突出的不再是高直线的运用，而是这些多颜色的砖块形成的几何图案，这些图案都被设计师赋予了一定的意义，有象征生命与自然的绿色砖块，象征纯洁的白色砖块。虽然在细节的创新上，但整体的建筑形态与语言依然保持传统建筑语言，在大街上形态上显得并不突兀，与周围的传统建筑融合的恰到好处。由于这座建筑隐藏在狭窄的街道，建筑尺度适中，很少可以被人看到，所以这件设计作品在麦金托什所以作品中显得十分低调。

3.格拉斯哥艺术学院

麦金托什的一生中最成功的建筑设计作品是格拉斯哥艺术学院（如图1）中的部分建筑，在设计上麦金托什采用简单的立体几何形式，建筑内部空间稍加装饰，非常富有立体主义精神。室内以木结构为主，采用简单的几何形式，室内与室外空间的协调，形成一种十分统一且新颖的风格。在整个学校的立面墙上，立面墙上的大型窗户的面向均为北方，墙面上的窗户都采用的是典型的英格兰都铎式建筑类型——直棂和横眉，这样的窗户没有任何雕饰，与内外空间装饰上协调统一。学校的入口门洞或主面区别于传统建筑形式偏离立面的中心，不对称的形式显得该建筑更为自由。格斯拉哥艺术学校的所有家具也均为麦金托什一手设计，并且家具的功能都考虑到家具的使用者，例如校长室与会议室的座椅设计的更为高挑优雅，公共场合的座椅则以结实耐用的靠背椅为主。家具的造型也如其艺术风格，以直线为主要表现手法。整个格拉斯哥艺术学校无论是从外观还是室内装饰再到家具都无比统一，十分简洁。

其中，格拉斯哥艺术学院图书馆：麦金托什为格拉斯哥美术学院所做的设计是新艺术运动在苏格兰的代表建筑之一，也是麦金托什最著名的设计。在格拉斯哥美术学院的系列设计中，不仅以自然形态的曲线为主，还吸收了浮世绘中抽象、简约的设计特点。而这种以简单的直线、曲线所构成的设计风格已经与现代主义所提倡的简约与精炼思想非常接近。

4.杨柳茶室

这家杨柳茶室（如图2）是唯一一个由麦金托什全程参与设计建造的设计项目，小到一个汤匙，大到内外部装潢都是他亲力亲为。由于杨柳茶室的外墙有所缺陷，麦金托什就最初从外墙入手，将其粉刷成白色，改变原来维多利亚中期建筑风格，并运用“维也纳分离派”的特点讲黑色方格阵列在建筑物的外墙上勾勒出楼梯的边缘线，用高低错落的飞檐代替过去古典的复杂烦琐的腰线，用建筑的造型变化去丰富立面白墙带来的单调感，将二三四层的西侧墙壁加厚，使得墙壁形成微凸的圆弧形状。并在建筑的边缘结构处用黑色虚线装饰突出建筑结构。室内的设计依然大量采用直线、简单几何图形、并且巧妙地把曲线元素以点缀的形式融入设计之中，并加入一些充满自然元素的玫瑰花元素，结合暖色灯光显得室内空间更为柔和舒适。杨柳茶室从外观上，高直线的运用和黑白色的搭配可以已经看出一点现代主义建筑的设计风格，这样的外观在街道上显得十分纯净和高级。至今为此茶室依然被保护的十分完好，仍作为一家提供下午茶和甜品的商业场所运营中。

5.艺术爱好者之家

该建筑是麦金托什专为艺术爱好者所设计的。1901 年，麦金托什参加一个由《德国人》（German）杂志举办的设计竞赛，遗憾的是麦金托什在这次竞赛并没有夺得第一名，但竞赛的评审们却对麦金托什的设计有着极大的兴趣，在一年以后，麦金托什的竞赛设计方案被印刷。并且在大约一个世纪以后，也就是1989 年，受到了麦金托什的最初方案图的启发，约翰·凯恩（John Kane）和格瑞姆·罗伯逊（Graeme Robertson）才将该建筑建造起来。在方案中，麦金托什也设计了该建筑室内空间装饰的中心主题，与他所做的其他项目一样。二楼的主要大厅被他划分了多个不同的区域：餐厅空间被“玫瑰”主题所环绕，餐厅装饰也极为克制，在吊灯和织物上多运用玫瑰纹样，这表现了设计师卓越的技艺和个人独特审美，这也是建筑师的典型特征。同样，建筑内配有音乐室和一个椭圆形的房间，前者放置了一个设计十分奇特的钢琴，后者的房间则专为女性设计，用其象征性的风格来装饰以贴合女性的需求。

图2 杨柳茶室（图片来源：百度百科）

6.风之丘别墅

这栋别墅是麦金托什于1901 年为一位格拉斯哥商人设计的，麦金托什主要对别墅的室内进行设计，室内的装饰风格依然保持个人独特的设计风格，室内的体块运用大量的几何直线装饰空间，但几何直线的运用却十分富有层次感，墙立面的长几何直线与空间内家具的中长直线，例如高背椅，以及点缀空间的饰品的短直线形成层次上的变化，元素上的呼应以达到一种整体而不失单调的高级艺术氛围。室内空间的色调也保持之前作品风格的明亮色调，大面积白颜色墙面，淡黄色的木材家具或饰品与黑色屋顶结构和装饰线在空间上相辅相成，中和白色带来的单调与黑色带来的压抑。室内空间装饰品的选择上，可以更明确地感受到麦金托什设计的整体性，在装饰的选择上十分克制，选择一定的装饰画，插花等充满人文色彩的装饰去装饰空间，这样的装饰一方面的目的出于为使用者的考虑，温馨的装饰画和自然元素可以一定程度减轻空间内过多方硬直线带来的冰冷与工业感。

另一方面的目的小元素的装饰可以最小程度的破坏空间调性，以较为温和的方式保证设计作品的整体性。不难发现，这样的整体性在麦金托什的诸多设计作品都能感受到，也能感受到麦金托什在设计上从空间小元素到整体的极强把控能力。

7.希尔公寓

这所公寓是麦金托什设计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住宅项目之一，也是他最不寻常的设计之一。公寓周围的花园经过设计师精细构思，麦金托什甚至为花园内的每一个树坑都设计了明确的构造。这样的设计构思下就形成了一个创新综合体希尔住宅，其中最为显著的一个创新就是麦金托什利用了建筑的平面布局来决定建筑总体设计，先设计建筑的外观这样的设计方法从根本上与同时代内绝大多数的建筑师所使用的传统建筑方法相背离。

在材料的选择上，麦金托什运用灰泥墙和当地砂岩的，从而让公寓从外观上和苏格兰当地贵族的传统形成一定的共鸣。

其内部家具也由麦金托什亲自设计，例如室内的梯状靠背椅，以及很多附属品，甚至很多小细节都由他亲自设计，室内洁白的墙上也被印上有他设计的淡雅图案，整体景观和住宅的线条之间达成了审美上的和谐与统一。

8.高背椅

著名的高背椅（如图3）是他的代表之作。伦敦设计博物馆编纂的《50 把改变世界的椅子》中高背椅就是其中之一。高高的靠背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简单的直线与直角显得十分精妙、优美。他把直线运用的可以说鬼斧神工，通过不同的编排、布局，令整把椅子整体感非常强，造型夸张且典雅。这把椅子的设计在当时，从某种程度上使人产生了某种形式的心理共鸣，椅子后背一阶一阶的向上极具节奏和韵律，似一个登天的云梯，有登天的意象，好似产生一种登天的欲望，使人得到某种攀登和征服的满足与快感。这样的设计与中世纪哥特式建筑中直指苍穹的形式有着一定的联系性，该椅子的靠背设计是在一种缓缓上升的台阶形式，并不能使人感觉到在上升，直到台阶上面的方格处，观看者在这里才感觉到停留下来，视线并在方格区域徘徊。就如同寻常看天的时的状态一样，从远处天际线慢慢向上看到遥远的天空，这时的人的视觉放松带动心理放松，这把椅子也是这样的巧妙心理作用。

（三）麦金托什设计思想

麦金托什的设计主调以垂直线条为主，这种高直，清瘦的线条是在表达植物向上生长的蓬勃生命力。麦金托什一生的设计作品都被这种高直的风格所贯穿。这反映出麦金托什设计有时会过度追求形式，保留强烈的个人风格而对实用性产生一定影响。

麦金托什相信建筑和室内设计是一个自然的整体，每一个细节都应该核心统一。所以他职业生涯中大部分家具都是为他所设计的室内空间专门创作的。例如每一个室内空间都几乎有一个相对应的椅子设计。

图3 高背椅（图片来源：百度百科）

麦金托什的建筑和设计语言非常丰富，他在形态上与结构上从凯特尔文化中提取了有机的植物形态的内容，再用新艺术的思考方式进行整理和萃取，从而进行进一步的抽象化和象征化。他对不同文化和思想的摄取非常广泛，从日本传统文化中抽象出直线的概念和黑白的色彩，并且将这些广泛实施。他的作品不仅有新艺术运动的特点，同时对功能的重视又透露出现代主义的倾向。他的设计方法和思考方式对当代仍然具有启迪的作用。

（四）麦金托什的意义与影响

查尔斯·麦金托什的设计理念先进且实用，这深刻影响了霍夫曼的维也纳工业生产同盟，他的设计探索也启发了后来的勒·柯布西耶、密斯·凡·德·罗等现代主义建筑大师们，他们以麦金托什的思路为基础进行设计，使建筑的机械化、批量化、工业化的目标得以实现，设计体现出超前的时代风格，从这个意义来说，麦金托什是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建筑之父。

麦金托什的影响深远不止在工业时代，这样的影响，一直到现在也可看见，人们为了纪念他的贡献与影响，例如乔布斯为了纪念麦金托什，用他的名字命名了苹果电脑—Macbook，iMac；2009年英国克莱德斯戴尔银行（Clydesdale Bank）专门发行了以他为主题的钞票；格拉斯哥美术学院也成为英国唯一一所学校名称出现在流通纸币上的院校；电脑里都有的麦金托什字体。

三、结语

麦金托什是一位设计历史上的传奇设计师，他的作品反映其独特的设计品位与前瞻性。麦金托什的设计理念十分先进，不仅对后来现代主义设计大师们产生深厚影响，对当下的我们的设计也有着一定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