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核污水入海伤及本国渔业

文·图/姚虹聿

日本渔业联合会明确反对

近日，日本经济产业大臣西村康稔与日本全国渔业联合会会长坂本雅信举行会谈，就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污水排放入海计划进一步作出说明，表示将出台渔业支持政策，包括设立500亿日元的基金，用于降低渔船燃油成本。对此，坂本雅信表示，对核污水排放入海计划的反对立场不会改变。

日本政府与渔业联合会的这次“对话”，是基于日本东京电力公司此前在福岛第一核电站厂区内展示的一项试验：两个水槽分别装有普通海水和经过稀释处理的核污水，各饲养数百条比目鱼。日本共同社称，在装有核污水的水槽内，氚的浓度被调整为与计划排放入海的核污水相同的标准，即每升低于1500贝克勒尔。东京电力公司宣称，核污水中的比目鱼生存状态正常，与生活在一般环境中的比目鱼无异。东京电力公司表示，还会在经过处理的核污水中养殖鲍鱼和海藻，并公布这些海洋动植物体内的氚含量。

日本政府计划于2023春季开始将福岛核污水排放入海。此举受到邻国的指责，承受双重压力的日本渔业也明确表示反对。

日本的这一行为和主张招致邻国的指责。韩国媒体称，日方试图借此将向海洋中排放核污水的计划正当化。不止邻国，日本本国渔业界也对该计划明确表示反对。在核污水排放入海的安全性备受质疑的情况下，日本官员特地与渔业团体负责人举行了会谈，称将努力消除核污水灾难就这样夺走了一个鲜活的生命，这也成了小野春雄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海啸冲毁了小野春雄的家，福岛核电站泄漏又夺走了他的工作——灾难发生后，福岛海域一度禁止捕鱼。

自2012年上半年起，福岛渔民开始进行试验性捕捞，但直到现在，该地的海产捕获量也只有核事故发生之前的两三成。对于小野春雄来说，之前他一年中有300多天可以出海捕鱼；而现在每年出海的日子最多只有120天。他和广大福岛渔民担心的是，如果日本政府将核污水排入海中，将再次严重影响当地渔业。捕鱼的祖业很难继续下去，他们的子孙将永远失去就业机会。“我们是福岛土生土长的渔民，只能在这里捕鱼，世世代代靠海为生。如果海洋继续被污染，我们捕到鱼也卖不出去，没有办法生活……”排放入海给当地渔业带来的负面影响。另外，日本复兴厅表示，今后将通过向海外媒体投放宣传报道及请日本“网红”进行介绍等形式，来宣传福岛的海产品。但是，日本渔业联合会显然并不买账，于是就有了前文所述的尴尬一幕。

福岛渔民是受影响最严重的群体。福岛核泄漏事故已经让福岛渔业深受打击，一直都没有恢复元气。当日本政府决定将核污水排放入海时，饱受核泄漏事故困扰的福岛渔民一片哗然。一位名叫小野春雄的渔民对日本政府的决定十分愤怒，强烈反对将核污水排入海中。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11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对福岛渔业恢复繁荣的期待，但这一愿望的实现遥遥无期。年过古稀的小野春雄从报纸上得知，为了排放核污水入海，东京电力公司在福岛核电站的内部修建了巨型排水坑。日本政府和东京电力公司这种无视日本渔业联合会的反对、执意推进排污入海的做法，让像小野春雄这样的渔民无法接受。

小野春雄说：“政府和东电应该多花些时间收集我们的意见，进行研究并作出解释，不然我们不可能同意这种做法。”作为“3·11”大地震及海啸灾难的亲历者，小野春雄对11年前的情景记忆犹新。海啸让小野春雄失去了至亲——他的弟弟当时正在渔船上作业，突如其来的

“做出再多努力也是白费”

事实上，日本渔业和相关产业在核事故后作出了很多努力，也看到了行业复苏的希望。福岛沿海一直被誉为优质渔场，一年四季都出产丰富的海产，有着相当可观的出货量。为了缓解消费者对于放射性污染的担忧，福岛渔业合作社推广了一种对鱼类和贝类的放射性进行快速检测的技术。

在“3·11”大地震之后，日本众多海产品加工商的设施都遭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再加上原料来源——渔业受到冲击，海产品加工行业一蹶不振。为此，日本各地纷纷组建海产品加工商合作社，以期通过互助渡过难关。

福岛海边一艘废弃的渔船

《日本经济新闻》讲述了相马市海产加工行业的“互助故事”。相马市海产加工商合作社中拥有最佳加工技术的丸六佐藤水产公司，将多年来在行业内领先的加工技术公开给同行。该公司的社长佐藤喜成表示，公司独有的加工技术可以向其他公司展示，从而使同行的产品品质有所提升，有利于争取更多的消费者。

对于加工商而言，加工技术和调味品等相关信息，是自己的产品产生差异性和附加值的关键所在，也与公司的经营前景息息相关。但佐藤社长认为，本地海产品加工行业已经受到极大的冲击，在这个时候，行业的整体利益远大于自己公司的利益。

相马市海产行业协会会长远藤和表示：“佐藤社长为了整个行业的利益而牺牲自己公司利益的决断真是非常了不起，可以说拯救了相马地区的海产品行业。”

丸六佐藤水产公司将清洗方法、加工所需时间、烹煮方法及调料使用量等技术知识传播给同行，还派遣自己公司的职员到其他公司进行技术指导。由于其他公司也具备一定的海产品加工经验，所以在拿到先进加工技术及接受指导后，很快就提高了产品质量。到2021年下半年，相马市出产的海产加工食品在日本成为“口感和味道一流”的代名词。

上述事例，是核泄漏事故导致海产品行业陷入危机的情况下，通过个别企业公开商业秘密维持产业链稳定的一个特例，在整个日本并不多见。

总体上，即使从业者不懈地努力，促进品质提升，日本许多地区的海产品行业发展仍然陷入停滞，能够进行加工的产品种类大幅减少，出货量也不多。

远藤和表示：“由于担忧放射性污染，日本消费者对于海产品的要求非常严苛，很多人执意购买原产地在海外的海产品。日本本土加工商靠着提供最优质的产品才勉强保住了一定的销量。现在（政府）又要将核污水排放入海，我们做出再多的努力恐怕也是白费。”

双重压力下前景堪忧

日本渔业对于核污水入海极为抵触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渔业相关法规对于海产捕捞的限制力度加大。

日本是世界上最大的海产品消费国之一，每年消耗的海产品约占世界捕获量的10%，相当于每人每年30千克。日本国内海产品消费的约66%来自本国渔业，此外须每年进口720万吨海产品以满足国内消费。

为了防止鱼类资源因过度捕捞而枯竭，日本农林水产省于2020年8月颁布新的行业法规，对一些鱼类品种的捕捞量进行了限制，包括黄尾鲷和红尾鲷等重要品种。其目标是在中长期有效利用渔业资源。这项新的法规实施两年多，导致日本各地渔民的收入都有所减少。日本政府还修订了《渔业法》，其重点是加强资源管理，15种鱼类在未来的几年中将陆续进入限制捕捞名录。

日本经济产业省表示，日本政府计划逐步规范渔业。传统的管理方法优先考虑防止资源流失，新法规则采取“长期增加繁殖雌鱼数量，同时控制捕获量”的方法。从2020年8月到2022年中，约60%的渔获品种受到捕捞限制；到2023年中，将有80%的渔获品种被纳入限制捕捞名录。

如今摆在日本渔民面前的问题是：一方面，可捕捞的海产种类和渔获量不断减少；另一方面，核污水入海将导致消费者对日本海产品加大抵制力度。在双重压力下，日本渔业前景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