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璐,莫德云,廖 峻
(岭南师范学院,广东 湛江 524048)
在我国,场馆学习成为近20年教育学和博物馆学领域交叉研究的热点。2015年,国务院通过的《博物馆条例》突出了博物馆的教育功能,鼓励开展倡导科学精神、普及科学知识、传播优秀文化的社会教育和服务活动,鼓励学校结合课程设置和教学计划,组织学生到博物馆开展学习实践活动[1]。2021年5月,国家文物局等部门发布的《关于推进博物馆改革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到2035年我国博物馆社会功能将更加完善,基本建成世界博物馆强国[2]。伴随政策的良好导向,截至2020年底,全国备案博物馆5788家,其中国家一、二、三级博物馆达1224家。2020年,我国博物馆推出陈列展览2.9万余个,开展教育活动22.5万余场,接待观众5.4亿人次,网络观众数以亿计[3]。2021年7月,“双减”政策出台[4],意味着中小学生的文化素养和科学素质教育将从学科培训的边缘走向舞台中心,而以博物馆教育为主的场馆学习领域,将迎来更多的研究和发展。
场馆学习是20世纪60年代西方学者提出的学术概念,在建构主义心理学理论兴起的背景下,这种思潮广泛影响和应用于认知发展领域,研究者认为学习是个体在特定情境中自发产生的适应过程,场馆是引发人的智能“刺激—反应”联结的场所[5]。从广义上说,场馆可理解为学习行为发生的人造物理环境,在50多年逐渐深入的研究中,场馆学习主要指在博物馆、科技馆、天文馆、美术馆等社会公共机构中开展的基于真实情景的学习[6]。场馆学习产生于美国博物馆教育的繁荣发展时期,伴随美国课程与教学改革运动,教育工作者的研究开始聚焦于将场馆作为实践主体发挥其社会功能的问题。研究者认为场馆应提供更多的科学教育内容,使中小学生的科学与技术素质得以提高[7]。
2001年,教育部正式批准建立我国第一个科学教育本科专业,十余年间全国已有80余所高校设置了科学教育专业[8]。科学教育专业是一个新兴专业,授予毕业生教育学或理学学士学位。目前,各高校根据实际情况,通常将科学教育专业设置在化学、物理或生物等理科学院中,科学教育专业的就业领域为中小学科学课程教师。2017年,教育部发布《义务教育小学科学课程标准》指出,教师要根据学生的知识背景和年龄特征,制定以启发性、探究式为主的教学方案,引导学生主动参与教学过程,中小学课程改革反映出科学实验和探究性活动越发受到重视,甚至成为考试内容[9]。因此,高校应注重培养学生的实践技能,向社会输出具有交叉学科知识体系的复合型、创新型教师人才。
然而,国内高校的科学教育专业实践课程设置还欠缺统一标准[10],一般是在涵盖理科基础实验项目的基础上,增设综合性、设计性的实验内容,并开设教育实习、科普基地实习、科普场馆学习等实践环节。
岭南师范学院是广东省在校师范生最多、规模最大的高校,师范毕业生80%都在省内基础教育领域就业。2020年,学校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为纲领,明确了服务地方基础教育事业的发展目标。借此契机,科学教育专业作为省级特色专业,应围绕课程改革持续探索,突出特色、发挥优势。目前,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是,教育实习开展仍主要在传统课堂中完成,学生组织第二课堂的经验较少,这与中小学侧重科学、劳动和社会实践的教育要求脱钩。
为此,依托实验实践平台,整合专业特色和地域、场馆资源,对接中小学师生开展教师教育、乡村教育和科学普及等课题研究是至关重要的。
在日常语境中,场馆学习可理解为在场馆中的学习,围绕这一主题,诸多学者进行了研究:伍新春等人分析了参观场馆行为中发生的社会互动的特点和影响因素,认为师生团体、小组合作的参观方式可提升观众的学习效果[11];朱幼文分析了国际、国内博物馆教育案例,揭示了以“科学教育”为目标,博物馆关于“非物质科学文化遗产”价值利用中“物”与“人”的关系[12];付积、王牧华通过研究美国大学和场馆合作开发的多种教师教育课程模式,对高等教育机构开设关于“职前教师非学校环境中的教学策略”课程予以启发[13];王婷、郑加东对场馆学习的研究焦点与发展动态进行了评述,认为当前我国的场馆学习研究已涉及教育技术学、心理学、教育学(尤其是科学教育)、博物馆学等多学科领域,未来需要更多协同发展[14]。
场馆学习的普及将学习的关注点从传统课堂带入问题发生的具体情境,相当于一种基于项目式的学习。观察实物是接触前人智慧结晶的最直接手段,科学的进程又总是从面对现实问题开始的,所以场馆学习重要的优势是带领学生像科学家一样思考,而不只是应用现有的理论公式做题,但如何挖掘各式文物展品背后的价值,是教师和专业人员面对的主要问题。
我国的场馆教育发展迅速,近年来各地政府兴建和改造了许多大规模和拥有丰富馆藏的博物馆、科技馆等,民众对于各类场馆也表现出了浓厚兴趣。对于场馆教育开展的形式和内容问题,诸多研究人员探索出了丰富的教育改革成果。例如,北京市东城区是城市文物古迹最为集中的地区,东城区在学区建设场馆教育分院,学校与场馆资源单位的深度合作模式值得借鉴[15];浙江省平湖中学是浙江省首批现代教育技术实验学校,通过建设物理学科基地和开发大量创新实验课程,使学生得益于研究式学习[16];中国湿地博物馆对接杭州本地小学开展“校园博物馆”项目,结合《小学科学课程标准》提供了完整的课程开发实践经验[17]。
从发达地区的经验可获得很多场馆教育实践启发,但由于地域发展的不均衡,中小城市支撑场馆教育功能的合作形式、活动项目、服务资源并未完全建立,仍普遍存在参观次数较少、参观过程走马观花、参观原因仅凭兴趣等问题。
例如,广东省虽是东南沿海发达地区,但珠三角和粤东、西、北的公共资源利用水平差距较大,近几年粤西地区的湛江市随着宝钢基地、高铁项目的落成,地方经济迎来飞跃式发展,但素质教育发展依然相对滞后,丰富的地域文化资源有待开发利用。2020年,湛江市作为广东省副中心建设城市,各行业加速发展,随着城市综合实力增强,文化教育事业也随之崛起。
面对良好的发展前景,作者针对地方高校师范专业开展场馆教育问题,在湛江市进行了初步调研。
1.地理位置
湛江市赤坎区是市内学校较集中地区,在老城区设有一所大学和二十几所中小学。2021年11月,赤坎区获批创建省级全域旅游示范区,区域内文化教育氛围浓厚,包括几处名胜古迹、市青少年宫和几所中小规模的博物馆和文化馆。赤坎区具有高校、场馆、中小学联合开展少年儿童思想政治教育、智育、美育等启蒙教育的有利条件。
2.实践主体
在场馆教育活动的开展中,目前以场馆为主体的活动较为常见,例如,依托广东省博物馆流动展厅项目,湛江博物馆开展了多项走入中小学校园的活动。这些活动存在的问题是:在类型方面大多以展板图文配合解说为主,内容方面有爱国主义教育、地质灾害专题、地方民俗特色等,但由于内容、场地和师资限制,学生自发产生科学问题进行探究环节较为薄弱,呈现看得多、做得少和知道多、知识少的现象。而湛江市科学馆、文化馆所展览的教具和藏品大多为固定主题,或表达一般的物理现象和科学规律,或展现地域特色文化,以展示为主,缺乏群众的广泛参与。
从高校科学教育师范专业育人角度来看,以师范生教育为主体开展的场馆学习活动数量和内容仍有所欠缺。由于多方面的限制,尽管设置了科普教育基地实习和科技场馆实习课程,但在现实开展中往往不能系统地实现,出现的问题主要有:教育基地没有中小学生,设计的课程只是纸上谈兵,缺乏实践性;博物馆开放限制,实习内容多为维持秩序和固定讲解,未能联系本专业知识;青少年宫的素质培训多以音、体、美等课程为主,科学课程较少,课程内容有限,学员未能涵盖大部分中小学生,课程效果难以评估,等等。
3.探索方向
科学教育专业以实践课程改革为出发点,以协同合作方式开展了一些活动,如小学科技运动会、湛江市教育局主办的科普秀、高校和科技公司共同建设开放创新实验室等,这些项目对学生的组织交往能力和劳动实践能力提升有所帮助。尽管已有一些经验,但是在提供和共享社会资源方面还需要更多探讨,例如,借助有利的地理位置和丰富的地域文化与市博物馆、青少年宫进行合作的尝试。
场馆的主题、展品、社会功能各有不同,如自然历史博物馆的文物具有见证事物发展沿革、传递人类各项文明的功能;科学技术馆则侧重展示科学的起源与发展、不同时期技术的应用,以及各种巧妙的实验等。如果要利用这些素材,首先要进行剖析,例如,从阐释古代科学与现代科学的发展脉络角度出发,进行课程设计,需要如下步骤:利用科普场馆实习课时去博物馆取材,在学校实验室制作课件和教具,在中小学生参观博物馆时现场讲解,在科学工作坊或青少年宫等拥有场地和师资条件的场所让参与者亲自操作。可见,展品内在价值的挖掘和传播在组织结构和机制保障并不完善的情况下较难实现,特别是在资源薄弱的中小城市。
由于场馆规模和专业技术人员有限,整合资源、发挥优势是提高利用效率的一种思路,在此思路下,可预先设计一些项目活动,评估其效果。例如,师范专业以科学理论视角设计课程,场馆从文博领域提供展品信息并对接专业和中小学,中小学利用资源提供场馆教育机会,具体合作方式如图1所示。
图1 师范专业、场馆、中小学三方合作方式
目前,利用博物馆和实验室资源,岭南师范学院物理科学与技术学院已开发石狗文化创意产品造型设计实践项目,如图2所示,课题后续应联系中小学进行现场演示教学环节。湛江市博物馆民俗馆内展品众多,杖头木偶、铜鼓、吴川飘色等文化遗产均可作为教学素材,如开发木偶机关结构制作、铜鼓发声及共振原理、飘色力学结构等探究实验项目。在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同时,探求其与科学技术的融合方式,为学生就业后组织小学科学实践活动提供经验。
图2 雷州石狗文创产品造型设计实验
场馆为充分发挥其教育功能,可开设面向大学师范生的短期培训课程,邀请专业人员进行课堂教学,或开展学生线上专题培训,提高理工科学生的人文素养,认识地方历史变迁与科技发展的必然联系。再者,馆校合作可以以交叉学科特点和大数据分析技术为支撑对各类学习活动的效果进行评估,从而优化学科实验课程设置和场馆社会服务功能。
大中城市的博物馆通常设有体验区、工作坊和分馆等,参观者可以直接接触展品,以科学探究为参观目标的家庭更重视进行有关科学的提问和对话,儿童学到的知识也更多[18]。可见不论取材于何种素材,课程的设计和活动的组织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参观者的收获。
因自身条件限制,湛江市博物馆内并没有能直接参与体验的场地。而高校教育需要广泛联系社会,服务地方发展,如果开放专业实验场所,如科普教育基地和创新实验室等,开发参观博物馆之后的课后项目,不仅能更深入地挖掘博物馆的功能,还有益于加深参观者的知识理解。高校还可联合青少年宫建设大学生实践教学基地,拓宽教育主题。对于博物馆欠缺场地和师资,师范生缺乏场馆教育实践机会,小学生课外活动形式单一等问题也可予以缓解。如今,信息化助推了教育手段的发展,互联网技术在各行各业发挥作用,例如,就一项地方非物质文化遗产开展组队研究活动,由博物馆专业人员、大学生、中小学生组成小组,通过线上课程学习和交流,线下课程完成作业,实现共同成长的目的。博物馆、青少年宫、实验室可共享的教育资源,如表1所示。
表1 博物馆、青少年宫、实验室可共享的教学资源
党的十九大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在指导师范生课程实践的同时,场馆学习可结合科技大篷车、科技下乡等项目共同开展。目前,科学教育专业以学生社团为组织形式进行了多次校园科技文化节、科技运动会活动,但因活动地点在校园内,受众群体大部分是教职工子女,影响面较小。校园地处城乡接合地区,周边多为老旧社区和农村,普遍缺乏良好的学习环境,如果能联系科技局、教育局、博物馆、科技馆、青少年宫等政府机构或场馆寻求合作,以场馆专业领域的服务配合大学生创新创意实验作品走入乡村,这项科学普及活动将更有意义。
另外,农村地区拥有丰富的民族文化和历史遗迹,以往大学生多以三下乡、挑战杯、创新创业比赛、教师的科研项目等形式进行实践调查和科技创新,而在教育见习、研习、实习等环节也应融入此类内容,建设乡村中的“文物”、了解民间习俗背后的科学原理、研究和学习手工艺等实践课题。一方面,学生可以通过调研走访、实地参观、科学实验、提炼原理和普及知识等方式提高综合素质;另一方面,以课程思政角度引导学生充分感受家乡变化,增强其服务人民、回报家乡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科学教育专业师范生的培养需要借助社会各方力量和资源。中小城市场馆教育正在起步,为更好地体现高等教育服务地方基础教育的目标,专业和地方机构可通过共建课程、实验室、实习基地、非遗传承工作室等形式联合发挥教育功能,提升学生实践能力的同时,拓展公共资源服务社会的路径。在场馆教育实习中,为了正确引导学生价值观的形成,应传播优秀的地方文化,以地方文化遗产为素材,结合科学原理和技术设备,设计课程和实验内容。在进一步的合作中,场馆学习应结合日常生产与生活,以服务社会、建设家乡为理念,进行长期的课程改革和建设,例如,通过展品、场地和人员的共享,使专业文博人员、大学教师、师范生、中小学生共同参与实践过程,通过科学知识的普及、科学理论的学习、科学技术的转化等活动,营造教育氛围,提升教育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