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兰园林水体与空间结构关系的空间句法分析——以费恩花园为例

文/太原理工大学建筑学院 胡琳怡 冯雅茹 高 静 杜欣格

0 引言

伊斯兰园林是在自然、人文等因素共同影响下形成的，作为世界三大园林体系之一，历史悠久，体现了长期生活在干旱地区的人们对乐园的向往。相较于东方园林和西方园林，我国学者在伊斯兰园林领域研究成果较少，主要聚焦于世界园林史教材的研究、伊斯兰园林类型及园林要素特征的研究、与中国古典园林的对比研究、宗教思想影响下的伊斯兰园林景观特征研究、波斯花园的文化景观属性研究等方面。其中多以主观、感性的定性研究为主，缺少从定量角度对园林空间结构进行分析研究。如今，空间句法在国内得到应用和发展，并在园林空间结构分析方面取得一定成果，定量研究得以丰富。研究内容集中于空间句法在园林空间分析方面的可行性研究、基于空间句法的园林空间结构研究及园林要素对园林结构影响的研究。其中研究对象多为中国古典园林，有关伊斯兰园林水体与空间结构关系的定量研究数量较少。

在园林空间的营造中，除通过园林要素对空间进行划分与限定，还可通过视线的渗透与引导营造多层次的空间效果。故本文运用空间句法理论构建可行层与可视层空间模型，将费恩花园空间布局量化为建筑语言，通过数据对比分析直观解析水体对园林空间结构的影响及对游人路径选择的指引，进而探索地域建筑外部空间塑造手法。

1 伊斯兰园林的主要特征

伊斯兰园林拥有悠久的历史和神秘的民族文化色彩，随着伊斯兰教的传播与发展，其以阿拉伯半岛为中心，遍布亚洲、非洲和欧洲。伊斯兰造园受宗教思想影响较大，体现出生活在干旱地区的人们对天堂的尊崇。在《古兰经》的影响下，伊斯兰造园表现出高度的几何化与严谨的对称性，通过对园林要素的排列组织创造和谐与平衡的空间关系。主要表现为由高大围墙围合的四方庭院，十字相交的水渠形成的园林主轴线，沿道路种植的色彩鲜艳的植物，以庭院中心亭子为园林的庇护所。阿拉伯地区以沙漠荒丘为主，大部分地区降雨少，水在园林中显得弥足珍贵。故伊斯兰园林中有园必有水，水是整个空间的灵魂。在伊斯兰园林中水元素呈现“点、线、面”的几何形态，其采用少动多静的理水方式，水渠四壁常用五颜六色的马赛克或彩色玻璃贴片进行装饰，以保证稳固性与耐久性。

费恩花园是伊斯兰园林的典型代表，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之一，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16世纪的萨法维王朝，并于19世纪进行了修复。费恩花园位于伊朗伊斯法罕省卡尚，花园被沙漠与山脉环绕，通过独特暗渠将雪山水引入花园，园内植物沿道路、水渠规则种植，高大的植物和丰富的水景与周围沙漠形成鲜明对比，高大的围墙将园林与沙漠分隔，成为沙漠中的绿洲。费恩花园以园内大量的水元素著称，水的形态可大致总结为“点、线、面”3种表现形式（见图1）。点状水主要表现为水渠交叉处的几何状小水池及水池和水渠中的涌泉，是园林空间的焦点；线状水主要表现为水渠，其贯穿整个园林空间，是空间的纽带；面状水主要为亭子前后及亭子内部的水池，水面倒映着建筑，丰富了空间层次。

1 费恩花园中的水体

2 研究方法

空间句法是由伦敦大学巴利特学院的比尔·希利尔（Bill Hillier）、朱莉安妮·汉森（Julienne Hanson）等人于20世纪70年代提出，其以空间拓扑形态为基础，研究空间组织与人类经济、文化、社会之间的关系，是一种量化分析的理论和方法，其包括城市、聚落、建筑及景观在内的人居空间结构。

与中国古典园林相比，伊斯兰园林具有严谨的几何性与高度的对称性，其整体面积较小且边界清晰，路网规则简单，水体呈几何形态十字布局，园内植物沿道路、水渠规则种植，是理想的定量分析空间。使用空间句法可直观地还原园林空间结构，精确表达各节点的关系，展现园林空间层次及特征，同时可直观展现空间结构对人行为的影响。因此本文采用可见图解法，进行可行层和可视层视域图解对比分析，探讨水体与费恩花园空间结构的关系。

3 研究结果分析

根据谷歌地图影像，在CAD中分别绘制费恩花园可行层与可视层的平面图，导入Depthmap软件进行视域分析，统计数据并制成频率分布曲线图。其中可行层是指在园林围墙所围合的园林内部空间中游人可行走的区域，包括道路及景亭内部，不可行走区域为建筑、植物和水体等空间；可视层是指围墙所围合的园林内部空间中游人视线可穿透的区域，除步行可到达的空间外还有水体空间及植物空间，由于本文以研究水体对空间结构的影响为主，故忽略植物要素对视线的影响，可视层仅限于对水体的研究。

3.1 连接值对比分析

连接值指与空间中某个节点邻接的节点个数，量化了视觉渗透性与运动可达性。连接值越低，分析图颜色越冷，视线越封闭；连接值越高，分析图颜色越暖，视线越开敞。如图2所示，可行层整体颜色偏冷，连接值相对偏低；暖色区域集中于博物馆前的道路及入口空间，而游客从大门进入后往往走向中心建筑，侧面的博物馆即使连接值高也不能很好地吸引人流；冷色区域主要为园内道路，沿道路分布的水渠割裂了园内空间，降低了道路之间的连接值。相较于可行层，可视层中暖色区域大幅增多，主要位于水渠相交点及大面积水池空间，视线开敞；由于植物对园内空间的分隔，园内窄路连接值较低，视线相对封闭。

2 可行层与可视层连接值示意2a 可行层连接值2b 可视层连接值

如图3所示，通过对比分析费恩花园可行层与可视层连接值可知，可视层连接值整体偏高，水体对空间视域的渗透具有重要作用。景亭前大水池的设计巧妙提高了水体及其周边空间的可视层连接值，空间更加开敞，同时水面倒映建筑主体，丰富了空间层次，水渠成为连接室内外空间的纽带，使室内外空间相互渗透，融为一体。

3 可行层与可视层连接值对比分析

3.2 控制值对比分析

假设系统中每个节点的权重皆为1，则某节点A从相邻节点B分配到的权重为1/（B的连接值），与A直接相连的所有节点的连接值的倒数之和，就是A的控制值，表示节点之间相互控制的程度。控制值反映空间各个节点之间相互制衡的控制水平，控制值越高，分析图颜色越暖，代表其控制能力越强，地位越重要。如图4所示，可行层与可视层冷暖程度相似，暖色区域均位于水池空间和道路交叉点，即此类空间对整个空间结构的控制能力较强，拥有良好的视域；冷色区域主要为园内道路，其空间狭长，视线范围相对较小，气氛静谧。

4 可行层与可视层控制值示意4a 可行层控制值4b 可视层控制值

如图5所示，可行层与可视层暖色区域重合，说明水池空间和道路交叉点不仅是空间中心，更是视觉中心，对整个空间的控制能力较强。游人视线聚焦于此，增强了空间向心性。

5 可行层与可视层控制值对比分析

3.3 深度值对比分析

深度值是指从空间系统中某个节点前往其他所有节点的最低步数的平均值，深度值反映行人从节点到达节点的便捷程度。深度值越低，分析图颜色越冷，该节点可达性越高；深度值越高，分析图颜色越暖，该节点可达性越低。如图6所示，可行层暖色区域主要位于花园南侧，此空间被水渠分割，空间复杂，深度值为全园最高，可达性较低；可达性较高的冷色区域主要位于园林入口及博物馆前道路。相较于可行层，可视层的深度值普遍较低，道路交叉点深度值最低，说明其可达性最高，交通便捷；园林内窄路深度值较高，可达性相对较低。

6 可行层与可视层深度值示意6a 可行层深度值6b 可视层深度值

如图7所示，园林中水体的应用使可行层深度值整体上升，在视线可达的条件下降低了行为可达性，增加了空间层次，提升了空间趣味性，不断吸引游人向园林深处前行，营造出园林的神秘感。

7 可行层与可视层深度值对比分析

3.4 不同形态水体与空间结构的关系

费恩花园中“点、线、面”3种形态水体的结合，丰富了园林空间层次和视觉变化，完善了园林空间结构，塑造不同的空间“性格”，营造丰富的空间氛围。

1）点状水 对比分析点状水可行层与可视层视域图解，可视层中点状水周围区域深度值下降，连接值与控制值上升。费恩花园的点状水是园内空间和视觉的控制中心，在空间上，点状水使园林空间具有向心性；在视觉上，点状水聚焦游人的目光。

2）线状水 可视层中线状水周围区域深度值下降，连接值增加，控制值变化较小。说明线状水在费恩花园空间中起到隔而不断的作用，分隔园林空间但在视线上连续通透；线状水连接两端的点状水，形成“暖→冷→暖”的空间序列，强烈的冷暖对比带给游人强烈的视觉冲击，伴随着水流强烈的指向性，不断引导游人向园林中心前行；线状水串联室内外空间，水渠发挥纽带作用，扩大了室内空间视域，缩短了建筑与自然的距离。

3）面状水 对比面状水可行层与可视层视域图解，可行层中面状水周围区域深度值较高，连接值降低，控制值有所下降。亭前的大水池将建筑空间与道路分隔，降低了可行层的连接值；建筑倒映在水面，柔化了生硬的轮廓，扩展了空间的层次，实现了与自然的融合；位于建筑中心的水池拥有较高的控制值，是建筑空间的视觉焦点，并有效调节了建筑内部光环境与小气候。

4 结语

1）园林中心性 费恩花园十字相交的中心水池及周边区域控制值较高，是园林空间的控制中心及游人的视觉焦点，不断吸引游人视线。伊斯兰园林中点状水既是园林空间的中心、视觉的焦点，又是造园思想的核心。

2）可达性与空间层次 水体在费恩花园中的大量运用使可行层深度值增加，连接值降低，降低了可达性，但丰富了空间层次和视觉变化。在伊斯兰园林中，水渠、水池组织与分割庭院空间，界定空间边界，丰富了园林空间层次，增加了空间趣味性，扩大了园林空间视域面积，成为吸引全园游人视线的重要因素，极大丰富了游人的视觉体验，提高了空间吸引力。

3）向心性与引导性 费恩花园内通过点、线、面水体之间的组织连接，交织成网状水系覆盖全园，水体在连接值、控制值及深度值可视层视域图解中表现出“暖→冷→暖”的颜色变化特点，打造出“开放→封闭→开放”不断变换的空间序列，这种富有变换性节奏的体验给游人带来视觉冲击，引起游人极大兴趣，引导游人前行。在伊斯兰园林中，点状水与面状水视线开放，强化园林向心性，不断吸引游人视线；线状水具有较强的方向引导性，不断暗示游人前进的路线，园内不同水体的连接与组织产生开合变化节奏，进而形成变换的空间序列，塑造出游线的方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