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社会工作介入重大疫情防控面临的困境及对策研究

彭静， 王晨梦， 马学思， 党志峰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暴发给社会带来了巨大危机，疫情防控中医院是救死扶伤的主要阵地，将医疗机构作为主要工作场所的医务社会工作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事实证明，现代医学模式与社会工作介入模式相互作用、相互整合，能有效解决疫情带来的多方面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在2020年2月23日的讲话中指出：“要发挥社会工作的专业优势，支持广大社工、义工和志愿者开展心理疏导、情绪支持、保障支持等服务”[1]，这充分肯定了社会工作的专业作用。目前我国疫情已趋于平稳，但防控工作仍不能松懈，在疫情防控常态化条件下，应及时回顾总结，分析医务社会工作介入重大疫情防控中的优势、困境和对策，为今后的工作提供借鉴。

1 医务社会工作介入疫情防控的优势

医务社会工作是指社会工作者在医疗照顾场所中提供的专业社工服务的总称。它以科学的理论和知识为基础，以专业的方法和手段为患者及其家属提供社会支持、情绪关怀和资源链接等服务，帮助其更好地适应疾病和回归正常生活[2]。医务社会工作者在医疗机构内介入疫情防控有独特的专业优势，主要体现在理论优势、方法优势和“医学+社工”双重学科优势等方面。

1.1 专业理论优势

社会工作专业有坚实的理论基础，危机干预理论、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社会支持理论等都是医务社会工作者在开展实务中常用的基础理论。通过学习和运用这些理论，医务社会工作者能掌握良好的理论素养，在开展实务中发挥其理论优势。例如危机干预理论中，危机干预指对处于危机状况中的人施予短期性服务的一种方法，它通过对患者提供紧急帮助，以协助其克服危机、重回身心平衡的状态[3]。对患者来说，突如其来的疫情就是一场危机。社会工作者运用危机干预理论，通过与患者建立良好的沟通关系，帮助患者正确认识疫情和自身实际情况，了解产生危机的深层次原因，最后对患者进行危机调适，帮助其度过危机。社会支持理论也是疫情中医务社会工作者常用的基础理论之一，该理论在20世纪70年代广泛应用于社会工作领域，在指导社会工作实务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4]。通常来说，社会支持理论认为一个人拥有的社会支持越多，他度过困难的能力也越强。疫情暴发后，由于交通和信息的阻隔，受疫情影响的群体社会交往能力普遍受到很大限制，此时，医务社会工作者介入其中，能够为其寻找并建立积极的社会支持系统，帮助患者解决问题。

1.2 专业方法优势

医务社会工作者在开展助人活动时有一套科学的流程，恰当运用一些专业方法会使服务更显成效，个案工作、小组工作和社区工作是其三大专业方法。个案工作是社会工作者针对个体及其家庭所使用的一对一助人方法，它以专业的知识和技巧为服务对象提供物质及心理层面的援助[5]。以新冠肺炎疫情为例，疫情暴发后，由于其突发性特质、认知性盲区和治疗的延迟，部分民众及医护人员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心理创伤。这时社会工作者介入，以个体化的方式为服务对象提供心理关怀、情绪疏导等服务，缓解其精神压力。小组工作是以服务对象问题的一致性为前提开展的工作，它将具有类似问题的人群组织起来开展小组活动，小组成员间相互分享和鼓励，彼此互动支持[6]。疫情暴发后，社会工作者针对受到疫情影响的群体开展小组活动，帮助其增加度过危机的信心。社区工作是社会工作者立足社区、整合社区内外资源从而有效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在疫情防控中，社区作为一方重要力量，作出了巨大贡献。社会工作者积极介入，采用专业干预手段，维持社区生态系统的稳定，消除疫情带来的负面影响，助力社区防疫常态化[5]。医务社会工作者还有一个重要的方法是链接资源，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的一个难题是资源传送链的局部断裂，要使人力物力资源尽可能地流向疫情严重的地区，医务社会工作有其独特优势。医务社会工作者有两个定位，即资源的挖掘者和传送者，在疫情中可以配合各类组织完成资源的传递，既为患者链接资源，提供社会支持，也满足了医院的物资需求[7]。此外，需求评估、非语言沟通等专业技巧贯穿服务的整个过程。医务社会工作者根据患者情况综合使用各种专业方法，体现了医务社会工作的优势性。

1.3 “医学+社工”双重学科优势

我国最早开设医务社会工作实践的是北京协和医院社会服务部。该部门选择社会学系的学生在部门中实习，经过社会学和医学相关知识培训后，成为熟练的医务社会工作者，进而开展服务工作[8]。这为我国后续医务社会工作的人才培养提供了经验借鉴。医务社会工作是专业性较强的一个领域，要成为合格的医务社会工作者，不仅要学习社会工作的基础理论知识、实践方法以及相关政策知识，而且要学习系统的基础医学知识、常规的医疗技术和医疗手段以及就医的基本流程、专科病房设置等知识。实际上，医务社会工作者需要“医学+社工”两者知识背景结构和稳定的心理素质，医学和社工的双重学科知识构成了医务社会工作介入医疗机构服务的专业优势。

2 医务社会工作介入疫情防控面临的困境

医务社会工作介入疫情防控的困境在于实际执行过程中无法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应对能力较弱，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医务社会工作者们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医务社会工作自身发展不充分和我国医院固有体制的限制，是造成问题存在的主要原因。

2.1 服务中专业性不强

医务社会工作参与疫情防控的服务过程中存在专业性不强的问题，主要表现在两方面。

第一，服务过程中应对经验不足，能力发挥不畅。医务社会工作者介入医院中的服务时间不长，主要工作集中于日常流程中，在应对重大疫情方面经验不足。疫情的严密防护、不确定性和传染性给社工与服务对象的交流以及协调、安排志愿者等带来了新的挑战。这些问题的处理没有先前的经验作为参考，导致社会工作者的服务应对能力发挥不畅，显得力不从心，使服务效果大打折扣。第二，角色定位与实际承担内容出现偏差。医务社会工作者有专业的角色定位，在实务过程中应根据实际情况践行专业角色要求。医务社会工作者理想的角色定位是服务提供者、资源链接者和社会支持者等。但由于长期的不合理定位，在疫情影响下医务社会工作者更多承担的是行政工作和医护人员的帮手。护理工作、行政工作及专业角色三者叠加，使服务内容分散化、碎片化，医务社会工作服务的专业性缺失。

医务社会工作自身发展不充分是造成这些问题的主要原因。一方面，我国医务社会工作发展时间较短，1921年北平协和医院首先设立“社会服务部”，开创了亚太地区医院中开展医务社工的先例。之后由于我国整体环境及学科制度的变化，医务社会工作的发展出现停滞[2]。2000年以来，随着医务社会工作的重建与发展，许多医院逐步设立了医务社会工作部门，但是我国医务社会工作的发展存在教育先行于实务的问题[9]，总体来说医务社会工作发展不足。另一方面，医务社会工作专业人才的培养离不开大量的实务积累，由于医疗场所的特殊性，学生进入该场所实习依赖于学校联系，个人直接进入医院实习较困难；加之开展医务社会工作专业人才培养的高校不多，医务社会工作的专业实习机会较少，限制了医务社会工作人才实践经验的积累，导致其经验不足。研究发现，目前我国医务社会工作者从业人员来源多样，具有“医护人员为主，专业社工为辅”的特点[2]，很多实际担任医务社会工作者的人员均由医务人员转岗而来[10]，没有系统的医务社会工作学习和实践的经验，这使得医务社会工作者角色混乱，专业化水平不高。

2.2 服务有效协同衔接不够

医务社会工作服务是一项综合系统工程，需要多个部门的配合和协同，这在疫情突然暴发后的紧急救援期间表现得十分明显。疫情暴发后，治病救人是第一要务，医护人员的主要精力集中于患者的生理康复及照顾方面，无暇顾及患者的心理层面。当医务社会工作者介入其中对患者开展服务时，要综合评估患者的身心状况及后续治疗计划，这就需要与相关医护人员进行信息交流；在对特殊患者进行介入时，要了解医院的医护力量、医疗方案和相关政策，这就需要与相关医务部门和人员配合；在疫情防控的特殊时期，医院的就诊流程出现新变化，医务社会工作者需要及时掌握这些信息以提供相应的服务。但在疫情突发的情况下，医院各部门之间的衔接性不够，协同性不强，尤其是医务社会工作者与院内相关部门缺乏有序的沟通与协调，导致服务流程出现一些空档，服务过程中缺少配合，降低了服务的连续性和全面性。

我国医院应急管理体系的限制是造成这些问题出现的主要原因。随着现代医学的快速发展，医院逐渐建立了一套极具专业性和规范性的体制，但我国医务社会工作的职业化、专业化发展仍处于起步阶段。我国医务社会工作最初由美国传入，蒲爱德女士结合在美学习经验和中国本土情况，形成相应的理念和技巧，在北平协和医院社会服务部开展服务，并推动社会服务部的制度化发展。但限于当时社会环境的影响，我国医务社会工作的专业化和职业化道路并未有显著发展[11]。由于受我国医院的管理体制及行政化制度的长期影响，现如今医务社会工作者的工作内容仍偏向于行政工作，医务社会工作尚未被正式纳入到政府部门和医疗机构内部的应急管理体系中，导致其身份、功能、权责不明晰[12]，从而束缚了医务社会工作的专业化发展，影响了医务社会工作功能的发挥。同时，这种限制还影响到对医务社会工作的认可和信任，某些医院内的一些医生不重视医务社会工作服务的有效性，部分科室只有收到医院的命令时才允许医务社会工作者在不影响正常医疗手段的条件下开展服务[13]，这从侧面反映了在医务社会工作服务领域出现配合缺失、衔接不畅、协同不力现象的原因。

2.3 服务标准及规范不统一

社会工作的服务是否达到预期目标需要一套合理的评估机制。由于疫情本身突然性、紧急性的特点，医务社会工作部门人员安排、方案手册及结果评估等方面没有一套完整的规范来制约服务过程，导致服务效果无法衡量。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服务规范不统一。研究发现，疫情期间社会工作呈现“散化参与”的特点[14]，服务内容和服务规范没有统一的标准。第二，服务有效性没有完整的检验标准，无法评估服务成效。第三，此次疫情波及范围较广，各地经济水平、医院发展情况不同导致服务资源和水平存在差异。

21世纪以来，我国社会工作本土化进程加快，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经验。由于各地发展水平和现实条件的影响，目前已经形成了内部嵌入和外部合作两种主要模式，即医务社会工作者为医院招聘的内部员工、隶属于医院管理和由社会工作机构派驻到医院开展服务两种模式[15]。在这两种模式的作用下，医务社会工作者开展服务所依靠的标准和规范存在不同之处。单就医务社会工作行业来看，目前我国仍缺乏一套能统领全国的医务社会工作行业标准，阻碍了我国医务社会工作的共同进步；另一方面，社会工作是西方的舶来品，在伦理守则、服务方法及评估体系方面均受到西方经验的影响，社会工作发展至今还尚未建立起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工作体系，这是造成标准缺乏的深层原因。

3 医务社会工作介入重大疫情防控的对策建议

3.1 加强人才培养，提高队伍专业化水平

我国大部分院校在培养社会工作专业人才时没有突出方向化、领域化培养，造成社会工作学生在各个领域中的优势不够明显。今后我国社会工作学生培养可以从以下几点发力：第一，明确不同阶段学生培养内容和目标。基础培养阶段，系统学习社会工作学科知识和文化知识，同时嵌入专业方法的传授，掌握基础知识，加快培育知识性人才；专业培养阶段，根据兴趣及实际情况分方向培养，学习该领域的特定知识，开展有针对性的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教学活动，加快培育应用型人才。第二，建立医务社会工作人才准入和考核机制。设立医务社会工作人才的准入门槛，如具体要求相应的实务时长和开展考试等，保证医务社会工作人才具备开展服务的能力。第三，应根据时代现状和行业需求着力增加医务方向社会工作人才的培养。促使医疗机构与高校长期合作关系的建立，发挥医学院校优势，为专业人才提供足够的学习和实践机会，在实践中提高学生的专业素养。

3.2 完善医院内社会工作体系，建立统一服务标准

建立统一规范的专业标准可以推动服务的规范化和标准化，使服务内容与成效寻之有法、考之有据[16]。要加快完善医院内社会工作体制，建立层级明确、结构合理、内容全面的社会工作管理和应急体系，积极借鉴成熟地区的经验，在人员队伍、工作流程、部门管理、工作内容及成效评估方面作出相应规定，完善医务社会工作体制机制。要结合此次新冠疫情，及时进行专业反思，将本次疫情中的研究成果、防疫经验汇总提炼，制定一套适用于全国的、科学有效的医务社会工作介入疫情防控的通用方案，以及标准化的服务内容、规范化的服务流程、系统化的服务方法，提升我国医务社会工作整体水平和能力，加强服务的规范性和科学性。

3.3 建立医务社会工作与多学科协同合作机制，提升服务质量

在“生物-心理-社会”现代医疗模式的影响下，患者及家属的就医需求和医疗机构的服务理念均发生转变和升级，要求对患者开展全方位的综合服务[17]。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武汉方舱医院开展“医护人员+社工+心理”的模式为人们提供了借鉴。要推动医务社会工作高质量发展，必须建立医务社会工作与多学科协同合作机制，必须加强与多部门之间的密切协同合作。在开展综合服务的过程中，医务社会工作者要与其他科室工作人员共同评估患者需求，进行关键信息的交流和工作配合。一方面，制度上要建立多学科协同合作机制，管理上建立多部门例会机制，工作中建立多科室会诊机制，加强医务社会工作部门与其他科室的沟通与交流；另一方面，医务社会工作者要发挥专业魅力主动渗透，积极参与，在增强了解、情感方面与其他部门加强联系，形成推动医务社会工作高质量发展的有效合力，不断提升医务社会工作的服务水平，保证医务社会工作在重大疫情中真正实现全方位高层次的服务。

理论和实践证明，医务社会工作的介入能够有效弥补现代医学模式的不足[18]，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是医务社会工作介入医疗体系服务中的一次重要实践。医务社会工作者要把握机遇，积极发挥好医务社会工作的作用，使其贡献最大化，有效应对重大疫情带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