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翻译学视角下的语言景观英译研究
——以运城市为例

2022-12-08 09:55
运城学院学报 2022年5期
关键词:语码标牌运城市

李 嘉 嘉

(运城学院 外语系,山西 运城 044000)

引言

语言景观(linguistic landscape)作为社会语言学研究热点之一,近年来受到很多学者的关注。Landry&Bourhis[1]首先提出“语言景观”的概念,并将其界定为“公共路牌、广告牌、街名、地名、商铺招牌以及政府楼宇的公共标牌之上的语言,共同组成某个属地、地区或城市群的语言景观”。2006年,Ben-Rafael[2]在Landry和Bourhis的基础上将语言景观界定为“公共空间的符号建构(symbolic construction)”。

国外语言景观研究主要关注多语语言景观研究[3-5]、语言政策[6-7]、意识形态[8-9]、区域或少数民族语言使用[10-11]以及身份认同[12]。国内对语言景观的研究起步稍晚,主要聚焦于语言景观现状研究[13-16]和语言景观研究方法论(互动顺序视角[17]、全球化社会语言学视角[18]和文化资本理论视角[19]等)的探索。

生态语言学从生态角度出发审视语篇,通过正确地引导形成更多生态促进型语篇,旨在实现语言系统与生态系统的和谐。近年来,为探索翻译的生态环境及语言学科研究的生态学途径,生态翻译学作为一种从生态视角综观和描述翻译的研究范式,受到广泛关注。

本文从生态翻译学的视角出发考察运城市的语言景观及运城市语言景观英译现状,探讨运城市语言景观呈现何语言特征(包括语种数量、语码选择、语码布局等),以及如何从“三维转换”视角改善运城市多语语言景观英译现状,以期对运城市城市形象塑造和旅游业发展提供参考。同时,本研究旨在为多语语言景观的解读提供借鉴,为构建和谐语言生态及公共空间语言政策的制定提供依据。

一、生态翻译学的发展

生态翻译学起步于2001年,我国学者胡庚申教授[20]最先对其做出界定。生态翻译学是“一种生态学途径的翻译研究,抑或生态学视角的翻译研究”,即翻译(Translation)过程包含译者的适应(Adaption)和译者的选择(Selection)。经过二十年的发展,生态翻译学的理论研究取得许多新的进展。2010年,他[21]提出语言维、文化维、交际维“三维转换”的翻译方法,并指出翻译活动应该在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进行“多维度适应与适应性选择”。2016年,他[22]又提出生态翻译的三大核心理念为“翻译即文本移植”(Translation as Textual Transplants)、“翻译即生态平衡”(Translation as Eco-Balance)和“翻译即适应选择”(Translation as Adaptation and Selection)。之后,他[23]又于2019年提出“新生态主义翻译观”。他认为新生态主义翻译观以新生态主义为指导,其核心理念为生态文明人文发展的要素,主要包括平衡、和谐、共生等。该理念最大突破在于“以文为本”到“以生为本”的转变,新生态主义把译者生存、文本生命、翻译生态之间的和谐关系视为翻译追求的境界。近年来生态翻译学的研究主要聚焦于文本英译和翻译教学,如张健[24]通过案例分析的方法指出外宣材料的翻译应从生态翻译学出发构建良性平衡的生态翻译;茅瑛琦和裘涛[25]则基于“译者为中心”和“适应/选择”学说对照了《金匮要略》两译本中的病证名英译,论证了生态翻译学对病证名与中医典籍英译的导向作用;宋志平和胡庚申[26]从生态翻译学视角对可译性、复译、回译等问题进行了解读并相应提出了新的见解;陶友兰[27]从生态翻译学视角出发回顾了翻译专业教材建设,并指出新世纪教材设计应构建和谐的教材生态环境,促进师生自然、和谐、自由的发展。

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与探索,生态翻译学的研究始于理论发展,逐渐拓宽至对文本英译和翻译教学的指导,已经受到各界学者广泛关注。语言景观的概念正是在全球对生态治理的关注下应运而生,前人研究大多基于二三线大城市,对旅游产业发达但规模较小的中小城市关注较少,因此,本研究从生态视域出发对关公故里运城市语言景观现状及其英译进行考察,并尝试借助生态翻译学探析其英译改善路径。

二、运城市语言景观现状

本文选取关帝庙、舜帝陵、永乐宫、普救寺、鹳雀楼等景区,汽车站、高铁站、机场等公共场所及盬街、岚山根等代表商业街区进行调研,以上区域内语言景观数量丰富、人流量大,可展现运城市区概况,共搜集有效标牌637块,其中景区标牌331块,道路牌47块,公共场所标牌41块,商业街区标牌218块。

1.语种数量

调查运城市语言景观,涉及语言数量的总体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运城市语言景观呈现的语言及比例

从表 1 可以看到,标牌呈现了汉语、英语、日语、韩语4种语言,其中出现次数最高的为汉语;其次是英语,占58.4%;排在第三位的为韩语,占9.7%;日语占比6.4%,排在最后。这说明运城市语言景观虽多语并存,但语言的使用仍以汉语为主。

2.语码选择

调查运城标牌语言组合形式及比例,得到表2及表3中的统计数据:如表2显示,运城语言景观出现单语标牌和多语标牌的混合形式,但多语语言景观占多数(58.4%)。

表2 运城市语言景观语码选择

语言景观一般分为两类:一为官方标牌(自上而下的标牌),指具有官方性质的标牌,如政府机关门牌、路牌、指示牌等;二为私人标牌(自下而上的标牌),即个体、机构或企业用来展示信息或宣传产品的标牌。

在语码选择方面,官方标牌与私人标牌存在较大差异。如表3所示,汉语单语标牌在官方标牌中仅占5.4%,在私人标牌中则占绝大部分(95.6%)。汉英双语标牌在官方标牌中仅占75.3%,在私人标牌中则只占到7.7%。多语标牌在官方标牌中占了19.3%,私人标牌中则未出现多语标牌。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英文标示语成为国际化水平的形式之一[28],官方标牌中多语路牌的大量使用正是运城市政府全球化意识的体现。

表3 运城市官方标牌与私人标牌语言组合形式及比例

3.语码布局

Scollon,R.& S.Scollon[29]指出,当多语垂直排列时,优先语码往往被置放于次要语码上面,当水平排列时,优先语码被置放于左边。此外,在字体方面,优先语码字号通常比次要语码大和粗。运城市官方与私人标牌上的语码布局都倾向于使用自上而下的垂直排列方式,汉英双语标牌语码布局通常为汉语在上英语在下,且汉语字体字号更大且粗。在汉、英、韩和汉、英、日三语组合及汉、英、日、韩四语组合标牌中,汉语在上方,字体最大也最凸显,英语、韩语和日语自上而下或自左向右并列位于下方,字号小于汉语。

由上可见,在运城语言景观语码布局中,汉语为优先语码,其次为英语,然后到韩语和日语,可见汉语在多语景观中最为凸显,处于最重要的位置。其次,运城市官方标牌和私人标牌的语码选择差异较大,多语标牌多出现于官方标牌中。一方面,运城市语言景观布局反映了当地的语言权势问题。另一方面,全球化发展背景下运城市多语标牌的英译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错译现象,这不利于运城市平衡、和谐、共生的语言生态的构建。因此,从生态翻译学视角重新审视运城市语言景观,实现翻译文本生态的和谐与平衡十分必要。

三、生态翻译视角下的运城市语言生态构建

生态翻译学提出语言维、文化维、交际维“三维转换”的翻译方法,语言维层面的翻译研究多从用词精准度和语言形式方面对原文和译文进行分析和阐释,文化维层面的翻译研究目的是诠释并传递双语不同的文化内涵,交际维以实现交际意图、使译语读者产生与源语读者相近的阅读感受为最终目的。生态翻译学中的“三维转换”翻译方法对运城市多语语言景观英译中存在的问题具有借鉴意义。

通过调研,运城市公示语英译中的问题可以归结为语言不规范、译文不一致、翻译不严谨和文化不对等四种类型。因此,为构建更和谐的语言生态,本文从生态翻译学出发,从语言、文化、交际三个维度对运城市官方标牌英译中的问题及其对策展开探讨,以期促进运城市多语语言景观的文本生态平衡,构建平衡、和谐、共生的语言生态。

1.语言维

从生态翻译学出发,语言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强调“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对语言形式的适应性选择转换”。中英文作为两种不同语系的语言,在词汇选择、句法结构和语序上皆有不同。英语多长句,中文句子则更简短。英语结构紧凑,汉语结构松散。英语多静态,汉语则动态。英语重后饰,汉语重前饰。因此,生态翻译学指出,语言维的适应转化应在依托语言的基础上,达到一种文化向另一种文化的“转换”“阐释”和“再现”[30]。

(1)语言形式的和谐

对运城市多语语言景观调研发现,运城市的英文公示语中存在很多诸如大小写和拼写错误等语言环境不和谐现象。在英文公示语中大小写错误的现象随处可见,如普救寺(如“Ticket office”“Office area”等)、中心汽车站(“Pedestrain area”“A taxi passanger area”等)、鹳雀楼(“mind the step”“Down channel”等)以及机场(“First class VIP channel”等),诸如此类的大小写错误在各公共场所数不胜数。同时,运城市语言景观英译中还出现拼写错误,如鹳雀楼的“Ticke Hall”(售票大厅),又如“QUITE PLEASE(请勿喧哗)”。另一方面,译文中还出现词性使用错误,如鹳雀楼景点将“请勿入内”翻译为“DO NOT ENTRY”,此处“entry”为名词,英文中名词不可以放在助动词后,建议可改为“NO ENTRY”或“DO NOT ENTER”。和谐的语言形式是和谐语言环境的重要表现形式。首先,英语对大小写有明确的规定,每个句子的首字母需大写,参照国家标准,标牌英译中建议对译文全部大写或者全部单词首字母大写。另外,汉语是没有形态变化的语言,英语则是有形态变化的语言,汉语在用作名词和动词的时候都是同一形态,然后在英语中不同的词性则需要变换形态,以期实现语言形式的和谐。

(2)词汇选择与篇章结构的平衡

在词汇选择上,标牌英译应在汉语的原意的基础上进行语言的准确转换、阐释和再现。运城市客运站的饮水处中的“处”翻译为具有行政单位意义的“处”(department),就没有做到中英文间的有效转化。“文化陈列室”翻译为“Cultural showroom”不太恰当,“showroom”意为汽车等产品的展销厅,与汉语表达的意思并不相同,建议译为“Exhibition Hall”则更为恰当。“消防安全重点部位”中的“部位”译为“location”不恰当,可以理解为重点区域,因此建议改为“Critical Parts For Fire Prevention”。

在语序及篇章结构上,中英文有较大差异。在汉语中,状语一般置于主谓语之间,而英语则多置于句尾又如“遇火灾请勿乘坐电梯”翻译为“IN CASE OF FIRE DO NOT USE ELEVATORS”是典型的中式语序,“Do Not Use Elevators in Case of Fire”则更为恰当。万达广场的“②号门”按照英语表达习惯译为“Gate②”可更好地实现语言维的转化。

原文与译文之间词汇与结构的平衡是和谐语言环境的有机组成部分。为实现平衡、和谐、共生的语言环境,运城市官方语言景观的英译从语言维的角度应做到以下几点:①了解中英文语言形式差异,英译时应实现汉语和英语形式上的“转换”与和谐。②着眼于词句的确切涵义,切忌字对字翻译,应在汉语语义基础上进行适应性“阐释”。③规范语序及篇章布局,遵循英文行文习惯进行“再现”。

2.文化维

从生态翻译学出发,文化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要求“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关注双语文化内涵的传递与阐释”,中西不同的文化渊源奠定了中西方不同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因此生态翻译学强调英译时应关注原语文化和译语文化在性质和内容上的差异。

运城市一些具有文化特色的景点名称的翻译存在文化不对等现象。如永乐宫的“宫”,一些具有中国特色的词如“磨坊”“水井”“河东特委旧址”等通过单纯拼音音译无法实现其原文与译文的文化共生。

中西方文化内涵差别显著。西方文化主要受希伯来文化、希腊罗马文化和基督教文化的影响,中国人则主要受儒教、佛教、道教等传统思想的影响。“永乐宫”的英译将具有中国特色的“宫”翻译为“Palace”。然而,“palace”本意为皇室居住的王宫、宫殿,而永乐宫是为纪念八仙之一的吕洞宾而修建的道教宫观,所以此处的“宫”翻译为“(Daoist)Temple”在文化上则更为合适。

中国独特的发展道路造就了一批独属于我国发展经验的文化词汇,即“文化空缺”现象。如堆云洞景区的“粮仓”“水井”“磨坊”用汉语拼音标注并不能有效地传达独特的中国民俗文化,使用“Granary”“Well”和“Mill”则更为恰当。一些中国红色文化特色词的翻译同样值得推敲,如“河东特委”翻译为“Hedong Special Site”,此翻译没有体现出中国独特的红色文化,建议翻译为“Former Site of Hedong CPC Special Committee”。

中西方有着不同的价值观,如英语文化更加强调平等性,因此运城市客运汽车站的“老弱病残候车区”译为“Waiting Area For The Weak”不符合西方平等的价值取向,此处用“Priority/Courtesy Seats”更好。

从文化维的角度出发,英译应充分理解中西方价值观差异及文化差异,着眼于传扬中国传统文化,重点关注“文化空缺”现象,深入挖掘双语文化内涵,准确阐释文化元素,对原语进行适应转化,实现原文和译文的文化共生。

3.交际维

从生态翻译学视角出发,交际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是指“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关注双语交际意图的适应性选择转换”。标牌语的最终目的是为读者提供信息、规劝并引导读者做出期望的行为,具有强烈的信息性和感染性,因此从交际维出发,译者在英译中应明确语言景观的交际意图,通过适应转化最大程度发挥其信息功能和感染功能,实现平衡、和谐、共生的语言环境。

(1)原文与译文的一致

运城市官方语言景观英译中存在译名不一致问题,译名不一致阻碍了标牌交际意图的实现。

运城市街道存在街道或道路名称的英文标示不一致现象,主要表现为以下三方面。1)分写和连写情况不统一。有的专名与通名分写,如“HONGQI STREET”“YUXI ROAD”;有的专名通名不分,如“HE DONG DONG JIE”。2)大小写不统一。有的全部字母大写,“WEIFENG STREET”;有的仅专名和通名首字母大写,如“Hanxin Lu”“Hedong Jie”;还有的每个汉字对应的首字母大写,如“GongNong Str”。3)中英文混用。对通名“街”和“路”有些使用拼音,有些使用英文。如“HEDONG STREET”和“Hedong Jie”,又如“XUE YUAN SOUTH ROAD”和“XueYuanBei Road”。

为有效实现道路标牌语的交际目的,构建和谐的语言环境,参照《公共服务领域英文译写规范》,道路名称在译写时应用汉语拼音(专用名词用英语),第一个字母大写,其余小写,专名与通名分开。如上面提到的河东街、学苑北路、学苑南路分别为“Hedong Jie”“Xueyuan Beilu”和“Xueyuan Nanlu”。

(2)原文与译文的共生

为实现原文与译文共生的语言生态,标牌语译文应做到用语准确,用法地道。然而在实际调研中发现标牌英译中存在很多翻译不严谨的现象,影响和谐语言生态的构建,如运城市客运中心站的小件寄存处的标示“Cloakroom”,“小件快运”翻译为“Small pieces of Express”,普救寺“殿内严禁拍照”被翻译为“Photos are not allowed in your highness.”

在语言景观英译中,识别标牌语的交际意图尤为重要。如舜帝陵的一条标语“文物重地//严禁烟火”译为“Cultural Relic land//No smoking”。本句的交际意图是禁止游客携带一切可引起火源的物品,防止引起火灾,然而“No Smoking”的意思为“禁止吸烟”,译文无法实现标牌语的信息功能,没有有效实现其交际意图,建议可修改为“Smoking or Open Flames Prohibited”。同样,普救寺的某殿内我们看到一则“殿内严禁拍照”的标语被翻译为“Photos are not allowed in your highness.”本句的交际意图为规劝游客不要拍照,然而翻译中的“your highness”本意为对皇室成员使用的尊称,使原文信息不能有效传达,阻碍了本句话交际意图的实现,让外国游客产生疑惑。

从交际维的角度出发,在运城市官方语言景观的英译中,译者应着眼于识别其交际意图,并在此基础上对原文进行转化适应,实现标牌语原文和译文的一致与共生,构建平衡、和谐、共生的语言生态。

结语

运城市语言景观呈现多语并存、汉语为主的整体布局。目前运城市多语语言景观英译还存在一些问题,影响了运城市和谐语言生态的构建。为实现文本生态平衡,译者在英译中应从生态翻译学视角的三个维度出发,语言上需深入理解中英文语言形式的差别;文化上,需做到充分了解中西方文化价值观差异;交际层面上,应正确解读语言景观交际意图。另外,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三维并非孤立分割而是多维交织,译者应综合从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三方面对原文进行适应性转化,实现原文与译文的平衡、和谐与共生,构建和谐的语言生态。

运城市多语语言景观现状反映了汉语的绝对文化权势,同时也体现了英语全球化的影响。本文基于生态翻译学考察了运城市的语言景观和语言生态的构建,希望可以对运城市多语语言景观的解读和和谐共生的城市形象塑造提供参考,同时,本研究旨在对和谐语言生态的构建和语言政策的制定提供借鉴意义。

本文承蒙澳大利亚西悉尼大学韩京和教授悉心指导,特表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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