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优良传统与党的自我革命

王进， 刘美华

(三峡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湖北 宜昌 443002)

中国共产党在领导和推进社会革命的百年历程中形成了一整套优良传统和自我革命的宝贵特质。党的优良传统是党在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过程中形成的，毛泽东在1945年党的七大政治报告中将其表述为理论联系实际、密切联系群众、批评和自我批评。它是无产阶级政党的先进性的具体体现，是党保持强大的生命力、战斗力，持续增强号召力、凝聚力的坚实基础，是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推进百年伟业取得伟大胜利的保证。党的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的宝贵特质。2015年5月习近平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委员会第12次会议上的讲话第一次提出“党的自我革命”的概念。2021年11月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正式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以下简称《决议》)明确指出，勇于自我革命是党在百年奋斗历程中积淀而成的宝贵经验，强调“自我革命精神是党永葆青春活力的强大支撑”[1]。在百年奋斗历程中，党领导人民历经磨难仍朝气蓬勃，得到人民群众支持和拥护，战胜各种风险挑战，取得一个又一个伟大成就，根本原因就在于既坚持党的优良传统，始终保持先进性和纯洁性，又敢于直面自身存在的问题，勇于自我革命，不断增强创造力、凝聚力、战斗力，永葆马克思主义政党本色。从党的历史看，党的优良传统和勇于自我革命，都是我们党的宝贵经验。新时代要正确处理好党的优良传统与党的自我革命之间的关系，从而更好地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重要保障。

一、理论联系实际，凸显党自我革命的价值导向

理论联系实际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的具体国情相结合，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在实践中检验真理并发展真理。理论联系实际是无产阶级政党党性的最基本要求，是“共产党人从斗争中创造新局面的思想路线”[2]116，是我们党认识、分析和处理问题必须遵循的根本指导原则和思想基础。中国共产党自诞生之日起就把马克思主义作为指导我国革命、解决我国问题的行动指南，但是，马克思主义是否能够真正解决我国问题、正确指导我国革命，关键在于党能否坚持真理，把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与我国国情相结合。回顾党的百年历程，党在领导百年社会革命的进程中虽然也发生过偏离实际的错误，但正如《决议》所说，“党历经百年沧桑更加充满活力，其奥秘就在于始终坚持真理、修正错误”[1]。坚持真理，理论联系实际，是党自我革命的价值导向。

理论联系实际是党自我革命的价值导向，首先表现为中国共产党在领导百年社会革命的进程中，始终坚持理论联系实际，主动以党的纲领、理论和路线方针政策引领中国社会发展，积极以党的自我革命推进社会革命。中国共产党是执着追求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理想社会的政党，是有着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的责任担当的政党。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不动摇，不断地与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的国情和实际相结合。在领导革命和建设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也曾发生过教条地理解马克思主义和脱离国情的错误。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先后出现过大革命后期陈独秀的右倾错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三次“左倾”错误以及抗战初期王明在统一战线问题上的右倾错误；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又先后出现过“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的失误和“文化大革命”这样的严重错误。但是，中国共产党具有勇于自我革命的宝贵品格，始终坚持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在实践中反躬自省总结经验教训，坚持以批判性和革命性态度及时纠错、自我修复、自我完善，使革命和建设事业能够及时回到正确的轨道。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针对党内出现的与我国革命具体实际相脱离的教条主义、把共产国际决议和苏联经验神圣化的三次“左”倾错误，毛泽东明确提出“中国革命斗争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了解中国情况”，指出中国共产党人必须重视社会经济的调查和研究，要从社会经济的调查研究中得出斗争的策略和工作的方法，而脱离实际，就会陷入空想和盲动[2]115。1938年又明确提出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命题，指出马克思主义“必须通过民族形式才能实现”，中国共产党必须学会把马克思主义应用于中国的国情、应用于中国革命的具体环境，并“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强调这是“全党亟待了解并亟需解决的问题”[3]534。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命题和任务的提出，彰显了中国共产党人自我革命的理论自觉和使命自觉。此后，党不断总结历史经验教训，理论联系实际，推进自我革命，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一步步走向胜利。同样，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党坚持真理，坚持修正错误，以坦诚的、实事求是的态度对待自己的错误，通过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尤其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重新确立了党的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理论联系实际，拨乱反正，大胆创新，不断自我革命，党带领全国人民通过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成功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百年来，中国共产党率领中国人民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从新民主主义革命道路的开辟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形成和发展，靠的就是党始终坚持理论联系实际、不断推进自我革命，进而引领推动伟大社会革命。

理论联系实际是党自我革命的价值导向，还表现为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真理，在领导和推进伟大的社会革命中，不断进行理论创新，为自我革命提供理论武器。马克思主义是我们改造客观世界、解决中国问题的武器，也是我们改造主观世界、推进自我革命的武器。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引领伟大、艰辛又辉煌的社会革命的历程，就是把马克思主义理论同中国的具体国情以及党自身的实际不断结合进而不断进行理论创新的过程。中国共产党在领导和推进伟大的社会革命百年进程的不同阶段，始终围绕在中国这样一个具有特殊国情的国家如何进行革命和建设、如何进行改革、如何进行党自身的建设等主题，既坚持理论联系实际又大胆创新，用马克思主义解决中国的矛盾和问题的同时，又以伟大实践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先后创立了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以及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成为党引领社会革命、推进自我革命的强大思想基础和理论武器。

二、密切联系群众，构筑党自我革命的社会基础

密切联系群众是指一切从人民群众的利益出发，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群众路线是党的生命线，也是我们党的根本工作路线，是党的性质和宗旨的必然要求，同时也是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是党必须坚持的根本原则。中国共产党人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始终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是党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原因，也是党的最大政治优势。党在百年征程中始终坚守初心使命，坚持一切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密切联系群众，始终保持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构筑党自我革命的社会基础。

密切联系群众是党的生命线，人民群众是党自我革命的社会基础，首先表现为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党的初心使命——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从“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从“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子，我深情地爱着我的祖国和人民”到“我将无我，不负人民”，都生动诠释了一代代共产党人的拳拳赤子初心和强烈的使命担当。中国共产党把实现和维护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党的理论、路线、方针、政策以及全部工作的基本依据、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始终深深扎根于人民之中，为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不懈奋斗，领导中国革命、改革和建设战胜了一个又一个困难，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

人民群众是党自我革命的社会基础，还表现在党的百年进程中始终保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和艰苦奋斗的作风。革命、建设事业顺利和成功时不自满，首先想到是人民群众的功劳；任何一项伟大事业要成功，都必须从人民中找到根基，从人民中积聚力量，由人民共同来完成。只有依靠和组织千百万人民群众，才能实现党所肩负的伟大历史使命。革命、建设事业遭遇逆境和困难时不退缩，时刻把人民群众的冷暖安危放在心上，关心群众生活，勇于开拓，善于创新，扎扎实实做好服务群众的各项工作。这也是中国共产党在人民群众心目中享有崇高威信、得到人民群众衷心拥护的根本原因。

人民群众是党自我革命的社会基础，还表现在党的百年进程中始终不脱离群众，自觉接受人民监督。党的命运与民族的命运、党的前途与人民的利益高度统一，人民群众的监督是防止党员干部懈怠腐败、脱离群众的最有效措施。在民主革命时期，毛泽东在著名的“窑洞对”中，提出了要让“人民监督政府”，强调共产党人要随时准备坚持真理、修正错误，都必须以是否符合于人民利益为标准[4]156-157。新中国成立后，党的八大明确提出了执政党监督的制度建设任务，强调“我们需要实行党的内部的监督，也需要来自人民群众和党外人士对于我们党的组织和党员的监督”[5]121。在改革开放新时期，邓小平提出“要有群众监督制度”，要让群众监督党员和干部尤其是领导干部[6]332。党章明确规定全体党员必须接受监督，特别是对党的领导人的监督；强调每个党员都必须接受党内外群众的监督。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更是提出人民群众是我们党的工作的“最高裁决者和最终评判者”[7]，党员、干部的初心使命是否牢记和坚守，“要由群众来评价”，党不能关起门来搞革命，同样也不能关起门来搞自我革命，必须多听取人民群众的意见，自觉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8]。必须顺应人民期待，尊重人民主体地位，在加强党内监督的同时，强化人民群众监督。密切联系群众，自觉接受群众监督已成为百年来历代共产党人的思想自觉与行动自觉，也只有这样，才能赢得人民群众最广泛最有力的支持，从而推进党的自我革命、引领伟大的社会革命。

三、批评与自我批评，激发党自我革命的内生动力

批评和自我批评是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是无产阶级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重要标志，是加强和规范党内政治生活的重要手段，也是党治病强身、保持肌体健康的锐利武器。毛泽东对批评和自我批评下过精辟定义：批评就是我们在分析一个事物的时候，把事物分解成两个方面，找出正确的和不正确的，发扬正确的，丢掉不正确的。自我批评就是对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历史加以分析[9]。批评与自我批评作为党的优良作风，是解决党内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的基本方法，更是党自我革命永葆政治本色，永葆生机活力的强大武器。正如《决议》所说，中国共产党的伟大“不在于不犯错误，而在于从不讳疾忌医，积极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敢于直面问题，勇于自我革命”，具有批评和自我批评的自觉。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批评与自我批评，是党勇于自我革命的内生动力[1]。

批评与自我批评是党自我革命的内生动力，首先表现为中国共产党善于对自己领导的伟大社会革命进行阶段性总结和分析，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结束过去的错误，统一思想，形成正确的决策，从而继续推进伟大的社会革命。在民主革命时期，“八七会议”批评和结束了陈独秀的右倾错误并确立了新的实行土地革命和武装起义的正确方针；遵义会议纠正了党内教条主义错误的军事路线，及时解决了当时迫切的军事问题和组织问题，在实际上确立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新的中央正确领导，把党的路线转到了马克思主义的正确轨道；延安整风是中国共产党在经历了“左”右倾错误的种种危害后，在全党范围内发起的一场马克思主义学习运动，通过学习和研究党的历史、总结党的历史经验，通过批评与自我批评达到全党空前的团结和统一，为夺取抗日战争和民主革命的胜利奠定了思想基础。在社会主义建设的早期探索中，“七千人大会”总结了新中国成立12年来的工作特别是“大跃进”以来的工作经验和教训，发扬了党内民主，开展了批评和自我批评，强调要恢复实事求是、群众路线的优良作风，切实抓好国民经济的调整工作。这次重要会议对统一全党认识，纠正经济工作中的“左”倾错误，克服经济困难起了积极的作用。在改革开放新时期，从十一届三中全会彻底纠正“两个凡是”的“左”倾错误，重新恢复实事求是思想路线，到十一届六中全会痛定思痛，不断进行自我反思，完成了思想上的拨乱反正，为党和人民通过改革开放大踏步赶上时代奠定了重要基础。

批评与自我批评是党自我革命的内生动力，还表现为通过批评与自我批评解决党内矛盾和问题，对党进行革命性锻造，从而激发党自我革命的动力。批评与自我批评是共产党人检视自身言行，查找工作中的缺点、错误并及时纠正自身错误的重要方法。在这方面，党的历代领导人都是坚定的倡导者和践行者。延安整风时期，毛泽东曾带头做自我批评，他说，《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把许多好事挂在他的账上，但这并不是说他没有缺点错误，在适当的场合，承认并检讨了自己工作中的官僚主义。在七大的政治报告中，毛泽东这样比喻：“房子是应该经常打扫的，不打扫就会积满了灰尘；脸是应该经常洗的，不洗也就会灰尘满面。”因此，我们同志的思想，我们党的工作，也应该经常打扫与洗涤[10]1096。也正是在这次会议上，“批评与自我批评”首次作为党的“三大作风”之一被确定下来。七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党章》还明确要求中国共产党应该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法，经常检讨自己工作中的错误与缺点，并教育自己的党员和干部，及时纠正自己的错误[11]117。周恩来曾写下《我的修养要则》，提出“要注意检讨和整理”“具体的纠正自己的短处”，要与自己的以及他人的一切不正确的思想意识作原则上的斗争[12]125。他常说：“每个党员从加入共产党起，就应该有这么一个认识：准备改造思想，一直改造到老。”[13]424“领导威信不是从掩饰错误中而是从改正错误中提高起来的”。习近平这样评价他，“面对不同的时代任务和时代要求，周恩来同志总是以自我革命精神迎接新的挑战，参与领导和推动中国共产党进行的伟大社会革命”，是“自我革命、永远奋斗的杰出楷模”[14]。邓小平也极力倡导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强调要站在马克思主义立场上，从团结的愿望出发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目的是既要明辨是非、划清思想界线，又要团结同志、激励进取。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多次强调要坚持实事求是，勇于批评与自我批评，要善于听取不同意见，及时改正错误。他还多次深入到地方，参加各种主题的民主生活会，直面问题，真刀真枪地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开展真诚的思想交流和交锋。在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先后开展了一系列专题教育和主题教育等活动，活动中始终以自我革命的精神扫除党员思想上以及行为上成为一名优秀共产党员的障碍，强调要用好批评与自我批评这一有力武器，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党员党性、宗旨意识。党的历史表明，只有把批评与自我批评践行好，党才会焕发生机和活力，党领导的事业就会更加蓬勃发展。百年来，历代中国共产党人以批评与自我批评为“良药”和“武器”，定期自省，及时纠偏，使这个百年大党成为激浊扬清、引领时代和人民前进的先锋队和战斗堡垒，正是党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自我革命才使党达到更高层次的团结和更兴旺的事业进步。

回顾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历程，党在不断地犯错与纠错改错中摸索前进，克服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创造了无数的奇迹。“党的历史表明，我们党是一个善于总结历史经验的党，是一个善于依靠自身力量纠正自己的错误从而走向成熟和强大的党。”[8]中国共产党在发展前进过程中犯过错、走过弯路，但是每一次党都能够用自身的优势发现自己的错误，并能够通过自我革命不断地战胜困难、改正错误。勇于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最鲜明的品格，自我革命精神是百年大党永葆青春活力的强大支撑。正因为我们党始终坚持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勇于自我革命，才能够在危难时刻绝处逢生、失误过后拨乱反正，成为永远打不倒压不垮的马克思主义伟大政党。在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新征程中，中国共产党仍须继续保持三大优良传统，注重培养自我革命的内在动力，积极回应人民的期望，把内在动力和外在期望、优良传统作风和与时俱进不断创新结合起来，把党的自我革命能力转变成党的长期执政能力，把党的自我革命优势转变成党的长期执政优势，为实现党的第二个百年目标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建立新的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