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伟
在17世纪的英国,社会的变革给当时的众多诗人带来了诸多创作的新思路与创作方法,也让新诗潮开始孕育而生。作为站在新诗潮的诗人约翰·多恩和安德鲁·马维尔等代表,就创作出了诸多的新诗歌题材,但是这批诗人并没有形成统一流派,而是被后人称之为“玄学派诗人”的名号。约翰·多恩和安德鲁·马维尔等人更是将自身天马行空、奇绝瑰丽的想象延伸到了无人企及的地步,创新出了独特的诗人创作手法,给诗坛带来了极大的振奋。文章通过对约翰·多恩和安德鲁·马维尔二人的作品进行对比,探讨其创作的手法及用喻特点,旨在为后续研究奠定基础。
在西方资本主义殖民发展扩张的17世纪中,出现了一批风格不同于传统诗歌特色的诗人,他们被称为玄学派诗人。大胆、张扬的叛逆精神成为玄学派诗人的一大特色,他们努力地想要把爱情诗歌从传统的伊丽莎白时代剥离出来,所以,玄学派诗人的诗歌特点虽然承袭了经典诗歌丰富多样的逻辑特征和组织构架,但是也取舍有序地丢掉了传统诗歌里词藻做作、甜蜜而没有内涵的作风,采取了较为简洁明了的白描手法,从而为应英国的诗坛开创了一条全新的诗歌道路,让英国的诗歌更加具有朝气蓬勃的气息[1]。在17世纪,由于当时的英国社会较为动荡不安,社会上普遍存在着萎靡、怀疑等气氛,加上自然学科的飞速发展,玄学派诗人便从不同自然科学学科中汲取了各领域大量的知识,并将各不相同的观念融合在一起,以此来将诗人的学识充分地展现出来,将其情感与存在的困惑解答出来。在此背景下所创作出来的作品,一定会与现实相脱离、让人们不易读懂,所以,具有这一风格的诗歌作品与诗人被称为玄学派。
玄学派诗人们通常会将不同的意象、思想、典故及奇思妙想的用喻组合在一起,从而使诗歌更新颖,使人印象较为深刻,其中一些修辞手法更是非常独特,有着独具特色的风格美且富有智慧,让人不觉拍案叫好。我们在阅读玄学派诗人作品的时候不难看出,玄学派诗人有着不同以往诗人的语言结构思维模式,以及拥有敬畏自然与人类对比特征,从而突出诗人天马行空的想法和与众不同的才能。
约翰·多恩作为玄学派的领军人物,曾有学者指出,他的诗是玄学派诗人中最为值得一读的,以及还有安德鲁·马维尔等人[2]。他们的作品在18世纪、19世纪并不受欢迎,但是在19世纪晚期至20世纪初期后,多恩及马维尔等人的诗在现代派诗人艾略特的极力推崇下受到了广泛地青睐与欢迎。
约翰·多恩于1572年出生于罗马天主教的一个家庭中,早年就游历过许多欧洲国家,包含了意大利、西班牙等。他还受到了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优质教育,并在文法医神等领域都有不错的见地。但是,由于受到他的信仰的影响,并未得到相应的学位。中世纪遗留的传统信仰妨碍了多恩一身才华的施展,他屡屡受到挫败,长期处于痛苦与希望的交织当中。除此之外,多恩曾担任掌玺大臣的秘书,后来由于其与掌玺大臣夫人侄女结婚受到监禁[3]。随后在维护国王权威,撰文攻击天主教才获得了认可,一举成为皇家牧师并任职于伦敦圣保罗大教堂。多恩早期生活较为混乱,沉迷于情色之间,放荡不羁爱自由,写出诸多爱情诗,其早期作品的创作离不开原生家庭与早期文艺复兴的影响。在17世纪的英国上层社会盛行极致奢靡作风,因此,活在当下、享乐此刻则成为了时下玄学派爱情诗歌的主旋律。
《跳蚤》作为多恩著名的诗篇,也是被收录最多的诗篇,发表于多恩去世两年后的1633年。诗歌以诗人向情人求爱的口吻书写而成,文风略显俏皮可爱,而带有一定精彩脱俗的修辞。诗歌整体的结构与逻辑思维都异于常态,该作品是诗人比较有名的爱情诗[4]。
多恩在《跳蚤》中,把人们视为污物的跳蚤与纯洁的爱情、神圣的婚姻相联系,令人觉得十分的诧异与另类,无法接受其中的用喻。诗歌第一节,“我”看到跳蚤吮吸过自己与女友的血液后,对女友说我们的血液已经在跳蚤的体内融合成一体了。此种说法在17世纪的英国科学观来说,血交融在一起则说明是性的结合,由此可见“我”与女友已经结合为一体。多恩利用圣洁的爱情比作跳蚤,用特别的方式让男女相结合,因为“它先叮了我,现又去叮咬你,我们的血液在它体内融合,”跳蚤体内成为两人秘密结婚的场所,跳蚤吸了两人的血而膨胀,代表着情侣间无正式结婚礼仪就有着性爱之实,透漏着罪恶与羞耻,而跳蚤在求爱前的享受,“远比我们要做得更勇敢”。多恩创作的意图是劝诫自己的女友要摒弃传统的贞洁操守观念,勇敢坦然地接受自己的情爱,快乐地享受当下时光。
随后,“我”发现女友正要打跳蚤便急忙劝阻,让女友能赦免跳蚤的三条生命,因为跳蚤就是你、我,还是婚床及举办婚礼的殿堂,这里代表着“我”与女友已经在跳蚤体内,而跳蚤的躯壳就是二人的婚房。而杀死跳蚤就是对自我谋杀、亵渎神灵以及谋杀三条性命的罪名。“请不要把自我谋杀、渎圣之事和杀三命的三重罪强加于此。”最后女友残忍地杀死跳蚤后,诗人说“用无辜的血染红你的指甲”此时女友表示自身的血虽然在跳蚤体内,但却并没有因为它的死亡而虚弱。诗人多恩在层层递进情感喷张的情况下,逐步让全诗的节奏与情感达到了至高点,说出“既然是这样,那么你答应我的求爱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声誉丝毫,那为何我们不能及时行乐呢?”
在《跳蚤》中诗人采用了三段式逻辑推理结构,一是跳蚤在你我的身上吸了血,血液在它身体中已经融合;二是你把跳蚤杀死就如同杀了三个人,并将承受三重罪;三是即使你把跳蚤杀死也没有什么大碍,那还不如和“我”一同及时享乐,这对你的声誉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在欧洲中世纪,以跳蚤为题材的爱情诗已然屡见不鲜。在某次文学交流会上,无意间跳蚤跳到女性的胸脯上,在场许多诗人都感到十分惊讶,受到启发后抒写了关于跳蚤的许多诗,但是所创作的诗歌大多都是十分羡慕跳蚤能够随心所欲地接触女性身体的内容[5]。而在多恩所创作的《跳蚤》中,他将跳蚤比喻成自己与女友两性结合的象征,跳蚤不仅是他们爱情的婚床,同时也是他们结婚的殿堂,他利用自己在传统上推陈出新的做法,将诡辩之术推上了至高境界。
马维尔热衷于公益事业,因此受到了众人的尊重与喜爱。除此之外,他的诗歌一改传统诗歌中食之无味的语言用词,他通过一些幽默、独特的比喻以及创新的形式,把玄学派诗歌与古典主义充分地融合,为英国诗坛带来了新鲜的活力[6]。
《致他羞涩的情人》是典型的劝诫情人及时行乐的诗,及时行乐思想的产生是因为当时社会整体混乱动荡不安,所以形成了此类的躲避的方式[7]。罗伯特·赫里克《致妙龄少女莫负青春》谈到“趁你有可能,快采摘含苞的玫瑰”,在中国也有劝诫人们及时行乐的诗句,如“人生苦短,韶华易逝”等。马维尔对此主题进行创新,运用玄学奇喻及三段论的形式,将炽热的情感利用优雅的抒情笔调抒写出《致他羞涩的情人》,成为著名的爱情诗。
在诗的第二节中,马维尔把时光匆匆流逝这一概念抛出,让读者眼前一亮:“但是我的背后总听到时间战车插翼飞奔……而我的情欲也将变成一堆灰。”时间就犹如长了翅膀一般,紧随着人们的身后,马维尔并没有将时间无情的后果揭示给情人听,但在读者面前所展示的却是人不可能长生不老,也不会永葆青春,蛆虫会渗透进长久保存的贞操,到那时,你我的情爱欲望也会随之化为灰烬。这两句诗是马维尔在提醒情人,在坟墓中的我们可以不用压抑自己,坟墓可以掩饰一切。“但我从没有见过谁在那儿拥抱”,这句话也将整首诗带向了高潮。这一段也是三段式的重要小前提,这一部分明确地表达了时间的流逝,生命的短暂、死亡是最终的结果,然而我们情爱、欲望都会消失不见。
诗的第三节则开启了劝导的模式,说了时间终究不会停下,在有限的时间里及时感受生活、体验爱情、享乐欢愉,“趁那青春的光彩还留驻……把所有我们甜蜜的爱情揉成一个球。”此段为三段论的结论,指出应该要趁着我们还年轻活力四射、精力旺盛,就该无限享乐、忘情地欢爱。
这首诗中三段逻辑结构简述为:一是假若可以长生不老,我会一直等你,你可以尽情地害羞;二是现实中没有永生这一说,你我间的感情与情愫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变没;三是在我们还年轻的时光里,好好地感受爱情的美好与欲望带来的欢乐吧。
多恩与马维尔二位诗人年龄有着一定的差距,但是他们的为人与作品却有着诸多的相似之处。他们都是17世纪较为著名的玄学派诗人,二人的经历、学识都较为相似。他们都有自己的宗教信仰,多恩虽然出生于罗马天主教家庭,但是后来却改信英国宗教,马维尔则是一名清教徒。多恩曾担任过掌玺大臣的秘书,后担任圣保罗大教堂教长,马维尔担任过英国拉丁秘书米歇尔的助手,并当选国会议员。多恩和马维尔的作品都是在他们去世之后才得到社会的认可,是直到后来才被世人所认可,连二人的在世时间也仅仅相差2年。
二人的作品在发表的时间上都很相似,多恩的《跳蚤》是在其去世两年后,即1633年发表的,马维尔的《致他羞涩的情人》是在其过世三年后,即1681年发表的。而这两首诗在形式上都属于爱情诗,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勾引”诗,从诗中人物而言,不管是多恩的女友或相恋的对象均是处子之身,《跳蚤》中的“Maidenhead”,后首中的“Virginity”,而诗中的speaker的所指不是说故意的、引诱性的性爱,是说她们贞洁的逝去,表达出劝导式的及时行乐。与此同时,两位诗人在风格调性上都以幽默、诙谐以及精确优雅的方式为主,把诡辩理论运用的顺畅、巧妙。在诗的结构上,都是利用了三段论的推理方式。
从奇特比喻上,不管是《跳蚤》还是《致他羞涩的情人》都充满了奇特比喻的氛围。玄学派诗歌的两大特征为:一是哲理直入;二是天马行空的修辞比喻手法。多恩将带有两人血腥味的跳蚤比喻成“我们的婚床和举行婚礼的殿堂”,马维尔则将时间比喻成“插着翅膀的战车”,爱情则说成是“植物般的爱情”,并将爱情说成是“一对发情的飞鹰”,情人们要将“甜蜜的爱情揉成一个球,把我们的时光一口吞”等。
但是马维尔的《致他羞涩的情人》与多恩的《跳蚤》相比较之下,却有着以下的特点:首先是马维尔的诗采取了更多极致的表达方式与性欲的描写内容,极致地表达夸大出诗人对情欲的激烈渴望,“我要用一百个年头来赞美你的眼睛……每一部分至少要有一个时代”,诗人借助时间的跨越度夸张地进行赞美情人身上的每一部分,包含了眼睛、峨眉等,充满了艳情的味道。加上在诗歌的最后一部分写到“我们要像一对发情的飞鹰……把所有的甜蜜爱情都揉成一个球”,极致地表达出应当充分享受当下、追求肉体性欲等思想内容[8]。
且在这两首诗歌上,马维尔的《致他羞涩的情人》所表达宽长的时间领域,气势更加厚重与恢宏。从时间线上看,自远古洪水前十年开始,直到犹太人回归最初世界毁灭,用百年的时间来赏析情人的身体,超长的时间跨度;从地理空间来看,由恒河边到诗人马维尔家乡的亨柏河,从辽阔的爱情帝国到永恒的沙漠;几千年的时光里、数万里的阡陌间,无一不表达着诗人对爱人、情人的情欲,同时也为读者描绘出宏大的时间空间中的爱情蓝图。
《跳蚤》《致他羞涩的情人》都是较为著名的爱情诗,其内容多以尽情享乐性欲为主,此种及时行乐的思想实质上是在劝导人们不必介怀传统的贞操观,尽情享受情爱之欢,但其产生却有着一定的社会历史原因。首先,是由于及时行乐是当时社会的流行脉络,揭示了上层社会的糜烂生活,也揭示了文艺复兴时期的艳丽与享受的诗歌精神体现。其次,诗人们利用追求肉欲与享受的大范围性描写,是为了能将诗人的身心深处的“魂与肉的矛盾”放大显现出来,同时映射出当时思想开放、转变与宗教信仰之间的对立面,也体现出当时社会时局下的动荡不安。因此,玄学派诗歌对英国诗坛的生长与发展有着巨大的影响,他们在爱情方面的观念同样是对自然科学、宇宙、世界、社会的不同感悟与观察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