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大水牯

孟学祥／文

在这个家，大水牯①是雨林最亲密的伙伴。大水牯跟雨林的关系，就像哥弟，比姐姐雨珠和弟弟雨点与雨林的关系还亲密。小时候，雨林天天围着大水牯转。雨林长大后，大水牯似乎也离不开雨林了。雨林去上学时，大水牯去山上吃草或下田劳作归来，看不到雨林，就会变得烦躁不安，在院子中徘徊不肯入圈。见到雨林，它就欢快地跑过去，围着雨林不停地撒欢儿，直到和雨林闹够，才乖乖走进牛圈。在学校读书的雨林，也时时想着大水牯。很多时候，别人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都是边玩边往家走，雨林则在回家的路上拔上一大捆嫩草，拿来给大水牯晚上吃。大水牯更是对雨林亲热得不行，只要看到雨林，即使是在田里干活儿，也会不顾拿着鞭子的爸爸的吆喝，停下步伐，对雨林亲热地叫上几声，和雨林打过招呼，才继续干活儿。大水牯如果在坡上休息吃草，雨林走到它旁边，它会把头低下来，让雨林踩住它的角，攀到它的背上。待雨林在背上坐稳，大水牯就驮着他一摇一晃，缓慢行走在山道上。

很多时候，雨林的放牛生活，都是在大水牯背上度过的。大水牯似乎也很乐意让雨林骑到它背上，每当雨林骑上它的背，它就会高兴地叫几声，一摇一晃地带着雨林，往山坡上走。

一次，雨林和大家牵牛到大坡头去放牧，牛散开在坡上吃草，他和雨树、雨田几个经常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跑去老鹰岩那边玩耍。从老鹰岩下来，雨林的腿被荆棘扯破了很大一块皮，露出了一大块肉，流了很多血，钻心般地疼。雨林疼得大哭不止，吓得都走不动了，其他小伙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远处，大水牯正一边吃草，一边往雨林和小伙伴们所在的方向走。快要走到雨林所在的位置，大水牯听到了雨林的哭声。大水牯抬起头，停止咀嚼，竖起耳朵往哭声传来的方向看。雨林的哭声时断时续，时强时弱。大水牯仔细聆听了一会儿，不再专注于找草吃，而是径直穿过林子，走到雨林和小伙伴们旁边。

大水牯走来时，雨林还在哭泣，声音小了许多，疼痛让雨林很难受。大水牯走过来，低下头，用嘴触碰坐在地上的雨林。看到大水牯，雨林更加委屈，哭声更响亮。大水牯在触碰了雨林后，把头低下，弯长的牛角几乎触到地面。见此，雨林边哭边扶着牛角往牛背上爬。在小伙伴们的帮助下，受伤的雨林骑到大水牯背上。大水牯驮着雨林，慢慢穿过林子，走下大坡头，走上回家路。

那一次的经历，让雨林至今难忘。从此，雨林对大水牯，更是多出了一份说不出的依赖。

雨林一直以为大水牯会永远陪伴他。以前大水牯还能干活儿，大部分时间都是和爸爸一起在田地里干活儿，和雨林很少见面。后来大水牯不能干活儿了，爸爸就把大水牯交给了雨林。雨林以为从此以后，就能够和大水牯朝夕相处，永不分离，没想到爸爸却把它牵去卖了，而且可能还会被人买去杀掉。

雨林越哭越伤心，妈妈无法理解雨林此刻的心情。看到雨林依旧在那里哭个不停，妈妈很烦躁，不想再看到雨林哭。她大声呵斥雨林：

“哭，哭！卖了头牛就像死了你的老祖宗一样，哭个没完没了。把眼泪擦去，还哭我就生气了，擦掉眼泪回屋吃过早②，吃完过早去帮我做事情。听到没有？”

呵斥完雨林，妈妈就离开了。妈妈离开，雨林又哭了一会儿，才慢慢抹去脸上的泪。雨林不哭了，也没有离开牛圈，他在圈门边坐了下来。雨点端了一碗面条，边吃边来到雨林旁边，对雨林说：

“哥，你还在这儿坐着，妈喊你快点儿去吃过早。”说完，雨点就端着碗离开了。

雨林不看雨点，也不回答雨点的话。雨点离开后，雨林也从圈门边站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他走出院子，沿着村口大路，朝更苕坡方向走去。

（选自辽宁少年儿童出版社《雏鹰飞过山》，有删改）

注释

①大水牯：大水牛。

②过早：早饭。

名师点评

毛南族少年雨林和他放牧的大水牛朝夕相处，感情深厚。水牛老了，雨林爸爸便想把它卖掉。雨林听说这个消息非常难过，过往和大水牛相处的种种情景涌上心头，那些平静而美好的日子，成了再也回不去的温馨回忆。作者笔触细腻，饱含深情，将雨林的心情写得十分真实，令读者感受到了雨林对水牛的真情，并对他和水牛的分离感到惋惜和遗憾。

（布 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