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大学生参与网络热点事件的态度、归因与表现特征

2022-11-30 20:48力,曾
关键词:热点舆情态度

万 力,曾 禧

(1.顺德职业技术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佛山 528300;2.中山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 510275)

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2021年8月27日发布的第48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首破10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1.6%,其中,网民群体里学生网民最多,占比22.1%。高校作为社会信息化程度较高的场所,对网络快速发展起到了较大的推动作用,而高校中的青年大学生已成为网络发展的参与者和见证者。网络为青年大学生表达个人态度、传递思想意见提供了自由的空间和便捷的平台,大学生们参与网络活动的整体表现,正日益成为了解青年大学生思想动态和行为特征的“观测窗”,特别是青年大学生们对网络热点事件的群体讨论,时常引起他们的广泛关注,进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们思考方式、参与态度和行为习惯。

一、青年大学生参与网络热点事件的态度

网络热点事件一般指经现实发生的热点事件,经网络发酵并迅速传播,并引起网民广泛关注、转发和持续讨论的网络事件,它是现实热点事件在网络场域中的复杂性呈现,与现实热点之间有着同源不同频、交互影响传递的关系。网络热点事件依托网络的便捷性和受众的广泛性,使得其出现伊始,就呈现出传播几何量级的扩增,最终成为网民关注的焦点舆情事件,对互联网舆论生态带来深刻影响。

(一)单向认同型态度

单向认同型,即对网络热点事件传播的信息采取深信不疑、“全盘皆收”的态度。从网络热点事件的生发规律看,网络热点事件同现实热点事件一样,基本会历经“生发燃起—传播扩展—层叠反复—平息消亡”四个阶段。大学生在“生发燃起”和“平息消亡”两个阶段容易呈现单向认同型态度。一是在网络热点事件的“生发燃起”阶段时,大学生受个人认知过程“单向性”规律的影响,对于事件信息的认知处于不全面不充分状态,因而对于网络媒体上的各类未经甄别的网络热点舆情信息采取了“被动式”接受态度。大学生标题式阅读、读图式吸收和碎片化方式的信息获取习惯,更是加剧了“被动式”接受信息的强度和频度,因此在网络热点事件发生之初,大学生的认知态度更多呈现为单向认同型。二是在网络热点事件的“平息消亡”阶段,有关此网络热点事件的结论已经“盖棺定论”,此时与该事件相关的繁芜琐杂信息已经被澄清,公众关注的问题已经被释疑,矛盾冲突问题已经被解决,其标志性节点就是官方或当事人对此事件的最终表态与发声,此时大学生的认知矛盾呈现出缓和的态势,进而趋于平稳和单向认同。

(二)反向质疑型态度

与单向认同型不同,持反向质疑型态度的大学生们在对待各类网络热点事件传递的信息时,往往采取怀疑主义的态度,从消息对立面来解读网络热点事件所承载的信息。从人类文明发展史看,科学技术的重大突破与理论创新,都离不开强烈的批判意识和质疑能力。从价值取向看,培养和塑造学生的问题意识和质疑精神,是实现高等教育人才培养目标和可持续发展的必由之路。从教育心理学看,质疑能力原本就是一种发现问题、提出问题的能力,它能够让问题成为学生感知和思维的对象,进而驱使学生进入一种悬而未决的求知状态。[1]大学生们所秉持的批判思维和质疑能力,可以有效规避传统教育程式化、经验化和教条化所带来的负面效应。从现实上看,大学生们在面对迅速传播、信息过载的网络热点舆情时,时常会显得手足无措,特别是在遇到网络舆情一次又一次的“反转”和“反转再反转”之后,“在集体力量的影响下,很多网民会强化、放大质疑的心理,甚至可能有些人会形成质疑一切的偏执。”[2]比如在面对娱乐明星情感变故时,大学生们会在朋友圈发出“再也不相信爱情了”之类的喟叹,这种源自对舆情信息真实性的怀疑和对明星失望的偏执,直接让处于信息“台风眼”的大学生滑向解构真相、怀疑事实的信息虚无主义风险。

(三)混合从众型态度

“从众”是一种比较普遍的社会心理和行为现象。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看,从众心理指的是个体在群体压力下,在知觉、判断、信仰及行为方面表现出与群体中大多数人一致的一种心理倾向。[3]随着互联网的飞速发展,互联网成为大学生之间兼具“个人悦纳”和“群体交往”的载体,特别是自媒体大行其道的当下,“人人都是麦克风”孕育了交往群体内的意见舆论场,它延展了大学生表达自我的方式和渠道,也丰富了大学生人际交往的范围和尺度。但是,在面对公众目光聚集的舆情信息点时,大学生有时则表现为顺从和赞同两种态度,这是网络从众效应的两种典型态度。一方面,当大学生个人面对网络圈群中多数成员观点趋于一致的情况下,即便个人有不同意见,但为了让自己融入群体,便保留自己的异向意见,“被动式”使自己在行为选择上与群体保持一致,这就是顺从的态度。另一方面,当大学生对某一网络事件的看法与其他人在立场上原则一致时,便会通过“共鸣式”行为表达“自我”与“他者”的一致性来寻求归属感。如面对网络热点事件时,大学生们会纷纷评论并转发有关此事件的信息,以此来凸显自己的“在场感”,使“自我”成为与“他者”们取向一致的共同话语者。

(四)客观慎独型态度

从网络主体性角度分析,以上对待网络热点事件舆情信息的三种态度,均属于“被动应激式”反应,是大学生个体网络主体性缺失的重要表征,而“客观慎独型态度”与此不同,它更加强调个体在面对网络热点事件舆情信息时如何彰显其主体性与本体性。在公众舆情关注的视野下,“客观慎独型”主要呈现出两种形态,一是“众人皆醉独我醒”的态度,此种态度通过强调自我与“他者”的与众不同,来显示“人之所以为人”的个人英雄主义存在感的个体价值,这在大学生日常行为“个性化”倾向在网络中的典型表现,如针对某一网络热点事件发表自认“富有高见”的分析言论,从而达到吸引群体其他成员注意力的目的。另外一种是“从众声喧哗到理智反思”的态度,此种态度强调在面对复杂的网络热点事件时,要摒弃毫无意义的喧哗和歇斯底里的争执,转而在全面了解网络热点事件原委的基础上,探求事件的来龙去脉,分析舆情对此的反映,预判事件可能走向,从而形成自己对待事件的综合性价值判断,并随着舆情事件的不断发展来验证和修正自己的判断,这是大学生“网络信息辨别能力”、“网络理性参与能力”和“网络维护责任性”在个体态度上的表现。

需要重视的是,受网络舆情的复杂多变性以及大学生个人思想认知的多变性影响,以上有关青年大学生参与网络热点事件的四种态度,在某一时间段并不是单一存在。随着网络热点事件的发展,四种态度可能呈交替出现或反复出现态势,这就需要综合分析大学生态度复杂性呈现的多重导因,从而提高教育引导的精准性。

二、青年大学生参与网络热点事件不同态度的归因分析

(一)现实起因:网络热点事件的现实影响

马克思曾指出:“人创造环境,同样,环境也创造人。”[4]这生动、辩证展现了个体的自身实践活动和思维发展同人所创造的环境之间的互动关系。在网络交往环境复杂化态势下,网络热点事件舆情信息的传递和叠加,使得网络环境对青年大学生的影响更为复杂。一方面,网络热点事件往往与现实热点事件交互影响、累叠共进,逐渐演化成为社会广泛关注的舆论事件,该类舆论事件对社会的经济环境、政治环境、社会环境和文化舆论环境带来了深刻影响,大学生在宏观大环境和微观小环境中认知互感的剧烈冲突,使得自己的认知方式、个体情感、意志信念和行为模式发生重大变化。另一方面,网络热点事件的即时性和迅猛性加剧了大学生的认知冲突,大学生们时常感叹自己的认知模式和价值观念被激荡变动的外部环境反复冲刷,导致他们极易产生“自我佛系”式的单向认同和“怀疑一切”式的单向否定,他们希望通过“逃避现实”的方式,来规避和消解网络热点舆情对自己带来的困惑感。但现实中,不可避免地沉浸于信息化的生活和交往方式,加剧了他们在舆情旋涡中的迷茫感。

(二)主观动因:对网络热点事件舆情的认知不清

与其他年龄阶段的人群不同,青年大学生在面对网络热点舆情时呈现出了较强的代际性群体特征,这是导致大学生出现上述四种不同态度的重要主观动因。首先是社会阅历不足,知识体系不够完备。一方面,大学生对社会已有一定认知,网络交往已经成为他们独特的生活方式,他们在对待各种网络信息时有一定经验和价值评判标准。另一方面,处于人生的“拔节孕穗期”的他们,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尚处于形成阶段,缺乏实践经验和人生阅历,立场不够坚定,特别是在泥沙俱下、繁芜复杂的网络环境中较易迷失自我,增加了其辨别各类信息的难度。特别是在面对专业性较强的网络热点事件时,他们更易出现判断失误,如在“新冠肺炎”疫情初期,由于自身的知识水平限制,导致认知角度和方式不够客观全面,出现了对有关疫情信息舆情时的“恐疫”心理和“传谣”行为。其次是大学生个性心理特征明显,易于彰显自我。如杜威在《民主主义与教育》中指出:“社会环境能通过个体的种种活动,塑造个人行为的智力的和情感的倾向,这些活动能唤起和强化某些冲动并具有某种目标和承担某种后果。”[5]在这样的自我彰显冲动的驱使下,部分大学生较易出现对网络信息的“盲目否定批判”和“批判后自我陶醉”等独特态度。

(三)心理成因:自我心理承受能力有待加强

大学生对网络热点事件舆情信息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强,是导致其出现不同态度的心理成因。首先,在心理上期待获得他人的认可是心理首因。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诺的需求层次理论表明,人的任何动机都是由于需要产生的,人的需要由低到高划分为不同的层次,从低往高的需要使人摆脱了动物性的生理需要,逐渐彰显出人的主体性和价值性等高级需要。其中,获得他人的理解、认可和尊重是通往实现高层次需要的阶梯。特别是在新媒体网络的虚拟交往环境下,较多的青年大学生表现为“随大流”式的从众心理,这种心理在社会传媒学上称之为“沉默的螺旋”,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指出,“聚集成群的人,他们的感情和思想全都转到同一个方向,他们自觉的个性消失了,形成了一种集体心理,这些聚集成群的人进入一种状态,姑且把它称为一个组织化的群体,或换个也许更为可取的说法,一个心理群体。它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存在,受群体精神统一律的支配。”[6]此种集体心理,即是个体获取集体认可度和归属感的有效方式。其次,大学生面对复杂多变舆情信息时的心理矛盾亟需缓解。面对突发重大网络舆情事件时,大学生原有的生活格局和认知模式被打乱,复杂多变的舆情演化让大学生在纷扰的信息流中无所适从,统一性的心理认知模式在短时间内难以重塑,导致大学生的认知特性、社会适应性和心理个性受到影响。

(四)重要诱因:大变局中的社会复杂性因素

在传统社会,舆情信息的发生和消亡有其一般性规律,对其治理和导控有一定的经验和模式可循。但是在现代网络社会多元、多样、多变的环境下,涉入其中的当事人和旁观者的角色界限,都变得模糊难以辨分和体认。网络热点事件中的舆情发展态势难以被掌控,导致了大学生面对此类突发事件时的多重态度。一是官方或牵涉其中的当事人未及时发声。一般而言,网络热点事件都是由现实问题引起的,而官方或当事人未及时进行澄清说明时,各类舆论就会以“信息层叠”方式瞬间引发网络爆点,爆点的二次读取与传播,使得信息呈现“感性读取-累叠传播-量级增长-循环爆炸”的循环传播格局。[7]量级剧增的数据信息使得原本处于“信息饥渴”的大学生产生恐慌和无助的心理。二是谣言的大肆传播,网络的复杂性态势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官方对网络意识形态的引领力,各类真假难辨、动机各异且吸引眼球的谣言便趁机占领网络舆论场,严重污染了清朗的网络空间生态环境,对大学生的心理状态和健康成长产生了不利影响。

三、青年大学生参与网络热点事件的表现特征

青年大学生参与网络热点事件呈现出参与程度和参与态度的多样化表达方式,展现了青年大学生作为“现实的人”在参与网络热点事件中的主动性与主体性,通过探究不同态度背后的多样化原因,梳理、总结并分析青年大学生行为的规律性表现特征,对于在网络舆情复杂态势下做好大学生的教育引导工作提供参考和借鉴。

(一)崇尚公共理性与个人非理性认知的双向摇摆

在网络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社会交往时空从现实交往领域延展到虚拟网络空间,虚拟网络空间的形成和拓展又塑造了青年大学生全新的公共交往领域。作为公共领域的核心精神,公共理性是公共生活有序发展所必需的一系列精神观念、心理习惯、行为模式与文化要素的总和。[8]但是在复杂多变的舆论态势下,大学生参与网络热点事件时呈现崇尚公共理性与个人非理性认知的双向摇摆。一方面,在网络公共领域中,大学生们自发形成了相对稳定的自组织圈群化交往共同体,依靠此共同体塑造了非制度化的软性约束力即公共理性,其对网络社会中的个体行为进行规约与牵制,孕育出了公平正义、开放共享、勇于担当等公共伦理,如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对疫情防控的积极建议、自觉自发抵制谣言、踊跃参与防控活动等。另一方面,由于网络参与具有“身心离合”式的自由性和匿名性,这极易导致大学生在面对网络热点事件时出现网络人格异化等非理性行为,如在网络热点事件中的结群式围观和非理性声讨,这看似是为所谓的“弱势群体”伸张正义,但实则是被多源多向的虚假信息所误导,待事件真相大白之时,大学生们往往又出现出懊恼、自责和偏执等负向情绪。

(二)彰显独特个性与压抑自我意识的交替频生

“人人都是通讯员,你我都有麦克风”的全民皆媒时代,个体不仅是信息的获取者,也是信息的加工者,更是信息的传递者,这充分彰显了网络社会中个人的主体性和本体性。在参与网络热点事件时,大学生们的主体性却又呈现出彰显和压抑两种极端走向。一方面,大学生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他们思想丰富、思维活跃,互联网伴随伴随他们的成长,他们也见证了互联网的壮大。因而他们对于网络社会有着深厚的主人翁情怀,“我的地盘我做主”锻造了他们在网络社会中的担当与果敢。在面对网络热点事件时,他们敢于发出自己的声音、彰显出自己的独特个性,如在面对疑似网络舆情的“谣言”时,他们习惯于以“证伪”的态度从另一侧面去推敲事件发生的各种可能性,以精益求精的探究精神和理性严谨的批判态度去引导和净化网络舆论生态。但是在另一方面,大学生容易受从众心理和群体极化的影响,出现压抑自我意识的“异化支配”现象。社会心理学家塞奇·莫斯科维奇指出,“当个人聚集到一起时,一个群体就诞生了。他们混杂、融合、聚变,获得一种公有的、窒息自我的本能,个人屈从于集体的意志而使自己的意志默默无闻”[9]此时,受群体的无意识状态影响,个人的异质性意见被同质性声音所淹没,最终导致个体的独特个性和自我意识被压抑。

(三)信息开放共享与圈群自构茧房的二元格局

大学生们在参与网络热点事件时,受到舆情信息开放共享和圈际流动的影响,其网络交往行为会呈现出开放与封闭并存的二元差异格局特征。一方面,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和网络技术的不断革新,网络信息量级剧增,人们获取信息的方式更加便捷,“网络的主要魅力在于信息资源的公开与共享。”[10]个体获取的海量信息为信息的交换与流动产生了可能,大学生在交互式使用网络并参与网络热点事件讨论时,不断强化着自我的“在场感”,并通过与他人的交往中加强对信息的共生与共享。如针对自己感兴趣或有见解的网络热点话题保持持续性的关注,并积极转发和评论,同时其他同学陆续跟进评论和转发,这增加了大学生对该热点事件的信息了解度。但是从另一个方面看,大学生的网络交往大多是建立在“类关系”“群关系”基础上的“圈群式交往”,这是大学生们在其网络“熟人社会”中建立起的具有较高信任度的相对封闭圈群,同一圈群中的大学生有着趋同的价值观念和爱好志趣,当网络舆情信息一旦局限在大学生的“熟人圈群”中内部循环流动、沉淀固化,便很难实现“圈群间际”的信息流动与交换,最终导致“信息茧房”的产生,“信息茧房”是开放共享网络环境下的信息窄化与信息封闭,这不利于大学生全面综合地分析梳理各类信息源。

综上所述,大学生在参与网络热点事件时的各种表现和态度,与他们所生活的时代、个人经历以及所处的特殊人生阶段相关,这些态度和表现呈现出一定的自我与他人交际、青春与时代交融的整体风貌。通过对大学生在网络热点事件的行为态度由表及里、由现象到本质的分析总结,呈现出了大学生对待网络热点事件的多维立体、生动可视的总体表现特征,虽然这些特征表面上呈现“矛盾式”互构格局,但其对于全面客观勾勒大学生在日趋复杂化的网络交往中的“群体画像”,有针对性开展教育导控有着积极意义。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要善于把握大学生网络行为特征中的双向张力,在政治导向和价值引领时,注重大学生自我意识的培育和彰显;在教育引导和正向导控时,注重采用柔性灌输和心理疏导方式;既不刻意迎合讨好大学生的文化品位,也不可居高临下过度疏离;既要充分发挥大学生的网络主体性,鼓励他们发出自己的声音,也要善于培养网络意见领袖,有效避免信息窄化与信息封闭的出现,这才是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应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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