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 珍 沈昱翔
(安顺学院农学院,贵州 安顺 561000)
贵州五府名志是晚清贵州中西部诸府属地方地理、历史与政治、经济、文化、人物等诸事项的集中记载,也是地方性知识及其价值观念的集中体现,其有关物产的记载更对当代地方挖掘历史文化资源、提炼乡土经验有重要参考价值。从地方历史文献中获取地方性知识,了解历史时期地方经验发生发展的过程,对于推进地方乡村振兴,推进经济社会文化事业发展同样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
作为地方性知识的主要文本类型——地方志,“其所涉及的内容极为广泛,举凡政治之隆替,文化之盛衰,经济之荣瘁,民生之忧戚,均可依据相应的方隅区划考而得之”[1]。贵州五府名志的研究者多关注以郑珍、邹汉勋等人为代表的府志编纂者群体及背后所代表的道咸之际贵州地方学术文化发展盛况。然而,作为一种兼具时代性、地方性和百科全书特质的综合性文献,以五府名志为代表的地方志,同样是历史时期知识史与观念史的研究对象。孟凡松以五府名志星野叙事为例,揭示出晚清地方旧学接纳新知、新知瓦解旧学的过程,并以此说明清末民初近乎断裂的传统与现代之争,实际上仍有其相对延续的知识与观念前提[2]。晚清贵州的“古史建构”、物产记录、农桑知识与民俗描述等,均可以循此视角进行相关领域的叙事史研究。
明清地方志多有“物产”“土产”或“土贡”之卷,要以记载地方物产,如动物、植物、货殖之属,可见一地历史时期“自然资源变化、人们生活状况和商品经济发展情况”[3],修纂于清代道光咸丰之际的贵州五府名志亦不例外。五府名志记述地方“物产”,或专列为卷,或归入食货而专列为目。其中,地方中药材又为物产之大宗,或详或略,都能反映出府志成书时代的知识与观念,对于当代挖掘“地方性知识”与推动地方农林特产类产业发展也有相当的参考价值。
道光《遵义府志》置“药类”于“物产”一卷,与“谷类”“蔬类”“果类”“货类”“草类”“木类”“竹”“花类”及“羽类”“毛类”“鳞介类”“虫类”“饮食类”等并列而居于“花类”之后[4]。其“药类”记述,先总列诸药材之名,而后对部分药材作了简要记述。该府志总列遵属药材有:
草乌、何首乌、车前、枸杞、益母草、黄柏、白芷、香附、当归、金银花、石菖蒲、天花粉、威灵仙、茵陈、黄芩、黄精、鹿茸、荆芥、香薷、苦参、牵牛、苍术、天门冬、麦门冬、蛇蜕、山药、茴香、扁豆、常山、虎胫骨、半夏、杜仲、山栀、远志、瓜蒌。[4]
前总列遵属药材35种,并说明此系康熙间遵义县知县陈瑄所修志书中“皆州县药产”者[4]。接续分别罗列《绥阳县志》《正安州志》记载“各属皆有”的药材,如《绥阳县志》所列“牛膝、黄精、天麻、续断、石斛、百合、升麻、白芨”,《正安州志》所列“五味子、紫苏、薏苡、山茨菰、稀莶、厚朴、枳壳、木通、瓜蒌、桔梗、陈皮、青皮、苍耳”。最后再针对13种具体药材作重点记述,即前胡、五加皮、当归、大黄、附子、透山根、黄连、仙茅、巴豆、海芋、钩藤、倒筑伞、紫草等[4],此13种专门记载的药材仅当归等个别药材名称又见于府志总列的35种药材之中,府志所引绥阳、正安二志亦仅黄精、瓜蒌等个别药材相互重见。在《遵义府志》编修者看来,总列其名者虽属于该府出产的中药材,但另外单列的前胡等13种中药材则各有用途。例如,前胡产于遵义北鸡喉关者尤佳,且其地为前胡产销两旺之地;五加皮作酒曲,为酿酒必不可少之原料;透山根“草类蘼芜,可以点铁成金”;黄连产于仁怀者颇佳,而遵义北乡黄连堡产者尤多。[4]
道光《贵阳府志》之“食货略”共分四卷,大体首志赋役,次及经费,再及公益慈善,最后为土贡、土物。其为“土物”者,即“山林川泽之产”,有“稍瑰异而见于载籍者”,有“资以为利者”,有“赖以为食用者”,有“蓄以供赏玩者”,有“制造之物”以供使用或交易者。[5]其中,列“药之属”于“食货略”之“土物”卷中,其“土物”细分为“谷之属”“蔬之属”“瓜之属”“果之属”“花之属”“草之属”“木之属”“竹之属”“药之属”“毛虫之属”“羽虫之属”“鳞虫之属”“昆虫之属”与“金石之属”等[5],析分动物为毛虫、羽虫、鳞虫、昆虫等“虫”类,在动植物分类方面体现为较为科学的态度。其“药之属”以罗列药名为主:
药之属则有黄精、益母草、贯众、何首乌、天门冬、麦门冬、夏枯草、天花粉、香附、车前、前胡、金银花、马鞭草、土茯苓、牛旁子、鹤虱、谷精草、苍耳子、荆芥、天南星、蒲公英、山茨菇、稀签草、刘寄奴、瓜蒌仁、骨碎补、草麻子、牵牛子、紫苏、钩藤钩、竹根三七、王不留行、青藤香、白芨、牛膝、马勃、续断、百合、草乌头、茜草、薄荷、苦参、商陆、常山、附子、半夏、木通、兔丝、大戟、大黄、葶苈、沙参、红籐、白术、桔梗、知母、黄耆、桑寄生、川芎、天麻、地骨皮、厚朴、五味子、茯苓、五倍子、金樱子、五加皮、青橘皮、陈橘皮、枳壳、杜仲、雄黄、硫黄、夜明沙、穿山甲。[5]
总计前列药材达75种,除个别药材注载异名、俗名外,仅对贯众、何首乌、金银花、天南星、苦参、桑寄生、地骨皮、茯苓、穿山甲等9种药材以“双行夹注”的形式作了补充性记述。例如,记述贯众“取其根置水缸中可解水毒”;何首乌分雌雄,“重十余斤者佳”;他若金银花“蒂必双生,气甚清芬”等,或介绍药材性状、或记述服食方法或记载奇闻异事等[5],大概物产他处较少见,或百姓资以为利,或科普较易被人忽略的方剂知识等。
道光《大定府志》“食货略第四下”为“经政志四”,列有“盐法”“钱法”“厂政”“农桑”“土物”等目,“土物”在“农桑”之后,盖以之关乎民生而又不如盐业、货币、矿冶与农桑之重要,其关于中药材的记载即列入“土物”之中。该志记载“土物”分为“谷”“蔬”“药”“花”“果”“木”“禽”“兽”“鳞”“介”“货”等,该志记载府属中药材云:
于药则有沙参、细辛、白芷、白芍药、桔梗、天麻、山查、龙胆草、丹参、黄芩、五加皮、牛蒡子、香附、南星、半夏、木通、前胡、草乌头、苦参、黄连、金樱子、杏仁、桃仁、益母草、何首乌、车前、薄荷、艾、豨签草、木通、仓耳、三七、石菖蒲、白芨、黄柏、党参、地胆、石斛、女贞、马勃、土茯苓、龙骨、土牛膝、兜铃、瓜蒌、花粉、干葛、厚朴、血藤、青皮、枳壳、八角莲、一支箭、一支蒿、青蒿、观音柳、五味、急性子、旱莲草、蒲公英、萆麻子、商陆、谷精草、常山、藜芦、地骨皮、百舌丹、穿山甲、威宁仙、覆盆子、淫羊藿、桑寄生、天南星、鸦胆子、红花、香附、槐角、硃砂、防巳、旋覆、钩藤、葶苈子、萆薢、乌药、独活、滑石、扁畜、瞿麦、秦芄、骨碎补、续断、夏枯草、木贼、香附、山槐子、九香虫、绿花菜、炉甘石、密陀僧。[6]
前列府属中药材99种,其中“香附”出现3次,“木通”出现2次,实际列名药材为96种。96种之中,仅2种附注俗名,3种列出产地,如谓藜芦“俗名搜山虎”,山槐子“俗名矮陀陀”,党参“平远有之”,密陀僧“威宁有之”,九香虫“赤水中有之”。[6]
咸丰《安顺府志》将“物产”专列一卷,又细分为合属“通产”与各属州县“专产”,“专产”以府属州县区划来划分,“通产”以物产类别划分,有“谷属”“蔬属”“药属”“花属”“果属”“虫属”。中药材记载于“药属”之中,列名其中的药材有:
沙参、黄精、石斛、天门冬、紫菀、百蔀、桔梗,马兜铃、白芨、半夏、天南星、瓜蒌、天花粉、夏枯草、独活、葛根、升麻、柴胡、前胡、麻黄、荆芥、浮萍、苍耳子、天麻、稀签草、威宁仙、何首乌、艾、苦参、龙胆草、苧麻、商陆、常山、藜芦、木通、车前草、瞿麦、萹蓄、茵陈、香薷、青蒿、草乌头、淫羊藿、兔丝子、蒺藜、香附、金银花、蒲公英、鹤虱、贯仲、射干、续隨子、王不留行、茯苓、旱莲草、刘寄奴草、马鞭草、谷精草、青箱子、决明子、马勃、地骨皮、女贞子、楮实、桑白皮、桑寄生、黄柏、枳实、枳壳、苦楝子、槐实、辛夷、乌药、五加皮、木瓜、山查、枳椇子、莱菔子、钟乳石、随手香、一串铃。[7]
前列中药材共81种,其中有天门冬、百蔀、桔梗、白芨、半夏、瓜蒌、天花粉、夏枯草、葛根等31种仅罗列药材名称,对其他50种药材则有或多或少的介绍,如俗名、产地、植株形状等。
咸丰《兴义府志》“物产志”详载府属“土产”,分谷、豆、蔬、瓜、货、竹、木、卉、果、药、禽、兽、鳞、介、虫等“属”。其中,登载于“土产”之“药属”的中药材有:何首乌、石斛、列当、鹿衔草、厚朴、刺梨、楮实、益母草、霸王鞭、车前子、苍耳子、豨莶草、旱莲草、独脚莲、朱砂莲、桑寄生、蒲公英、黄精、土茯苓、白芨、金银花、香附、山慈姑、水槟榔、羊蹄、茱萸、五爪龙、荠苨、沙参、天门冬、百部、薏苡、威灵仙、薄荷、仙茅、夏枯草、刘寄奴草、青葙子、大蓟、小蓟、续断、商陆、草乌头、射干、兔丝子、蓬蘽、覆盆子、蛇莓、山豆根、羊桃、山丹、贯众、栝楼、爬岩香、金星草、景天、四块瓦、酸浆草、蓖麻子、谷精草、杜仲、钩藤、牛膝、柴胡、前胡、糯叶、槐角、荆芥、紫苏。[8]前载中药材共计69种,除蓖麻子往后11种仅列药名外,其他58种皆有进一步的介绍性记载。
五府名志对于地方物产要能详加记载,然其分类取舍亦有原则,如“征土宜”、利民生等,大体所载物产皆地方所产,所载物产对地方民生经济有所裨益。
道光《贵阳府志》“食货略”有“土贡”“土物”二目,“土贡”甚略而“土物”尤详,其“土物”之小序云:
若夫山林川泽之产,其稍瑰异而见于载籍者有……其资以为利者有若……其赖以为食用者有若……其蓄以供玩赏者有若……其所制造之物有若……[5]
《贵阳府志》依照功用将地方物产分为五类,即具有博物价值的地方特产、产生经济效益的物品、食用类物产、观赏类物产、地方手工业或手工艺产品等。道光《遵义府志》则认为,地方志记载物产并不是罗列动植物名录,“无关考索者”不用一一备录,而列入地方物产之名者既应该稍加注释却又不能征引芜滥。罗列物产名称而稍加征引,“非诩土会之富,要见茂对时育,品物桐生,饬化阜通,自安乐利,亦使谈播者不得尚称为猿狖所宅云尔”[4]。详志物产,既是利济民生的体现,也是地方文化的彰显。咸丰《兴义府志》也认为地方土产尤其是“通产、常物”是不能一一罗列详尽的,所要记载的物产大体有两类:“见于载籍者志之,精于他郡者志之”。此外,相对于“通产、常物”而言,其“物之稍异者”应该“附以考辨”[8]。
同样的,“饬化阜通,自安乐利”,利济民生也是地方中药材是否登载于地方志的重要原则。咸丰《兴义府志》记载地方药用植物及相关物产篇幅最多,道光《遵义府志》次之,除注重考证辨析外,多强调特定中药材对本地产生的经济价值。例如,《遵义府志》引述《绥阳县志》记载药材前胡,谓前胡各属皆有,“惟遵义北鸡喉关者心如菊花,他处不及,数里外产者晒之关上即有菊花心,川广人岁于关上收买”[4]。
大体而言,略载“通有物名”而详志“土宜”,“征土宜”为五府名志记述中药材的首要原则。地方郡县范围的中药材记载,大多数情况下难免属于“通有物名”的罗列,前述五种府志罗列各自府属所产中药材,少者三五十种,多者八九十种,但对于所列药材甚少注释,因为这些药材属于本地、外地皆有的“通常”。五府名志对于地方中药材的记载,一般都在“物产志”中单列“药类”。“药类”所列中药材名称中,植物类药草占绝大多数,同时也有矿物或动物类药材。同时,“药类”之外,其他谷蔬瓜果、竹木花草等有药用价值者,也在罗列记述相应类别的物产时附载其药用价值,记载地方中药材时采用了“药属”为主、他属兼顾的记载方式。
在五府名志中,物产志“药属”之外记载中药材或动植物药用价值的情形不乏其例。大体说来,这是由于贵州食药两用植物众多,针对“花属”“草属”“药属”等类具体物种的时候,并不能严格区分种属有关。这就造成某一物种甲志入“药”而乙志入“谷”入“蔬”的彼此混淆,或者同一志书之中的非“药属”物产中也零星分散地记载了相当数量的中药材物种或相关物产的药用价值。
至晚清时期,地方物产分类已经相当详晰,在经世致用、利济民生思想的指导下,谷蔬瓜果,木竹草卉,兼之禽兽麟介等,但有相关药用价值者,皆有可能在相应物产记述中加以说明,又非仅归入传统本草之植物,如《兴义府志》归入“谷属”的穇子(天仙米)[8],归入“蔬属”的山药[8]。此外,归入“货属”的雄黄、雌黄、朱砂、水银等[8],也曾在历史上属于矿物类中药材。
作为“货属”的中药材尤其需要注意。晚清贵州具有较大经济产业价值的作物,即便具有一定的药用价值,也可能被归入“货属”之中,如《兴义府志》记载的红花、通草、小茴香、百合等。《兴义府志》载“红花”云:“红花产兴义府境及普安县,所产甚多,其利甚溥”;载“通草”云:“通草产府亲辖境及普安县,产多利溥,郡人多切为薄片,染色以为假花,极为工巧”;又有小茴香,“兴义县及安南、贞丰皆产……今郡人之庖多用之”。[8]至于百合及海椒、辣椒等,府志列入“货属”而不入“药属”或“蔬属”,大体也是从其交通有无,利济民生的经济价值而言的。
未归入“药属”却有一定药用价值的动植物或制品,《兴义府志》往往引述“李时珍云”或诸“本草”略加说明,如“木属”之“乌桕”,即引“李时珍云”其“采子蒸煮,取脂浇烛,皮脂胜子仁”[8],通过引述文献点出其药用价值但叙述的重心却不在于强调其药用价值。对于“木属”之“桑”的记载,《兴义府志》云:“桑产兴义县及贞丰,贞丰之桑大数抱者甚多,所产桑寄生甲黔省,惟气候寒煖不时,故虽有桑而终不宜蚕”[8],对于乾隆以来至道光时期黔省官方大力推广种桑养蚕的行为颇有微词,认为兴义气候不宜发展桑蚕业,而作为药材的桑寄生倒是值得称道的。柴胡多载入地方所产中药材之属,而《兴义府志》又载有“柴胡菜”为“蔬属”之一种,云“郡产柴胡菜,乃柴胡之嫩苗也,一名罗鬼菜,俗呼为姨妈菜,兴义县、贞丰州尤多”[8],体现出地方食用野菜的传统。
发展地方中药材产业,有必要认真参阅地方传统地方志,尤其是地方志中的物产志,而不是仅仅关注物产志中“药属”部分。大体说来,物产志为地方种质资源研发保护提供了线索,为中药材炮制加工提供了乡土经验,也为地方推广道地药材种植提供了参考。
除咸丰《兴义府志》对所列中药材多有详细叙述外,另四种府志只是罗列药材名,间有对药材进行注释的文字,仅以“双行夹注”的形式对其中少数药材加以重点记述。这些被重点记述的药材,或因其为道地药材品质绝佳,或因经济效益良好惠及民生,或具特殊药用及博物价值,大体都为地方种质资源研发保护提供了重要线索。
例如,《遵义府志》记载遵义县产量大或质量优的中药材有鸡喉关前胡、黄连堡黄连、大溪里钩藤等。遵义县鸡喉关前胡,据《遵义府志》载,遵义府各属州县皆产,“惟产遵义北鸡喉关者心如菊花,他处不及,数里外产者晒之关上即有菊花心,川广人岁于关上收买”[4]所谓鸡喉关者,属清遵义县境,“在县北五十里,路达娄关”[4]。黄连,“兹土所产颇佳”,其中“遵义北乡有地名黄连堡,产者尤多”[4]。遵义县大溪里苏箭棚钩藤也是地方优质中药材,《遵义府志》载:“郡产钩藤以色红者良,遵义大溪里苏箭棚所产为胜”[4]。
又如,大定府地区的赤水九香虫、威宁密陀僧等皆为地方特色药物。威宁密陀僧,《大定府志》载之为药,并注曰“威宁有之”[6]。赤水九香虫,道光《大定府志》列入“药”名,并注云“赤水中有之”[6]。据《本草纲目》载:“九香虫,产于贵州永宁卫赤水河中,大如小指头,状如水黾,身青黑色。至冬伏于石下,土人多取之,以充人事”[9]《,大定府志》记载赤水九香虫或本于此。
《兴义府志》所载药材,大概分为“全郡皆产”或“产府亲辖境”“兴义县”“贞丰州”等个别州县等两种情形,其产府亲辖境、兴义县或贞丰州等个别州县者,大体可视为本地特产类药材,如“产府亲辖境”的黄精、土茯苓、白芨、香附、水槟榔、茱萸、荠苨、百部、仙茅、刘寄奴草、续断、射干、覆盆子、蛇莓、金毛狗脊等,产兴义县的石斛、沙参、天门冬、威灵仙、羊桃、四块瓦等,产贞丰州的桑寄生等。[8]具体而言,诸如红水河沿岸的何首乌、兴义县石斛、列当驿列当等,应属“产物精于他郡者”[8]之类。其中,何首乌“产全郡之红水江滨,大者如盎如斗,重二三十斤”[8];石斛“产兴义县”,“邑人呼为黄草,邑治旧名黄草坝,以此得名也”[8];列当“产安南县之列当废驿,其地以此得名”。[8]至于鹿衔草,“产府亲辖境及兴义县,历代本草所未载”[8],则被认为是他郡所无,因而属于“物之稍异者”[8]。
五府名志详志物产,对于一些药材的药用价值及药用禁忌、炮制方法等,也有一定记载,为地方中药材的应用提供了乡土经验。道光《贵阳府志》记述“药属”之苦参,引陈念祖《医书》云:“下血及血痢火盛者,用苦参子去壳,无破仁,外以龙眼肉包之,空腹以苍术汤送下九粒,一日二三服,渐加至十四粒,二日效”[5]。咸丰《兴义府志》对何首乌性状、炮制及药用方法等的记载更为详尽,仅引述文献就有《本草纲目》及其他本草方剂诸书8种以上,并附有唐李翱《何首乌传》、唐李远《书何首乌传后》、明李时珍《何首乌说》诸文[8]。
此外,五府名志有关中药材并不仅仅载入“药”类。例如,道光《遵义府志》将扁竹根列入“草类”,并引他书云“此草味辛,性沉,有积食者掘根和酒服之效,多服杀人”[4]。我们在依据地方志物产志检索地方药用文献时,又不能局限于“药”类记载的查阅。
3.3为地方推广中药材种植提供了参考
对于具有较高经济价值的地方道地中药材,五府名志也会记述种植它们的技术要点。例如,道光《遵义府志》记载当归的种植,言“今川蜀皆以畦种,尤肥好多脂”[4], “以畦种”三字对当归的种植技术作了最简要的概括。
又若石斛,《兴义府志》也详细记载了它的植株特征、培植要点及药用之方,引述相关文献称:“石斛生石上,以桑灰沃之”,“以砂石栽之,或以物盛挂屋下,频浇以水,经年不死,俗称为千年润”[8]等,表明石斛喜水而恶涝等,对于石斛培植无疑具有参考价值。
及至清代晚期,以中药材为代表的地方物产的记述,在地方志中已有相对稳定的体例,物产分类相对科学且完备,其利济民生的记述原则在知识书写方面至今仍有指导价值。以五府名志为代表的晚清贵州诸府志表明,当时的地方志尤其重视“地方性知识”的记述,对于地方物产关乎民生者皆非常重视,诸如粮食、蔬菜、竹木、花草、药材、货物、禽兽、鱼虫等物产,往往不惮笔墨,这对于当代地方种质资源保护开发、经济作物的种植推广、野生动物的保护等无疑具有积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