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文化内涵礼乐文化背景下的

2022-11-26 02:23徐元赵雨薇华中师范大学
艺术品鉴 2022年2期
关键词:关雎淑女礼乐

徐元 赵雨薇(华中师范大学)

“《诗经》发轫于数千年前的先秦时期,时至今日仍脍炙人口,其中《关雎》作为《诗经》之首,更是广受学术界的青睐,各种观点与理论层出不穷,但这些观点往往存在或偏离诗文本体与主旨,或流于表面,或不够全面等问题,因此,如何正确解读《关雎》一诗成了学术界的一大难题。本文基于礼乐文化思想的基础,尝试对《关雎》文化内涵进行解读,希望对于相关研究能够起到一定的启发作用。”

我国诗歌长河源远流长,我们在这条河中追根溯源、顺流而上,那么,在尽头处一定是《诗经》。作为中国诗词歌赋的鼻祖,《诗经》在我国诗歌史中占据着无可动摇的地位。在《诗经》的无数名篇之中,要数《关雎》最为脍炙人口。但自该诗篇问世以来,相关研究人士对于《关雎》背后文化内涵的诠释始终莫衷一是,难以统一学术观点。本文从百家争鸣的各种观点中选择出了几种观点,并尝试在礼乐文化的视域下,对《关雎》的文化内涵进行解读。

一、《关雎》的主流解读方式

对于《关雎》这一诗经名篇而言,目前主要存在以下几种解读方式:“后妃之德”“讽君刺时”“夫妇婚配” “民间恋歌”等。

(一)“后妃之德”学说

该学说以《毛诗序》这一作品为主要代表,认为《关雎》全文是为歌颂唱咏周武王之母、周文王之妃太姒的德行操守所作。《毛诗序》中提到:《关雎》这一诗篇就是为了彰显太姒的高尚的品德与高洁的操守。《关雎》作为《诗经》的国风之首,其本意就是通过该文教化天下百姓夫妻之间的伦理,这一点百姓应当遵循,国君也应当遵循。而后孔颖达的《毛诗正义》、朱熹的《诗集传》均对此观点进行了进一步的阐释。“后妃之德”这一《关雎》的解读方式自汉朝一直盛行至宋朝,直到明朝后期逐渐被世人所摈弃,也不为当代学术界所接受。

(二)“讽君刺时”学说

该学说以司马氏的《史记》为主要代表,认为《关雎》一诗暗含政治讽刺意味。司马迁在其《史记·儒林列传》中谈道:“嗟夫!夫周室衰而《关雎》作。”,又在《史记·十二诸侯年表》中提到:“周道缺,诗人本之衽席,《关雎》作。”,其后《汉书·杜周传》 《汉书·匡衡传》以及扬雄的《法言·至孝篇》均发表了类似观点。该学说本质上与“后妃之德”学说具有一定的相似性,仅仅是将论述重点放在了诗篇暗含的讽刺意图上。因此,后世程廷祚在谈到这一时期是说道:汉代儒生谈论、创作诗句,只会走华美与讽刺这两种极端。

(三)“夫妇婚配”学说

该学说则认为《关雎》中雎鸠不是单指太姒,而是歌颂春秋时期周邑百姓寻求良配佳人的作品。清代姚际恒所作《诗经通论》、崔述所作《读风偶识》、方玉润所作《诗经原始》均持相同观点。可以看出,清代的学术界已跳出前人的观点,逐渐尝试在经典之外的领域参悟《关雎》的本意,通过这些学者也从侧面、曲折地挖掘到了《关雎》本意上所展现出的先秦时期百姓婚配的形式。

(四)“民间恋歌”学说

该学说认为《关雎》一诗道出的是先秦时期百姓的男女恋情,是一首纯粹的情诗。闻一多在《风诗类抄》中提到:“《关雎》,女子采荇于河滨,君子见而悦之。”,胡适在《谈谈诗经》中谈道:《关雎》就是一首男古代子的求爱诗,他“求之不得,便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其实是表现了该男子的相思之苦,他通过“琴瑟” “钟鼓”等各种手段吸引女子眼球,其实展现的是先秦时期的人民风俗,并没有什么深意。而后刘大白所著《白屋说诗》、高亨《诗经今注》、袁梅《诗经译注》、程俊英《诗经注析》均持相同观点。这一观点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成了被学术界所普遍接受的观点。

总而言之,《关雎》的解读方式出现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现象,不同学说的前赴后继,也体现出了《关雎》内涵解读经历了一个由外而内的发展历程。

二、基于礼乐文化的《关雎》文化内涵解读

要深入《关雎》这一名篇的思想内核,本文认为还是应当将研究工作侧重于诗文的本义,任何脱离诗文本身的研究与分析均是不具有现实价值的。

《关雎》开篇首句“关关雎鸠”中的“雎鸠”究竟有何意义呢?相关研究认为 “雎鸠”二字指代的是先秦时期的珍稀鸟类,其中“雎”是雄鸟、“鸠”为雌鸟。该项结论的依据为:“雎”这个字由“且”与“隹”两部分构成,“且”在古时为雄性之意。《诗经·卫风》的《氓》一诗中,有“于嗟鸠兮,无食桑葚”这一名句,而“鸠”这一字在此为指的是雌性斑鸠,因此,学者们认为《关雎》中的“鸠”也应当作“雌性”解。

但本文认为这一观点不够准确。《诗经》中许多诗篇里均出现了“鸠”这种动物,但不同诗句中“鸠”字的具体含义是具有较大差异的。在《国风·曹风》的《鸤鸠》一诗中,“鸤鸠”则指的不是斑鸠而是布谷鸟。另外,《左传》中也有关于“雎鸠”一词的记载:鲁昭公为郯子设宴,向郯子问道,少皞氏为什么把鸟类名称用来命名官职,郯子回答道:少皞氏即位时,凤凰正好不期而至,以此便用鸟类名称来命名官职,并列举了五种“鸠”,分别是:“祝鸠”“雎鸠”“鸤鸠” “爽鸠”与“鹘鸠”。在此文中,郯子将五种“鸠”相提并论,既然其他四种“鸠”都是单指一种鸟类,那么“雎鸠”也应当单指一种鸟类,而并非上文所提到的分别指代雄鸟与雌鸟。所以,“关关”应当指的是“雎鸠”这一种鸟类的捕获食物(鱼类)时的喜悦之声,而不是雄鸟与雌鸟的求偶互鸣之声。

那么“雎鸠”到底具体是哪一种鸟类呢?东汉郑玄提出了一个观点:“雎鸠,王雎也。”陈子展在《诗经直解》说得更加明确:雎鸠又称为王雎、鱼鹰,出土的东汉时期绘画作品《关雎求鱼图》更是加强了雎鸠是类鱼鹰的一种鸟类这一观点。除此之外,《诗经》中较多诗文均存在将女人比作鱼的艺术处理手法。如:《诗经·陈风》中《衡门》一诗中,将“食鱼”比作“娶妻”;《诗经·齐风》中《敝笱》一诗中,将鱼比作鲁桓公之妻齐子文姜;《诗经·邶风》中《新台》一诗中,将渔夫用渔网进行捕鱼的过程比作“燕婉之求”(夫妇和爱);《诗经·召南》中《何彼秾矣》一诗中,将垂钓的过程比作周王之孙等待迎娶齐侯之子的过程。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关雎》一诗,以“雎鸠”鸟的“关关”之声作为引入,意在为后续君子追求淑女的内容作好烘托与铺垫。

《关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一句中,“逑”字是匹配、聚合的意思,因此,该句的字面意思是:只有“窈窕”的淑女,才能够与君子相匹配。在先秦时期,“君子”一词的含义较之后世有所不同,西周前期——中期这一阶段,“君子”是指君王之子,是地位崇高者的代称,演变至西周末期,“君子”的意义则扩大至诸侯、士大夫这一范畴。那么“窈窕”一词应当作何解呢?这里《广雅·释诂》给出了解释:“窈,深也。……窕,宽也。”也就是说“窈”字是指幽深、深远,“窕”是指宽广、广阔;而《毛传》则解释则将“窈窕”解释为“幽娴”,也就是清幽闲适;乖顺娴静的意思。值得一提的是,近期出土的最新出土的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中将“窈窕”一词解释为“要翟”,也就是体态匀称优美的女性,但目前此种解释尚为孤例,并且在一定程度上缩窄了“窈窕”原有的丰富寓意,因此,本文对此解释暂时不予接受。而针对“淑女”一词,《毛传》里同样给出了解释:“淑,善。”,根据《国语·楚语》中的相关词句“爱而不仁……周而不淑”,可以看出《毛传》中对于“淑”一词的解释是较为准确的。因此,整体来看,“窈窕淑女”除了表明该女性的出色外表之外,也在一定程度上展示出了该女性的内在美。这也正如先秦时期社会上级阶层所盛行的君子素养一般,所谓“君子”不仅需要拥有威仪不凡的外在形象,还需要拥有温文尔雅的内在素养,同样,“淑女”不仅需要拥有明眸皓齿的外在形象,还应当拥有温柔贤惠的内在妇德修养。在先秦时期的社会结构中,婚姻的主要目的是保证城邦、阶层、宗族的稳固,也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女性的内在妇德修养成了男性在择偶方面较为注重的要点之一。而《礼记》中《昏义》一文中提到的“妇顺备而后内和理,内和理而后家可长久也。故圣王重之。”正是充分说明了封建时期宗族对于女性内在妇德修养的重视。《左传》有“美色恶心”的观点,:如果一名女性只是具备姣好的外表,却缺乏内在的妇德修养,那么,这名女性便是不详、不洁之物。因此,《左传》将外表美丽动人、但荒淫成性的夏姬列为此类不祥之物,并认为这种不详具有一定的遗传性,会遗祸后人,因此,夏姬之子也被看作是红颜祸水。因此,一名女子无论其外表有多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果其缺乏良好的内在妇德修养,那么便不能够被称之为“淑女”,也不会为“君子”所追求。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这一段诗文以荇菜作为引入,全局充分表现出了“君子”追求“淑女”迫切感、焦急感。“君子”追求“淑女”而不得,从而使其自身“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全局透露出的“君子”的这种焦虑的情感,应当不是诸侯、国君这一身份尊贵的上级阶层会展现出来的。相关人士指出《关雎》一诗中出现的“君子”与“淑女”应当位于士大夫这一社会阶层之中,本文也认为此解较为合理。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与“窈窕淑女,钟鼓乐之。”这两句中出现了“琴瑟”与“钟鼓”这两门乐器。相关研究调查指出,周朝的“婚礼”是不会奏乐的,那么,“琴瑟”与“钟鼓”这两门乐器应当出现在“君子”追求“淑女”这一过程中。而这正如上海博物馆收藏的《孔子诗论》中,也提到了《关雎》中的“君子”是通过“琴瑟”取悦于“淑女”,从而达到其“好色之愿”,这一观点是较为符合原诗主旨的。《孔子诗论》还提到了“反纳于礼,不亦能改乎” “《关雎》之改,则其思益矣”。这一个“改”字,可以说是可谓深中肯綮,点明了《关雎》这一篇诗文的主旨要义。纵观《关雎》全文的行文路线为:先介绍了具有良好外在形象与内在修养的“淑女”是“君子”的追求目标;再描写了“君子”追求“淑女”而不得的苦闷、焦急的心境,最后描绘了“君子”用“琴瑟”与“钟鼓”这两门乐器追求“淑女”的生动场景。这一种行为与情感的变化便是“改”。而“改”也暗合礼乐文化的核心思想:作为“君子”,在追求“淑女”时,不管对于“淑女”的爱慕之情有多么浓烈与炽热,也应当时刻保持“克己守礼”,在符合社会“礼”的规定的前提下开展求爱活动。除此之外,马王堆汉墓出土的《老子》在《五行》一文中,也充分彰显了《关雎》一诗的主旨。《五 行》一文中提到:《关雎》是“自所小好喻乎所大好”,这里提到的“小好”是指“君子”对于“淑女”“色”的思慕,而“大好”则是指“君子”在求爱过程中,对于礼制的遵守与践行。正是因为《关雎》一诗体现出的从女色思慕到克己守礼的转变,从而升华了全诗的格调与境界,充分彰显出了礼乐文化的本质与内核,这也是《关雎》为何能为《诗经》之首的重要原因。“君子”“淑女”这两个词语本身是具有礼法属性的,一名男性恪守礼制不逾矩,才能够被称为“君子”,一名女性修持自身、提升内在妇德修养,才能偶被称为“淑女”。只有真正的依礼而行,男女结合后,方可使后代繁衍昌盛,任何违礼的行为都会导致“其生不蕃”的结果。《左传》中郑国公子忽便因 为先配而后祖,而被讽刺为“其生不蕃”。

其实,纵观整本《诗经》可以看到,正是因为礼乐文化的融入,产生了向心力,才使得《诗经》中各个名篇能够融汇在一起。《史记》里记载道:“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孔子是否有过删减《诗经》的行为暂且不谈,不过司马迁提到的《诗经》蕴含的礼乐文化这一观点是相当正确的,孔子编修《诗经》其主要意图就是要将《诗经》适用于现实的礼制行为与礼乐活动中。也因此,《关雎》作为《诗经》之首,在后世被广泛应用于各种礼乐活动中,并在这些活动中,充分彰显了《关雎》一诗以礼制情、情中有礼的思想主旨。

笔者在学习的时候,感受到整首乐曲在演唱中,要注意把握歌曲的空旷感,歌曲第一句关关雎鸠前,应选择中弱进入歌曲的演唱,更好的能够体现歌曲安静和谐的气氛,演唱中注意控制呼吸的平稳,慢慢进行演唱,不可过急,过腔接字要注意精细,在演唱中把握气息平稳的基础上,注意演唱时呼吸的均匀,行腔简洁,演唱歌曲不能有过渡的滑音,和装饰音的随意添加。在根据古诗词歌曲特殊的诗词韵味的基础上,遵循上古时期四言体诗词创作的结构特点,为了突出雅乐的特征和演唱特点,可以将某些词做一些附点的处理,将个别的音的演唱处理为二拍子或者是四拍子。在《关雎》演唱中,作品的最后两句一定是琴瑟大作,钟鼓齐鸣,设法突起,洋溢着无比美妙的抒情气氛 。这首年代较久远的古诗词《关雎》作品,演唱者在把握作品的风格韵味的基础上,应以和平中正为原则,围绕着诗词歌曲进行演唱,情绪平和又肃穆。

三、结语

综上所述,目前关于《关雎》一诗的各种解读层出不穷,但往往存在或偏离诗文本体与主旨,或流于表面,或不够全面等问题,因此,本文认为,要领悟《关雎》的真义,应该挖掘其本义,要深刻把握到《关雎》一诗在男女之情之下潜藏着的“克己守礼”的礼乐文化思想内涵,才能够实现《关雎》的深刻、全面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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