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芳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湖北武汉 430073)
随着生态翻译学在国内外的迅速发展,绿色翻译这一概念逐渐进入研究者视野。这与全球性的生态意识和绿色发展理念是相一致的。绿色翻译既丰富了生态翻译学的研究内容,也扩展了生态翻译学的解释力。然而,作为“生态翻译学的一个重要课题”[1]P98,绿色翻译的相关研究甚少,且进展缓慢,更未形成广泛统一的研究基础和研究成果。在知网上以“绿色翻译”为主题搜索到的论文仅三篇(冯全功,张慧玉,2014;陈隽,黄玉虹,2015;胡庚申,罗迪江,2020)。
作为“传播学的一个分支,传播学中有一定特殊性质的领域”[2],翻译本质上是一种信息传播过程。作为更高层次的绿色翻译则对信息传播的标准、目的和过程提出了新的要求。然而现实的情况是,翻译生态系统中充斥着各种内部和外部、显性和隐性的噪音。这些噪音不断破坏翻译生态环境,干扰翻译主体的适应与选择,损害译文的绿色价值,并最终影响到整个绿色翻译生态系统的构建。基于此,本文以传播学的噪音与降噪理论为切入点,试图对绿色翻译进行新的解读和诠释,期望能为绿色翻译研究提供一个新的视角。
绿色翻译这一概念最早出现在李亚舒为《翻译生态学》一书所作的序言中,“研究生态翻译,就是清除翻译垃圾,发展绿色翻译,发展全球背景下的生态翻译,为翻译的可持续发展提供理据”[3]。随后,虽有个别研究者(黄秀敏,2009;陈隽,黄玉虹,2015)也曾提及“绿色翻译”这一概念,但要么并未对其进行论述,要么只是简单套用其他研究者的观点。
真正对绿色翻译进行详细论述的是冯全功和胡庚申。冯全功首创性地对绿色翻译的基本内涵和表现形式进行了分析,他认为绿色翻译是“灌注生命意识的翻译”,是“充分利用相关互文资源,努力打造精品译文,以实现不同的主体、文本与文化之间和谐共存,有利于营造宜生健康的翻译生态环境的翻译”[1]P100。胡庚申也提出,绿色翻译是从生态翻译学的思想中衍生而来的一个“新的实践形态”,是“生态翻译学实践活动的具体载体”,是“涉及到生态文明建设和‘绿色发展’主题的翻译,是关于生态文明精神成果和物质成果总和的翻译,是关于生态批评、生态语言、生态文学、生态写作、生态文化、生态社会等相关内容的翻译”[4]P47。冯全功对绿色翻译的理解偏向于“绿色”的修辞认知层次上,而胡庚申则侧重在“绿色理念”和“绿色价值”的实指层面。
本文认为,绿色翻译既是生态文明与绿色发展的微观实指,也包含与生态相关的宏观虚指;既是服务于绿色文明的实践操作,更是强调译者面对全球生态浪潮的适应选择和“译有所为”的信念。绿色翻译体现的是译者生态翻译理念与实践的知行合一,反映的是译者面对生态文明的立场、态度和追求。绿色翻译根植于生态翻译学,因而既遵循生态翻译学的主体话语体系,如翻译生态环境、翻译群落、译者中心、适应与选择、生态理性、生态翻译伦理、整合适应选择度、“三维”转换、事后追惩等,又有其特有的概念表述,如绿色翻译生态系统、绿色翻译价值、绿色选择。生态翻译学的关注焦点是“三生”问题,即翻译的生态、文本的生命和译者的生存[5]。而绿色翻译则是基于绿色生态发展的主旋律,对“三生”问题的进一步诠释与升华。翻译的生态是文本生命和译者生存的前提,译者生存状态是翻译生态和文本生命的重要保障,而文本生命则是翻译生态和译者生存的必然结果;它们互联互动,共同构成绿色翻译存在和发展的基础。生态批评主张打破人类中心主义,绿色翻译则要求打破唯文本论,唯中心论,其本质正是要实现生态、文本和译者的和谐共存,从而构建和谐的、有生命力的、具有持续性的绿色翻译生态系统。
传播学诞生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美国,是研究信息传播的本质、过程、规律和效果的一门学科。随着传播学的不断发展,它已成为研究内容丰富庞杂,涉及领域众多的综合性学科。其中,传播学的“噪音”概念的发展经历了信息论-传播学两个阶段。早在1940年,美国现代信息论创始人克劳德·香农在其所著的《噪音下的通信》一文中首次提出“噪音”这一概念,但并未给出明确定义;只是指出噪音会影响信号传输的质量,造成信息传输的减损、失真和不确定性[6]。随后,香农又提出了“熵”、“冗余”等重要概念。“熵”表示信息传播的不确定程度,而“冗余”则代表信息的确定性和可预测性。在信息传递过程中,噪音越大,熵就越大,所需的冗余信息就越多。
香农关于噪音的研究对传播学产生了深远影响。最早将“噪音”一词正式用于传播学领域的是美国著名传播学者约翰·比特内。他在香农噪音信息模型的基础上提出了新的社会传播模式,并划分出内部噪音、外部噪音和语义噪音三种噪音类型。美国学者鲁道夫·维尔德伯等人将噪音定义为“任何阻碍意义共享的刺激物”[7],并进一步将噪音分为物理噪音和心理噪音两类,而心理噪音又包括内部噪音和语义噪音。而美国传播学家梅尔文·德弗勒则提出了互动传播模式,不仅强调了传播的互动性,还突出了噪音在信息传播和反馈过程中产生的影响。
如果说绿色翻译还未形成统一的研究基础和范式,那么传播学的“噪音”概念则有助于我们从新的视角对绿色翻译进行有意义的解读和研究。正如传播学普遍认为的,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信息传输,均具有局限性。以实现翻译文本和生态的持续生命力为导向的绿色翻译更是充满各种各样的噪音。对绿色翻译过程和效果的任何干扰都可称为噪音,包括社会、语言、文化、认知、环境、生态等多种显性、隐性并存的复杂因素。同时,噪音只是一个客观的存在,并非绝对的贬义词,既有污染绿色翻译生态系统或环境的绝对负面噪音,也有语言文化生态中无法避免的相对噪音。前者是需要我们极力避免和消除的,以维护整个翻译生态的和谐共生;后者则是特定语言文化中不能轻易被其他语言文化群体理解或认同的部分,而正是这部分噪音形成了语言文化生态的丰富性和多样性。
本文认为,绿色翻译的本质就是译者在特定的翻译生态环境中不断识别、判断、适应、处理噪音的动态过程,从而实现无污染的、有生命力的、具有可持续性的翻译产品。无污染是绿色翻译的最低要求,生命力和可持续性则是绿色翻译的最终追求。
如图1所示,绿色翻译的噪音包括外部噪音和内部噪音。内部噪音是指因文本中语言文化差异(主要包括中西语言差异和中西文化差异)以及译者和读者主体的认知能力水平造成信息交流障碍的各种因素;而外部噪音则主要来自社会主流文化、翻译产业等宏观层面,具体包括社会文化环境噪音、翻译市场环境噪音和翻译研究噪音。
图1 绿色翻译的噪音
1.社会文化环境噪音
正如鲍晓英所说,“文化的传播不是理想化的坦诚相见,而是不同文化在不同历史政治氛围、权力关系和话语网络里的接触、交锋与角力的过程”[8]。作为语言文化传播重要媒介的翻译亦是如此。随着网络信息化的全面升级,全球一体化的日益复杂,世界政治经济合作与对抗形态的多元化,当今的翻译生态绝非一方净土,而是充斥着政治主体较量、意识形态碰撞、社会舆论泛化、后殖民话语霸权等各种隐性噪音。近年来,伴随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中国与世界各国文化交流的不断加强,中国文化日益显示出强大的世界魅力。彼得·诺兰认为,“由西方少数国家主导全球的短暂时代走到了尽头”,“中西方的正和关系使得全球范围内普遍的和谐发展成为可能”[9]。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以美国文化为主导的西方文化仍处于相对强势地位,英汉语言之间的互动与交流仍处于不对等状态。同时,西方国家本族语言和文化的强势输出导致其国民对他国语言文化产生偏颇心态。“上世纪的一百年间,中国翻译了10万种西方图书,而西方国家只翻译了1000多种中国著作。”[10]这正是对英汉语言文化生态系统中长久存在的不平等状态的真实反映。面对来自所处社会文化环境的各种噪音,肩负绿色翻译使命的译者更易陷入一种焦虑、迷茫、两难的境地 -- 是追求西方文化的共通,还是保持本族文化的特质;是选择对主流声音的适从,还是对自我认知的认同和坚守。
2.翻译市场环境噪音
翻译市场是由译者、读者、出版者、委托人、翻译公司、翻译技术开发公司、翻译行业协会等众多要素构成的互联互动的有机整体,是翻译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目前国内翻译市场仍不成熟,缺乏稳定性和规范性,整体环境并不乐观。一方面,翻译行业进入门槛较低,翻译从业人员良莠不齐,大量不规范、短视行为翻译公司的存在拉低了整个翻译行业的标准。乱象的翻译市场生态环境也导致翻译人才流失严重;另一方面,缺乏统一的翻译评判标准和市场规范制度。翻译协会在指导翻译行业发展,规范行业行为的功能尚未充分施展。出版社和翻译公司为了抢占市场,追逐短期利益,或选择低素质的兼职译员,或层层转包,或要求译者在极度有限的时间内完成翻译任务,或对翻译工作进行简单、不合理的随意分工,这些行为都是对绿色翻译生态环境的破坏和污染。同时,各种翻译软件和技术充斥市场,机器翻译尚不成熟但其效用不断夸大;翻译伦理概念不明确。这些也成为阻碍绿色翻译的不利噪音,是对翻译生态环境的伤害。
3.翻译研究噪音
翻译学科的独立性、边缘化、泛问题化和体系化建设问题始终困扰着译界,争论不休[11]P80。翻译是科学还是艺术,翻译理论与实践的关系,翻译标准和标准化建设,翻译实践的学术地位,翻译伦理的确立,翻译技术与应用,译者的身份与地位等问题虽被广泛讨论,却仍存在很多不和谐的声音。这无形中也成为影响翻译生态的噪音。另一方面,译界从来不乏多视角、多维度的翻译理论和思想。东晋释道安的“五失本,三不易”之说,严复的“信达雅”,傅雷的“神似”;西方翻译流派更是层出不穷--阐释学派、功能学派、文化学派、结构学派、符号学派、解构主义学派、后殖民主义学派、女性主义学派等等。虽然翻译理论对指导翻译实践是有价值的,译界也从开始的狂热追捧、盲目接受逐渐趋于理性思考与审视,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当主流翻译理论过于笼统而疏放,难以描述、解释和指导翻译实践,而各种翻译思想不断涌现又难以实现交融平衡时,翻译研究本身会对绿色翻译生态环境形成一种冲击,甚至成为一种无形的噪音。“翻译就是征服”,“翻译是个政治行为”,“翻译就是改写”,“翻译就是向本土文化意识形态输入异域文化意识形态”,“翻译是各种社会力量用来操纵特定社会、建设所需文化的主要文学手段”,“翻译是要消除人的因素的存在”,“所有翻译都是有缺陷的,因而是女性的”,诸如此类偏激、绝对的翻译论调更是对绿色翻译实践和生态的误导和伤害。与此同时,翻译标准化研究不足,语料库建设滞后也成为阻碍绿色翻译的噪音之一。国内虽已出现CCL、BCC、语料库在线和中国基本古籍库等汉语语料库,但“在研究广度、深度以及研究数量上与国外同类研究仍有一定差距”[12]。如何准确翻译中国特色术语和文化负载词,如何驾驭海量的语料信息,如何深入语言生态又保持理性的标准,这些不仅造成译者翻译时的困扰和读者的不适,也造成翻译资源的浪费,更谈不上实现绿色翻译的可持续性。
1.语义噪音
语义噪音主要是指中西语言差异和中西文化差异两个方面。文化是群族的历史、风土人情、传统习俗、生活方式、宗教信仰、艺术、伦理道德,法律制度、价值观念、审美情趣等的总和,具有复杂性和多样性,而语言根源于文化,是文化的载体和重要组成部分。同一文化情境的人们对同一语言表述都会产生误解,何况是不同文化的语言。同时,语言也是有生命的,它随着社会的发展也在不断地演变。旧词的消失,新词新义的出现,语义边界的模糊性,大量术语和约定俗成表达缺乏统一、广泛认可的译语,都不可避免地成为绿色翻译过程中的噪音,干扰着译者和读者的适应与选择。
2.认知能力噪音
认知能力噪音是指译者和读者的自身素质和认知水平对文本解读和处理造成的障碍。译者的翻译是否成功,取决于译者对原文理解和对译文表达的能力。这两种能力是诸多因素的集合体,包括译者的脑力分配、个人阅历、翻译经验、智力水平、能动性、灵活性、忍耐力、接受能力、个人态度、习惯反应、思维的深度和广度、译文难度与译者水平的匹配程度等等[13]。对于以翻译生态系统的和谐共生为终极目的的绿色翻译,更是如此。在绿色翻译实践过程中,翻译的成功与否,译品的生命力和持续性是否得以实现,归根到底还是取决于译者本身的素质。译者素质越高,噪音就越低;译者素质越低,噪音就越高。与此同时,当读者的自身素质和认知水平偏低,或与译文不匹配时,噪音也就产生了。读者素质与噪音也是成反比的。
外部和内部噪音的存在是绿色翻译无法回避的客观事实。绿色翻译不是简单的归化或异化,不是单次的适应与选择,而是基于翻译生态环境的动态、复杂的降噪过程,是实现生态、文本和译者和谐共存的创造性活动。在绿色翻译过程中,翻译主体既努力适应来自社会主流文化、翻译产业、译者和读者自身素质等方面的不利因素,又要不断做出适应性选择,灵活有效地降低、消除各种噪音,从而实现绿色翻译的无污染、有生命力、可持续性的目的取向,创建和谐共存的绿色翻译生态系统。
外部噪音的形成有其历史性和复杂性,在短时间内很难消除。这是一个长期的降噪过程,更是一个宏大的生态奋斗目标,仅靠一方是无法实现的,而是译者、读者、委托人、翻译研究者、翻译服务公司、翻译技术公司、翻译相关部门等众多翻译生态要素参与进来,形成互联互动的生态整体,同时又发挥各自的主观能动性和生态优势。
1.译者的适应性创造
绿色翻译本身就是一个去粗取精、精益求精的净化过程。绿色翻译强调译者素质和主观能动性,遵从的是“效果历史”原则。“效果历史”是德国哲学家伽达默尔提出的概念,代表着一种新的思维方式和哲学思想,引导我们从效果历史切入,注重效果研究,而不只是孤立地研究现象或作品本身。伽达默尔认为,人总是具有“历史”概念的,当理解与我们具有历史间距的事物时,需要服从的是“效果历史”原则,即“不只是注意历史现象或历史上流传下来的作品,而且还应注意到这些现象和作品在历史上所产生的效果”[14]P385。绿色翻译关注的正是译作在生态文明发展长河中产生的长远的、可持续的效果。因此,绿色翻译的译者已不是一般的翻译从业者或信息传递者,而是有灵魂的创造者,担负着维护翻译生态环境和谐和整个人类语言文化生态持续发展的伟大使命。译者应努力适应不断变化的翻译生态环境,践行“效果历史”和“译有所为”原则,从而做出整合适应度最高的绿色选择。面对纷繁复杂的外部生态噪音,译者既能坦然面对,又能保持客观、理性的认知,时刻牢记自己的绿色使命和责任。真正的绿色翻译译者既不过分追求西方文化的共通而削弱本族文化的特质,也不一味盲目坚守文化自信。相反,他们会竭力通过高质量的译作反向减弱或消除长久以来外部环境中的噪音,真正发挥绿色翻译的净化功能。不可否认,这种选择性适应和适应性选择对译者的能力和品格提出极高的要求,但也应该成为担负绿色翻译使命的译者努力的方向。
2.市场要素的多维联动
市场环境噪音的复杂性更需要翻译生态要素的多维度合作,共同致力于改善翻译市场生态环境,构建和谐健康的翻译群落生态,逐步实现翻译产业的可持续发展和绿色翻译多维效益。具体来说,翻译协会和相关部门应加强翻译行业监管,如设立翻译行业管理制度、翻译市场准入制度、翻译市场规范和监管制度、翻译人员从业守则、翻译技术开发规范、翻译人才培养机制、翻译认证与评估制度等;译者应对绿色翻译事业存有敬畏之心,时刻牢记“译有所为”和“事后追惩”原则,坚守翻译伦理道德,成为绿色翻译生态系统的有力践行者和维护者;出版商和翻译公司应雇佣合格的翻译人员,给予译作合理的时间和报酬,对翻译任务进行合理分配和严格审评,逐步建立标准化翻译流程,有效利用翻译记忆工具和术语治理工具,努力实现资源共享,避免低效、低质的翻译劳动;已具规模的翻译公司应立志高远,积极开拓国际市场,遵守行业的国际规则,形成中国强势翻译品牌;翻译相关企业应携手树立绿色生态翻译意识,加快绿色生态翻译技术和实践的建设和研究,从而从源头杜绝污染翻译生态环境的因子,建立和谐的生态关系网络。只有这样,翻译市场环境的不利噪音才能逐渐减弱、消除。
3.研究者的适应性选择
本文提出翻译研究噪音,并不是质疑翻译研究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相反,绿色翻译时代的翻译行业需要更加理性、与时俱进的翻译理论和实践研究,以实现翻译生态系统的强大生命力和可持续性。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机器翻译等新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给翻译行业带来巨大变革,改变了翻译的面貌和译者的身份、地位和权力[15]。因此,翻译研究者们应积极了解翻译生态系统和环境要素的前沿动态,了解绿色翻译的内核和本质,从而扩充翻译理论研究的解释力和潜在价值。同时,研究者们应注重翻译研究的跨学科性、思辨性、批判性和反思性,努力摆脱学科束缚,实现翻译学与哲学、心理学、人类学、社会学、传播学、计算机科学等其他学科领域的跨界融合和对话,但又有效维护译学的学科范畴与边际,保持译学的学科主体性,从而“形成整体性的宏、中、微三环良性互动的译学体系”[11]P80。有效的翻译研究不仅有助于实现学科的融合性、独立性、和谐性和可持续性,也有助于译者在面对翻译受众、翻译策略、翻译困难、翻译市场、翻译技术、翻译伦理、译者形象等方面的适应与选择时,能始终坚守职业信心和职业责任,努力与翻译生态系统和谐共存,从而创作出真正有生命力、可持续的绿色翻译产品。
1.译者“译有所为”
无论是语义噪音还是译者认知能力噪音,降噪过程和效果都是与译者素质强关联的。译者的降噪能力与译者素质成正比,译者素质越高,其适应与选择能力越强,降噪能力就越强;反之亦然。绿色翻译特别强调翻译效果,以译作的生命力和持续性为目的取向,这就更依赖于译者素质。可以说,译者素质决定了内部噪音的程度和降噪效果,从而决定了译品的生态质量。因此,绿色翻译译者有责任也有义务充分发挥译者主体性,积极提升自己的双语能力、认知水平、文化敏感性和生态意识,不断突破思维局限性,努力减少内部噪音对自身的干扰和阻碍,从而译出有强大生命力的可持续绿色产品。
伽达默尔提出的“前见”、“视域融合”概念为我们深入探讨绿色翻译中译者的生存状态提供了新的视角。伽达默尔认为,理解的前提是“前见”;“前见”是历史赋予的,并构成了理解者特殊的视域;真正的理解活动是读者的视域与文本的视域相结合,以达到双方视域融合的目的;视域融合具有历史性、共时性和运动性[14]。在翻译过程中,社会环境、政治形态、思想意识、时代背景决定了译者在理解文本时的“前见”,即对文本先入为主的“前理解”,既包括合理的“前见”,也有不合理的“前见”。从这一意义上来说,“前见”并不总是消极、贬义的,而是生态、文本、译者呈现动态交互性融合的基础 -- 译者带着自己的前见、期待和视野进入到原文文本的历史视域中,建立原文与它赖以生成的社会文化生态之间的关联,并进一步构建译文文本与读者生态的对话关系。不合理的前见是偏见和误解,是噪音,必然会对翻译生态语境、文本再现和译者适应与选择造成不利影响,所以应是译者努力避免的。合理的前见不仅客观存在,而且是一种极为重要的创造力量;它不仅有助于译者在对原作合理设想或预期的前提下适应原文语言文化的生态结构,也有助于译者选择与读者之间的理想视域,实现文本与读者的视域融合,最终达到绿色翻译的理想效果。绿色翻译中的译者应认识到,对于译者和读者而言,文本的理解与创作就是一种辨识噪音,实现视域融合的过程。因此,译者应始终遵循“译有所为”原则,努力消除内部噪音,借助合理前见,主动与原文视域靠拢、碰撞以形成新的视域,进而又积极与读者的视域实现交互性融合,并不断创造出新的视域。这个新的视域超越了原作者、译者和读者的传统视域和前见,为译作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从而实现了译作更强的生命力和可持续性,同时也推动着译者和读者的视域向更高层次发展。这才是真正良性的、正向的绿色翻译实践。
2.读者“读有所为”
同样,作为译文直接受众的读者也是绿色翻译生态系统中的重要要素,是实现绿色翻译价值的重要一环。本身好的译作,如果又能得到读者的认可和积极正面的反馈评价,不仅能激发译者的创作热情和信心,又能反向净化翻译市场,实现“良译驱逐劣译”的翻译生态,从而形成有自我净化功能和持续生命力的翻译生态环境。可见,读者不是被动的接受者,不是翻译生态链中的最后一环,而是重要的建设者,是翻译生态链中承上启下的关键一环;既是连接着译作、译者、翻译市场的生态要素,也是推动实现绿色翻译生态系统的重要推手。那么,读者该如何肩负“读有所为”的使命呢?一方面,读者的认知水平、文化素养、审美情趣、思维深度等直接关系到读者对高质量译文的接受度和匹配度。因而读者有责任不断提升自己的多维素质,从而有效降低内部噪音对自己的理解和认知的阻碍;另一方面,读者应认识到视域是动态发展的,是在不断降噪的基础上形成新的视域。读者应主动带着自己的合理前见靠近译作的生态语境,发起译者的历史视域与自己的关联对话,并形成理想的、高质量的视域融合。同时,读者应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参与到译后反馈环节,构建积极良性的反馈机制,从而帮助实现净化的、可持续性的绿色翻译生态系统。
译者和读者还应认识到,噪音并不是恒定的,而是动态发展的。随着社会语言文化的不断融合,同一噪音在不同历史时期呈现的形态和程度不同,过去的噪音今天可能成为人们乐于接受的事物,而新的噪音也会不断产生。同时,信息传播的有限性使得信息的阐释将是永无止境的;译者也是历史地存在着,有其无法克服的历史特殊性和局限性。这些都是重译和复译存在的现实基础,也是绿色翻译生态系统的客观事实。只有充分认识到绿色翻译生态的实质和内在规律,以及噪音的动态性和历史性,译者才能对各种噪音保持敏感和客观,敢于、勇于借鉴和利用已有的翻译生态资源,以实现翻译资源的重复利用和可持续发展,从而真正实现绿色翻译与世界文化生态系统的大融合。同时,降噪是相对的,绝对的噪音消除只是一种理想的意境。作为有独立意识的翻译生态主体,译者具有体现个体性的倾向和意识,要么偏向于原文生态,要么偏向于译文生态。只要译者能坚守“译有所为”的原则,在原文和译文生态结构中达成一种相对的平衡、和谐,就不失为绿色翻译。
绿色翻译的提出是一个从“翻译研究视阈的生态转向到生态翻译学研究的生态范式动态的发展过程”,“这个问题导向令人思考、催人探索”[4]P47。绿色翻译借助翻译强大的信息传播功能,以生命力和可持续性为目的取向,立志于构建健康和谐的语言文化生态系统,实现人类语言文化的可持续发展和传承。然而,现实的翻译生态系统中存在各种内部和外部,显性和隐性的噪音,对译者的适应与选择,语言文化的共享和交流造成种种阻碍。因此,绿色翻译也是翻译主体与噪音不断博弈,充满智慧与能动性的复杂过程。本文从噪音与降噪角度对绿色翻译进行了初步探讨,希望为绿色翻译和生态翻译学研究提供新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