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雌、孕激素的阴阳属性探讨

徐 可 ，史 云 ，田丁阳 ，王亦姝 ，高焕鹏 ，蔡炫芝 ，蔡凯璇 ，邵婧怡

（1.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北京100700； 2.山东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现代医学关于激素的研究于20 世纪初兴起，1905 年英国生理学家 Starling 首先提出“hormone”一词，1929 年雌激素被分离成功，随后性激素的作用机制和临床应用逐渐增多并发展成熟。 在妇产科学中，雌、孕激素是调节女性月经周期的关键环节，在相关内分泌疾病的诊断和治疗中处于重要地位。

阴阳学说奠基于周初，是中医学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影响最大的哲学思想之一［1］。 阴阳理论作为中医学核心理论，指导着中医的临床实践，体现在中医对疾病的认识、预防、治疗等各个方面。 在中医妇科学中，阴阳理论用于解释女性的月经周期变化［2］，雌、孕激素在其临床诊断及治疗中也被认同及运用，但关于雌、孕激素的阴阳属性问题尚无共识。

在中西医取得长足发展的现代，辨清雌、孕激素的阴阳属性，有助于中医深入认识月经机制，对中医理论与临床的进一步结合有重要意义。

1 运用阴阳理论解释雌、孕激素阴阳属性的可能性

1.1 雌、孕激素的阴阳特点

中医学中阴阳是对自然界相互关联的某些事物或现象对立双方属性的概括，在中医妇科学中，女性月经周期的变化被认为是肾阴阳和气血盈亏规律性变化的结果。 生理学研究则表明以雌、孕激素为主的性激素的周期变化是形成女性月经周期的原因。阴阳具有普遍性、相关性、相对性和规定性［3］，从阴阳的特点对雌、孕激素进行分析，发现二者特性与之相符。

普遍性指阴阳可以代表自然界中普遍存在的，既相互对立又互相关联的众多事物。 雌、孕激素普遍存在于女性体内，在月经周期中二者又相互关联，共同参与女性内分泌的反馈调节，同时雌、孕激素在部分女性生殖器官变化中的作用特点具有相对性，如对子宫内膜、输卵管的拮抗作用。

在相关性中，雌、孕激素同属于女性性激素，同源于卵巢，有相同的作用器官，共同参与女性生殖轴的调节，具有紧密的相关性。

相对性指阴阳可以相互转化并无限可分，且阴阳的转化具有一定的条件。 雌、孕激素之间并不能直接互相转化，但雌激素在第二高峰时可促进孕激素的合成；在性激素的生物合成途径中，孕酮也可以在一定条件下转化为雌激素。 雌激素在促进子宫内膜增长、输卵管运动、引导上皮增生与角化等方面，具有推动作用，与“阳”的物质具有的温煦、推动、兴奋作用类似；雌激素能促进水钠潴留，又与“阴”具有抑制的特点类似。 孕激素则在以上方面分别与“阴”和“阳”的作用特点类似。

规定性是指对事物的阴阳属性有所公认，从雌、孕激素的作用特点来看，雌激素在女性生殖系统中作用的特点与“阳”的作用特点类似，是趋于动的、向外的，而孕激素的作用特点则与“阴”的特点类似，是趋于静的、内守的。

1.2 雌、孕激素可扩展阴阳理论的应用范畴

中医四诊中望诊与现代辅助检查相结合，一方面可从更微观、直接的角度揭示患者体内发生的变化，另一方面其结果可印证中医望诊的结论，因此雌、孕激素检查可以看做是中医望诊的扩展之一。

近年来不少学者提出中医理论现代化的意见，温泉等［4］提出应将中医理论与微观研究相结合，并提出“细胞之阴阳”理论；韩晶岩［5］从三磷酸腺苷（ATP）的角度探究气虚血瘀的科学内涵，为中医学的“气血”释意提供了新视角；胡佐鸿［6-7］通过显微观察子宫内膜和宫颈脱落细胞，提出“卵泡期的子宫内膜和宫颈阴道脱落细胞属阳，黄体期的子宫内膜和宫颈阴道脱落细胞属阴”的观点。

2 雌、孕激素的阴阳属性与规律

雌、孕激素符合阴阳特性，说明二者存在阴阳属性，阴阳理论可以用于分析和认识二者的变化规律。

2.1 阴阳的对立制约

阴阳的对立制约呈“阴平阳秘”状态，处于动态平衡。 在正常生理状态下的单个月经周期中，雌、孕激素的变化使子宫内膜按时脱落形成月经；在卵泡期，雌激素促进子宫内膜增生；在黄体期，孕激素使子宫内膜转向分泌状态，雌、孕激素对同一靶器官不同作用也体现在输卵管、子宫颈、阴道上皮等处。 在多个月经周期中，雌、孕激素周期性变化，使月经按月如期而至，也处于动态变化和平衡的状态，如果一方水平过高或过低，会导致二者作用失衡，预示着机体处于疾病状态。

2.2 阴阳的互根互用

阴阳的互根互用指阴阳之间互为根本、相互依存并互相资生、促进、助长。 孕激素通常需要在雌激素的基础上发挥效应，雌激素使黄体成熟，分泌孕激素，孕激素则通过负反馈调节使黄体萎缩，使月经来潮进入下一周期。 雌激素则在新一周期逐渐升高，再次促进黄体发育。 如果雌、孕激素一方处于异常水平，则导致月经不能按时而至，影响下一周期二者的变化。

2.3 阴阳的消长平衡

阴阳的消长平衡是动态的，其形式多样，“此长彼长”和“此消彼消”为其中最常见的两种变化形式，前者指阴阳之间相互促进增长，后者指阴阳共同减少。 在一个月经周期中，雌激素存在两个高峰，排卵前雌激素升高促进黄体形成，进而促进孕激素生成；排卵后孕激素则在黄体期形成高峰，雌激素会再次升高，而后雌、孕激素一起进入较低水平状态，开始进入新的月经周期。 在这一变化过程中，雌、孕激素的水平变化并非完全同步“此长彼长”，雌激素先于孕激素增长，后共同增长，最终二者共同减少，转入新的阴阳平衡。

2.4 阴阳的相互转化

在规律的月经周期中，女性体内肾阴阳和气血变化为“重阳转阴→重阴→重阴转阳，阴盛阳动→阴盛阳生至重阳”，阴阳间进行着规律的转换变化。 女性体内雌激素促进孕激素合成后，二者共同升高，而后同时降低，进入新的周期，这一变化过程与肾阴阳的转换变化类似。

雌、孕激素间的转化与“阴可变为阳，阳可变为阴”的规律也是相似的。 从生物合成途径来看，雌、孕激素之间可以相互合成，雌激素在黄体期黄体成熟时，通过促进促黄体激素受体增加来促进孕激素的合成，孕激素在一定条件下可通过转化为睾酮，进而转化为雌激素。

3 阴阳理论与雌、孕激素的应用

在中医学中，阴阳理论广泛应用于说明人体的生理状态和病理变化，指导疾病的预防和治疗。 在雌、孕激素上也可参照运用。

3.1 解释月经周期变化

中医妇科学将月经周期分为经后期、经间期、经前期、行经期，并用阴阳变化解释每个时期对应的状态为“重阴→重阴转阳，阴盛阳动→阴盛阳生至重阳→重阳转阴”。 现代医学则认为女性月经周期主要受下丘脑-垂体-卵巢轴（HPOA）的神经内分泌调节，雌、孕激素是其调节机制的核心组成部分。

近代中医妇科提出“肾-天癸-冲任-胞宫轴”说，对女性月经周期有了进一步的理论认识和更新，在一定程度上，可与现代医学的HPOA 进行参考比较［8］，因此可结合雌、孕激素对月经周期变化进行中医阐释。

3.2 阐释疾病

阴阳失调是中医基本病机之一，阴阳辨证为中医八纲辨证总纲，在中医妇科的病机和辨证中，阴阳理论同样占有重要地位。 在中医妇科病因病机认识中，脏腑气血阴阳失调是发病的重要原因，尤以肝、脾、肾三脏的功能失常为重，如肾阴阳失调可导致多种妇科疾病，肾阳虚可导致经行浮肿、闭经、排卵障碍性不孕等，肾阴虚可导致闭经、经间期出血、不孕等。

在现代医学方面，雌孕激素的实验室检测水平可用于疾病的诊断及治疗观测，如雌激素过低会引起卵巢功能低下的闭经、异常子宫出血、多囊卵巢综合征等。

有研究表明，肾虚患者与正常人相比，雌二醇水平显著降低，孕激素水平则无显著差异［9］，可见中西医对疾病的认识可以相互联系、参考，从阴阳或者雌、孕激素诊治疾病，是看待同一事物的两个角度。

3.3 指导治疗

根据月经周期中肾阴阳转化和气血变化的规律，中医运用独特的“周期疗法”来调控女性生殖轴，即“滋肾益阴养血-补肾活血-调补肾阴肾阳-活血化瘀”的治疗方法。 周期疗法也被称作序贯疗法，在临床中应用广泛，研究表明，其用于指导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10］、卵巢早衰［11］、不孕症［12］等疾病可取得较好临床疗效。

现代医学治疗女性生殖内分泌疾病，如异常子宫出血、多囊卵巢综合征、闭经等时，常根据性激素实验结果进行诊断和治疗。 药物中性激素类使用较广，其中雌、孕激素及其复合制剂使用较多，如雌二醇、戊酸雌二醇、黄体酮、地屈孕酮等，在部分治疗方案中，雌、孕激素被用于建立人工周期。

序贯疗法与人工周期疗法具有相似性，前者从阴阳气血变化进行调整，依据观察到的临床表现进行辨证用药；后者直接补充雌孕激素，依据临床表现及实验室测定的激素水平进行判断用药。 尽管二者治疗体系不同，但都依据月经的周期变化而用药治疗。 有相关研究表明，菟丝子、淫羊藿、杜仲、鹿茸等补肾阳中药具有雌激素样作用［13］，补肾治疗也能提高患者体内雌二醇水平［14］，这进一步说明两种治疗方法之间有一定联系。

4 讨论

运用中医理论阐释现代生物、化学等学科知识是时代发展对中医提出的新要求。 近代中医创新了对女性生殖轴认识的新理论，将女性月经周期变化与肾阴阳、气血变化相结合，但在相关微观上的认识存在较多空白。 雌、孕激素与女性月经周期密切相关，对其阴阳属性尚无共识，如赵金发等［15］从哲学角度探讨，认为雌激素属“阳”，孕激素属“阴”；胡佐鸿［6］则认为要从雌、孕激素作用的靶器官来分析雌、孕激素的阴阳属性。

事实上，阴阳理论广泛应用于中医妇科知识体系内。 雌、孕激素在女性生殖系统的作用特点及变化规律符合阴阳特性。 辨清雌、孕激素的阴阳属性，一方面有助于中医将其与临床运用相结合，增加客观指标依据，为中医理论的现代化提供新视角；另一方面，也可以为内分泌治疗提供新思路。 女性生殖轴的调节过程复杂，雌、孕激素仅为其中一部分，相关理论的进一步研究与结合，需要更多专业人士进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