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鸱鸮》到梅尧臣看禽言诗与鸟言诗的关系

2022-11-23 19:16:18梅雪容
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梅尧臣诗经诗歌

梅雪容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禽言诗和鸟言诗是两个不同的诗歌体裁,但是由于名字类似,长期以来都有人混淆了二者的概念。如余冠英先生在注释《诗经·豳风·鸱鸮》的时候就认为这首诗是禽言诗[1]54。钱钟书先生在《宋诗选注》[2]127-128中宋代周紫芝的《布谷》一诗的注释里论及关于禽言诗和鸟言诗的分别,但比较简略。对于禽言诗或者鸟言诗,甚至于咏鸟诗之类的诗歌,相关的研究众说纷纭,并且这些定义的区别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导致很多名称的错用、混用。刘博的《小议“禽言”之名称》[3]313和褚斌杰的《古代“禽言诗”小议》[4]95-97继承了余冠英的看法,将《诗经·豳风·鸱鸮》认为是第一首禽言诗。韩丽霞的《宋代的禽言诗:题材与艺术》[5]136-138和周春英的 《禽言诗初探》[6]36-40都认为第一首禽言诗是北宋梅尧臣的《禽言四首》。关于北宋禽言诗的研究,陕西师范大学王卉[7]和西南大学王福苓[8]的同名硕士论文《宋代禽言诗研究》阐释得较为详尽。而林坚的《中国古代咏鸟诗的发展演变与主要类型》[9]37-47将《诗经·鸱鸮》视为咏鸟诗。其混用程度可见一斑。为便于分析,本文沿用了钱钟书的“禽言”和“鸟言”两个概念,通过对《诗经·鸱鸮》与梅尧臣《禽言四首》的比较,从三个方面论述禽言诗和鸟言诗的区别。

一、禽言之名

禽言诗顾名思议,就是模拟禽的口气创作的寓言诗。但宋魏庆之的《诗人玉屑·卷之二·诗体·离合体》说:“禽言诗当如药名诗,用其名字隐入诗句中,造语稳贴,无异寻常诗,乃为造微入妙。如药名诗云:‘四海无远志,一溪甘遂心。’远志、甘遂,二药名也。禽言诗云:‘唤起窗全曙,催归日未西。’唤起、催归,二禽名也。梅圣俞禽言诗,如‘泥滑滑,苦竹冈’之句,皆善造语者也。 ”[10]54-55宋方岳《秋崖诗词校注》云:“禽言,诗体名。通常将鸟名隐入诗句,象声取义,以抒情写态。”[11]520很显然,古代诗歌评论中认为禽言诗和药名诗是一脉相承的,所以其命名标准是“用其名字隐入诗句中”,并且给出了代表作品,即象征着禽言诗的标准范式形成的梅尧臣的禽言诗作品。钱钟书先生认为,用“禽言”作为名称,当是取自于宋之问《陆浑山庄》和《谒禹庙》两首诗中:“山鸟自呼名”“禽言常自呼”两句诗。陕西师范大学王卉的《宋代禽言诗研究》认为,禽言诗包括三个基本要素:第一,将鸟名隐入诗句;第二,象声取义;第三,比附人事。而梅尧臣的《禽言四首》是第一组以“禽言”命名的诗歌,“禽言诗”的概念由此诞生。这组诗歌如下:

不如归去,春山云暮。万木兮参云,蜀天兮何处。人言有翼可归飞,安用空啼向高树。(《禽言四首·其一·子规》)

提壶芦,沽美酒。风为宾,树为友。山花缭乱目前开,劝尔今朝千万寿。(《禽言四首·其二·提壶》)

婆饼焦,儿不食。尔父向何之,尔母山头化为石。山头化石可奈何,遂作微禽啼不息。(《禽言四首·其三·山鸟》)

泥滑滑,苦竹冈。雨萧萧,马上郎。马蹄凌兢雨又急,此鸟为君应断肠。(《禽言四首·其四·竹鸡》)[12]768

这组诗共四首,分别写了子规、提壶、山鸟、竹鸡四种不同的鸟,主题也各不相同。第一首诗从杜鹃鸟叫声的谐音“不归”出发,写万木高耸入云,引出作者对人言是非之感,结合鸟的叫声表现出自己想要归隐以远离官场是非的愿望。第二首诗中的“提壶”是鹈鹕。鹈鹕名字的谐音仿佛是提了一壶酒的意思,又写山花树风之乐趣,引出今朝有酒今朝醉之感。第三首的“婆饼焦”叫声焦急,就像在叫“婆饼焦”一样。第四首中的“泥滑滑”是竹鸡的别名,因其鸣声如此就取名泥滑滑,又叫“竹鹧鸪”或“扁罐罐”,借以写泥路之滑,竹冈之苦,突出行路之难,鸟替人断肠。四首禽言诗没有固定的格式,三言、四言、五言、七言交杂,借题发挥,生发议论,卒章显志。共性是都由鸟的名字来引发感慨,而古人辨识鸟兽采用的以鸟鸣声为鸟命名的方法,又常常被双关附会成人类自身的语言,于是鸟的名称不再是简单的标识其鸣叫的声音符号,而是一个音义结合体。音是鸟鸣固有的,义则是人们根据各种不同的鸟鸣声特别赋予的。这样,音义结合以后的鸟名就具有了一种社会文化意义。于是,这四首禽言诗为后世的创作提供了标准范式,大致是“鸣叫联想—引申解释—抒发感慨”三部分组成。四首诗可以依此分别概括为“子规—不如归—归隐”“提壶—提壶酒—友宾客”“婆饼焦—食婆饼—父母情”“泥滑滑—泥泞路—行路难”。梅尧臣是第一个以“禽言”命名而创作的,自此之后,禽言诗开始在宋代蔚然成风,并作为一种诗体,出现在各种诗歌批评里。

而关于鸟言诗,其实是没有确定描述的,是钱钟书先生用于区别被误判为禽言诗的其他与鸟有关的诗而提出的概念。最早被误判为禽言诗的当属《鸱鸮》,本文依旧沿用此概念,称其为鸟言诗,用以区分。

二、谬误之始

《诗经·豳风·鸱鸮》被认为是禽言诗,由来已久。余冠英先生在注释《诗经·鸱鸮》的时候就将其认为是禽言诗,聂石樵、王汝弼笺注的李商隐诗歌选集《玉溪生诗醇》云:“《诗·豳风·鸱鸮》是我国第一首‘禽言诗’。”[13]106在聂石樵主编的《诗经新注》中更是明确指出:“《鸱鸮》是一首禽言诗。以一只母鸟的口气,诉说其育子的辛苦劳瘁和目前处境的危险。”[14]268程俊英、蒋见元的《诗经注析》更是分析说:“这是一首禽言诗……汉乐府的《雉子班》《乌生》《蜨蝶行》《枯鱼过河泣》等,以及贾谊的《鵩鸟赋》、弥衡的《鹦鹉赋》,都以禽言诗的形式,反映了压迫者的残酷与被压迫者的悲愤。”[15]417这种说法是存在谬误的。且看原诗: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诗经·豳风·鸱鸮》)[16]196

这里写鸱鸮完全不是为了借物起兴,而是因为鸱鸮就是寓言故事的恶势力的一方,是被主人公控诉怨恨的仇敌,是作为第二人称出现在诗歌情节之中的。整首诗都是母鸟的话语,母鸟像人一样开口说话,诉说着猫头鹰的迫害,是丧子破巢之后的痛定思痛,是对未知命运和艰难处境的凄切泣诉。在母鸟的哭嚎中显现这样的悲惨情境:孤弱无助的母鸟的巢穴被猫头鹰洗劫,孩子被掳走了,后续的重建无不体现着对生存的渴望,却在疾风恶雨之中无处安身,无法掌握自身命运,充满着沉痛的悲伤。

《鸱鸮》写鸟不同于《诗经》里另一首诗《鹤鸣》,后者写鸟来借物起兴的,《鸱鸮》却全篇是人代鸟悲,也是鸟代人言,人和鸟只有遭遇共同的经历才能创作出如此“石人泪下”的作品。这种通篇比兴的寓言创作方式在《诗经》中比较罕见,甚至先秦都罕有寓言诗作,程俊英、蒋见元将一些汉代乐府诗和写鸟的汉赋都视为禽言诗的延续,倒不如说是《鸱鸮》这种独特的创作手法的延续,但《鸱鸮》却并非禽言诗。

三、承接关系

梳理从鸟言诗的诞生开始的这条线可以发现,禽言诗对鸟言诗有一定的承接关系。《诗经》反映出深广的社会内容,它对现实社会的关注以及带有民歌口吻的表达方式、寓言故事的表现形式,都集中体现在了《鸱鸮》里面。到了东汉中叶,社会政治环境黑暗,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颠沛流离之中,他们渴望发声,但却面临统治阶级的强大压迫,所以当时的人多采用托物寓言的方式来表达感情,通过一些自然生物的遭遇来比拟自己的遭遇,从而抒发自己的哀怨和苦楚。由此可以将汉乐府的《雉子班》《乌生》《蜨蝶行》《枯鱼过河泣》等,以及贾谊的《鵩鸟赋》、弥衡的《鹦鹉赋》这些都算在动物寓言诗里,而鸟言诗《鸱鸮》是这些作品的滥觞。以《乌生》和《蜨蝶行》为例,这里的乌鸦和蝴蝶就是《鸱鸮》里的母鸟,都使用动物的口吻作为叙述的第一视角,人和动物是一体的,人和动物经历了相同的遭遇发出相同的感慨,才能够动物代人悲,才有寓言性质。并且这些汉乐府寓言诗和鸟言诗具有相同的社会背景,是在一种压迫的环境下被想要发声的欲望催生的作品,所以表达的主题也有点相似,都是委婉地通过自然生物的遭遇来诉说自己被压迫的现实。作者往往都是以哭天抢地的受害者身份来控诉社会的黑暗,所以要以任人宰割的动物的口吻来创作。诗歌都是沉重的、悲伤的,充满着对命运的无奈。

到了宋代,禽言诗的诞生是时代的产物,也是对鸟言诗发展的总结和接受。

首先是宋诗的发展对于禽言诗产生的影响。梅尧臣所处的北宋初期,正是诗歌转型的时代,这时候的诗歌还没有完全脱离晚唐诗歌带来的影响,还受到了西昆体风潮的冲击。欧阳修、梅尧臣这一代诗人努力地想要在诗歌的思想内容方面表现出迥异于前代诗歌的品格和风貌,所以在内容上会选择一些和唐代那些重视抒情和写景状物的诗歌不同的内容。在北宋早期一代诗人的开拓下,宋诗表现的重心慢慢地从对物质世界的再现和美感体验转到对诗人内心世界的认知和理性的传达上来了。这时候的很多作品,即使再以鸟类为题材,也并没有多少禽鸟的状物成分,而是通过一个概念化的音义结合体“禽言”带给人理性启迪,这就是禽言诗诞生的契机。

在内容上,宋代诗人由于南北宋交替,国破家亡,个人主体意识觉醒,激发强烈的社会政治使命感和忧患意识,所以在文学作品中体现出强烈的社会政治意识,这在后期的一些成熟的禽言诗中也是有所反映的。这一点上,不仅是对反映现实的汉乐府的继承,也是在传承《诗经》以来的怨刺风雅传统。如苏轼《布谷》:“南山昨夜雨,西溪不可渡。溪边布谷儿,劝我脱破袴。不辞脱袴溪水寒,水中照见催租瘢。”布谷的谐音变成了“脱破袴”,语言通俗,反映了劳动人民生活艰难还要被催租人鞭打的不幸遭遇。

思想上,宋代理学的盛行对诗人的诗歌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宋人以内敛著称,宋人的诗歌就较少大悲大喜和放纵情绪的宣泄。所以禽言诗这种内敛的表达方式也受到关注,大批文人参与到戏和禽言诗的风尚里。

艺术技巧上,宋诗主要体现在散文化、多叙述的特点,描写细致,义理议论多。禽言诗本身结构多变,三言、四言、五言、七言交错杂陈,已体现出散文的叙述方式,也是学习了民歌的表达方式,是对《鸱鸮》写法的继承,以俗入雅,雅俗相生,议论风发,章节平稳又富于变化,卒章显志。有的诗结尾也会使用禽鸟叫声形成回环往复的艺术效果,也是对《诗经》的借鉴。

四、区别辨析

通过具体的梳理,可得出禽言诗和鸟言诗二者有以下三点区别:

(一)产生时代不同

《诗经·豳风·鸱鸮》被特别提出,是由于以母鸟的口吻控诉鸱鸮的剥削压迫,这种寓言故事的创作方式在《诗经》中比较罕见。《毛诗序》云:“鸱鸮,周公救乱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鸱鸮》焉。”此诗当创作于西周。由此,与其说这是最早诞生的鸟言诗,不如说这是最早含有鸟言元素的寓言诗。而禽言诗自然是以第一个以“禽言”命名的梅尧臣的《禽言四首》为发端,所以禽言诗诞生于北宋。讨论其产生时代,是为了在历史层面探究诗歌的发展规律。在西周时期会产生的以动物比喻自己的文学作品,无论创作目的是“周公救乱”说还是“劳动人民控诉压迫”说,表现形式都是动物寓言。相比于汉代乐府诗中批量涌现的寓言诗,《鸱鸮》更加具有无意识性,有泛灵论的色彩。随着文学创作手法的精进,这种手法被借鉴到后世的文学创作中,才会有很多明着写自然生物却暗喻人类社会的文学作品。在禽言诗诞生的北宋,文学发展尤其是诗歌发展也已然经过了巅峰,一方面宋人拓宽新的诗歌体裁内容以避开唐人老路而凿山开路,必然会刻意创造与之前不同的体裁风格;另一方面诗歌的表达方式也逐渐复杂化,才会有“善造语者”做隐喻之语,以适应当时的政治社会环境。由上,禽言诗作为时代的产物,绝不可能出现在西周。

(二)人鸟关系不同

其实《鸱鸮》作为寓言诗,似乎与禽言诗的联系只是在题材上都选择了鸟类。但是两类作品所体现的人鸟关系是截然不同的。鸟言诗里人鸟是一体的,人和鸟经历了相同的遭遇发出相同的感慨,才能够鸟代人悲,才有寓言性质。禽言诗里人鸟是非一体的,并非借鸟表达人类复杂的情感和心愿,只是借声音相似作为人的感情的触发器。如梅尧臣《禽言四首·其一·子规》:“不如归去,春山云暮。万木兮参云,蜀天兮何处。人言有翼可归飞,安用空啼向高树。”子规啼鸣声音近似“不归”,于是诗人由此生发出“不如归去”、远离人言是非的感慨。再如周紫芝的《五禽言·其五·布谷》:“田中水涓涓,布谷催种田。贼今在邑农在山。但愿今年贼去早,春田处处无荒草。农夫呼妇出山来,深种春秧答飞鸟。”布谷鸟就是子规鸟,又叫杜宇、四声杜鹃、催归。它总是朝着北方鸣叫,六、七月鸣叫声更甚,昼夜不止,发出的声音极其哀切,犹如盼子回归,所以叫杜鹃啼归。但是由于诗人情感的不同,谐音也发生了变化,同一种鸟的题材却被引向了“归隐”和“农耕”两种不同的主题,更加说明了鸟和人是完全分开的,同一种鸟也能因为诗人感情的不同表现不同的意义。

(三)选鸟依据不同

禽言诗和鸟言诗题材上都选择了鸟类,具体选择哪种鸟类作为主题,其依据是不同的。钱钟书先生指出,禽言诗是“想象鸟儿叫声是在说我们人类的方言土语”,而鸟类的命名往往又是“其名自呼”,故禽言诗选鸟是以鸟的叫声的谐音为依据,诗人需要表达什么主题则化用各类鸟名。而鸟言诗是鸟类的寓言诗,自然需要借喻的情节符合诗人想表达的情感。比如《鸱鸮》里被压迫的母鸟对鸱鸮的控诉,母鸟具体是什么种类的鸟是不明确的,压迫者的代表鸱鸮也可以换成别的鸟类,只是根据豳都一带当地自然风土,人们选择了看起来比较凶狠的猫头鹰作为恶势力的形象。曹植的鸟言诗《野田黄雀行》里的黄雀是被压迫者,鹞鸟变成了凶狠的恶势力。可见鸟言诗选鸟只要符合自然常理,鸟的种类往往就近选择,以本土熟悉的为主,与鸟本身的叫声、名字都无关,只是与鸟的自然习性有关。

鸟是我国诗歌里很常见的一种意象,写鸟主题的诗歌数量庞大,但是细分又存在各种不同的诗歌体裁,有单纯状物的,有以鸟起兴的,有借鸟喻理的,有以鸟比人的,还有禽言诗这种独特的、以鸟叫声为兴发之端的诗歌作品。综上所述,禽言诗的基本范式是梅尧臣确立的,并且在他之后戏和禽言诗的风潮盛行,涌现了大量的禽言诗。于是,禽言诗就作为一种诗歌体裁流传沿用至今。鸟言诗属于寓言诗里用鸟作比喻的一类诗歌,在诗歌史和文学批评史中并未单独分类,本文以此名来区分那些被误认为是禽言诗的写鸟类诗歌作品。辨析二者的意义,有利于更清晰地划分诗歌体裁概念,更加准确地解读有关诗歌的内涵,更加准确地把握其艺术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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