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宝,李 琳
(南京城市职业学院,江苏 南京 211200)
2021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职业教育大会召开之前发出“稳步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重要指示;2021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提出:“到2025年,职业本科教育招生规模不低于高等职业教育招生规模的10%”[1];2022年4月20日,第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三十四次会议通过的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以下简称《职教法》)指出:“高等职业学校教育由专科、本科及以上教育层次的高等职业学校和普通高等学校实施”[2],第一次将职业本科教育以法律的形式加以确立。这对于现代职业教育不仅是一项高质量发展的具体量化指标,也是高等职业教育发展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利好,对高等职业院校发展具有前瞻性和指导性战略价值。高等职业院校必须认清职业本科教育的内在要求和发展趋势,选择合适路径,采取有力措施,把握住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新阶段的新内涵和新要求。
我国的职业教育制度可以追溯到晚清时期,1904年的《癸卯学制》中就有“实业教育”的内容;进入民国,1922年的新学制中将实业教育改为“职业教育”;但新中国成立以后,更多引入并使用了源自苏联的“中等职业技术教育”概念[3]。20世纪80年代,为了适应现代社会生产对技能人才的需求,我国建设了一批专科层次的“职业大学”。同时,在东部地区的一些中职院校开展了“三二分段”和“五年一贯制”教育体制的改革试点,开启了中职院校“专科化”人才培养的新契机。
上世纪末和本世纪初,我国的高等教育进入快速发展期,一大批中等职业学校升级为高职院校;部分历史悠久、办学水平高、国内外影响力大的中等职业学校独立升本或与其他专科院校合并升格,职业教育“专科化”进程进一步加快,“本科化”发展初现端倪。
从上世纪20年代开始,教育部为顺应时代发展的内在需求,先后批准22所高职院校进行职业本科教育改革,突破了高职院校的“天花板”。2021年,教育部发布《职业教育专业目录(2021年)》,确定了247个高职本科专业,并颁布了《本科层次职业教育专业设置管理办法(试行)》,标志着本科层次职业教育的专业设置管理在国家制度层面上的建立。自此,一批高水平的国家级、示范性高职院校升格为职业本科院校。近年来一批民办本科院校、新建本科院校也在逐步转型为应用型本科院校[4]。现在《意见》又提出了到2025年,职业本科教育招生规模不低于高等职业教育招生规模的10%。“不低于”既有整体上发展趋势不可逆转之义,又有局部(特别是经济发达地区)加快发展之义。
现代意义上的职业教育是由西方的学徒制发展而来的。19世纪中叶以后,技术对于经济社会发展的作用越来越明显,工商业发展使得从业人员逐渐增加,职业教育得到普遍重视,现代职业教育制度逐渐建立。
职业本科教育在国外的探索也早在上个世纪中叶就已发端。1945年英国《珀西报告》首次提出设立专业技术全日制专业课程,1956年《技术教育白皮书》、1963年《罗宾斯报告》、1966年《关于多科技术学院及其他学院的计划》中均有涉及职业教育本科建设的相关内容。德国于1968年签署建设应用科学大学的协定,并于1972年颁布《高等学校区域化》的发展规划。法国也通过建立技术大学,同时与大学之间建立衔接升学关系培养本科层次职业教育人才。美国则通过实行“赠地法案”(《莫雷尔法案》)使职业教育成为美国高等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职业本科教育已逐步成为发达国家现代职教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对国内外职业教育的历史考察表明,职业本科教育是世界职业教育发展的大势所趋,具有历史必然性。当前我国职业本科教育经过前期中专、专科、专科升本科的酝酿已得到长足发展。站在高等教育发展的新时代,我们的职业教育本科化建设已吹响了奋进的号角。预计到2035年,在社会主义现代化远景目标基本实现之时,职业本科教育水平将进入世界前列,技能型社会基本建成,技术技能人才社会地位大幅提升,职业本科教育供给与经济社会发展需求高度匹配,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中的作用显著增强。
职业教育的发展史就是职业院校不断满足与适应社会发展需求和受教育者需求的奋斗史。当前,我国经济发展方式正面临着深刻转变,经济结构不断优化,社会治理也发生了显著变化。我国经济社会高速发展,对人才的需求由劳动密集型向知识密集型、技术密集型转变。先进制造业、人工智能、生物医药等现代新兴产业以及教育、卫生、文化、交通、旅游等服务行业对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需求日益迫切。根据人力资源市场信息监测机构2012-2020年度的统计数据,在我国,各技术级别和技术职务的职位空缺率均超过1.7。2020年一季度数据显示,高级技工、工程师和技工等职位的空缺比例为2.37、2.02、2.01,高级别技术技能人才紧缺,已成为制约我国发展的“瓶颈”[5]。然而,现有的职业教育体系培养的专门人才,技术技能偏低、适岗能力偏低、社会认可度也偏低,无法适应新兴产业高端发展的新要求,也不能适应经济和社会高质量发展的新态势。职业教育只有通过提升人才培养目标和规格,培养基础知识更加深厚、专业知识更加前沿、技术技能更加复合,能够适应未来职业变化和产业需求的技术技能型高端人才,才能满足经济和社会高质量发展的需求。
职业本科教育也是受教育者对本科层次职业教育的现实呼唤和殷切期盼。随着国民收入水平的大幅提升和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城乡居民家庭对子女接受职业本科教育的意愿越来越强、呼声越来越高,具体表现为:许多中职生、专职生一入学就选择“专转本”“专升本”,而不是选择毕业即就业。家长也支持孩子“缓就业”“慢就业”。虽然部分高职院校学生“专转本”的升学比例已达30%以上,但总体而言职业本科教育的占比还不足10%。人们对本科层次职业教育的诉求与职业本科教育占比偏低的矛盾非常突出。习近平总书记曾提出,实现人民向往的美好生活,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意见》中也曾提出,在“大力提升中等职业学校办学质量,集中力量建设一批高水平高等职业院校和专业”的基础上,“稳步发展职业本科教育”,职业本科教育被提到国家教育发展的重要议事日程上。
除了新兴产业发展需求、受教育者呼唤,职业教育自我内在驱动也是推动职业教育向“本科化”发展的又一个重要方面。整体上看,职业教育生源质量比普通教育要差一些,高等职业教育生源质量比普通高等教育要差一些。而现实是这部分学生家长希望孩子能接受本科层次教育,高职院校也非常希望发展职业本科教育、提高生源质量。在人才培养的过程中,高职院校深感高端化、高规格、高标准要求需要高层次支撑,希望能开展职业本科教育试点实现高质量发展。现阶段,我国高职毕业生在就业创业过程中仍面临着诸如“学历歧视”“低人一等”的不公平现象,这是当前高职教育发展面临的一个难题,也是制约职业教育拓展优质生源、进一步发展的根本问题。推行职业本科教育,提供更加多样化的教育选项,颁发相应的学历学位,不仅可以减轻社会对教育的忧虑,让绝大多数家长和学生有更多的教育选择和自由,从而真正实现高等教育从“甄别式教育”到“选择式教育”的转变,进一步缓解日益严峻的毕业生就业压力,也能极大提高职业教育的信心和活力。从人的发展来看,学生发展、教师发展与学校发展是紧密相连的。只要有时间和空间,广大师生渴望发展的内在力量一定能够驱动职业本科教育快速推进。
高职院校如何推进职业本科教育?《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简称《方案》)明确提出“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是两种不同教育类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6]。两者不是办学层次上的区别,而是办学类型上的差异。而《意见》中则明确“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和专业,保持职业教育办学方向不变、培养模式不变、特色发展不变”。新修订的《职教法》也明确指出专科层次高等职业学校设置的部分专业,符合一定条件且经过国家审批,可以实施本科层次的职业教育。从宏观层面看,职业本科教育发展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而其发展的行动选择从顶层设计的角度看,需要政府部门统筹管理、行业企业积极合作、社会力量深度参与。从内涵建设的行动框架看,高职院校则要在政府部门的统筹管理下,高起点、高标准制定职业本科教育发展规划,明确发展路径、目标和措施;要坚定办学方向、优化培养模式、保持发展特色,巩固职业教育类型定位;要完善产教融合办学体制,更大力度吸引社会资本共建共享基础设施、实训基地,要创新校企合作办学机制,更大力度推动校企共建共享产业学院、企业学院;要用好校企合作有关政策,按规定执行相关税费政策、融资政策、人事政策和分配政策等;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社会力量,包括普通高校、科研院所、国际合作、家长校友等共同推进职业本科教育发展进程。
从具体的行动选择层面看,职业本科教育发展需要从内外之间、纵横之间、上下之间的关系出发,点、线、面结合有侧重地解决发展的基本框架问题。
优化专业结构的行动方向主要是主动对接产业升级和技术变革趋势,适应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等产业发展升级的需求,按照数字化、信息化要求,以提升培养档次为战略目标,采取果断措施,动态调整专业结构,适时新增和培育新兴专业,逐步改造和建设传统专业,果断撤并和淘汰供给过剩、就业率低、职业岗位消失的过时专业。优化师资队伍结构则是在高层次人才、技能型人才引进和培育时,要坚持双师型教师优先理念,创新“双师型”教师队伍建设机制,建立基于能力标准的资格制度,完善教师资格制度,切实发挥资格证书在教师准入、晋升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引领建设一支符合本科层次教育需求的职教教师队伍,充分认识到职业本科教师的特殊性以及现实存在的问题,创新职前分类培养模式,完善职后培训体系,构建职前职后一体化教师培养体系,创新双向挂职制度,促进教师校企同一体内的双向流动和基于产教融合型企业的双向流动[7]。
新《职教法》第三十七条规定,国家建立符合职业教育特点的考试招生制度。通过“职教高考”通道,稳步提高中职“3+3”、本职“3+2”“5+0”招生比例,推动现代职业教育纵向贯通。提高校企合作、产教融合广度和深度,高标准、高水平建设“校中厂”“厂中校”,搭建高层次、高端化实践实训平台;加大产业学院、企业学院建设的力度,依托国家相关政策和学校创新举措,进一步密切同企业、产业、行业的联系,实现共同制定人才培养计划和培养标准;突显高职特色,加大培训基地的建设力度,积极推进文凭、技术“双证书”制度,实现职前教育与职后培训的有机统一,促进现代职业教育水平协调发展。
现阶段,要进一步明确中职、高职院校的办学定位,中职以“升学为主,就业为辅”,高职“升学与就业并重”,职业本科院校则是“就业为主,升学为辅”。要依据职业教育不同层次阶段性特征和要求,一体化设计人才培养方案,对文化基础知识、专业基础知识、专业前沿知识、专业交叉知识以及专业技术技能制定课程标准。要积极形成和发挥职业本科院校在育人方式、办学模式、管理体制、保障机制等方面的引领带动作用,共同培养更多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大国工匠,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提供有力的人才和技能支撑。
职业本科教育转型发展不是高职院校的简单提档升格,而是在加大内涵建设力度,提高内涵建设水平和质量基础上的螺旋式成长发展的过程。这个过程不可能是轻轻松松的,需要不断夯实基础。夯实基础体现在多方面、多层次,首先要着重解决职业本科教育发展的基本条件问题。一是加速办学条件改善。职业本科院校与普通高等学校一样,其高校设置评估条件是本科标准,生均占地面积、生均建筑面积、生均仪器设备值、生均图书量等都要比专科院校高,而实习实训条件要求则比高职院校、普通高校更高。因此,应以举办职业本科教育为契机,对照国家本科类院校办学条件标准,推动政府加大投入,吸引合作企业加大合作力度,加大校园基本建设的力度,加快改善和提升办学条件。二是加快“双高”计划落实。“双高”建设是高等职业教育“本科化”的必然选择。高水平专业、高水平职业院校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建设的核心内容,也是职业本科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高层次的专业,就没有高水平的学校,也就没有发展的高质量[8]。只有达到“双高”标准的高职院校才有可能进入职业本科院校的行列。实施“双高”计划,重在聚力建设。不能停留在一般号召层面,必须扎实、稳步、有力地推进[9]。三是加强校园文化建设。高职院校长期的办学历史和实践已积淀了深厚的文化底蕴,体现在独特的精神文化、物质文化、行为特征和制度体系等方面[10]。推进职业本科教育,不仅要传承已有的校园文化品牌和财富,更要围绕精益求精、追求卓越的理念,德技双馨、勇攀高峰的工匠精神和劳动创造、乐于奉献的实践特色,形成新发展阶段的新气质、新内涵和新的校园文化品牌,最终目标是发挥校园文化“软实力”在职业本科教育新发展中的“硬实力”的显性作用,凝聚和引领师生员工迸发出强大的凝聚力和创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