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庆祥
理解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科学体系,把握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原创性贡献,最为根本的就是要理解其中的哲学基础及其蕴含的哲学范式,这一哲学基础及其哲学范式,我以为是“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这一哲学范式本身,就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种具有本源性的原创性贡献。
一种科学体系是否具有哲学上的原创性贡献,其前提要看它面对的是否是一个“哲学问题”。习近平治国理政具有问题意识、问题导向。他指出:“要有强烈的问题意识,以重大问题为导向,抓住关键问题进一步研究思考,着力推动解决我国发展面临的一系列突出矛盾和问题。我们中国共产党人干革命、搞建设、抓改革,从来都是为了解决中国的现实问题。”(1)《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1卷,外文出版社,2018年,第74页。习近平治国理政所解决的问题很多,从哲学上看,或具有哲学意义的问题,核心是运用辩证思维,我曾认为现在进一步认为,对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由何而来”“现在何处”“走向何方”这一“中国向何处去”问题,从根本上进行系统性、战略性谋划。
这一“哲学问题”体现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所呈现的“重点突破—全面发展—系统谋划”这一具有哲学意蕴的演进逻辑及其发展规律。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之初,由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社会生产之间的社会主要矛盾使然,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在实践上相对注重“重点突破”,即相对注重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那时,我们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首要任务确定为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特别强调发展才是硬道理。
2007年左右,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历史必然性,把“全面协调可持续”突出出来,即注重“全面发展”。(2)参见习近平:《在学习〈胡锦涛文选〉报告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6页。胡锦涛同志提出的科学发展观,就在重点突破的基础上,把“全面发展”问题突出出来了。
党的十八大以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在注重经济社会全面发展的基础上,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进一步强调并注重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进行“系统谋划”,即以系统为基础作出战略谋划。习近平同志指出:“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是划时代的,开启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历史新时期。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也是划时代的,开启了全面深化改革、系统整体设计推进改革的新时代,开创了我国改革开放的全新局面”。(3)《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178页。这里所讲的全面深化改革之所以是“划时代”的,就在于它具有转折性、全局性、根本性、长远性、战略性,需要从战略上进行“系统整体设计”。其中蕴含的就是系统性、战略性、辩证性。这种以系统为基础作出的整体设计或战略谋划,是哲学上的谋划,是哲学问题,具有哲学意蕴。它首先要抓住影响新时代我国发展起来以后影响或决定使大国成为强国的所有根本要素;再对所有根本要素进行系统性、整体性顶层设计;在顶层设计的基础上,进一步对这些根本要素的系统性、整体性进行战略谋划,使之形成合理的结构并能发挥合力作用,从而以解决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由何而来”“现在何处”“走向何方”这一“中国向何处去”所蕴含的根本性、系统性、全局性、长远性、战略性问题。习近平同志强调:“理论创新只能从问题开始。从某种意义上说,理论创新的过程就是发现问题、筛选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因为“主要的困难不是答案,而是问题”,“问题就是时代的口号,是它表现自己精神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4)世界上具有重大影响的“著作都是时代的产物,都是思考和研究当时当地社会突出矛盾和问题的结果”。(5)《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42、343页。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就是在解答上述具有哲学意义的问题过程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进而作出原创性贡献的。
解决上述问题需要从哲学维度或层面上进行,这就是以系统为基础作出战略谋划,由此便会形成“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这样一种哲学范式或哲学观。习近平同志强调:学哲学、用哲学,是我们党的一个好传统,也是我们党不断取得成功的一条经验,从中可以汲取哲学智慧的滋养,提高领导干部做好工作的看家本领。(6)参见2013年12月3日习近平在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习近平治国理政善于运用哲学思维。我在相关文章中已提出这一见解,但没有充分展开阐述和论证。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蕴含着一种新的哲学范式,这就是“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或者说,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就是基于“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形成发展起来的,“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构成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哲学基础。
第一,新的历史方位具有战略意蕴。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所直面的是新时代新的历史方位,这是“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继续夺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的时代,是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进而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时代,是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奋斗、不断创造美好生活、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时代,是全体中华儿女勠力同心、奋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时代,是我国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不断为人类作出更大贡献的时代”(7)《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文件汇编》,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45页。。不言而喻,这里所谓的“五个时代”及其所讲的“夺取胜利”“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美好生活”“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等,都具有“系统性”“战略性”,具有战略意蕴或战略意义。不仅如此,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也是在“两个大局”——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背景下产生的。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战略全局”,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是具有“战略意蕴”的大变局。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就是在这样的历史方位和时代背景形成发展起来的。具有战略意蕴的历史方位和时代背景需要战略思维来系统思考,需要战略辩证法来系统谋划,需要战略定力来系统实现。
第二,解答的时代课题具有战略意义。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解答的时代课题,聚焦于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由此提出了一系列原创性的治国理政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不仅这三大时代课题都属于战略性课题,具有战略性,需要从系统上战略上来破解,而且也由此提出了一系列原创性的治国理政新战略。(8)参见《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文件汇编》,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48页。
第三,回答的根本问题属于战略性问题。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主要是解决人民生活“美好不美好”、国家“强不强”、世界“太平不太平”、政党“硬不硬”、马克思主义如何具有“生机活力”等五大根本问题,解决这些问题都需要运用辩证思维从系统上进行战略谋划。习近平同志指出:“面对快速变化的世界和中国,如果墨守成规、思想僵化,没有理论创新的勇气,不能科学回答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不仅党和国家事业无法继续前进,马克思主义也会失去生命力、说服力。”(9)《习近平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发表重要讲话》,《人民日报》2022年1月12日。中国之问从根本上就是解决国家“强不强”的问题,实质是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世界之问从根本上就是解决世界“太平不太平”的问题,实质是为世界谋大同;人民之问从根本上就是解决人民生活“美好不美好”的问题,实质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时代之问从根本上就是解决党如何领导全国各族人民夺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的问题,实质是要首先为中国共产党谋强大;解决上述问题从根本上影响到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说服力,其实质就是要为马克思主义谋生机。其实,习近平同志所讲的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五大历史意义,即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人民的前途命运,开辟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正确道路、展示了马克思主义的强大生命力、深刻影响了世界历史进程和锻造了走在时代前列的中国共产党(10)参见《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文件汇编》,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91-94页。,就分别是解决人民生活“美好不美好”、国家“强不强”、马克思主义如何具有“生机活力”、世界“太平不太平”和政党“硬不硬”的根本性问题,其实质分别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为马克思主义谋生机、为世界谋大同、为中国共产党谋强大。显然,这些根本问题都是战略意义上的问题,需要运用辩证思维从系统上进行战略谋划。
第四,习近平同志思考、谋划、解决治国理政中的系统性战略性问题,运用的主要是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他指出:“战略问题是一个政党、一个国家的根本性问题,战略上判断得准确,战略上谋划得科学,战略上赢得主动,党和人民事业就大有希望”。(11)《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10页。“我们是一个大党,领导的是一个大国,进行的是伟大的事业,要善于进行战略思维,善于从战略上看问题、想问题”。(12)《 习近平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发表重要讲话》,《人民日报》2022年1月12日。其实,越是在历史重要关头,越要注重战略思维。习近平同志强调新时代治国理政更需要运用战略思维,在讲到战略思维、创新思维、辩证思维、法治思维、底线思维时,他把战略思维放在首位,(13)参见《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53页。并强调大历史观,这是有深意的。
第五,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具有系统性战略性特质。其中的新发展理念、“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四个全面”战略布局、“两步走”的战略谋划、总体国家安全观、全面深化改革、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等系列重要论述,其经济思想、法治思想、生态文明思想、强军思想、外交思想等,不言自明,都坚持了系统观念,都体现战略思维,都蕴含着战略辩证法。
第六,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中具有鲜活生动的体现。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统筹把握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对关系新时代党和国家事业发展一系列具有系统性、战略性和根本性的时代课题进行深邃思考和科学判断,提出了一系列治国理政新战略。其中,统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改革国务院机构、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打赢脱贫攻坚战、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提高创新链整体效能,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注重军队组织构架和力量体系重塑,等等,都是“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的具体体现。(14)参见沈湘平主编:《读懂“坚持系统观念”》,党建读物出版社,2021年,“目录”。
第七,习近平治国理政具有战略清醒、战略定力,并注重战略应对,强调决不能在根本性问题上出现颠覆性错误。在新时代,面对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即“战略全局”和“百年变局”,都需要具有系统性的战略应对。上述所讲的三大“时代课题”,关乎全局、长远、根本,破解时代课题也需要具有战略定力。
总体来讲,“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之哲学范式(哲学观)是一种全新的哲学范式(哲学观),它以“系统”“战略”“质量”“辩证法”为核心理念。在历史时间和事物外延上,它注重由重点走向全面、由部分走向整体、由发展不平衡走向协调平衡,注重系统性;在发展空间和格局上,它注重由局部走向全局、由中国走向世界,注重战略性;在发展内涵上,它注重由外延式增长走向内涵式发展、由快速发展走向高质量发展,注重质量性;在大国成为强国历史进程中,它注重运用战略辩证法思考和谋划系列重大问题,注重辩证性。
展开来说,“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之哲学范式(哲学观),指的是在系统性实践和战略性谋划中运用辩证法,把辩证法运用于系统性实践和战略性谋划中,在战略中有系统辩证法,在系统辩证法中有战略。它有五层含义:(1)在时间上,它跳出眼前,从长远眼光看眼前,这是长远视野,涉及眼前和长远的辩证关系。“中华文明5000年”“百年奋斗”“战略全局”“百年变局”“本世纪中叶”等概念的提出,就是如此。(2)在空间上,它跳出局部,把局部放在全局中来谋划,这是宽广视野,涉及局部和全局的辩证关系。“两个大局”“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一带一路”“参与全球治理”“和平发展、合作共赢”“创造中国式发展道路、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等概念和论断的提出,便是如此。(3)在事物上,它跳出现象,从事物的本质看现象,这是纵深视野,涉及现象和本质的辩证关系。我们提出的“三大规律”(15)即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站在历史正确一边”“掌握历史主动”,都是如此。(4)在系统上,它跳出部分,把部分置于整体框架中进行思考和谋划,这是整体视野,涉及部分和整体的辩证关系。我们所讲的“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夺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贯彻新发展理念”“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总体国家安全观”“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等,即是如此。(5)在发展程度和水平上,它跳出粗放和外延,从发展质量和效益讲发展,这是格局视野,涉及数量和质量的辩证关系。我们所注重的“立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高质量发展”,就是如此。
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法历史演进的逻辑。唯物主义辩证法具有总体性,贯穿整个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的历史进程,这是共性。然而,这种辩证法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进程中,呈现为不同历史形态。
在马克思、恩格斯那里,辩证法主要是“历史辩证法”,因为他们最注重在历史领域实现哲学变革,由“上半截子”唯物主义发展到“下半截子”唯物主义,确立唯物主义在历史领域的权威,这只有借助唯物主义辩证法才有可能。这种辩证法直接通达、走向现实世界和历史领域,揭示其内在普遍联系、矛盾运动和发展过程及其一般规律。
在列宁那里,辩证法主要采取“认识辩证法”形态。列宁着力思考的是经济文化落后的俄国如何向社会主义过渡,这首先需要认识完全不同于近代西欧社会的具有独特性的俄国国情。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确定唯物主义认识路线,从客观实际出发认识俄国国情。这就把唯物主义认识论突出出来,他的《唯物主义与经验批判主义》就是唯物主义认识论的代表作。从俄国特殊国情出发建设社会主义,需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俄国特殊实际相结合。这就要处理好一般和个别、普遍和特殊、共性和个性的辩证关系,这需要辩证法,他的《哲学笔记》就是辩证法的代表作。所以,列宁把辩证法看作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把辩证法、认识论和逻辑学看作是同一的。
在毛泽东那里,辩证法呈现为“实践辩证法”。解决农民占大多数的落后中国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首先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这涉及一般和个别、普遍和特殊、共性和个性的辩证关系,这需要辩证法。毛泽东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产生了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成果,我们党用这种理论创新成果武装全党、教育人民、指导实践,这就涉及理论和实践的辩证关系。由此便有了毛泽东的《实践论》《矛盾论》两部哲学代表作。前者讲实践论,后者讲辩证法,二者有机统一,就是“实践辩证法”。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治国理政也特别注重辩证法,同时在总体上也注重实践,由此也可以把他们的哲学思想归为实践辩证法。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也坚持历史辩证法、认识辩证法、实践辩证法,但更为鲜明的本质特征或特质,就是注重系统为基的“战略辩证法”。这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法的一种具有总体性的原创性贡献。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及其蕴含的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具有基础性,它内在要求确立历史辩证法、实践辩证法、创新辩证法、系统辩证法和底线辩证法,或树立系统思维、战略思维、辩证思维与历史思维、创新思维、法治思维和底线思维。
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本身就体现着系统思维、战略思维、辩证思维。习近平同志关于“新发展理念”“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论述,关于“两个大局”“两大布局”(16)两个大局,即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两大布局,即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新发展格局”“战略策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论述,关于“社会主要矛盾和中心任务的关系”“自我革命和社会革命关系”的重要论述,就分别体现了系统思维、战略思维、辩证思维。
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也要求树立历史思维、实践思维、创新思维、法治思维和底线思维。换言之,历史思维、实践思维、创新思维、法治思维和底线思维都以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为基础,离开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历史思维、实践思维、创新思维、法治思维和底线思维都无法得到真正彻底的理解。历史思维,就是要树立大历史观,把“系统”“战略”“辩证法”置于大历史观中进行思考,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就是大历史观中的辩证法,它既要求尊重历史发展的客观性及其本质,又要求符合历史发展逻辑、历史必然性和历史发展规律,还要求有效化解历史发展进程中的种种矛盾和关系,缺乏历史思维的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是空洞的。习近平同志关于“新的历史方位”“新发展阶段”“实现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走在时代前列的中国共产党”等重要论述,都体现了历史思维。他关于“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论述,就是基于中国历史发展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在战略上进行辩证思考且辩证处理各种矛盾关系的基础上提出来的。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要求树立创新思维。辩证法在本质上是批判的、革命的,它内在要求推进创新,它是在创新中实现的,对系统作出新的战略谋划也是创新,缺乏创新就无法实现战略目标。习近平同志关于“新发展理念”“总体国家安全观”“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等重要论述,就体现了集成创新。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要求树立法治思维,需要法治思维保证一种系统能规范地运行,保证战略有规范地实施。习近平同志关于“法治思想”“全面深化改革”“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等重要论述,就体现了法治思维。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也要求树立底线思维,即积极主动与有效应对各种挑战、风险和困难。凡属系统性的战略思维和辩证思维,都要求凡事从坏处准备,积极主动应对,努力争取最好结果;它要求树立问题意识、危机意识、效果意识和边界意识,遇事从容应对,牢牢掌握主动权。习近平同志关于“防范风险”“伟大斗争”“总体国家安全观”“国家治理”等重要论述,就体现了底线思维。
这一点并未引起我国理论界高度重视,也未给出专门深入的阐述。基于我以往的理解,现在依然认为,系统为基战略辩证法蕴含着习近平治国理政的哲学智慧。(17)参见韩庆祥:《中国共产党百年征程中的哲学智慧》,《西安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1年第7期。
一是坚持“实事求是—人民中心—知行合一”相统一。实事求是侧重于“客观”“历史”维度,人民中心侧重于“主体”“价值”维度,知行合一侧重于“实践”维度,三者是一个有机系统,具有辩证关系,也具有战略意义。运用辩证思维,对我国发展起来以后使大国成为强国进行系统性战略谋划,本质上就是实事求是地坚持历史思维的必然要求。道路决定命运。在大国成为强国即实现强起来新征程中,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也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要坚定不移地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这是坚持实事求是,从客观实际出发认识中国国情,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必然得出的结论。这条道路是创造人民美好生活之路,是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之路,这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实事求是是中国道路的精髓和灵魂,以人民为中心是中国道路的立场和取向。只有坚持实事求是和以人民为中心的有机统一,才能达到对事物真正的“知”,而“知”的目的在于“行”。道路选择正确了,就要付诸实践行动,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所以,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坚持知行合一的结果。
二是坚持“定位—定标—定法”相统一。夺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首先要明确“定位”,搞清楚“我在哪里”或“从何出发”,就是要确定好我国发展的历史方位,这是“定位”;历史方位确定之后,需要进一步确定特定历史方位中的奋斗目标,这是“定标”;目标确定之后,就要进一步选择实现目标的路径和方法,这是“定法”。习近平同志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这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这就是对我国发展起来以后的历史方位进行“定位”;新时代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使命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实际上是“定标”;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在理论上必须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行动指南,在实践上要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分两步走,在21世纪中叶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这就是“定法”。“定位”“定标”“定法”三者是一个有机系统,具有辩证关系,也具有战略意义。
三是坚持“主要矛盾—根本问题—工作重点”相统一。社会主要矛盾是判断国情的主要依据之一,是判断一个社会整体发展状况的主要依据之一,是我们党制定路线方针政策的基本依据,是治国理政的基本遵循。社会主要矛盾蕴含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所要解决的根本问题,解决这一根本问题就成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实践上的工作重点或中心任务。习近平同志既注重把握新时代我国的社会主要矛盾,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又注重从中确定治国理政所解决的根本问题,即人民生活“好不好”、国家“强不强”的问题,并把解决根本问题作为他治国理政的工作重点或中心任务。他强调:“党的百年奋斗历程告诉我们,党和人民事业能不能沿着正确方向前进,取决于我们能否准确认识和把握社会主要矛盾、确定中心任务。什么时候社会主要矛盾和中心任务判断准确,党和人民事业就顺利发展,否则党和人民事业就会遭受挫折。”(18)《习近平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发表重要讲话》,《人民日报》2022年1月12日。主要矛盾、根本问题和工作重点是一个有机系统,具有辩证关系,也具有战略意义。
四是坚持“动力—平衡—治理”相统一。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蕴含“动力、平衡、治理”三种根本机制。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强调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共产党既注重使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具有动力与活力(解决发展不充分问题),又注重使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达到平衡与和谐(解决发展不平衡问题),还注重通过对自身治理、国家治理、社会治理(解决国家治理现代化问题)等,来解决动能不足、发展失衡问题。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坚持以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来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一深层战略目标,主要是从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动力、平衡、治理三个根本要素着眼的。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内在要求解决好经济社会发展的动力问题;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内在要求解决好经济社会发展的平衡问题;推进人的全面发展,包括推进人的需要、人的能力、人的关系、人的个性的全面发展,而人的能力和人的个性的全面发展,要求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建立健全良好的动力机制,人的需要、人的关系的全面发展,要求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建立健全良好的平衡机制。当一个国家、社会的动力机制和平衡机制出了问题,就必须加强治理机制建设,提升国家和社会的治理能力。此外,新发展理念中的创新发展、开放发展相对注重解决发展动力问题;协调发展、绿色发展、共享发展则相对注重解决发展平衡和谐问题。动力、平衡和治理是一个有机系统,具有辩证关系,也具有战略意义。
五是坚持“发挥比较优势—补齐发展短板—打牢根本支点”相统一。在改革开放初期,我国相对注重发挥经济社会发展中的比较优势,如注重让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建立经济特区等。我国发展起来以后,要使大国成为强国即实现强起来,既要补齐发展短板,也要打牢大国成为强国的根本支点。习近平同志多次强调要“强弱项、补短板”。他关于打好“三大攻坚战”“推进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推动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促进人和自然和谐共生”等,在一定意义上,就是致力于补齐发展进程中的短板。习近平同志提出的新发展理念,实际上就是致力于为大国成为强国提供根本支点。发挥比较优势、补齐发展短板和打牢根本支点也是一个有机系统,既具有辩证关系,也具有战略意义。
马克思曾经提出人类历史发展的“三形态”理论,即从“人的依赖”到“物的依赖”,再到生产力高度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基础上的“自由个性”。“人的依赖”,主要是前资本主义社会人的发展形态,表现为人对血缘、权力及其由此构成的共同体的依赖。“物的依赖”,主要是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社会人的发展形态,体现为人对货币、资本、金钱和物质财富的依赖,即物对人的统治。“自由个性”是后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社会人的发展的历史形态,体现为人的全面发展和人的创新能力的自由充分发挥。
我在相关文章中认为这里更需要强调的是,马克思在他那个时代,致力于破解资本逻辑并向人本逻辑跨越,但在实践上并未真正完成或实现。经济文化落后国家建设社会主义,由于历史发展的必然性,面临的首要问题是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相对注重解决社会主义建设的物质基础即“物”的问题。对此,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都有相关论述。改革开放之初,我国的情况也大致如此。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了历史性转化,由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意味着在现实和实践上,我国总体上已经解决了人的基本需要满足的问题,已经进入不断创造人民美好生活的新时代。这是超越“物的依赖”和“资本逻辑”而走向不断推进人本身全面发展的时代,是人民成为国家、社会和自己命运的主人的时代,是在实践上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时代。概言之,是坚持人民至上并彰显民本逻辑的时代。基于这样的时代,习近平同志不仅在实践上坚持“人民至上”,而且从哲学上构建起了“人民至上”的哲学理念或哲学逻辑。这一理念和逻辑之核心内容就是:把人民当作主体,一切依靠人民;把人民当作目的,一切为了人民;让全体人民共享发展成果,在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上迈出实质性一步,不断推进人的全面发展;把人民当作尺度,坚持人民至上。
习近平同志又把“人民至上”的哲学理念和逻辑运用于政治经济学,力求超越资本主导逻辑,构建起以人民为中心、以共同富裕为目的的政治经济学;也运用于科学社会主义,破除了社会主义“失败论”,使科学社会主义在21世纪的中国焕发出强大生机活力,在世界上高高举起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坚持“人民至上”,也是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核心理念和逻辑,它能为世界人民所拥护,具有强大生命力,会逐步取代自由主义“个人至上”的理念和逻辑,进而掌握解释世界的理论话语权。不仅如此,习近平同志围绕人民至上的哲学理念,还提出了“新发展理念”“社会主要矛盾”“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美好生活”“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等的哲学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