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美好生活”理念及其现实意蕴
——基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研究

2022-11-22 11:03孙敬婷于泉蛟
现代交际 2022年9期
关键词:共产主义异化资本主义

□孙敬婷 于泉蛟

(大连医科大学 辽宁 大连 116000)

“美好生活”不仅体现了人们对未来社会图景的理想追求,更体现了人对自身现实生活状态的觉解与反思,即人应该怎样生活、什么样的生活才是人的美好存在样态,对“美好生活”的追问与反思展现出了人作为社会历史主体的积极能动性。作为人的根本性活动,劳动、生产是形成人类社会和历史过程的基础。但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劳动者变成劳动的奴隶,劳动异化为劳动者自身的对立。《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下文简称《手稿》)中,马克思通过深刻剖析资本主义社会中私有财产产生发展与异化劳动之间的关系,认识到异化劳动在人类历史发展中的地位,并看到劳动异化的历史必然性及其存在状态的短暂性,进一步构想未来社会人回归自由自觉劳动的图景,由此体现出马克思早期思想中“美好生活”的价值理念。本文试图进一步深化对马克思“美好生活”的理解,并通过分析《手稿》中“美好生活”理念的两条生成逻辑,来展示这一理念所蕴含的扬弃异化劳动,超越“谋生劳动”与人的“单纯拥有”,重回人的自觉自主自由的活动,实现人的需要的全面满足,促进人的各个方面的充分发展,以及人的类本质的复归等人类美好生活的内容。

一、异化劳动下的“异化生活”

马克思在论证分析得出政治国家与法的基础即是社会物质生活关系(即“市民社会”)后,撰写了初步研究政治经济学的《手稿》。其中,马克思对劳动作用的充分肯定和对异化劳动的详细分析,构成了《手稿》的重要内容。劳动作为人的第一实践活动,即人生命活动基本形式,展现出了人对自身本质的确证。但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劳动却与劳动者自身相对立,变成奴役劳动者的谋生手段,与其作为“人的类本质活动”的属性大相径庭。在异化劳动导致的异化生活中,工人不再具备劳动主体性地位,不再被作为人来考察,而仅是片面抽象的、劳动着的动物;工人不再以人的身份存活于世,而仅仅是自己劳动对象的奴隶;工人不再从劳动中肯定自己、获得幸福,而是在被迫的劳动中苟延残喘、消散去势。

(一)劳动者同自己的劳动产品相异化

《手稿》中,马克思首先分析了资本主义社会工人“劳动的对象化”和“劳动的异化”的一致性。[1]马克思通过分析资本主义社会发现,异化劳动首先表现在劳动者同自己劳动产品的关系上,即在资本运控下,工人外化的劳动不仅不为其自身服务,反而变成异己的、对立的、支配自身的力量。马克思在考察资本主义社会的过程中发现,工人越是努力劳动,越是丧失贬低自身的价值;越是促进社会物的增值,越是无法养活自己;越是努力创造财富,越是生活贫穷;越是促进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越是使自己受到压迫。马克思由此揭示出,在异化生活中,工人不仅与自己劳动的外化形成了一种异己的、敌对的关系,还在以劳动占有自身“无机的身体”,即在自然界的过程中,不断丧失自己的生活资料,最终异化为自己劳动对象和生存资料的奴隶,陷入异化生活的恶性循环。为了生存,工人必须劳动,但沦为商品的工人越是努力劳动,反对和奴役自己的力量就越强,最终导致在资本主义社会生活体系中越发难以生活。

(二)人同人自身的生命活动相异化

马克思进一步分析发现,异化不仅体现在工人劳动的对象化中,即体现在劳动结果之中,更是渗入劳动生产全过程,表现为工人生产活动的异化。[2]159在资本主义条件下,作为人的第一实践活动的劳动异化成私有财产的本质,而非人自身的本质,劳动之于工人成了一种外在的、为满足生存而被迫采取的生存活动。工人无法在劳动过程中感到幸福、肯定自我,不能在生产活动中自由发挥体力和智力,难以在运用人体机能中实现自主活动。相较于吃、喝、生殖等与动物无异的生理活动,人们难以从作为生存手段的劳动中获得成就感和幸福感。异化生活中的工人更进一步与自己的生命活动相异化。他们更倾向于发挥自己的动物机能,而逃避运用人的机能。原本属于人自身的生活由此不再具有属人的性质,而成为一种受资本奴役的物的性质。在此情况下,人自身脱离了自己的生活,而生活本身也无法支撑工人生活下去。由此,劳动的外在性和异己性便逐渐展现出来:劳动对于工人而言异化成身外之物,不再是人的根本性活动;工人无法从劳动中获得肯定自身的力量,反而在此过程中进一步加深对自身的否定;工人劳动的积极主动性逐渐丧失,取而代之的是与日俱增的、为生存而劳动的被迫强制性。

(三)人同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

自由而有意识的劳动是人的生命活动的本质,人也正是在这种改造世界的实践中证明了自己与动物的本质区别,即“人的类本质”,并进一步将这种实践活动视为自己的类生活。从应然层面解读劳动,实际上是人以自身主体性为前提,基于“无机的身体”,通过实践活动改造再生产对象世界的过程。在此过程中,人能够自由地面对自己的产品,并能以美的规律生产、改造对象。然而在实际生活中,异化劳动倒置了本末,使人丧失劳动的自主性,失去证实自身活动的对象世界。由此,异化劳动将人的自由自觉的主体活动贬低为生存的手段,进而导致人自身追求物质需求、生理满足的动物本性不断放大。最终,人不再以人的标准来生活,类生活沦为维持个人生活的手段。

在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中,生理需求本是人发展过程中最低层次的需求,却在异化生活中成为人生活的唯一目的。正如马尔库塞在《革命还是改良》中提出的命题,现代工业社会实施的“强迫性消费”政策正不断地动用一切宣传手段刺激人们,使人们贪得无厌地追求物质上的刺激感和体验感,沉沦于虚假的“物质需求”,将自己交给了商品世界,形成商品拜物教。[3]这与马克思批判的商品拜物教遥相呼应。在商品消费的物质世界中,人们只能听凭于商品、货币、价值的摆布,显得苍白和无力。人们在这种异化生活之下过着“痛苦的安乐生活”,实际上是人同商品关系的颠倒。人对物质需求的满足,实质是实现了物的存在需求。

(四)人同人相异化

人同自己劳动的外化,即劳动产品相对立,同自己作为人的生命活动与作为类存在物的本质相异化,直接导致人同人的异化。[2]163资本主义条件下,工人与自身的劳动相互对立,在与自身劳动的关系中生产出资本家,工人的劳动及其劳动产品都不属于他本人,而属于与他本人相对立的、异己的、敌对的人——资本家。异化劳动不仅导致工人与自己的劳动产品相对立,更通过资本主义条件下的生产关系使得工人与有产者,即资本家相互对立。马克思认为,异化劳动的上述对抗性质,既暴露出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对当下资本主义的非批判性质,又揭露了资本主义反人道的本质属性。

工人劳动的外化与工人的对立,即工人的劳动产品与工人自身相对立。工人在为他人积累财富、带来享受的过程中,只给自身带来痛苦,招致赤贫。在这种人同人相异化的畸形关系中,产生了统治人自身的异己的力量。[2]165工人通过劳动得到维系生存所必需的工资,资本家则通过工人的劳动获得利润并用以扩大再生产。因此,工人越是劳动,资本家就愈发富有;工人越是努力养活自己,越是难以维系生存;越是想要通过双手创造财富,就越是难以感受到公正与幸福。当劳动只能给人以痛苦和折磨,麻木的工人便再无法从中感受到劳动的价值与意义。异化生活中,劳动不再是人自觉自主的活动,不再是改造外在世界、创造美的实践,不再是人充分发挥自己体力和才智的途径,而仅仅是人维系生存的手段。

(五)资本逻辑下社会生活的全面异化

异化劳动作为异化生活的开端,在资本逻辑的运控之下,进一步催化出政治、经济、生活、文化、生态等各个生活领域的异化。在《日常生活批判》中,列斐伏尔指出,资本主义社会中异化笼罩着全部的日常生活。异化生活中,物的丰富并没有使人们迎来理想的生活样态,反而使人日渐处于物的全面统治之下。在资本逻辑的主导之下,生活的异化体现为个性的颠倒,而异化生活的力量集中表现为货币的力量。[4]马克思指出,货币不仅能颠倒个性,使个性变成自己的对立物,即赋予个性以相对立的特性,还能使人与人、人与社会的联系出现颠倒。因此,资产阶级所处的社会地位实际上来源于其背后所代表的货币的力量,资本主义社会所宣扬的机会均等实际上是以充足货币作为入场券的平等机会。在这样的异化生活中,作为工资奴隶的工人和资本人格化的资本家逐渐与真正的人相异化,日益偏离人之为人的本质、机能和生命活动,沦为追求物质、消费物质、满足物欲的存在。

二、自我异化扬弃之下的“美好生活”理念

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幸福生活”,是只关乎资产阶级一方的“美好生活”,而与工人无关。[2]119如果说异化劳动使工人遭受深重苦难,那么异化生活则使人不幸偏离自由自觉自主的生命活动。怎样才能消解资本主义条件下异化劳动给人带来的负面影响,使人真正实现对自身本质的复归?马克思通过分析私有财产的运动与发展,在思考对下一社会历史阶段的建构、展望共产主义“美好生活”图景的过程中指明了方向,即在自我异化的发展过程中实现对自我异化的扬弃。

(一)人的“美好生活”应当完成对“谋生劳动”的超越

马克思在《手稿》中强调,在国民经济(资本主义社会)中,人只是存在肉体需求的牲畜,因此劳动也只是“牲畜”们满足动物需求的谋生手段。[2]124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劳动仅是一种求生的被迫的手段,它之所以是一种被迫的强制劳动,是因为工人如果不出卖自己的劳动,他们就无法生存。在异化生活中,人们无法自由地选择想要从事的活动,不再自觉地开展生命活动,失去了自主劳动的权利和机会,劳动沦为生活的手段,贬为满足肉体需要的基本途径。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异化为“谋生手段”的劳动,在共产主义社会中超越为人自觉自主的生命活动。在异化生活中沦为工人被迫的强迫劳动,在自我异化的扬弃中重新归复为人的自由劳动。共产主义对“谋生劳动”超越的关键环节,在于对人的自由劳动的复归,即通过扬弃异化、消灭私有制,使劳动不再限于维系生存。如果说谋生劳动是功利性的活动,那么自由劳动则是对这种功利性劳动的超越;如果说谋生劳动所对应的是人的生存需求,那么自由劳动对应的则是展现出人的自觉自主自由的活动。

(二)人的“美好生活”应当完成对“单纯拥有”的超越

资本主义条件下,纯粹“拥有”的感觉替代了人在精神与肉体层面的丰富感官,人丧失了自己的类本质,最终只能归结为纯粹“拥有”之下的绝对贫困。正如法兰克福学派的弗洛姆在《占有还是存在》一书中用“存在”与“占有”两个概念所表述的,人的非异化与异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所谓存在方式,乃是相对于占有而言的:一个人并不因为他所拥有或占有的一切而存在,他的存在正是他独立、自由、批判理性、创造性、主动性,以及爱、给予、富有牺牲精神的具体体现,这才是一个人的真实存在。”[5]共产主义社会超越了资本主义社会中一切肉体和精神上“单纯拥有”的感觉,恢复了异化生活中为货币所颠倒的人与物的关系,使人们不再困囿于单纯占有所带来的获得感,不再片面地通过使用、拥有和占有来感受物质的存在。

(三)人的“美好生活”应当实现“人的需要”的满足

《手稿》蕴含了马克思“人的需要”这一概念的丰富内涵,也体现出其“美好生活”理念对资本主义社会人的生活的超越,具体包含以下三个方面的内容。

1.马克思共产主义社会中人的需要超越了以往的共产主义

粗陋的、原始的共产主义标榜自己为“积极的共同体”,企图说服人们以占有的普遍性超越占有的个别性,其实质不过是私有制的普遍化,仍是一种低水平的平均主义思维方式。[2]185马克思以揭露上述共产主义的本质为前提,在积极扬弃私有制的同时强调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超越了平均主义。对异化劳动的扬弃,暗含了对私有财产的扬弃。人自身的感觉与特性,在对异化劳动进行扬弃(包含对私有财产扬弃)的过程中,实现了主体与客体相统一,进而实现了在实践活动中肯定自己。马克思同时也看到了“专制的共产主义”和“民主的共产主义”自身片面性之下的进步因素:社会历史下一阶段即共产主义社会,应当是人向自身、向社会合乎人性的复归。[6]

2.马克思共产主义社会中人的需要与感觉实现了对动物本能的超越

食不果腹者对于食物只能停留在抽象存在的理解,而无法分辨出其中人与动物食物形式的不同。[2]191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不再具有体现人的本质的感觉,这种感觉与特性随着劳动的异化而日益与人本身对立,最终与动物感觉无异。人在自己的对象中丧失自我的实质是对象脱离了人本身。如何才能避免这种自我的丧失?马克思提出,需要让对象真正成为人本身的对象,或使对象成为对象性的人。马克思共产主义社会中超越了动物本能,使人的感觉不再停留在野性的、非人的水平,使人的需要与感觉得以在现实的人的层面得到满足。

3.马克思共产主义社会中人的需要扬弃了需要的异化

资本主义条件下,人的需要随着劳动的异化和货币的颠覆性作用而发生了异化,工业生产使得人的需求过度膨胀,人不再因为自身的需要而产生需求,人的需求颠倒为工业化产品的输出结果,即人的需求受到过度工业化的影响,异化为消极的“人为的”需求。“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把人变成彻底的消费者,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拥有更多的东西”,弗洛姆在《希望的革命》中将这种异化下的人描述为张着大嘴的永恒的吸乳机器,“人不再因为有需求而消费,而是把工业社会所提供的、强迫他吸收的东西一股脑地‘装进来’”[7]。共产主义扬弃了人的异化的需要,使人脱离物的主宰,脱离单纯的利己主义;使自然界脱离有用性的标签,重新成为人的“无机的身体”;使人的本质回归人自身,从而使人的感觉真正成为“社会的人的感觉”。

(四)人的“美好生活”应实现人向人自身的复归

1.人向人自身的复归,表现为人性的复归

马克思通过分析资本主义社会下的异化生活,揭示了异化产生的根源,并提出要想实现人性的复归,必须完成对私有财产的扬弃,即对异化产生的根源的积极扬弃;为实现对人自身生命的完全占有,实现人向人自身的复归,就必须扬弃自我异化,进而必须积极扬弃私有财产这一产生异化的根源。[2]186基于此,只有完成对私有财产的扬弃,才能消除资本逻辑下社会生活的全面异化,使宗教、家庭、国家等各方面得以向人性的方面复归,即实现社会存在的复归。而社会存在的复归意味着超越了异化劳动,完成了对异化社会的扬弃,人作为人重归现实,得以自由而全面地开展人的生命活动。

2.人向人自身的复归,表现为人的类生活的复归

资本主义条件下,人的生活停留在动物机能的发挥,异化生活中的人的思维与意识仅束缚于狭隘的个体层面。马克思认为,在社会活动和享受中,人的生活不应流于直接共同的活动与享受的形式,共产主义超越了人的动物机能发挥作用的生活状态,不断复归和发展人的类意识,使人作为社会主体存在于现实的社会生活当中,从而实现了向人自身的复归。[2]187

3.人向人自身的复归,表现为自然界的复归

在私有财产与异化劳动的交织作用下,自然界无法以人的“无机的身体”的身份实现与人的统一。共产主义社会中要想实现人向人自身的复归,就需要在理顺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基础上,解决人与自然之间相互对立的问题。[2]187马克思共产主义超越了以往人与“无机的身体”相互对立的关系,将二者融入相互依存、互为前提的矛盾体统一体中,由此使自然界真正成为人的“无机的身体”。人与自然持续不断的良性交互得以真正在人类社会中实现。在此良性交互中,“社会”为人与自然的统一提供了载体,使自然界得以重新连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正成为“人的无机的身体”,而以此为前提的“社会”则是真正意义上属人的自然界,进而真正解决人与人、人同自然之间的矛盾。

三、马克思“美好生活”理念的现实意蕴

《手稿》作为马克思早期思想的代表性文本,其蕴含的“美好生活”理念穿越时代的云层,至今仍熠熠生辉,并在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应对一系列新问题、新挑战,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新期待的实践中发挥极其重要的导向作用。[8]马克思在《手稿》中以揭示人类从事异化劳动及其招致的异化生活为基础,进一步论证了劳动的异化及其扬弃是人的本质力量实现过程的基本内容。当时马克思已经认识到,虽然异化劳动的产生与存在具有不合理性,但从人的本质力量的发展与实现角度看,异化劳动却有着无法避免的历史必然性。他认为,历史是人的本质力量(即以劳动为基本内容,创造对象世界的力量)的实现过程,即使在私有财产制度下,人的本质力量也在异化的形式下实现着。因此,人的本质力量的实现过程,也可以看作一个辩证发展的历史的过程,而劳动的异化和对异化劳动的扬弃,则是此过程中的两个重要环节。从这个层面来认识异化劳动,不仅能使我们认识到其非人的属性,更能让我们从历史的角度看到人的本质力量实现过程的曲折性和上升性。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人的存在样态的深刻揭示,解析了资本逻辑作用下人的异化、外化的内在机理,从而为共产主义对资本主义的逻辑超越找到了现实的出路与未来的导向,即人应该真正占有原本属于人的“类本质”的生活,实现人的自由、自觉、全面的美好生活状态。作为资本主义发展的未来趋势,马克思在批判资本主义条件下异化生活的同时,也在孕育着下一社会历史阶段对异化生活的扬弃,即对共产主义社会“美好生活”的构想。马克思从劳动自身发展中寻找异化劳动的原因,并从经济学和哲学相结合的角度,通过对各种既有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学说的批判,阐发了自己的共产主义见解。他强调,共产主义社会作为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下一历史阶段,表现为扬弃私有财产的现实的运动;从社会历史发展进程来看,共产主义是人的解放与人本质复归的必然环节;在这一阶段中的真正的人的社会,应当是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矛盾的彻底解决。虽然马克思在《手稿》中并没有对“美好生活”理念的直接阐述,但通过分析资本主义社会雇佣工人异化的、贫困的、被剥削被压迫的生活状态,深刻批判了资本逻辑对工人美好生活追求的阻碍和制约,并提出只有现实的共产主义运动才能真正实现工人阶级以及整个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从而真正实现人的类本质的解放和美好生活样态。通过梳理文本“扬弃异化劳动”与“回归人的本质”两条逻辑,我们不难感受到马克思早期思想中蕴含的“美好生活”理念:实现人的自觉自主自由的活动,超越“谋生劳动”,扬弃异化劳动,全面满足人的需要,充分展现人的各个方面,实现人的类本质的复归。

“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9]“美好生活”理念不仅蕴含于马克思全部的理论指向与实践旨归之中,也正在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不断外化为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为人民美好生活的不懈奋斗。“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将为人民谋幸福作为出发点,指出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本质要求,明确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积极改善民生,促进社会公平正义,规划了共同富裕实现的时间表和路线图。”[10]“我们要牢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努力抓好保障和改善民生各项工作,不断增强人民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不断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11]习近平关于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论述是我们现阶段解决社会主要矛盾、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的行动指南。

“经过全党全国各族人民持续奋斗,我们实现了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在中华大地上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历史性地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正在意气风发向着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迈进。”[12]马克思“美好生活”理念将在坚持和发展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的进程中,继续指导我们扬弃异化劳动,实现对人的“单纯拥有”与“谋生劳动”的超越,妥善处理解决社会基本矛盾,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实现人的本质的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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