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反贫困到共同富裕:论马克思恩格斯首次合作的动因及其当代意义

2022-11-21 18:16任帅军
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2年3期
关键词:所有权恩格斯共同富裕

任帅军 肖 巍

(复旦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433)

贫困问题一直是马克思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中讨论的重要话题。他们对这个问题的关注,表明了两人首次合作的真正动因和对社会现实在思想认识上的共识。在以往的考察中,对于马克思恩格斯合作之谜的猜想要么着力于他们对黑格尔和青年黑格尔派的批判,要么归因于他们对国民经济学研究的重视。这两种看法都很有道理,但却忽视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马克思恩格斯在交往之前都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社会底层群众的真实生活状况,尤其是工人的贫困问题。他们一直在寻找消灭贫困、实现人的解放的道路,这是两人思想上的最大公约数,也是他们能够真正走到一起的现实原因。反贫困是他们的哲学批判和政治经济学批判得以相互支撑的逻辑起点。依循这条线索可以更清晰地把握如下问题:为何在青年黑格尔派运动中马克思恩格斯走上了不同于其他人的道路?马克思恩格斯首次合作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次合作的深层次依据是什么?又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寻求这些问题的答案,既是一个深入挖掘《神圣家族》文本的过程,又是一个运用马克思恩格斯反贫困思想理解中国实现共同富裕的实践、理论和影响的过程。这后一个方面的启示更为根本。

一、 历史唯物主义关注反贫困问题

社会底层群众的赤贫现象,尤其是工人的贫困问题,一直是十九世纪工业化国家无法摆脱的社会问题。英国作为当时资产阶级社会中最典型的工业化国家,在创造巨大社会财富的同时,也制造了一个最重要的新生事物——英国无产阶级。蒲鲁东在1840年发表的《什么是所有权或对权利和政治的原理的研究》(以下简称《什么是所有权》)中,从法权视角对造成贫困现象的私有制进行了尖锐批判,这使他在西欧迅速赢得工人们的广泛拥护。此时的马克思认识到自我意识哲学不关注现实问题,这在一定程度上缘于马克思对蒲鲁东的关注。这从他在之后给施维泽的信中就可以看出:“他的第一部著作《什么是财产?》无疑是他最好的著作。这一著作如果不是由于内容新颖,至少是由于论述旧东西的那种新的和大胆的风格而起了划时代的作用。”(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3页。与此同时,恩格斯从私有制作为政治经济学的前提入手展开了批判性的研究工作。不管是蒲鲁东还是马克思和恩格斯都主张从批判私有制入手分析工人的贫困问题,而鲍威尔等思辨哲学家却依然沉浸在观念论的窠臼中无法自拔。这就使马克思恩格斯意识到,如果不能彻底扫清自我意识哲学的影响,就无法真正直面社会现实。当马克思收到恩格斯的《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并将它发表在1844年2月的《德法年鉴》上时,就拉开了他们共同清理思辨唯心主义的序幕。

《神圣家族》正是马克思恩格斯首次合作的理论产物。而这次合作与青年黑格尔派的实践转型分不开。在青年黑格尔派中,以鲍威尔为首的一些人依托《文学总汇报》,大肆宣扬自我意识哲学。他们从自我意识出发理解哲学与世界的关系,将自我意识视为“最崇高的真理”,而“批判”就是改造对象的自我意识活动,历史活动就是“批判”用观念作用于现实的活动。然而在青年黑格尔派内部,切什考夫斯基认为哲学应该关注实践,哲学只有考察具体的生活和社会才能引领未来。赫斯在切什考夫斯基的基础上提出行动哲学,哲学要从精神层面转向行动层面,对社会经济生活做出分析。费尔巴哈则更为直接,用“人”取代“自我意识”,将现实的人确立为哲学的关键词,使哲学“从美满的神圣的虚幻的精神乐园下降到多灾多难的现实人间”。(2)费尔巴哈著,荣震华译:《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年,第120页。马克思在《莱茵报》担任报社记者和编辑的工作阅历,使他接触到德国社会的真实问题,对群众的贫困有了直观感受,对物质利益分配问题感到巨大的困惑,从而也促使他思考切什考夫斯基、赫斯和费尔巴哈等人的问题转向并受到他们的影响。

从关注现实到关注现实的人,再到关注现实的人的贫困问题,不仅“鲍威尔自我意识哲学的局限性在青年黑格尔派运动的实践转型中逐渐显露出来”(3)韩蒙:《什么是“群众的社会主义”?——论马克思与恩格斯初次合作的思想契机》,《哲学研究》2021年第4期。,而且在马克思恩格斯关注群众贫困问题的社会实践中也日益显露出来。

在《神圣家族》中,贫困问题以双重面目出现。第一种是社会不平等的面目,以批判埃德加对蒲鲁东的批判的形式展开。蒲鲁东在《什么是所有权》中认为,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上的所有权使组织劳动成为一种欺骗。所有权通过控制劳动,不仅不会实现工资平等,还损害了社会平等,造成了贫困现象。因此蒲鲁东奋力疾呼:“只要有所有权,就永远会有穷人。”(4)蒲鲁东著,孙署冰译:《什么是所有权》,北京:商务印书馆,1963年,第240、318页。他认为,还是要从平等出发改造社会。“自由就是平等,因为自由只能存在于社会状态中;如果没有平等,就没有社会。”(5)蒲鲁东著,孙署冰译:《什么是所有权》,北京:商务印书馆,1963年,第240、318页。这种把平等作为社会形式绝对原则的做法遭到了埃德加的反对。他在1844年4月的《文学总汇报》第5期发表了《蒲鲁东》一文,认为蒲鲁东是在用神学方式解决社会不平等问题,“蒲鲁东发现了某种绝对的东西,发现了历史的永恒基础,发现了为人类指引方向的神,它就是公平”。(6)埃德加·鲍威尔著,李彬彬译:《蒲鲁东》,《现代哲学》2016年第1期。马克思指出,埃德加在法文的《什么是所有权》翻译成德文时用思辨唯心主义歪曲了蒲鲁东,使作为关照贫困问题的平等一词变成了抽象的哲学词汇。与此同时,埃德加还用思辨哲学剪裁蒲鲁东的思想,这可以从贫困的第二种面目——无产阶级非人性的生活条件进行分析。马克思不仅肯定了蒲鲁东“从那种体现私有财产充满矛盾的本质的最彰明较著、最触目惊心、最令人激愤的形式,即贫穷、贫困的事实出发”(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59页。的分析,而且超越贫穷与财富作为私有财产运动的表象,从消灭这一运动的前提即私有财产出发,揭示出无产阶级和财富是私有财产世界的两个对立面。无产阶级在对立中的无力和非人的生存现实,即一切非人性的生活条件,均根源于私有财产。只有消灭制约自己的对立面才能解放自己。因此,马克思指出:“如果无产阶级不消灭它本身的生活条件,它就不能解放自己。”(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262、286、329、273页。

恩格斯于1844年9月至1845年3月期间写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以下简称《状况》)是在《神圣家族》的基础上对工人贫困问题的一次系统的、实证的研究。他不仅考察了英国工人的工作条件、生活环境、居住状况、日常起居、失业和竞争情况,还对比考察了工业无产阶级、矿业无产阶级和农业无产阶级的现状。他指出,无产阶级之所以贫困无助,是因为资产阶级垄断了一切生活资料,“无产者所需要的一切都只能从这个资产阶级(它的垄断是受到国家政权保护的)那里得到”(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年,第360页。,导致前者在法律上和事实上都只能是后者的奴隶,而后者却掌握了前者的生杀大权。恩格斯对无产阶级的分析和对资产阶级的否定,不同于蒲鲁东着眼于平等的所有权批判,而是立足对无产阶级贫困现实的实证分析。这表明,他和马克思一样反对从自我意识出发解释历史事实,而是主张从无产阶级的现实生活入手来建构理论。恩格斯的实证研究对马克思产生了重要影响。之后,以物质经济活动、群众反抗运动为考察对象的政治经济学研究日益成为马克思工作的重心。

从《神圣家族》和《状况》来看,马克思恩格斯肯定了蒲鲁东在《什么是所有权》中对无产者贫困问题的关注,但是他们坚决反对蒲鲁东保留私有财产的做法。正是通过对私有财产这一国民经济学的前提进行审视,他们找到了无产阶级贫困的根源。可以说,他们走到一起开始共同创作的真正动机就是他们对贫困问题理解的一致性。为了避免像思辨唯心主义那样主观地理解贫困问题,马克思恩格斯下定决心通过实际行动一起合作写一本批判性的小册子,这就是《神圣家族》。

分析马克思恩格斯的首次合作以及他们对贫困问题的思考,需要围绕如下的问题线索展开探究:

第一,如果看待资产阶级社会中无产阶级的贫困问题?

这就要区分蒲鲁东的观点、思辨唯心主义的观点和马克思恩格斯的观点。蒲鲁东视所有权为盗窃行为,指出所有权因否定平等、滋生贫困而不能存在,提出用共产制和私有制之外的“第三种社会形式”,即通过实现平等来求得劳动者的美好生活。在埃德加看来,要想实现社会平等就要先改变人的观念,只有通过自觉的批判关照现实才能克服历史发展中的不平等现象。马克思指出,如果观念仅仅是表达现实的抽象符号,在观念与现实之间没有建立实际的联系,就会无法实现抽象观念对现实的关照。而埃德加一味对蒲鲁东进行观念上的批判,恰恰忽略了蒲鲁东对贫困问题的现实分析。马克思在揭示这种割裂观念与现实的关系时说:“‘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一定会使自己出丑。”(1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262、286、329、273页。由此,马克思指出要想解决观念上的问题就要首先解决人的物质利益问题。这就从现实层面指出了解决贫困问题的出路。

第二,如何从对贫困问题的把握中看待历史唯物主义的主张?

蒲鲁东是当时代表小资产阶级利益的社会主义者。他看到了社会中下层的利益,又主张在不推翻现有社会结构的基础上改良社会。“人如果不为社会工作就不成其为人;而社会则是依靠它的各部分的力量的平衡与和谐才得以维持的。”(11)蒲鲁东著,孙署冰译:《什么是所有权》,第276页。在他看来,共产制没有保障人的独立性,而私有制则不能实现人的平等,只有在这两种制度的平衡中实现“第三种社会形式”,才是唯一合乎正义的选择。而埃德加完全从观念论出发观察社会,就必然要将矛头指向蒲鲁东及法国的唯物主义,从而将真理从尘俗世界推回到自我意识中。马克思却认为法国唯物主义之所以能反神学、反形而上学,是因为它“本身是用当时法国生活的实践形态来解释的”。(1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262、286、329、273页。这种实践形态关注现实的人的利益、享乐和贫困。正是在考察了法国唯物主义之后,马克思更加明确了所要阐发的唯物主义理论的重要性:能使人认识到观念与生活、思维与存在之间的差别;还能使理论服务于现实的人,“使人不仅能在思维中、在意识中,而且也能在群众的存在中、在生活中真正成其为人”。(1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262、286、329、273页。

第三,历史唯物主义与社会主义共有的底色是什么?

直面资产阶级社会的贫困问题是历史唯物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共同点。只不过前者是对这一问题的理论考察,后者是解决这一问题的路径选择。历史唯物主义认为,理论来自于生活,通过关照生活,理论才能实现自身。历史唯物主义作为社会主义的理论基础,强调对人的生活的关注,对人的实践的重视,着眼人的感性经验,于是活生生的人在尘俗世界的利益、享乐和贫困都被历史唯物主义所重视。社会主义作为历史唯物主义的实践展开,展示了无产阶级消灭社会不平等现象和非人性生活条件从而解放自己的道路。虽然蒲鲁东提出了“第三种社会形式”的主张,但这一主张却由于他的所有权理论的抽象性和不彻底性而无法实现。马克思在揭露“批判的社会主义”时也就指出了蒲鲁东的症结。不管是通过抽象法权的改变,还是通过思维的解放,均无法改变无产阶级的社会地位和贫困状况。无产阶级只有进行反抗的工人运动,才能从贫困中解放自己。“英法两国的无产阶级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历史任务,并且不断地努力使这种意识完全明确起来。”(1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262、261页。这是《神圣家族》提出“群众的社会主义”的现实出发点。

第四,如何评价马克思恩格斯解决贫困问题的思路?

这不仅涉及到他们所运用的理论视角和研究方法,还涉及到对蒲鲁东贡献的评价。虽然蒲鲁东与马克思恩格斯都在为社会主义做政治经济学的论证,但两者的出发点和路径均不同。前者是立足于维护私有财产而批判所有权的,因而无法从根本上消灭贫困的根源。后者是立足于消灭私有财产而主张无产阶级革命的,因而旨在从根本上消灭贫困的根源。这就导致前者只能提出改良社会的措施,而后者却指出了无产阶级革命的目标、历史使命和世界历史意义。由此观之,在《神圣家族》中对思辨唯心主义的批判是凝聚马克思恩格斯思想共识的直接动力,但是从更深层次来说,对贫困问题的历史唯物主义解释和对蒲鲁东方案的社会主义改造,才是从根本上解决贫困问题的出路。需要指出的是,马克思格格斯的反贫困思想正是新时代中国实现共同富裕这一伟大实践的理论根据。

二、 《神圣家族》指出了反贫困的出发点和解决思路

蒲鲁东的反贫困思想建立在反对所有权的基础之上。该方案批判所有权的最终目的仍是为了维护私有制,蒲鲁东希望能让小资产阶级也获得私有财产,以为这样可以解决贫困问题。这是马克思恩格斯不赞同的地方。正是私有财产造成了无产阶级精神和肉体的贫困,无产阶级不消灭这一对立面就无法消灭自己的非人存在,因此无产阶级“执行着私有财产由于产生无产阶级而给自己做出的判决”。(1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262、261页。蒲鲁东只看到不平等的占有所造成的贫困,却没有看到滋生这一问题的根本原因,也就找不到解决这一问题的正确途径。他试图调和阶级社会的矛盾,无视阶级社会对抗的本性,就“没有窥探到人与人的阶级关系即资本家与雇佣工人的对立状态”。(16)刘雅:《马克思对蒲鲁东所有权理论的批判》,《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2015年第2期。如果看不到这种对立,就还是在改良资产阶级社会上面做文章,无法砸碎这个旧世界。而马克思恩格斯把解决阶级冲突、消灭贫困的希望寄托于建立一个新世界(“群众的社会主义”),初步揭示了消灭贫困与社会主义之间的内在联系。

1. 社会主义是消灭贫困、解放无产阶级的路径

马克思恩格斯首次合作的真正动机,既不是完全在批判思辨哲学上达成了一致,也不是出于对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共同关注,而是“他们对社会主义理解的相近性”。(17)韩蒙:《什么是“群众的社会主义”?——论马克思与恩格斯初次合作的思想契机》,《哲学研究》2021年第4期。空想社会主义反对阶级斗争,“批判的社会主义”又对工人现状无动于衷。这些社会主义主张都没有找到消灭贫困和解放人类的现实力量,也就找不到通过变革社会实现社会主义的正确途径。马克思恩格斯希望通过政治经济学研究把社会主义思想引向科学。在他们看来,社会主义不能是一种乌托邦的设想,更不能被思辨地理解,而应通过群众的活动尤其是无产阶级的革命运动加以认识。在《神圣家族》中,无产阶级是马克思所述“群众的社会主义”的实现主体,也是消灭非人性的贫困和实现人的解放目标的现实载体。这是“社会主义的著作家们把这种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作用归之于无产阶级”(1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261、261、287、295页。的根本原因。

社会主义与解决贫困问题的思想联系就通过无产阶级得以建立起来。在资产阶级社会,贫穷、贫困的事实是私有财产运动造成的。在这一运动中,掌握私有财产的阶级(有产阶级)与“为别人生产财富、为自己生产贫困”(1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261、261、287、295页。的阶级(无产阶级)形成对立。这两大阶级同样都处于异化状态,只不过在异化中前者成为财富的主人,后者变成贫困的囚徒。一无所有的阶级不能幻想有一天公平正义会降临,只有在消灭贫困的社会运动中,完成从资产阶级社会的无产者到“群众的社会主义”的解放者的身份的转变,才算是找到了迈向社会主义的真正出路。

因此,马克思认为私有财产与社会主义的关系不是蒲鲁东所理解的正题与反题的关系。由于其对私有财产的平均主义主张、基于平等原则对私有财产的抽象否定,蒲鲁东所主张的社会主义只能是不彻底的社会主义学说,而马克思提出通过无产阶级消灭贫困来实现社会主义,这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他看到,私有财产与贫困的矛盾运动终将导致私有财产造成的异化与自我异化的扬弃走上同一条道路,这条道路就是实现无产阶级解放的道路。

在《神圣家族》中,这条道路是用群众创造历史的群众史观来表达的。马克思在讨论1789年革命的主体时指出群众的历史性及其判断标准。在资产阶级革命中,革命体现的是资产阶级的利益,群众不可能是革命的主体。只有在无产阶级革命中,群众才是革命的主体,这是由于革命的性质所决定的。资产阶级革命是维护有产者利益的革命,无产阶级革命才是实现群众利益的革命。只要群众的利益在革命中得不到实现,历史活动还会继续进行下去。马克思就指出:“历史活动是群众的活动,随着历史活动的深入,必将是群众队伍的扩大。”(2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261、261、287、295页。

与之相对的是脱离了群众运动的“批判历史观”。这种历史观认为“工人什么东西也没有制造,所以他们也就一无所有”。(2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21页。批判历史观并非看不见工人的生产活动,而是认为他们的生产不是自我意识的生产,不具有普遍性。恩格斯却认为,历史的本质不在于抽象的思辨争论,而在于立足现实的人及其活动的展开。他在肯定费尔巴哈摧毁了“概念的辩证法”而破除了观念论的羁绊时,指出“并不是‘历史’把人当做手段来达到自己——仿佛历史是一个独具魅力的人——的目的。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2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261、261、287、295页。在他和马克思看来,正是因为看不到工人创造一切却又极端贫困的历史活动现象,无产阶级的历史意义才无法进入到批判历史观的理论视野中。

换言之,群众反贫困运动的活动体现了历史发展的原则。历史活动就是在现实生活中追求物质利益的群众活动。脱离了群众的活动,尤其是群众通过追求自身物质利益来反对贫困的运动,历史就只能是为少数人服务的、利用自我意识编织出来的一种想象。而“群众的社会主义”正视广大人民群众的物质利益,表达了不断壮大的无产阶级反抗队伍的意愿。

2.群众史观为消灭贫困提供了世界观和方法论依据

首先,群众史观为奠定消灭贫困的群众基础提供了世界观依据。批判历史观漠视群众的根本原因是抽象发展了人的主观方面,人的实践的感性活动就无法进入他们的视野。费尔巴哈看到了人的自然属性,但仍然是从对象层面理解人,因为他在反对思辨唯心主义时也一并将人的能动性否定了。而马克思恩格斯在群众的实践中既看到人的主体能动性,又看到了人与自然的物质交换性,就“从主体性和物质性的统一理解和把握我们周围的世界,理解人类社会包括人本身”。(23)郝贵生、李俊赴:《论群众史观的理论地位及其基本内容》,《马克思主义研究》2006年第6期。这就是他们超越蒲鲁东的地方,后者在提供贫困问题的解决方案时,依然是用思辨术语“平等”来反对所有权,表明他此刻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仍是在思辨哲学的旧世界观怪圈中打转。而马克思恩格斯已经转向了新世界观,所以才能指出无产阶级是私有财产世界中被异化的人,只有在消灭贫困的实践中才能完成自己的历史任务。

因而,群众史观不仅是一种唯物主义的世界观,还是一种唯物主义的历史观。马克思对群众与历史的论述明晰了变革资产阶级社会的主要力量。在这个异化的世界,有产阶级过着人的生活,无产阶级过着非人的生活,“还直接被无法再回避的、无法再掩饰的、绝对不可抗拒的贫困——必然性的这种实际表现——所逼迫”(2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262、262、350~351、262页。,因此无产阶级只能消灭贫困才能成为人。这个“问题不在于某个无产者或者甚至整个无产阶级暂时提出什么样的目标,问题在于无产阶级究竟是什么,无产阶级由于其身为无产阶级而不得不在历史上有什么作为”。(2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262、262、350~351、262页。这就指向了无产阶级的历史观:无产阶级就是在消灭贫困这一解放自己的实践中推动历史前进的。这是世界历史向前发展的客观规律,也是马克思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中把握到的一条重要规律。

其次,群众史观指出从事物质生活活动的群众创造了历史,却又过着极端贫困的非人生活,必然要通过无产阶级革命消灭贫困。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群众活动的历史地位是在消灭贫困的社会运动中被认识到的,其意义也在消灭贫困的运动中被奠定。他们在批判思辨哲学时指出,历史发展的动力不是自我意识,而是群众的物质生产活动。一旦“把历史同自然科学和工业分开”,就会认为“历史的诞生地不是地上的粗糙的物质生产,而是天上的迷蒙的云兴雾聚之处”。(2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262、262、350~351、262页。群众史观揭露了群众创造历史却不是历史主人的问题,号召无产阶级认清历史的本质,自觉肩负历史使命。

群众史观的提出就为消灭私有制找到了物质力量。正是基于对工人身处其中的社会历史条件的研究,马克思恩格斯才认为工业即物质生活本身的生产方式如此重要,才把资产阶级社会赖以存在的政治经济学作为批判的首要对象进行研究。他们在群众的历史活动中看到了实现政治经济学与无产阶级革命结合的必要性和可能性,才在阐释群众史观时找到了走向社会主义的物质途径,并超越了蒲鲁东在《什么是所有权》中的历史局限性,为真正消灭贫困问题提供了理论和实践的最终根据。

3.消灭贫困的基本思路是通过消灭“一切非人性的生活条件”来实现人的解放

那么在无产阶级革命中,怎样才算得上是消灭贫困呢?蒲鲁东还停留在依赖财产实现社会平等的思路上,根本不懂私有财产的社会历史规定性,即有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对立本质上是社会生产关系的对立,所有权只不过是这种对立的外在表现。不理解这一点,就解决不了人的异化问题。而马克思恩格斯敏锐地认识到,阶级对立根源于私有财产这个前提,无产阶级非人性的生活条件也根源于这个前提。资产阶级社会中工人的非人性生活条件却能在无产阶级革命中被消灭,使消灭一切非人性的生活条件成为消灭私有财产最典型的表现。所以,马克思指出无产阶级“不消灭集中表现在它本身处境中的现代社会的一切非人性的生活条件,它就不能消灭它本身的生活条件”。(2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262、262、350~351、262页。消灭“一切非人性的生活条件”就是在消灭贫困,这是革命的基本任务。然而蒲鲁东却意识不到阶级社会对抗的整体性和必然性,而马克思不仅意识到这一点,还认为这是无产阶级在现代社会的目标和历史使命。于是,马克思就在理解和解决贫困问题上超越了蒲鲁东。

虽然蒲鲁东与马克思恩格斯一样,都看到了私有财产与贫困的因果关系,但只有马克思恩格斯对私有财产这一前提进行了彻底批判,并指出通过无产阶级革命实现人的解放的道路。这条道路对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而言就是在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基础上实现共同富裕的道路。从马克思恩格斯与蒲鲁东的论战来看,对工人贫困处境的探讨是他们思想转向过程中一个必不可少的、而不是可有可无的过渡性环节。它不仅揭示了两人首次合作的现实动机,而且成为他们此后一起探讨历史唯物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关键性线索和社会活动议题,为理解从《神圣家族》一直到《资本论》的政治经济学批判过程确立了思想路标;同时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道路上,他们的反贫困思想也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消灭贫困、实现共同富裕提供了理论上的启示。

三、 中国实现共同富裕的实践是对《神圣家族》反贫困思想的承继和发展

《神圣家族》反贫困思想是否科学,不仅需要在理论对比中加以鉴别,更需要在实践中加以检验。通过比较蒲鲁东《什么是所有权》与马克思恩格斯《神圣家族》解决贫困问题的方案,并把两种方案放到中国消灭贫困和实现共同富裕的实践中加以检验,才能真正认识到《神圣家族》反贫困思想的科学性,才能准确把握推动马克思恩格斯首次合作的现实动机,才能看到其对新时代中国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意义。

1. 对蒲鲁东反贫困方案的反思

蒲鲁东没有认识到建立在私有财产基础上的资本主义制度的历史局限性,导致他的解决方案仅停留在消灭社会不平等的现象层面,而忽视了造成贫困问题的真正社会根源。

第一,蒲鲁东没有指出私有财产是滋生资产阶级社会贫困问题的根源。他只看到私有财产造成社会不平等这一现象,于是就将现象层面的不平等作为解决贫困问题的根据,而没有看到不平等的现实只不过是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两极对立的表现。他的所有权理论虽然触及资产阶级社会私有制的核心,但是并没有对其进行彻底批判,反而最后走向了维护私有制的立场,就注定了蒲鲁东所有权理论不能解决贫困问题。

第二,蒲鲁东始终停留在思辨哲学的基础上,将平等作为抽象的、绝对的范畴来剪裁所有权,把平等视为检验所有权是否正当的唯一尺度。这也是他与埃德加的共同之处,他只不过是用法语表达了埃德加用德语表达的东西。这就导致蒲鲁东只能看到不平等的社会现象,而找不到彻底解决这种不平等社会现象的正确路径。

第三,蒲鲁东不赞同消灭私有财产制度的必然结果是无法建立真正的社会主义公有制,而只能导向一种蒲鲁东式“共产制”。如果说反贫困还只是从反思的、批判的视角对群众贫困现象的描述,那么,实现共同富裕是从积极的、建构的视角对解决群众贫困问题的回应。实现共同富裕就是使所有人都能够享有人类文明进步(包括所有权在内)的一切成果,而非蒲鲁东所关心的小资产阶级享有的所有权。实现共同富裕与消灭私有制是相呼应的,正是在此意义上,共同富裕才成为发展社会主义公有制的本质特征和现实要求。蒲鲁东提出了“第三种社会形式”的解决方案,但是这种既不赞同私有制又不赞同公有制的主张使他走向了无政府主义。在政治上,他反对通过无产阶级的暴力革命推翻资产阶级社会现有的一切,却又无法将工人们创造的财富真正归还给他们,最终导致他的理论在巴黎公社运动之后销声匿迹。而马克思的超越之处就在于,通过对私有财产进行彻底的审判,与建立社会主义公有制的最大理论敌手进行了最为坚决的斗争。

2.中国实现共同富裕的实践是对《神圣家族》反贫困思想的继承和发展

中国共产党人承继了马克思恩格斯对私有制的批判事业,开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局面,引领全体中华儿女在新时代的奋斗中创造着更加美好的生活。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公报指出,新时代“是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奋斗、不断创造美好生活、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时代”。(28)《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23页。实现共同富裕的实践超越了一切私有制的片面生活,在消灭贫困的基础上推动了人的全面发展。随着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发展与变化,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被提到更为显著、更为重要的位置。(29)肖巍:《推动共同富裕的实质性进展》,《思想理论教育》2021年第11期。坚定不移走共同富裕道路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必然要求,不仅成为了全体人民的共识,而且成为社会主义彰显自身优越性的重要体现。

第一,实现共同富裕的中国实践建立起了解放人类的历史观,超越了单纯消灭物质贫困的历史视野,使中国人从被剥夺感、被奴役感和被统治感中解放出来,建立起了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新中国成立以来,实现共同富裕的实践是和消灭贫困的实践分不开的。消灭贫困的实践首先就是从消灭物质贫困入手,解决老百姓饿肚子的问题,之后才逐渐上升到实现小康的定位。到现在,经过多年的开发式扶贫、精准扶贫和脱贫攻坚战,中国解决贫困问题的实践已经超越了单纯的物质扶贫、解决绝对贫困问题的层次,而上升到了重视解决相对贫困问题的阶段。扶贫被赋予了新的内涵和要求,即推动全社会广泛参与扶贫、从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生态等领域全面推动扶贫,在探索中形成了“扶贫先扶志、扶贫必扶智”的共识,不仅有利于增强贫困群众脱贫致富的信心,还在追求美好生活的过程中增强了他们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丰富和拓展了马克思在《神圣家族》中的反贫困思想。

第二,实现共同富裕的中国实践彰显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提升了社会主义制度通过减贫脱贫实现共同富裕的优势。蒲鲁东的法权批判最终还是为了维护私有制,始终没有上升到制度反思和治理的高度。马克思恩格斯的一大贡献是不仅看到了私有制的非人性,而且敢于彻底批判私有制,并主动寻求彻底解放人的道路,即“群众的社会主义”。这是在资本主义之外所开辟的一条消灭贫困和实现共同富裕的全新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就是“群众的社会主义”在当代的创新性发展。它既发挥了社会主义公有制的反贫困优势,坚决维护群众的主体地位和现实利益;又通过健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来保障群众的合法权益。可以说四十多年来,我国通过消灭贫困来实现共同富裕的主要动力就是改革开放带来的经济持续增长和社会持续进步。步入新时代,为了更好地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就要不断改革不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经济管理体制,以改革推动发展,用社会进步消灭贫困,用制度保障共同富裕的实现。通过深入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来巩固减贫脱贫成果,就成为中国实现共同富裕的关键一步。

第三,依靠广大人民群众脱贫致富是群众史观在新时代的真实写照。蒲鲁东“第三种社会形式”的局限性不仅在于它的调和论和幻想性,还在于没有看到国家在社会保障中的作用,也没有看到国家可以弥补自由市场经济的不足,为实现社会的公平正义提供了国家强制力的保障。西方市场经济最大的不足是无法实现社会剩余价值向社会弱势群体的倾斜和转移。而建立在公有制基础上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能有效发挥“看得见的手”的作用,通过建立更加完善的社会主义医疗、养老、教育、就业和社会救济等保障体系,实现社会资源和财富向贫困群众的合理转移,从而为广大人民群众的共同富裕提供了保驾护航的作用。当然,我们在保障困难群众合法权益方面仍有很大提升空间,比如仍需及时回应农民工工资拖欠问题,保障劳动者正当利益;在部分弱势群体中仍存在看病难、上学难、用电喝水行路通讯难的问题,这就需要“精准扶贫”,等等。只有运用马克思恩格斯的反贫困思想不断探索化解贫困、实现共同富裕的措施,才能防止贫困群众反复陷入“脱贫又返贫”的处境。

第四,在消灭贫困和实现共同富裕的实践中自觉把握到历史唯物主义、社会主义与群众的关系后,才能深刻认识到马克思恩格斯对无视真实历史进程的埃德加等思辨哲学家进行批判的重要性,以及对蒲鲁东没有正确认识到资产阶级社会的本质进行批判的深刻性,也才能真正把握住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对这一使命的阐发在他们之后合写的另一本重要著作《共产党宣言》中更为明确地指了出来,共产党人不是外在于无产阶级的领导者,而是消灭贫困的“最先进的和最坚决的部分,推动所有其他部分前进的部分”。(3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第44页。共产党人的唯物史观和社会主义信念不是用以塑造工人运动和革命实践的特殊原则,而是用以描述无产阶级实现全人类解放的真实运动的一般表述。因此,共产党人不是以既定的观念来设想美好未来,而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深入到广大人民群众通过脱贫致富解放自己的实践中,这是共产党人的自我定位,也是共产党人的历史使命。基于这样的理解,在中国共产党建党一百周年之际,回顾中国共产党人带领广大人民群众脱贫致富的实践,坚持群众路线就不仅仅是一种政治路线和政治法宝了,从根本上来看,还是抓住了坚持什么样的历史观、走什么样的道路的问题。

3.构建反贫困的共同富裕发展道路为全世界提供了“中国方案”

贫困问题既是中国的一个历史性难题,又是一个世界性问题;既是19世纪资产阶级社会的突出问题,又是21世纪社会主义国家在发展中必须要解决的问题。社会主义作为建立在资本主义之上的新型社会形态,总是要在借鉴后者解决贫困问题的基础上不断前进的,同时又以自身提出的解决方案影响着包括后者在内的全人类的发展。在解决贫困问题上,中国离不开世界,世界也离不开中国。构建反贫困的共同富裕发展道路是中国提出的新方案。

第一,打破“赋权”的魔咒,从警惕收入致贫走向根除两极分化,最终实现共同富裕。蒲鲁东的反贫困思想是整个西方反贫困思想的一个缩影。蒲鲁东始终围绕所有权展开贫困的讨论对西方反贫困理论产生了深远影响。英国学者布什和朗特里就于1889年提出“收入致贫说”(31)孙咏梅:《马克思反贫困思想及其对中国减贫脱贫的启示》,《马克思主义研究》2020年第7期。,认为是否贫困要用收入和最低生活支出作为判断标准。它虽然看到了贫困的表象,却没有抓住问题的本质,因而所提出的通过提高收入解决贫困的做法始终无法消灭贫困。根本原因是无产阶级收入的提高并没有消灭它和资产阶级对立的事实。贫困问题也并非纯粹是所有权的客观产物,其背后仍是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的对立问题。这就需要在理解贫困问题时打破西方“赋权”基础上的贫困观,抛弃调和阶级矛盾的幻想,发动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不仅使消灭贫困朝着有利于社会主义的方向发展,而且通过公有制的建立和完善为实现共同富裕提供制度保障。

第二,通过重新反思私有财产的本质,为解决贫困问题和实现共同富裕提供新思路。解决贫困问题不能仅看到物对人的异化现象,而看不到这一现象背后人与人之间被异化的本质,否则就不能彻底对私有财产这一前提进行批判和否定。蒲鲁东显然没有做到这一点,这就导致他依然是维护资产阶级利益的鼓吹手。解决贫富两级分化问题,就不能建立在维护私有制基础的蒲鲁东方案之上,而是要将解决方案建立在公有制的基础之上。这是在国民经济学家们为解决贫困问题开出许多“药方”没有奏效之后,马克思恩格斯所开出的新“药方”。它的核心不是要防止陷入所有权逻辑的陷阱,而是使被私有化的资本重新变成公有化的社会财富,使人人都能摆脱绝对贫困,这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必经之路。然后才能在根除“非人性的生活条件”的基础上,着力解决物质领域以外的贫困现象,比如相对贫困、精神贫困等问题,从而真正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第三,马克思恩格斯通过对实现共同富裕的路径探索,确立了走社会主义的道路和实现共产主义的立场,从而把解放自身命运的全人类联系到了一起。他们所开启的对人类历史的全新理解对于科学社会主义的形成具有开创性意义,不仅为社会主义发展提供了理论支撑,而且在人类发展史上产生了革命性效应。如果说通过社会主义实现所有人的共同富裕,在马克思恩格斯所生活的19世纪还处于从理想到科学、理论到实践、不成熟到成熟的转变;那么到了20世纪随着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诞生,20世纪上半叶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蓬勃兴起,就实现了由革命到国家、一国到多国的发展;进入21世纪,社会主义国家坚持改革开放,非社会主义国家的共产党“左冲右突”,资本主义国家劳动者“阶级意识”回归。(32)轩传树:《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主体力量新变化》,《马克思主义研究》2021年第2期。尤其是中国坚持特色社会主义理论、道路、制度和文化,打赢了脱贫攻坚战,为实现共同富裕奠定了坚实基础,既走出了一条符合中国国情的脱贫之路,又为全人类消灭贫困提供了重要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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