醴陵釉下五彩瓷中工笔花鸟画装饰的技艺与实践解读

王子明 李泰霖 褚兴彪

1.济南愚匠珠宝玉石有限公司 山东济南 250000

2.广西大学艺术学院 广西南宁 53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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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关于醴陵釉下五彩瓷简述

醴陵是中国湖南东部的一个城市。18世纪初期这里开始烧造瓷器，19世纪末，这里出现了一个中国陶瓷新的装饰类型——釉下五彩，这个品种因其独树一帜的装饰效果而在中国陶瓷界大放异彩[1]。

醴陵釉下五彩需要多次烧制而成，第一次烧制是把泥坯用800℃烘干，使其坯体变硬，以便于绘制；第二次烧制前分三道工序：泥坯、素烧（800℃）→挂石灰釉、素烧（800℃）→上色、高温烧制（1320℃）。烧成的瓷器釉色都泛青，色料颜色也灰暗[2]。后来他们用长石釉代替石灰釉，又发现了金属氧化物或者金属盐为着色剂的釉下彩色料（这个发现在今天看来很普通，但在当时，釉下色料的寻找是件很神秘的事情）[3]。因为长石釉与金属氧化物色料都可耐高温，两种材料在烧成中高温熔融互相粘合，这个技术的改进使得瓷器釉色变白，色料发色度提高，使陶瓷装饰效果更加清晰鲜亮[4]。

二、关于工笔花鸟画简述

在醴陵釉下五彩的装饰中，多种绘画形式都有运用，尤以工笔花鸟画的装饰成就最为突出[5]。工笔花鸟画是对花卉、鸟禽、虫鱼进行严谨精致描绘创作的一种中国绘画品类[6]。它以写实为基础，以白描勾勒造型，通过对布局巧妙构思形成底稿，再通过分染、罩染、统染、点染、接染等技法上色，达到精致动人的艺术效果。它的特点正如赵希鹄在《洞天清录》所说:“作花鸟必先作圈线，劲利如铁丝，填以众采，逼真。”[7]图1显示了工笔花鸟画的创作过程。

工笔花鸟画始自五代，但主要流行于宫廷。明清时期，随着市民阶层扩大，花鸟画逐渐在市民阶层普及，工笔花鸟在清末数量增多并逐渐形成一种民间风尚，这为花鸟画进入陶瓷装饰打下了基础[8]，醴陵釉下五彩装饰借鉴了工笔花鸟画的创作过程，但在上色过程中出现差异性，主要是在这个时期发明了“分水”技术[9]。

三、“分水”技法解读

分水是一种技法，是指在瓷坯上用墨勾线，用线形成封闭区域，然后在区域内填料水，勾线起到阻止色料流动的作用，烧成后，墨线消失并形成白色线条。料水是用茶水与色料调和而成稀薄液体，用笔蘸上料水填到坯体纹样里。填料水时，笔尖不能着坯，只能带动着料水在纹样范围内流动。利用坯体的吸水性能，色料附着在坯体表面[10]。

分水绘制的技术：要用拇指、食指、中指三个指头捏着笔管，无名指挨着饱含料水的笔肚，当料水需向坯体涌流时，无名指略向笔肚用力让料水流出，称为“挤水”；料水一落坯，笔尖随即引导料水在纹样里走动，称为“走水”；当料水注满纹样后，将坯体慢慢往下倾斜，而且不能过急，让坯体吸收料水，就是“收水”[11]。图2展示了这一技术流程，从墨色勾线效果到第一次烧制的效果，从中可清楚地看到墨线烧制后消失。

分水技术保留了工笔花鸟中的线条，并简化了工笔染色工序，产生了较好的装饰效果。图4说明了釉下五彩瓷分水的过程及最后的装饰效果。花瓣第一次上色由里深至外浅，第二次上色与第一次上色方式相同，等底色干透些，在花瓣端部由外至内上一层红色，最后进行烧制。

四、釉下五彩瓷装饰对工笔花鸟画特征的运用

釉下五彩对工笔花鸟画的特征运用体现在四个方面：第一，以花鸟为题材，取其吉祥含义，反映民间审美情趣；第二，以“小中见大”的构图手法，突出表现重点；第三，以边缘线对物象形体进行概括，形成简约符号，符号化更有利于装饰性表达；第四，以写实为基础，物象描绘细致，可表现出鸟兽毛发及花叶筋脉[12]。

（一）花卉、花卉与鸟的组合案例

釉下五彩瓷装饰题材有两种，第一为花卉组合，第二为花卉与鸟的组合。其中“花”是永恒的主题，花不仅象征了植物繁荣茂盛，其“花开富贵”吉祥寓意也被人们广为接受。不同花卉有不同寓意，如：牡丹表示富贵，鸳鸯表示爱情，莲花表示高洁，柿子代表事事如意等[13]。图5分别描绘了牡丹、荷花、木槿、芭蕉，前三幅作品的共性在于降低叶子的色彩纯度以体现花卉饱满的造型与明丽的色彩，最后一幅作品是芭蕉、鸟、鱼的组合，这一景象在现实生活中难以见到，尤其是在画面下方突然出现了一条鱼。之所以这么表现的原因在于取“鱼”的谐音“很多”的意思，意味着拥有这件陶瓷的人也拥有富足的生活。

（二）“一枝花”、“满堂铺”构图案例

釉下五彩瓷装饰的构图可简可繁，既可以采用“一枝花”，也可以采用“满堂铺”，但整体表现通常采用“以小见大”的意境表达[14]。图6为“一枝花”的构图，以鸟与柿子为题材，尽管树叶、果实占了大量面积，而鸟却形成了构图上的视觉注意点，从而引发了对自然万物生机勃勃的空间想象。图7表现了龟背竹花开的状态，尽管花只用两道线勾勒，但其间填充的淡雅色彩却将人的视线吸引至此，以空灵的意境象征平静的人生，表现了牡丹盛开的艳丽景象，但在花卉上轻盈飞舞的蜜蜂更给人以灵动的审美情趣。

（三）孔雀、海棠花构图案例

工笔花鸟画的创作流程为写生—概括—抽象—创作，在这个流程中，概括与抽象这个环节使得物象形成艺术符号[15]。图8为孔雀，通过对线的解析可以看到，孔雀尾屏花翎被概括为平行弧线，花翎顶部“眼状斑”被概括为三个圆环，以多条弧线与三道圆环为符号体现孔雀的物象特征。图9为海棠花，可以看到海棠花的叶子被概括为不规则的圆形，通过在花形周边秩序性地排列形成趣味性肌理，以衬托花卉的靓丽色彩并符合装饰审美需求。

（四）鹤、蝉构图案例

写实是工笔花鸟画的基本手法，图10是表现了鹤，作品表现了在一片茂密荷塘中两只鹤奋力张开翅膀突然跃起，使人感受到鹤的瞬间动态。这幅作品细致刻画了鹤的羽毛、眼睛、嘴巴，甚至可以看到眼睛的神采。图11表现了夏末秋初树叶开始变色的景象，树叶表现得具有概念性，但蝉的形象却刻画细腻，包括透明的蝉翼、有力的足及眼睛，对细腻生动的刻画体现了民间审美情趣。

五、结语

现代醴陵釉下五彩瓷已成为中国高档瓷的重要品类，醴陵釉下五彩瓷装饰艺术以“分水”技艺将工笔花鸟画较好地运用到陶瓷装饰中来，在装饰中，它运用了工笔花鸟画的基本特征，包括具有吉祥寓意的题材、以小见大的构图、逼真细腻的写实、简约符号性等四个特点为装饰手段。通过分析釉下五彩瓷装饰对工笔花鸟画的运用，本研究认为釉下五彩分水技术的发现是其将工笔花鸟画成功引入的技术基础，而釉下五彩瓷对工笔花鸟画的运用和改良，形成了良好的装饰性效果。同时也说明，每一个陶瓷品类都有自己独到的表现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