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军 姜巍 李晶 代璐璐 陈东妍 李颜君 黄磊 王明吉
流行病学研究[1]发现,2022年中国新发癌症病例482万,癌症死亡321万;肺癌仍是最常见的癌症,也是主要的癌症死亡原因。近十年来,晚期NSCLC的精准治疗,包括靶向治疗、免疫治疗取得了极大的进展,明显延长了患者的无进展生存期(median progression-free survival, mPFS)和总生存期(median overall survival, mOS),并且提高了生活质量。精准治疗的前提是精准诊断,分子分型是非小细胞肺癌(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 NSCLC)实施靶向治疗的前提。随着第二代测序技术(next generation sequencing, NGS)的广泛应用,越来越多的驱动基因被发现,目前针对表皮生长因子受体(epiderm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 EGFR)、间变性淋巴瘤激酶(anaplastic lymphoma kinase, ALK)、ROS1、MET、RET、KRAS、HER2和BRAF等靶点的药物已获得相应适应证;但靶向治疗获得较高疗效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耐药和肿瘤复发[2]。同时,免疫检查点抑制剂(immune checkpoint inhibitors, ICIs)彻底改变了III期和IV期NSCLC的治疗格局。KEYNOTE-024研究[3]确立了单药ICIs在程序性细胞死亡配体1(programmed cell death ligand 1, PD-L1)表达≥50%患者中的一线治疗地位;PACIFIC研究[4]开启了III期NSCLC放化疗后免疫巩固治疗时代;KEYNOTE-042研究[5]进一步将ICIs单药一线治疗标准扩大至PD-L1表达≥1%;KEYNOTE-189[6]和KEYNOTE-407[7]研究表明无论PD-L1表达水平,ICIs联合化疗均可带来获益。
免疫治疗是否可以为驱动基因阳性NSCLC患者带来获益?目前尚不能将所有驱动基因变异的NSCLC归为一类,不同驱动基因的驱动性、相应靶向药物的疗效、肿瘤免疫微环境(tumor immune microenvironment, TIME)等均有差异;一方面,IMMUNOTARGET研究[8]发现不同驱动基因阳性的晚期NSCLC患者对免疫治疗的响应并不相同,优先靶向还是优先免疫仍存在争议;另一方面,也有研究[9-12]指出,免疫和靶向治疗序贯的顺序、间隔时间与严重不良反应的发生率有关。EGFR突变是NSCLC的一个独特亚型,在全球及我国是最常见的类型,对EGFR酪氨酸激酶抑制剂(EGFR-tyrosine kinase inhibitors, EGFR-TKIs)具有显著敏感性。因此研究也最广泛,本文就免疫治疗在EGFR突变阳性晚期NSCLC患者中的应用进行综述。
1.1EGFR突变晚期NSCLC免疫单药治疗 Lisberg等[13]的一项II期临床研究应用帕博利珠单抗(Pembrolizumab,200 mg/3 wk,共35个周期)一线未经TKIs治疗的晚期EGFR阳性、PD-L1阳性(≥1%,包括8例PD-L1≥50%)NSCLC患者,主要终点为客观缓解率(objective response rate, ORR)。原计划入组25例患者,在入组了11例后,因缺乏疗效而停止了入组。在这11例患者中,只有1例因标本错误判为EGFR阳性而实际为野生型的患者疗效为部分缓解(partial response, PR),其余10例均未观察到疗效。表明免疫单药不适合EGFR突变晚期NSCLC的一线治疗。因此,在多数的一线ICIs的III期临床研究中均排除了EGFR突变型NSCLC患者,如CheckMate 026[14](纳武利尤单抗vs化疗)、KEYNOTE-024[2](帕博利珠单抗vs化疗)、KEYNOTE-042[5](帕博利珠单抗vs化疗)、Impower 110[15](阿特珠单抗vs化疗)。
ICIs在后线治疗中的机会如何?2016年美国癌症研究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of Cancer Research, AACR)报告了美国麻省总院晚期NSCLC 22例EGFR突变和6例ALK融合型,中位治疗线数为3(0-8),结果显示:EGFR/ALK阳性患者接受ICIs的ORR为3.6%,明显低于EGFR/ALK阴性患者的23.3%[16]。Chee等[17]荟萃分析汇总了CheckMate 017[18]、CheckMate 057[19]、KEYNOTE-010[20]、OAK[21]和POPLAR[22]等5项研究,评价ICIs和多西他赛单药二线治疗晚期非鳞NSCLC患者的疗效,结果显示在总体人群(n=1,903)和EGFR野生型人群(n=1,362)中,ICIs能显著延长OS(P<0.000,1),但在EGFR突变型(n=186)中,并没有改善OS,差异也无统计学意义(HR=1.05, 95%CI: 0.70-1.55,P<0.81)。一项II期研究(WJOG8515L)[23]观察纳武利尤单抗(Nivolumab)(n=52)或卡铂-培美曲塞治疗EGFR突变获得性耐药非T790M突变晚期NSCLC的疗效,结果提示Nivolumab组的中位PFS(median PFS, mPFS)和1年PFS概率分别为1.7个月和9.6%,对照组分别为5.6个月和14.0%[P<001;危险比(hazard ratio, HR)为1.92]。OS分别为20.7个月和19.9个月(HR=0.88, 95%CI: 0.53-1.47),ORR分别为9.6%和36.0%。亚组分析显示,具有高TMB、T细胞炎症基因表达谱得分高、细胞毒性T细胞浸润或其募集相关的基因表达高,Nivolumab获益明显。基于此得出结论,在总体人群中,与卡铂-培美曲塞相比,Nivolumab不会延长PFS。基因表达谱可以鉴定出与Nivolumab疗效相关的TIME。因此,对于EGFR-TKIs治疗失败的NSCLC患者二线治疗,与化疗相比,ICIs单药也并未显示出明显改善生存的优势。ATLANTIC[24]是使用度伐利尤单抗(Durvalumab)单药治疗EGFR/ALK阳性NSCLC患者三线以上的单药前瞻性研究,结果提示PD-L1≥25%的患者mOS为13.3个月;PD-L1≥25%且EGFR阳性患者mOS为16.1个月;12个月OS率为53.3%;24个月OS率为40.7%。
1.2EGFR突变晚期NSCLC免疫联合治疗 免疫治疗联合靶向治疗的一项I期临床研究[25]探索了Nivolumab联合厄洛替尼(Erlotinib)治疗晚期NSCLC患者的效果;共入组21例晚期NSCLC患者,20例EGFR-TKIs耐药,1例初治;研究结果显示,mPFS为5.1个月,mOS为18.7个月;而且整体耐受性可。该结果为一代EGFR-TKIs耐药后患者的治疗提供了新的思路,但由于入组病例数偏少,目前尚无法推广并应用于临床实践。TAヰON[9]研究探索奥希替尼(Ositinib)联合Selumetinib、Savolitinib或Durvalumab治疗EGFR突变晚期NSCLC患者的最佳剂量和安全性。研究中期发现,联合治疗组间质性肺炎的发生率明显升高,因此,认为奥希替尼联合Durvalumab的方案不可行。
ICIs联合化疗是一种潜在的有益策略,2019世界肺癌大会(World Conference on Lung Cancer, WCLC)上发表的一项[26]特瑞普利单抗联合化疗用于EGFR-TKIs治疗失败的EGFR突变阳性T790M阴性晚期NSCLC患者的II期临床研究结果:ORR为54.8%,疾病控制率(disease control rate, DCR)为93.7%,整体人群PFS达7.6个月;3级以上不良事件发生率为51.4%。因此,EGFR突变阳性晚期NSCLC免疫治疗联合化疗尚需要大规模临床研究。
关于免疫联合免疫的治疗模式,KEYNOTE-021[27]试验队列D(剂量发现队列)和H(剂量扩展队列)探讨了在晚期NSCLC的后线治疗中帕博利珠单抗加伊普利单抗(Ipilimumab)的益处,与CheckMate 227[28]一线Nivolumab加Ipilimumab的观察结果相反,免疫联合疗效有限,10例EGFR突变患者中只有1例记录了PR。
尽管PD-1/PD-L1单抗在上述试验中多数以失败告终,那是不是就以为免疫治疗在EGFR突变的患者人群中没有一席之地呢?IMpower150[29]研究验证了以下假设:ICIs联合化疗和抗血管生成药物治疗晚期NSCLC(包括EGFR突变患者)更有效。在对TKIs耐药后的EGFR突变亚组中,与贝伐珠单抗加化疗组相比,在贝伐珠单抗加化疗组中再联合阿替利珠单抗(Atelizumab)可改善ORR,延长PFS和OS(ORR:71%vs42%;mPFS:10.2个月vs6.9个月,HR=0.61;mOS:未达到vs18.7个月,HR=0.61)。有了这些令人鼓舞的结果,ICIs加上抗血管生成药物再加化疗的新组合对于EGFR突变的晚期NSCLC的二线治疗是一种有希望的策略。
总之,ICIs单药作为EGFR突变晚期NSCLC的后线治疗效果有限。联合治疗包括ICIs联合化疗,尤其是Atelizumab+贝伐珠单抗+卡铂+紫杉醇的四重疗法,疗效显著;但由于不良事件发生率高,在应用时需要特别小心。
另外,需要注意ICIs与TKIs序贯治疗的顺序,近来不断有研究指出,ICIs序贯TKIs可能导致严重不良反应。一项回顾性研究[10]分析了ICIs序贯Ositinib的安全性,结果显示,15%(6/41)的患者发生了严重的免疫相关不良反应(immune related adverse reactions, irAE)。并且,严重irAE的发生率与ICIs和TKIs的间隔时间有关,分别为24%(5/21)(距最后一剂ICIs<3个月)、13%(1/8)(3个月-12个月)和0%(0/12)(>12个月)。然而,在Ositinib序贯ICIs或ICIs序贯其他EGFR-TKIs时并未发现严重irAE。
目前,EGFR突变NSCLC患者ICIs效果不佳的机制认为,相比EGFR野生型,EGFR突变的NSCLC肿瘤特点是免疫惰性表型,具有低PD-L1表达、低肿瘤突变负荷(tumor mutational burden, TMB)和低肿瘤浸润淋巴细胞(tumor infiltrating lymphocytes, TILs)。此外,单细胞分析显示,EGFR-TKIs无论是原发性还是继发性耐药肿瘤,CD73表达均上调。EGFR信号通路和EGFR-TKIs在许多方面都影响免疫疗效。
2.1EGFR突变型NSCLC中PD-L1表达 一项包含3,283例患者的荟萃分析[30]显示,EGFR突变型NSCLC比野生型PD-L1表达更低,为了证实这项荟萃分析的结果,研究者分析了癌症基因组图谱(The Cancer Genome Atlas, TCGA)和国内广东肺癌研究所(Guangdong Lung Cancer Institute, GLCI)数据库中PD-L1的蛋白质和mRNA图谱。相比于EGFR野生型,mRNA图谱显示EGFR突变NSCLC中PD-L1及TILs均低表达;免疫组化显示T细胞浸润程度亦低。联合分析发现EGFR突变组的双阳性(PD-L1+/CD8+TIL)比例明显减少,而双阴性(PD-L1-/CD8-TIL)比例增加。同时,用85例肺腺癌的全基因组测序进行样本验证,发现EGFR突变阳性NSCLC患者的TMB较野生型低。
PD-L1作为一种免疫检查点蛋白,在肿瘤细胞和TILs中均有表达[31]。PD-L1的表达受两种不同机制的影响:内在表达和获得性表达。内在表达方式是通过EGFR突变激活下游信号通路从而上调肿瘤细胞中PD-L1的表达,如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细胞外信号调节激酶/c-Jun(MAPK/ERK/c-Jun)、Hippo/Yes相关蛋白(Hippo/YAP)和Janus激酶/信号转导子和转录激活子3(JAK/STAT3)信号通路[32-34]。相反,体外研究[35]表明,EGFR通路激活可以抑制γ干扰素(interferon-γ, IFN-γ)活性从而抑制获得性PD-L1表达。
研究结果的差异性可能与多种因素有关,如不同的PD-L1检测技术(不同的抗体、检测平台和不同的阳性阈值)、肿瘤异质性和肿瘤组织来源(如细胞学标本、存档标本、新鲜标本、原发和转移部位)。
2.2EGFR突变型NSCLC的TMB TMB被定义为整个肿瘤基因组中体细胞突变总数,是预测ICIs疗效的新兴生物标志物。与EGFR耐药/未知组相比,EGFR敏感性突变(根据对第一代EGFR-TKIs的反应定义)的TMB显著降低。Haratani等[36]评估Nivolumab对于EGFR突变的NSCLC患者的疗效,TMB中位数为101,对Nivolumab有显著反应的患者的TMB显著高于无反应的患者。此外,Dong等[30]发现,与EGFR野生型组相比,EGFR突变组(外显子19 Del、L858R、L861Q、G719X和S768I)的TMB中位数显著降低(56vs181)。TMB降低可能是EGFR突变患者对ICIs反应不佳的机制[30,37,38]。然而,TMB的检测、计算方法和阈值尚无统一标准。进一步确定TMB作为ICIs生物标志物可能有助于选择合适的人群。
2.3EGFR突变型NSCLC的TIME TIME是肿瘤生长发育的内部环境,有研究已经报道,EGFR突变可以调节TIME状态,从而影响抗肿瘤免疫反应,包括TILs、Tregs、髓源性抑制细胞(myeloid-derived suppressor cells, MDSCs)、肿瘤相关巨噬细胞(tumor associated macrophage, TAM)、免疫调节细胞因子和外泌体。
TILs是一组存在于肿瘤巢和间质中的肿瘤浸润性和抗原细胞群。在TIME的发生发展过程中充当抗肿瘤免疫细胞,通过释放IFN-γ、穿孔素和颗粒酶B等细胞因子破坏肿瘤细胞;TILs的数量决定了抗肿瘤的杀伤效率。CXC趋化因子配体10(CXC chemokine ligand 10, CXCL10)可以通过磷脂酰肌醇3-激酶(phosphatidylinositol 3-kinase, PI3K)/蛋白激酶B(protein kinase B, AKT)信号通路招募效应CD8+T细胞[39,40]。EGFR通路激活下调CXCL10,从而抑制效应CD8+T细胞的募集[41]。因此,EGFR突变的肿瘤通常表现为CD8+TILs浸润较低[31,42],导致免疫缺陷和不良预后[36]。Toki等[43]利用荧光技术探索了EGFR突变与TILs状态之间的关系中发现,EGFR突变组的患者中检测到衰竭或休眠免疫的状态(高CD3、低Ki67和低颗粒酶B),PD-L1高表达的肿瘤细胞和基质细胞具有高度浸润的活化TILs(分别为P=0.001,4和P=0.02)。此外发现,不同EGFR突变位点免疫学特征存在差异:EGFRL858R样本中CD8+T细胞的表达显著高于EGFR外显子19缺失,但肿瘤细胞和基质细胞中PD-L1表达两者无差异[43,44]。
Tregs被认为是抗肿瘤免疫的一个关键障碍,Treg在EGFR突变的肿瘤中高度浸润[45],通过分泌白细胞介素-10(interleukin-10, IL-10)、IL-35和转化生长因子β(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 β, TGF-β),减弱自然杀伤(natural killer, NK)细胞、CD4+T细胞和CD8+T细胞介导的抗肿瘤免疫反应[46]。临床前研究[47]观察到EGFR突变可以通过JNK-C-Jun途径上调C-C类趋化因子(C-C class chemokines 22, CCL22),从而上调Treg相关基因的表达,并招募Treg细胞。Wang等[48]发现,EGFR/糖原合成酶激酶3(glycogen synthase kinase 3, GSK-3)/叉头盒蛋白3(forkhead box protein p3, Foxp3)轴通过双调蛋白(amphiregulin, AREG)介导Treg的免疫抑制功能,促进肿瘤进展。双调蛋白是EGFR配体之一,能够促进肿瘤进展[49]。此外,Huang等[50]发现含有EGFR的外泌体促进树突状细胞(dendritic cell, DC)分泌吲哚胺2,3-双加氧酶(indoleamine 2,3-dioxygenase 1, IDO),进而促进CD3+CD4+CD25+T细胞向Treg的转化。
其他影响TIME的因素还有主要组织相容性复合体(major histocompatibility complex, MHC),其在抗原提呈中起重要作用。有研究[51-53]表明,MHC-I和MHC-II的表达通过IFN-γ信号通路和下游MEK/ERK信号通路下调。另外,EGFR突变的肿瘤细胞可能上调CD73[44]。CD73是多种肿瘤和免疫细胞表达的负性免疫调节因子,它可将三磷酸腺苷(adenosine triphosphate, ATP)转化为腺苷(adenosine, ADO),ADO与免疫细胞上的ADO受体结合,上调Treg的表达,介导肿瘤细胞的转移和增殖。丰富的ADO对多种免疫细胞具有免疫抑制活性。它促进Treg的激活和髓来源的抑制性细胞(myeloid-derived suppressor cells, MDSCs)的积累,进一步减弱效应T细胞、自然杀伤(natural killer, NK)细胞和DC的抗肿瘤功能,使巨噬细胞(macrophages, Mφ)极化向M2倾斜,并抑制Teff介导的抗肿瘤反应,介导肿瘤免疫逃逸。体外实验[53]中,EGF诱导CD73表达,EGFRTKIs抑制CD73表达。这些发现表明,异常的EGFR信号增加了CD73的表达,并且CD73-ADO轴是EGFR突变肿瘤中的另一种可能的免疫抑制机制。Le等[54]证明,EGFR突变型肺癌的小鼠模型中,阻断CD73-ADO轴可显著抑制肿瘤进展。
2.4 EGFR-TKIs对肿瘤免疫微环境的影响 抗EGFR治疗可改变TME,理论上及体外细胞系实验表明,EGFR-TKIs通过抑制EGFR信号下调PD-L1的表达[55]。然而,一些临床分析[56,57]发现,经EGFR-TKIs治疗后,PD-L1表达呈上升趋势且PD-L1高表达的患者比低表达的患者有更长的OS(7.1个月vs1.7个月,P=0.003,3)。Justin等[16]也证明,EGFR-TKIs耐药后,21%的患者肿瘤组织中PD-L1表达增加。一项血液分析[58]也发现EGFR-TKIs治疗1周后,血液中的PD-L1+T细胞显著增加。EGFR-TKIs原发性耐药的患者表现出肿瘤细胞PD-L1表达和PD-L1+CD8+T细胞浸润[59,60]。研究[34,46,61]发现EGFR-TKIs可以减轻EGFR信号对T细胞的抑制,削弱Treg细胞的功能,增强IFN-γ的产生,并增强MHC-I和MHC-II的表达。小鼠模型中,Brea等[62]证明了EGFR-TKIs的动态效应,他们观察到EGFR-TKIs对TIME的影响在早期是有益的,但在后期是免疫抑制的。在早期,CD8+T细胞、DC和M1样肿瘤相关巨噬细胞(tumor associate macrophage, TAM)的数量呈增加趋势,而Treg浸润减少。EGFR-TKIs治疗的后期,IL-10和CCL2分泌增加促进了骨髓间充质干细胞的迁移和激活,从而抑制免疫,促进血管生成和转移[47,61]。短期低剂量Erlotinib导致EGFR突变肿瘤的免疫介导细胞毒性以及NK细胞和抗原特异性T细胞的肿瘤溶解。然而,在长期使用Erlotinib后,这种增强的免疫介导的细胞毒性消失了[61]。上述研究为在Erlotinib耐药之前给予ICIs和Erlotinib联合治疗提供了理论依据。
一项研究[63]发现,在600例EGFR突变的NSCLC患者中,49例(8.2%)罕见突变(G719X、L861Q、S768I和Ex20-ins),PD-L1+者占49.0%(24/49),敏感突变(19del和L858R)患者为12.2%(67/551)(P<0.05)。PD-L1+与相对较短的OS相关(15.2个月vs29.3个月,P=0.006),此外,PD-L1+主要见于CD8+TILs浸润的肿瘤(P=0.001)。EGFR罕见突变同时PD-L1+和CD8+T细胞浸润的患者占36.7%,双阳性组的预后最差(P=0.023)。值得注意的是,PD-L1+和CD8+T细胞双阳性的患者对ICIs疗效好。因此得出结论:罕见EGFR突变的NSCLC患者伴随PD-L1+和CD8+TILs的比率高。另一项研究[39]发现,EGFRT790M阴性和T790M阳性患者的PFS分别为2.1个月和1.3个月(P=0.099, HR=0.48, 95%CI: 0.20-1.24)。PD-L1表达水平≥1%和<1%患者的mPFS分别为2.1个月和1.3个月(P=0.084, HR=0.37, 95%CI: 0.10-1.21)。PFS随着PD-L1表达水平的增加而增加,域值分别为≥10%和≥50%。在T790M阴性患者中,PD-L1高表达的比例高于T790M阳性患者。免疫治疗应答者的CD8+TILs密度和非同义突变负荷显著较高。在EGFRTKIs治疗后,EGFR突变阳性且T790M阴性NSCLC患者更可能受益于免疫治疗,这可能是因为PD-L1表达水平高于T790M阳性患者。
免疫治疗并不适合作为EGFR突变的NSCLC患者的一线治疗。PD-L1的低表达、TMB的低水平以及免疫抑制环境的上调是EGFR突变NSCLC患者ICIs治疗处于劣势的原因。不同EGFR突变亚型(外显子19vs外显子21vs少见突变vsT790M)TIME的特征不同。对于EGFR-TKIs治疗失败的患者,与化疗相比,免疫单药治疗并未显示出明显改善生存的优势。EGFR-TKIs对TIME的影响是动态的。EGFR-TKIs与ICIs联合应用不仅没有提高疗效,反而增加了毒性。然而,免疫治疗和化疗的结合显示了初步的疗效,抗血管治疗也能改变免疫微环境,IMpower150[29]中ICIs联合化疗和抗血管生成药物显示了良好的生存益处。及时动态监测,选择合适的时间窗,可以扩大适合免疫治疗的人群。总体而言,联合治疗可能更适合EGFR突变阳性TKIs耐药后晚期NSCLC的患者。驱动基因阳性肺癌免疫治疗的未来是优化人群、选择时机和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