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微信健康信息转发行为影响因素分析

蔡小筱，蒋 玲，林 欢

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发布的第48 次《中国互联网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1 年6 月，我国中老年群体网民规模增速最快，50 岁及以上网民占比为28.0%，较2020 年6 月增长了5.2 个百分点［1］。我国已经进入人口急剧老龄化时代。随着老年网民不断增加和疫情常态化发展，健康信息已成为老年人最为关注的生活信息之一。

作为当前我国应用最广的移动社交媒体，微信以其便捷性、强交互性、易操作性等特征，受到老年人的青睐，成为了老年人获取和传播健康信息的重要渠道之一，老年人微信健康信息转发行为影响因素受到广泛关注。因此，本文对老年人的微信健康信息转发行为进行深入分析，挖掘其影响因素，以期为公共服务系统老年健康信息服务提供理论支撑。

1 研究现状

1.1 信息转发行为界定

目前，国内学术界对信息转发行为未进行统一界定。有学者将转发行为界定为用户根据自己的兴趣将别人发表的信息分享给其他人［2］；有学者认为转发行为是一个过程，分转发前、中、后3 个阶段，即转发前信息的搜集、转发时的信息决策和转发后的信息评价［3］；还有学者认为信息转发行为是用户传播信息的一种传播行为［4］，是一种信息传播方式，转发可使信息更快速地得到广泛传播［5-6］。本文结合现有定义，将信息转发行为界定为一种信息共享行为，即用户通过社交媒体提供的信息共享渠道，将自己觉得有用的信息分享给他人的信息行为。

1.2 转发行为影响因素相关研究

社交媒体用户信息转发行为影响因素主要有个人因素、信息因素、环境因素3 类。

个人因素。用户需求的满足是信息转发的内驱力［7］，用户转发信息受个人认同、自我表现和提升社会荣誉、地位的愿望［8］，用户态度和主观规范［9］，以及个人情绪、性格［10-11］和个人健康素养及对健康信息的态度［12］等内在因素的影响。

信息因素。转发行为与信息的内容特征具有相关性［13］。有研究表明，转发有价值的信息可为他人提供帮助或给他人以学识渊博的印象［14］，从而提升自己在网络空间中的声望或形象［15］；也有学者指出，用户的信息转发行为受信息的有用性和趣味性［16］，社会性、功能性和情感性［4］及信息品牌［17］的显著影响。

环境因素。社会环境会对用户行为产生一定影响。有学者指出，增强关系强度，扩展社交圈中的社会影响是用户转发行为产生的主要动机［18］。实证研究也表明，社交媒体的社会性和社会网络结构会对信息转发行为产生积极影响［19］。

社交媒体用户信息转发行为影响因素研究取得了一定成果，但仍存在不足，因此，仍需进一步全面、深入地探讨信息转发行为的影响因素。本文通过对老年人这一特殊群体的健康信息转发行为影响因素进行研究，推进了社交平台用户信息行为影响因素稳定、持续、深度的挖掘，扩展了相关研究在信息用户、转发内容等方面的覆盖面，使得信息用户行为研究体系更为完整，为公共服务系统老年健康信息服务提供理论支撑。

2 研究设计与过程

2.1 研究方法与研究对象

本文通过半结构访谈法收集数据，采用扎根理论对收集到的老年人微信转发的健康信息资料进行编码、分析，归纳出研究的实质内容。考虑到质性研究对研究对象的理解能力、认知能力和行为能力有一定要求，本研究将研究对象确定为具有一定认知能力，并经常使用微信的老年人（60～75 岁）。同时，考虑到样本的多样性及覆盖面，在正式访谈前，走访观察了部分信息较为发达的城市（北京市、武汉市、天津市）和地区（秦皇岛市的北戴河区），以及信息相对落后的西南地区和西北地区（重庆市、成都市、乐山市、达州市和西安市）的老年人，共计196 名。最终选择了具有一定信息理解能力、认知能力和信息行为能力的、具有代表性的33 名老年人作为本文的研究对象，基本信息见表1。

表1 受访者基本信息

2.2 转发行为变量设计

信息转发是一种信息共享方式，是用户通过微信平台提供的信息共享渠道将自己觉得有用的信息分享给他人。虽然微信提供了多种信息分享方式，但老年人更倾向于操作简单方便、受众为群体等特征的方式。因此，朋友圈和微信群成为老年人转发信息的首选渠道。其中，朋友圈信息转发行为是指在没有任何目的情境下，老年人将自己认为对健康有用的信息转发到朋友圈的行为；微信群信息转发行为是指基于对群成员及其信息需求了解的基础上，有针对性地转发，以满足群友健康信息需求的行为。

2.3 数据收集

本文通过电话、网络、面对面等方式，按不同时间和区域对最终确定的33 位老年人进行“一对一”深度访谈和焦点小组访谈，用录音与文字记录相结合的方式收集数据，以实现数据样本多元化和数据源多样性。研究初期对26 名老年人进行了访谈，每次访谈时间为60～90 分钟，构建了理论模型。研究后期，为检验理论饱和度及研究数据，通过“一对一”方式面对面深度访谈了7 名老年人，每次访谈时间约60 分钟。通过程序化扎根理论对数据进行编码，发现没有新的概念和范畴产生，因此研究者认为前期建立的理论模型达到饱和，停止数据收集。

2.4 信度与效度

信度分析。为保证信度，正式访谈前邀请4位社会学和传播学领域的教授指导拟定访谈提纲，并通过预访谈进行修正。在访谈中，邀请受访者对原始资料进行检查核对，协助确认收集的内容。访谈后，对收集到的资料进行规范化处理，形成供后期研究分析的文本。

效度分析。收集资料时，尽量避免干扰，采用录音笔和录音软件进行收集。为保证收集资料的多样性，本文采用三角互证检验法，通过多种方式对同一研究内容从不同角度进行了验证［20］。访谈过程中，为避免出现臆造答案，对每个问题进行深入追问，保证了与现实情况的符合度。针对分析数据时得到的结论，向经验丰富的研究者请教，并与团队成员分享讨论，对结论进行修正。

3 数据处理

3.1 数据处理

本文数据处理采用扎根理论发展较为成熟的程序化数据编码，编码分为开放式编码、主轴式编码和核心编码3 个阶段［21］。

3.1.1 开放式编码

开放式编码是对通过访谈收集到的原始资料进行逐字逐句编码，从而发现初始概念和类别属性，并对类别加以命名。同时，将编码得出的类别与原始资料中的其他文本进行反复比较，以验证之前所得解释的可信性［22］。本文经过整理归纳，最终得到53 个初始概念，聚焦于15 个范畴，即信息认知能力、性格、健康意识、情感、身体健康状况、人口统计学、基础条件、信息属性、信息特征、信息质量、信息服务、医疗环境、社会潮流、社会支持、信息环境。本文将这15 个因素作为老年人微信健康信息转发行为影响因素。

3.1.2 主轴式编码

主轴式编码是关联类别与次类别的过程，将开放编码中被分割的资料再加以类聚。本文将开放编码形成的15 个影响因素再加以整合聚类，使老年人健康信息转发行为的影响因素更为具体，最终形成个人心理因素、行为实施条件因素、信息因素和环境因素。主范畴与对应的子范畴详见表2。

表2 老年人健康信息转发行为影响因素的范畴化

3.1.3 核心式编码

核心式编码是一个统整、精炼类别的过程，通过对核心范畴与主范畴及子范畴之间的关系进行分析，从各子范畴和主范畴中挖掘出核心范畴。核心范畴代表研究的主题，最大限度地将大多数研究结果囊括于一个较为宽泛的理论范围［22］。在核心编码过程中，本文将“老年人微信健康信息转发行为”定为核心范畴，个人心理因素、行为实施条件、信息因素和环境因素这4 个主范畴可以概括于这个核心范畴中。其中，个人主观因素和行为实施条件是内部因素，直接影响老年人健康信息转发行为。而信息因素和环境因素是外部因素，通过内部因素间接影响老年人健康信息转发行为。主范畴与核心范畴的关系如表3 所示。

表3 主范畴与核心范畴的关系

3.2 理论饱和度检验

理论饱和度是决定何时停止数据采样的标准，是指在类别发展过程中，当不再有新的属性、面向或关系从原始资料中产生，表示该类别已达成饱和［23］。本文在前期初步形成的理论基础上，访谈7 位老年人来检验理论饱和度，并用程序化扎根理论的数据进行编码，发现与前期研究结果相符，没有产生新的概念和范畴，因此研究者认为前期建立的理论模型达到饱和。

4 数据分析

根据数据处理结果可知，老年人通过微信平台转发健康信息的影响因素可归纳为个人心理因素、行为实施条件、信息因素和环境因素。

4.1 个人心理因素

个人心理因素是老年人健康信息转发的内在主观因素，包括信息认知能力、性格、健康意识和情感因素。

信息认知能力。信息认知能力是指老年人对信息的理解、识别、判断、筛选及利用的能力。通过深度访谈和观察，我们发现信息认知能力对老年人信息转发行为产生影响，主要体现在对信息科学性的确定、信息正确性的识别等。

个人性格。性格开朗、生活态度积极、心态好的老年人对健康信息的接纳度较高，更乐意转发相关信息；而经常处于恐惧、担心、焦虑等情绪中的老年人对健康信息关注比较少。

健康意识。健康意识对老年人健康信息转发行为产生直接影响。不同的健康意识强度对健康信息转发行为产生的影响存在差异。健康意识强的老年人更愿意分享，健康意识弱的老年人转发的意愿低。在访谈中，大多数受访者都强调这一点。这与文献［12］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

情感因素。情感因素是指自我效能、信任和利他因素。自我效能是个体对自己能够共享出有价值的信息的信心度。在访谈中发现，自我效能高的老年人信息转发意愿和行为频率更高，而自我效能低的老年人转发意愿较低，即自我效能低的人倾向于规避健康风险信息［24］。另外，老年人对不同信息源信息可靠性的感受不一样［5］。我们还发现，抱有利他思想的老年人转发意愿更强。

4.2 行为实施条件

行为实施条件因素是影响老年人健康信息转发的内在客观因素，包括身体健康状况、人口统计学因素和基础条件。

身体健康状况。身体健康状况是指老年人身体功能状态与患病情况，是行为产生的基本条件。研究发现，身体健康状况良好的老年人对微信平台健康信息关注度较低，转发的可能性低。而身体健康状况较差的老年人更倾向于向医生寻求帮助，转发健康信息行为意愿低。随着身体功能不断衰退，老年人转发健康信息的情况也会减少。

人口统计学因素。老年人因年龄、受教育程度、职业及收入水平不同，在信息转发行为上也存在差异。研究发现，年龄较小、受教育程度较高的老年人对健康信息接纳度较低，较少转发。这表明用户受教育程度越高，转发意愿越低［4］，因为高学历者知识面广，信息素养相对较高，转发健康信息的意愿低［25］。此外，年龄较大、健康程度较差、受教育程度较高的老年人更倾向于回避健康信息［26］。

基础条件。本文发现，个人信息技术能力和经济水平决定了老年人是否具备使用微信的基础条件，这也是影响老年人进行信息转发的基本因素。

4.3 信息因素

作为用户行为客体的信息是老年人健康信息转发的外在客观因素之一，表现为信息属类、信息质量、信息特征、信息服务4 方面。

信息属类。对于不同的信息，用户处理态度会有所差异。从本文结果来看，对于疾病信息，老年人更倾向于向医生咨询；对于生活健康信息，为了引起更多关注，老年人愿意转发。

信息质量。随着自媒体的发展，信息质量受到了用户的关注。研究发现，部分老年人表示信息质量也是他们决定是否转发的标准之一。

信息特征。微信群和朋友圈的用户处于强关系网络中，共享的信息具有重复性，这也影响老年人的信息转发行为。

信息服务。信息服务是指新媒体环境下相关信息行业和机构从事健康信息采集、处理、存储、传播、利用、宣传等一切活动。目前，医疗机构、信息机构和社交媒体等信息系统在服务方式、服务态度、服务质量和服务内容方面的差异也影响老年人对信息渠道的选择。

4.4 环境因素

环境因素是老年人健康信息转发又一外部影响因素，体现在医疗环境、社会潮流、社会支持和信息环境方面。

医疗环境。目前，我国医疗信息咨询服务态度差、沟通不畅等问题在一定程度上促使老年人选择更方便、友好、流通速度更快的交互方式来传播信息。

社会潮流。社会潮流作为一种群众性的社会心理现象和行为活动，是指大多数人都去追求某种生活方式并使其在较短的时期内随处可见，从而导致了人们彼此之间发生连锁性的感染，形成的一种从众心理。老年人的信息转发行为在社会潮流的潜移默化中产生。

社会支持。社会支持是指亲人、朋友及其他社会关系对老年人实施健康信息转发行为的所有帮助和支持［27］，包括物质支持、精神支持、认知支持等。老年人健康信息转发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的影响，如当老年人对健康信息的真实性无法确定时，更倾向于听从子女的建议［28］。

信息环境。老年人所处的信息环境对其微信转发健康信息的行为产生影响。研究发现，垃圾信息和广告信息等信息污染降低了老年人信息转发行为产生的概率。而且部分老年人还表示不能随便乱发信息，因为国家重视网络信息安全，不实信息的传播行为受到严控，这也是老年人健康信息转发行为的外部影响因素。

5 结论与建议

本文尝试通过扎根理论探索老年人健康信息转发行为影响因素，通过分析发现，老年人健康信息转发行为的影响因素包括个体心理因素、行为实施条件、信息因素和环境因素4 方面，具体包括15 个子因素。通过对老年人健康信息转发行为的影响因素进行挖掘，希望能在实践中为我国健康信息服务机构进一步完善与优化健康信息服务系统，提升信息服务质量，开展有针对性的老年健康信息服务提供理论支持和借鉴。

5.1 优化老年健康信息公共服务体系

作为地方健康卫生与公共信息文化事业机构，医疗机构、卫健部门和公共图书馆都应当充分认识并履行其传播健康信息，提升老年人文化素质、信息素养及信息技能的职责。一方面，医疗机构和卫健部门应当充分利用移动App 功能，建设面向老年人的健康信息宣传和健康信息咨询服务系统，提供便捷的健康信息获取与服务通道。另一方面，公共图书馆通过开展信息素养与信息技能培训，普及信息传播、信息识别、信息筛选、信息检索与查找技能技巧，帮助更多老年人获取更有用、更可靠的健康信息。

5.2 保障老年人健康信息的传播环境

作为老年人健康信息共享的工具——移动App 应用系统，应当保证网络健康信息质量与信息共享环境。一方面，加强建立健康信息质量评价与控制的长效机制，增强信息组织功能，对健康信息进行科学的分类与序化，提高健康信息的质量；另一方面，根据老年人自身特点，净化老年人健康信息共享环境，规避虚假信息和不健康信息的传播。

5.3 提升老年人的信息意识与能力

作为健康信息共享行为的主体，老年人也应当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加强对新事物、新技术的学习，增强个人健康信息意识，提升网络信息素养，提升利用社交媒体获取、共享、利用健康信息的能力。同时，还应提升自身网络信息安全和有效共享意识，避免给其他用户造成信息污染和信息冗余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