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亚南
(韩山师范学院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广东 潮州 521041)
李春涛(1897-1927)是来自广东潮汕地区的著名国民党左派人士。他于1917 年到日本早稻田大学专门部政治经济科留学,1921年毕业回国。在日留学期间,他受到日本马克思主义者堺利彦、河上肇等人的影响,逐渐确立了马克思主义信仰。李春涛在潮汕进行革命斗争期间,主持《岭东民国日报》,宣传马克思主义,开展农民运动等革命工作,直到1927 年4 月27 日壮烈牺牲。李春涛为中国的革命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回顾李春涛的革命理论、革命实践,他的唯物史观认识、社会主义思想、农民运动与组织化理论对当今的中国仍然有重要的现实价值和指导意义。
马克思主义能够持续深入地在中国得到传播、普及,离不开早期革命者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重要概念术语的准确阐释。1917 年9 月,怀揣救国梦想和追求真理的愿望,李春涛来到日本求学,在日本留学期间,像他的同乡杜国庠一样,受到当时日本马克思主义者河上肇等人的影响,思想逐渐转向马克思主义。在学习接受马克思主义过程中,他和革命家、著名学者杜国庠都深刻认识到准确把握马克思唯物史观的重要性。李春涛在1925 年《学艺》杂志第9 号上发表的《唯物史观公式》中指出:“马克斯(K.Marx)之根本思想,是‘唯物史观’。”[1]对于马克思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李春涛沿用河上肇等人的看法称之为“唯物史观公式”。马克思“唯物史观公式”最为完整集中的表述就是写于1859 年《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的一段著名表述:“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2]李春涛在《唯物史观公式》中谈到马克思的这段唯物史观经典表述时,认为汉译“唯物史观公式”译文,已经不下十数种了。就他所知的,就有李大钊北京大学《唯物史观讲义》、高一涵《唯物史观的解释》、李汉俊武昌师大《唯物史观讲义》以及陈石孚译《经济史观》、李达译《唯物史观解说》等书,皆有此项译文。但他认为李大钊、高一涵等人的译文,都参照了日本河上肇博士的译文译出,并且同以白话文翻译,但是文白互杂,读者要完全理解这段译文,仍极感困难。如1924 年高一涵在《国立北京大学社会科学季刊》第2 卷第4 期的《唯物史观的解释》中,就把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基本原理翻译为:“人类在他们生活之社会生产上,必进入一定的,必然的,和独立于他们意志之外的关系;即进入适应于他们物质生产力的一定的发达地步之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便成为社会的经济构造;便是法律政治的上层建筑所据以成立的真正地盘;便是发生与他相适应的一定的社会意识的真正基础。”[3]署名墨笙的作者在《唯物史观公式的解释》中把唯物史观基本原理翻译为:“人类因生活而去社会的生产底时候,必发生一种必然离开其意志底关系,就是适应那社会上物质的生产力一定发展程度底生产关系。此生产关系的总和,就是社会的经济构造,即建设法律上政治上底上层构造和与此相适应底一定社会的意识形态底真实基础。”[4]何崧龄的《经济学批评序中之唯物史观公式》的译文则文言色彩更浓:“人类,在他们之社会的生产上,加入于一定的,必然的,非他们的意志所能支配的一种关系里面,就是加入于生产关系里面,这生产关系,是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应的。”[5]因此李春涛认为马克思主义界迫切需要统一共识,从学术的角度推出对马克思的这段唯物史观表述的一个定译。李春涛谈到:“近一年来,每与杜君国庠,比较中外各种译文,审确对照之后,以文言译出之,译定,自以为差可人意。兹窃不自量,录出,登诸《学艺》,以供有志者之参考,并希共同研究之结果,得早获一种定译焉。”[1]要在中国传播马克思主义,这就有必要把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内涵传递给国人,正是在此情况下,李春涛综合比较了各家译文,参照河上肇博士的译文,考量文言与白话语体差异,审慎推出了自家译文。
以革命家和学者的严谨负责态度来看待自己的这段唯物史观公式译文,李春涛却自谦“差可人意”。他的这段译文原文为:“人类在共生活上之社会的生产一项,加入于离开其意志而独立之必然的一定关系,此关系即适应于其物质的生产力之一定发展阶段之生产关系。此种生产关系之总体,形成社会之经济的构造,为法制的政治的上层建筑所依以树立及一定之社会的意识形态所由以适应之现实的基础。物质的生活之生产方法,为制约一般社会的政治的及精神的生活过程之条件。人类的意识,不足以决定其存在;反之,人类之社会的存在,转足以决定其意识。”[1]放在今天看来,李春涛翻译的这段马克思唯物史观经典论述是比较接近我们今天的定译文本的,如“生产关系之总体,形成社会之经济的构造”“物质的生活之生产方法,为制约一般社会的政治的及精神的生活过程之条件”“人类的意识,不足以决定其存在”“人类之社会的存在,转足以决定其意识”等翻译准确传达了唯物史观的语意内涵,尽管有文言白话的语体差异,但马克思唯物史观的核心思想没有走偏。
如何理解和阐释马克思唯物史观公式的原理意蕴呢?李春涛认为马克思学说的核心思想包含两个部分,一个是唯物史观,二是剩余价值学说,而其中唯物史观更是处于决定性的地位。在与杜国庠合著的《社会主义与中国经济现状》中,他认为:“马克思学说,有二个骨子:一是唯物史观说;一是剩余价值说,由此二说应用结合而有所谓资本主义自然崩坏说及阶级斗争说。然穷其究竟,马克思学说之唯一神髓实为唯物史观说。”[6]4唯物史观是处于世界观、方法论的绝对地位,剩余价值学说则是这一世界观、方法论应用的重要发现。李春涛眼中的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或者唯物史观的神髓就是:“当社会之物质的生产力,发展至于一定阶段;即与向来活动于其中之当时之生产关系,或与其仅表现于法律上之所有关系相冲突。换言之,即由生产力之发展形式一变而反为其束缚。于是,社会革命之时代,因焉以至;而巨大的上层建筑之全部,随伴经济的基础之变动,或急或徐,终归变革。”[6]4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冲突、矛盾,特别是旧的生产关系严重束缚着生产力的发展时,社会革命即会到来,这是社会产生革命的现实基础和客观条件。基于这一原理,李春涛认为无论某一国家处于资本主义阶段还是像中国一样处于产业幼稚、经济发展落后的社会阶段,只要存在着生产关系与生产力的冲突矛盾,社会革命就会到来。现代资本主义已经由近代无组织的工业资本主义发展到有组织的金融资本主义,成为世界资本主义体系。这一垄断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也使得中国也成为世界资本主义的经济链条的一分子。国家资本主义的托拉斯追求利润的本性,要求资本无限扩大再生产,导致资本与工人劳动间关系愈益冲突紧张,亦即社会生产关系日趋破断,也导致附庸于世界资本主义的中国出现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冲突。从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和基本原理出发,李春涛认为社会主义已不是理论上中国可否容纳的问题,而是社会主义在中国一定能够实现。后来的现代中国历史发展则证明,李春涛的预见和认识是正确的。
农民问题是中国近现代革命的基本问题,中国无产阶级人数和力量的薄弱使得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李大钊、毛泽东、瞿秋白、周恩来、恽代英等人,在中国革命早期就十分重视农民问题。毛泽东在1926 年9 月1 日发表的《国民革命与农民运动——〈农民问题丛刊〉序》中也明确指出:“农民问题乃国民革命的中心问题,农民不起来参加并拥护国民革命,国民革命不会成功。”[7]37毛泽东认为农民问题在新民主主义革命中发挥着首要作用,国民革命能否成功关键在于农民问题,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目的就是要使农民从政治压迫和经济剥削中解放出来,成为社会和国家的主人。通过对农民问题的客观认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明确将中国农民问题的解决与中国社会革命的出路结合起来,将中国农民的翻身解放与中国社会的发展变革关联起来。
彭湃是一个追求真理的、无私奉献的信仰马克思主义的革命者。李春涛对彭湃及其领导的农民运动是非常熟悉的,他们是同乡,1917年一起留学日本进入早稻田大学专门部政治经济科,并且他们同班、同住一室。这些共同的经历使得他们成为莫逆之交。在1922年5月,李春涛与杨嗣震、彭湃等成立社会主义青年团海丰组织,积极开展农民运动的准备工作。李春涛指出:“海丰农会之灵魂,确为彭湃;而知农会及彭湃事最详者,除彭湃自身外,当无过作者。”[6]21彭湃为了信仰,背叛了他的整个家族,他的地主家庭。彭湃在与李春涛的信里说,“可以慰藉湃的,还是赤山的农民”,“湃也不愿和现在最有生机的农会及亲切可爱的农民离开了!湃一家人,除了湃的子或妻之外,余的都讨厌湃的行为。汉垣(湃的三兄)则颇与湃表同情,这也是的”。[8]301922年7 月,彭湃在海丰成立赤山农会,在全国率先开展农民运动,积极调动农民的革命积极性,组织发动农民,挖掘农民在中国社会变革中的革命潜力。他曾在自己家乡海丰县城的戏台上烧掉了家里分给他的一大捆田契,之后将这些土地归还给贫苦农民。1927 年冬,海丰苏维埃政权成立后,在彭湃老家龙舌埔旧址举行万人群众大会,烧毁田契47 万份,租簿5.8 万本。这鲜明体现出彭湃对中国革命和海丰农民运动的赤胆忠心。
李春涛通过总结彭湃领导的海丰农民运动经验,就敏锐地觉察到彭湃指导的农民运动蓬勃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熟悉农民,了解农民的社会诉求。彭湃看到,教育费从农民手中取出实在不少,但广大的贫民丁字都不解。学界里的智识阶级早已忘记贫民阶级的痛苦。学校里的讲演,地方的教育会,根本没有关心过贫民子弟的教育事业。教育与贫民的疏离反映出贫民的利益严重被忽略、漠视。针对这样的社会现状,澎湃筹建劳动者同情会,在海丰举行劳动节纪念游行,以及办《赤心周刊》等组织行动,极大地宣传了革命主张,广泛教育了人们,引发了人们对农民问题的广泛关注。特别是《赤心周刊》的创办,李春涛认为:“周刊之目的,在向学生宣传。因之,学生同情于彭湃者日众;彭湃社会运动的决心亦愈坚定。‘赤心’第四期,彭湃发表有一篇《谁应当出来提倡社会主义?》的论文,最能道出他决心从事农民运动的意志。”[6]25尽管彭湃自己出身富家,但是他对农民持有极深的感情,他对社会主义打破私有财产制度,摆脱压抑、贫乏、无智的旧社会,建设人人平等的新社会的观念充满向往,深切认同。彭湃在1921 年9 月1 日《告同胞》中热烈地表达了他对建设这一新社会的期待:“诸君!有志者事竟成!我们既承认现社会之种种罪恶,种种缺陷,有不得不实行社会革命之决心,我们就应当赶快觉悟!互相研究!互相团结!互相联络!互相扶助而为之!盖社会者,社会人之社会也。”[8]7这些充满律动感的文字,行文之间透露出早期共产党人对新社会的深情呼唤,渴望民众快速觉悟,互相团结,实行社会革命,呼唤平等解放的社会主义新社会的尽快到来。这些主张和愿望也是新文化运动以来,李大钊《青春》、陈独秀《新青年》等文章中一直得到延续的革命文脉传统,饱含着革命激情,浸润着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青春精神、革命情感。
尽管农民运动刚开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彭湃自己也招致周围人的冷眼看待、不理解,但是彭湃并没有因此消沉下来,而是从此更加深入地剖析农民问题,了解农民的贫困境遇,关心农民真正的诉求。李春涛认为正是由于彭湃的坚持,不断研究农民问题,以及对农民作为中国革命最为可靠的革命同盟力量的信念,使得后来农民运动在海丰迅速发展,并影响到全国。通过彭湃的不断努力,到1922 年10 月25 日开演说会时,赤山农会已经有50 多人了(数据如图1),到了年尾海丰一县共成立了12 个农会,总共98乡,2 760 户,达 到16 590 人。1923 年1 月 成 立海丰总农会,农民运动迅猛开展,会员数已经达到近2万人。
图1 海丰县十二个农会会员统计图
很多人有这样的困惑,海丰农民运动的指导者是彭湃,但彭湃“到底有什么大法力能够造成这样的事业?”[6]25在李春涛看来,最关键的是把握住彭湃何以有社会主义的思想,以及有何因缘勇于从事农民运动、社会革命。由于对彭湃生活非常了解,他谈到,彭湃在1917 年留学时还是“一位褊狭的爱国主义者”,他眼见日本人的偏执爱国狂,亦认为自己生为中国人的唯一责任就是救国,到1918 年年末他“完全是一位热烈的排日人物”,所以“东京警署内排日派的中国留学生‘黑表’上,遂有了彭湃的姓名”。不久彭湃转而“竞信仰了基督教,主张博爱”,又“渐自勉为一超国家主义者”。到1919 年以后,日本社会主义思想广泛传播,彭湃遂由先前本不够彻底的基督教信仰者,转而研究社会主义诸家学说,思想也渐为“广义的社会主义者”。[6]22从原来的褊狭的爱国主义者、不彻底的基督教信徒,到成长为坚定的社会主义者、信仰马克思主义者,李春涛对彭湃精神信仰质变的思想心路历程的概括,完整呈现出了革命者彭湃身上的爱国情怀、赤子之心。李春涛的《海丰农民运动及其指导者彭湃》准确揭示了以彭湃等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不断探索救国真理、渴望通过革命改变弱小落后的旧中国、把劳苦大众从贫穷压迫中解放出来的艰难历史过程。
农民是中国革命最为可靠的同盟力量之一,革命要取得胜利就要把广大的农民组织起来、动员起来,形成一个强有力的战斗力量来战胜强大的敌人。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卢卡奇认为:“组织是理论和实践之间的中介形式。正像在每一种辩证的关系中一样,这一辩证关系的两项只有在这一中介中和通过这一中介才能获得具体性和现实性。”[9]从中国革命的角度看,组织农民是释放革命动能,迅速开展农民运动的重要体制力量,也是推动革命能够蓬勃发展的具体性和现实性策略。彭湃领导的农民运动之所以取得很快的发展,李春涛认为有多种因素。
第一个因素是,农民运动的指导者彭湃具有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有要在中国实现社会主义的理想信念。即便是革命处在困难当中,彭湃的革命意志、革命信仰也没有减弱,他一直努力地坚持自己信念,在1929 年3 月1 日的《反帝运动的危机》一文中,彭湃非常坚定地指出:“我们只有这样的努力坚决的进行,才能救出目前反帝运动的危机,才能救出汉口的罢工工友,才能揭穿帝国主义者与国民党的阴谋和罪恶,才能领导中国的革命运动向着正确的道路上走,才能达到完全解放中国!”[8]331
第二个因素,同彭湃一样,李春涛也坚持把农民问题看成是中国革命的首要问题,认为要取得大革命的胜利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调动起占全国人口大多数的农民的革命积极性。他在《党底“决议”“政纲”和东江农代大会——我们所愿望于农代大会者》(1927 年2 月23 日)中指出,国民革命的政策首先是着眼于农民本身的利益,要拥护全国大多数人民特别是农民的利益。他详细列举了1926年1月广州召开的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关于农民问题的决议,如在政治上要引导农民,使成为有组织之民众,以参加国民革命,排除妨碍农民利益之军阀、买办阶级、贪官污吏、劣绅土豪,解散压迫农民之武装团体等。经济方面,规定最高租额及最低谷价,减少雇农工作时间,增加雇农工资,取消苛税什捐及额外征收,制止预征粮及取消无地钱粮。教育上,励行农村义务教育及补习教育。还提到农民有设立农协会之自由,有组织农民自卫军之自由等。可见,李春涛非常重视中国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关于农民问题的决议内容,关注农民的利益和权利的维护。
彭湃指导的农民运动快速发展的第三个因素,就是重视对农民的政治教育工作。农民是中国革命的同盟军,是中国革命的主要依靠力量,但他们处于中国社会的最底层,受压迫最深,所以具有强烈的革命积极性。但是农民作为一个阶级也存在一些缺点,如松散、保守性、纪律性不强、软弱性等。农民的这些缺点都可以通过革命教育,特别是工人阶级及其先锋队共产党的坚强有力的领导予以克服,保证革命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进。李大钊、毛泽东、恽代英、彭湃等共产党人普遍一致地对农民问题很重视,中国城市工人阶级力量的薄弱,使得他们如一些西方学者所谈到的“表现出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边界明显且有意的轻视,并且完全准备好做出史华慈所谓的‘离经叛道’的行为——依靠农民来建构他的革命战略”[10]。中国共产党人很早就敏锐地觉察到,中国作为经济、工业落后国家,与西方先进国家在经济社会国情上的巨大差异,工人阶级力量比较弱小,且数量上也较少,这在客观上要求他们要重视占人口大多数的农民阶级。毛泽东、彭湃为代表的共产党人,通过实地考察、开展农民运动、建立基层农会组织、开办农民运动讲习所等具体的革命组织化实践,引导农民参与革命斗争。这些灵活丰富的农村革命斗争形式,极大丰富和深化了中国革命的斗争经验,掀起了农村革命的风暴。毛泽东称彭湃为“农民运动大王”,他在《国民革命与农民运动》中,盛赞海陆丰的农民运动:“全中国各地都必须办到海丰这个样子,才可以算得革命的胜利。”[7]38澎湃撰写的《海丰农民运动报告》一书,成为中国共产党人从事农民革命运动的必读书。
第四个因素,李春涛认为就是创建农会组织。彭湃在1922 年7 月29 日建立赤山农会发展农会会员,把松散存在的农民组织起来,组织他们到各村去演说宣传革命、传播社会主义思想。在农村建立农会等群团组织,推动农村革命事业的发展,一直是中国共产党的一项重要任务。《中国苏区史》在论述苏区的群团组织建设的重要作用时就指出:“中国共产党、苏维埃政府和红军通过各种形式的群众团体,把苏区各阶层绝大多数男女老幼组织起来,形成了不同时空、不同范围内多层次、相交叉的群团网络,有效地管理着苏区社会,有力地推动了苏维埃运动的发展,成为现代社会民众动员和社会组织的一种典范。”[11]在1922 年11 月18 日的信中,彭湃向李春涛提及:“农民对于农会的组织,都具有很热烈的情感。他们现已渐有了阶级的觉悟。”[8]12政治教育、革命文化宣传,促进了农民阶级意识的觉醒,使他们认识到自身被压迫受剥削的困境,提升农民的政治觉悟,从而将农民的革命潜力引向中国现代革命的轨道上去。李春涛同时希望,有组织的农民能够有觉悟地参加国民革命运动,切实拥护和实施党关于农民的决议和政纲,谋取农民的真正解放,最终促成大革命目标的实现。
李春涛的农民运动思想以及他对农民问题的重视,与李大钊、毛泽东、恽代英、彭湃等中国共产党人的认识是一致的。像毛泽东、彭湃一样,他认为中国革命的动力和主战场在农村、农民身上,他始终视农会组织、土地问题是调动农民革命潜力的重要实践路径。在农会组织的建设方面,对于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李春涛从中国的实际情况出发,提出了建立农会组织,保障农民权利,分配封建地主阶级的土地归农民私有等农村革命斗争方针。他的这些农村革命斗争主张、政策思想,既充分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立场,又立足于中国实际,坚持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具体问题相结合,探索解决中国革命依靠农民走向胜利的革命战略。即使在今天看来,李春涛的唯物史观、革命理论仍然具有重要的理论启发和现实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