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欣 郭 巍
LIU Xin GUO Wei*
(北京林业大学园林学院,北京 100091)
( School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 Beijing Forestry University, Beijing, China, 100091 )
伴随城市的精细化治理,以人文关怀为出发点,关注居民生活的社区邻里单元,聚焦社会关系的激活,小微公共空间的更新越来越多地影响大环境生活圈网络的舒适度。针对城市更新过程中的综合问题,以人民需求与社会关系为导向,以小微公共空间的更新为切入点,将小微公共空间与社区生活圈的治理进行链接,研究如何利用小微公共空间的更新来完善社区生活圈的服务能力和治理能力。从梳理小微公共空间对社区生活圈发展影响的背景及脉络出发,分别从小微公共空间前期场地挖潜、平台搭建的制度治理,空间设计中对生活圈的需求、文化、人居环境及网络结构的治理,后期社区自治、多元参与、社区营造的运维治理的角度提出切实可行的路径织补社会网络,打造舒适健康的生活圈体系。
社区治理;小微公共空间;社区生活圈;社会空间网络;公众参与
当前,在中国城市化从增量发展逐渐转为存量更新的背景下,“人民城市”的建设应首先在社区尺度展开,社区是链接人与社会的基本单元,通过社区生活圈的建设形成社区共同体,以此提升居民的幸福感、获得感和安全感。聚焦社区中尚未充分开发利用的小微公共空间,旨在提升居民生活品质的治理模式势在必行。同时,社区生活圈概念的提出主要是为了解决工业化带来的“大城市病”,缓解经济产业转型、人口流失、老龄化和少子化等压力。进入后疫情时代,社区生活圈的作用更加凸显,其建设水平在面临未来发展的不确定性和风险挑战时具有重要影响。而小微公共空间以公众参与为基础,多方力量共同推进为特征,其动态、全过程的治理模式能够有效补足功能短板,尊重和培育社会力量,完善社区生活圈功能。
本文的研究将社区小微公共空间的治理模式融入到社区生活圈的建设中,链接社会网络与城市整体环境网络。通过政策梳理、文献研究、实践案例研究的方式,系统化地分析小微公共空间与社区生活的切实关系,从前期空间规划的制度治理、针对社区综合问题的空间设计治理、后期生活圈网络的长效运维治理出发,为城市的精细化治理提出切实可行的更新治理策略。
社区生活圈是指在适宜的步行范围内,以人为本组织居民日常生活的时空集合空间[1]。其内涵是以人的尺度认知、更新、重塑社区空间[2],从居民的日常行为规律和习惯出发,解决不同层面的需求问题,突破行政边界的限定[3],进行社区边界的再界定[4]。其空间构建是以服务设施为核心,各类娱乐、交通、产业、绿化构成的框架网络[5]。其规划建设是强调全视角的自下而上机制与公众参与的治理过程[2]。西方的“邻里单元”“新城市主义”与社区生活圈的概念一脉相承。近几年,波特兰、哥本哈根、墨尔本、渥太华、巴黎也相继进行20 min、15 min、5 min生活圈的实践[6]。亚洲生活圈的提出最早起源于日本[7],随后在韩国和中国台湾盛行[8]。上海发布《上海市15分钟社区生活圈规划导则》,提出通过“宜业、宜居、宜游、宜学、宜养”的基本生活单元的完善,实现精细化时代的生活方式、规划治理的转型[9]。广州、北京、天津、南京等城市也相继展开社区生活圈的实践探索。2018年住建部颁布实施的《城市居住区规划设计标准》(GB50180-2018)中提出,以15 min、10 min、5 min生活圈居住区、居住街坊为代表的“生活圈”模式取代以小区及小区组团为代表的“居住区”模式[10]。自然资源部于2020年发布《市级国土空间总体规划编制指南(试行)》提出“社区生活圈”是构建城市“健康安全单元”的基本单元[11],于2021年发布《社区生活圈规划技术指南》将其作为全国社区生活圈规划建设的行业标准[12]。2021年上海举办以“十五分钟社区生活圈——人民城市”为主题的第四届空间艺术季活动,与52个国家共同签署发布《“十五分钟生活圈”行动——上海倡议》[13],并于同年发布《上海乡村社区生活圈导则》,为乡村的基层治理与空间规划提出更多想法与经验[14]。在理论研究方面,程荣[3]提出生活圈的建设是以人为本,自下而上进行社区公共空间治理的过程,强调公众参与。袁家冬等人[15]认为生活圈是功能性的地域系统,主要围绕居住、购物、就业、医疗、教育等展开的日常生活活动的范围。张艺、孙德芳等人[16-18]从社区生活圈的角度补足公共服务设施分配的问题。社区生活圈的最终目的是实现资源与居民多样需求的持续、高效配置,这也要求针对社区生活圈的研究更加关注公共空间能否提供精准化的服务。
社区生活圈需要深入到微观的日常生活的层面,通过对居民生活方式的挖掘,转译为空间资源的规划配置,并通过空间规划改变居民日常生活的方式和习惯,引导绿色、健康的生活[2]。室外公共空间规划是协调人与活动空间的矛盾,增强生活圈休闲功能的关键[1]。在《上海市城市总体规划(2017 - 2035)》中提出建立“城市公园—地区公园—社区公园”三级体系,结合社区生活圈,明确服务半径,补充服务半径为500 m、面积0.3 hm2以上的社区公园,提出提高400 m2以上绿地的数量及5 min步行可达的公共开放空间覆盖率,提升人均公园绿地面积,并将此作为公共空间的严控指标。“社区慢行网络”的构建需要公共空间的有效补充,通过串联慢行系统强化生活圈的绿色健康功能[19]。存量社会下,小尺度公共空间能够见缝插针地精准填补城市肌理,对居民的使用方式和需求有更强的适应性和可塑性[20]。小微公共空间更贴近居民日常生活,建议增加社区公园以下的公共空间层次,加强可达性与使用性,有效补充居民生活质量,提升生活圈的服务水平[21-22]。
存量体制时代,城市微更新是城市建设的新工作方向[23]。城市小微公共空间的更新是微更新的体现。城市小微空间功能、品质的提升直接影响到城市的整体面貌、社区生活圈的完整度、居民的幸福度。但这部分空间零乱杂碎、数量庞大、内容繁杂、矛盾尖锐。因此,对空间管理的精细化水平及多主体的协作能力要求都较高。从小微公共空间的立项困难,无明确任务书;项目用地常分属不同产权主体及用地属性,设计、建设实施分属不同部门,投资来源于不同渠道,需要综合统筹;空间的使用率高,但空间的管理主体不明确,后期营运困难这三点问题[18],可见小微公共空间前期的空间挖潜与规划平台建设,都应摒弃之前的政府主导模式,采用渐进式的方式,建立多方协作的有效网络系统和协作机制。
小微公共空间具有尺度小、投入小、轻设计、微改造的特点,其用地分散、灵活多变,更贴近人本尺度和居民的日常生活,使用频率高且更节约土地资源。小微公共空间是城市公共空间的最小单元,是基于城市剩余空间的边角料,包括道路空间、街角空间、桥下空间、社区内剩余空间、商业服务公共建筑空间的边角空间等,其权属较城市公共空间权属[24]更加复杂。
城市空间有限,如何激活城市,从多权属的空间中挖掘小微公共空间,除了通过政府主导的腾退换绿、疏解建绿、见缝插绿的手段[25],可通过自主自治的方式挖潜小微公共空间:其一,小微公共空间的挖掘可以通过临时性的活动和关注者的带动[26]。如美国旧金山由艺术设计团体Rebar发起的停车位快闪公园,租赁路边2 h的停车位,利用草皮、长凳和树,让居民感受到公共空间的潜力与重要性。这个快闪活动逐渐发展为风靡全球的“Parking Day”及停车位微花园[27]。其二,小微空间的挖潜可以通过政策鼓励私属空间向公众开放。如美国的Pops模式(Privately Owned Public Space),通过政策即容积率奖励等方式,鼓励私有空间公共化,并通过协议监管,使空间的所有者继续履行空间维护运营的义务;日本的官民连携模式,通过私有用地适度让利实现公共空间的扩大增量,以及公共绿地的临时私用来共享存量城市空间,从而实现公共空间的活用。
小微公共空间涉及到不同的工作单位、部门、居民等利益攸关方,组织协调工作是一大挑战。由于投资低,任务重,政府部门缺少将小微公共空间项目推动下去的动力[28]。从美国、英国、日本、中国台湾、中国厦门的三种不同模式的第三方“社区规划师”(community planner)制度(表1)可见,社区规划师作为政府和社区及居民的中介,调和各方利益,是空间工程细微化和社区治理下沉的产物。现今较为典型的是上海的社区规划师和北京的责任规划师,两者概念相似,其权责主要包括:(1)指导规划的实施,为基层政府提供社区项目咨询;(2)直接参与项目规划、场地设计;(3)收集社区问题,表达居民需求,提出意见建议,提议微更新点位,监督设计单位设计,把握落地建设质量;(4)推进公众参与,维护社区的公共积极性,深入社区居民群体,掌握社情民意,宣传推广规划理念与成果。社区规划师制度的实施建立了居民与政府之间沟通的桥梁,发现居民诉求,设计满足人民需求的空间。
表1 三种模式的社区规划师制度Tab.1 Three modes of community planner system
小微公共空间的改造需要搭建多方协作的平台。建立有效的社会组织及执行机构推动城市更新及小微公共空间的落地。如上海的“上海城市公共空间设计促进中心”,北京的“中社社会工作发展基金会社区培育基金”,分别发起“行走上海——城市空间微更新计划”“小空间、大生活——百姓身边微空间改造优秀设计方案征集”的活动及竞赛,鼓励市民自主发现身边的小微空间,探索不同类型的空间更新方式,形成示范效应[33],进行多方协作的模式探索,推动政府、市场、社区居民的多方参与,实现空间更新与社会治理的联动[34]。搭建政府、第三方组织、专业机构、责任规划师、社区居民联合协商的合作平台,有效推动空间更新的制度探索、项目孵化和资源共建(图1)[23,35]。政府进行制度探索,推进多部门协作,提供政策导向的资金支持;第三方社会组织链接沟通社会资源,并联合责任规划师提供专业咨询、技术支持、资金支持和培育赋能;责任规划师承担上传下达的工作,协同基层组织,有效监督和指导方案推进与落地,引导公众参与。
图1 搭建多方协作的平台Fig.1 Building a multi party cooperation platform
当前,城市更新背景下公共空间存在的社会问题主要包括:(1)居民日常生活需求的忽视;(2)空间的归属感及文化的缺失;(3)空间的使用率低,人情淡薄,活力不足;(4)社区现有空间衰败零散分布不成体系。基于问题的导向,以小微公共空间设计为切入点,从需求治理、文化治理、人居活力治理、网络治理几个方面缝合城市的公共空间体系和社区生活圈网络,提升社区生活圈的空间服务能力[36]。
风景园林的作用在于通过场地的设计满足各类人群的需求,通过对社区中的碎片空间进行系统化的整合,以人为本地提供各年龄段、不同阶层群体的活动空间,从而促使居民进行有益健康的行为,提升对弱势群体的关注,提高社区空间的均等参与机会,满足全年龄段居民需要的高品质包容性生活环境。
“海淀街道共享小客厅”位于海淀南路社区8号楼与海淀街道社区服务中心中间区域,是方圆两公里唯一的社区公共空间,场地现状中的市政箱体较多,遮阴不足,宣传设施陈旧,儿童游乐设施及健身设施缺失,缺乏为周边的居民提供安全、舒适、平等的公共活动空间(图2)。设计团队利用“时空折叠”的模式(图3),对场地进行分时利用和空间重组,重点设计边界,预留中间广场空间,在满足不同人群使用需求的前提下,留出充足的机动空间,可供居民轻松开展不同的日常活动,并定期举办节事活动。改造后的共享小客厅满足了社区文化展示的要求,改善竖向关系提升空间的可进入性,错时使用满足不同人群、不同年龄段居民的使用需求(图4),提升空间的公平性,改善生活圈的服务断点,为周边居民营造充满人情味与社区标志性的生活圈空间。
图2 海淀南路社区8号楼与海淀街道社区服务中心现状问题Fig.2 Current situation of building 8 of Haidian South Road community and Haidian Street community service center
图3 “海淀街道共享小客厅”的时空折叠Fig.3 Space time folding of "Haidian Street Shared Small Living Room"
图4 “海淀街道共享小客厅”改造前后对比图Fig.4 Comparison before and after reconstruction of "Haidian Street Shared Small Living Room"
社区文化塑造社区特色,文化的挖掘使居民强化社区的归属感,明确自身的存在感,发扬文化的底蕴,增强社区的自信心,促使邻里间形成统一的文化认知,从而形成社区的向心力。通过调研访谈、收集社区口述史、举办活动发现记录居民行为习惯等方式,收集社区在地文化。社区文化包括:空间的历史演替、历史名人及历史事件;社区特殊的历史文化活动及传统风俗习惯的活动历史;在特定场合形成的历史记忆,发生的特殊事件的场景历史;居民日常的生活方式及行为习惯的社会行为历史。以历史文化的挖掘和邻里传统热络的生活方式延续社区生活的人情味,以小微公共空间的原真性打造和场所精神的塑造治理社区圈层体系。
如北京东城区史家胡同社区举办的“微花园”治理活动,通过走访调研胡同社区生活,发现居民自发种植营造门前屋后微花园的生活方式。设计团队从延续原真性的思维出发,挖掘胡同中的碎片空间,举办设计工作坊和参与式设计启发居民进行社区环境美化[37],在北京老城利用小微空间建立一系列“微花园”(图5)。通过对居民自家门前屋后小花园的更新美化,拆除置换违建和杂物堆积,提升了居民的生活情趣和生活品质[38]。同时,“微花园”是居民私属空间公共化的表现,在拮据的胡同社区,通过散点分布的“微花园”串联社区绿色网络,将胡同的在地文化赋能,治理生态的绿色生活圈。
图5 北京老城“微花园”(源自中央美术学院侯晓蕾团队)Fig.5 "Micro Garden" in Beijing's Old City
城市中剩余空间往往是权属管辖的中间地带与灰色地带,容易滋生“脏乱差”的现象甚至安全隐患。小微公共空间的治理能很好改善空间的消极状态,消解社区乃至街区中的不安全因素和阴暗的城市面貌。利用小微公共空间的场所营造,通过空间品质的改善提升激发人与空间交互,激活空间活力,重构社区中心及社区秩序交点,实现社区生活圈中的交往触媒。
如桥下空间是城市中的灰色地带,经常以封闭管理、杂物堆积、管辖权责不清等消极形象示人,通过对其空间积极化改善,成为周边社区交往的中心[39]。上海2018年“微更新激活桥下空间”的试点之一——苏州河长宁段凯旋路桥、古北路桥桥下空间“糖苏河”(图6)历时2年建成。项目选取苏州河跨河引桥的桥下空间,根据区位划分不同空间段落的功能,分别为市政服务段、桥底体验段、沿河补给段。将桥下小微空间置入艺术展览、运动休闲、亲子娱乐等功能,利用苏州河的景观优势,打造沿河廊道,密切社区居民与苏州河的联系,将原本灰暗剩余空间改造成居民步行活动的生活圈节点,连贯沿河健身步道,更新“穴位”以达到重塑社区、城市的空间关系,同时补充社区功能短板,提升利用效率。从“消极空间”到“游乐场”的转型,治理了社区生活圈的阴暗面,形成了新的活力中心,也为上海桥下空间的探索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图6 苏州河长宁段凯旋路桥、古北路桥桥下空间“糖苏河”(改绘自网络图片www.landscape.cn)Fig.6 "Tangsu River" under Kaixuan Road Bridge and Gubei Road Bridge in Changing section of Suzhou Creek
小微公共空间的更新不是散点填空,是基于大的动态生活圈系统认知的针灸式精准定位与设计,以点带线、以线织网、以网营面,实现资源的网络对接。从社区乃至城市的角度整体出发,将其视为有机的生命综合体,统筹考虑物质空间与非物质要素,设置更新目标;通过精细的物质空间更新操作来治理社区的衰败,实现大网络的愿景[40-41]。
从规划运营的角度,政府向社区居民、基层政府、社区规划师征集存在短板、公共服务不足的小微公共空间点位,由社区申请地方政府资金或社会组织基金支持开展微更新活动,通过购买第三方服务,发起社区营造活动和空间的更新工作。将社区生活圈功能补充下的小微空间更新及网络构建,变成多目标、多系统、多主体的协同工作。北京近几年连续进行的“小空间,大生活——百姓身边微空间改造优秀设计方案征集”,面向责任规划师、街道乡镇、社区公开征集身边的小微公共空间问题及改造需求,筛选提案,培养团队,评审设计方案,最终在基金会和社会团体资助11万元改造资金下落地实施。
从整体设计的角度,小微公共空间的网络化构建基于结构性的全局观下,将系统性的问题精准化对接更新的针灸点位,转化为可实施操作的项目。南京东路街道贵州西社区微更新工作,从公共空间网络的视角出发,以结构性的方式介入到矛盾点的小微空间中,展开针对节点的更新操作,再回到结构中调整系统网络。利用现有社区资源,用最小干预的方式从社区中选取12个社区激活触媒点进行改造。如将瑞康里厦门路弄入口门洞一侧的理发店改造成基于理发店的公共空间延伸的居民活动“舞台”;将永康里主弄上方闲置的简易阁楼整合资源,改造成社区的公共书房;改善瑞康里弄口的公共厕所和垃圾房,调整出口增加绿化,成为社区提供更多绿色的花台;将原先单一具备停车功能的社区活动广场整合,融入立体种植的花架,协调交通穿行、日常晾晒与停留休憩的关系(图7)。整合重组社区资源,营造更多集体性、共享性的生活空间,从而带动片区整体环境的提升和业态改善,最终实现社区的自我循环与社区生活圈的功能配置[32]。
图7 上海南京东路街道贵州西社区微更新(改绘自网络图片www.archdaily.cn)Fig.7 Microupdate of Guizhou West Community, East Nanjing Road Street, Shanghai
小微公共空间的建设投入小、周期短、热潮高,但这种一窝蜂的建设很容易造成简单的空间美化与资源浪费[42]。小微公共空间的更新不在于空间设计的形象,而在于背后利益的分配,空间的管理、运营、维护。利用小微公共空间的更新治理,形成长效的社区新陈代谢机制,以实现社区生活圈网络的长效活力。从空间设计链接社区不同群体并为其赋权参与社区治理;搭建协作平台并广泛参与社区事务,强化参与意识与社区归属感;举办社区活动激发社区关系网络的活力等策略,利用社会设计的方式治理社区生活圈的网络[43]。
小微公共空间具有“公共性”和“公益性”的特征,资源整合与空间治理需要培育社区自治力量:(1)建立社群组织。挖掘社区中两类能人:对社区生活服务有热情、爱生活的人;具备专业知识技能,能够指导社区活动、培育社区组织的人,从而成为空间管理维护的“领袖”,并建立社区组织团体,形成社区集中化的利益代表[44]。(2)建立社区维护责任机制。形成以“社区居委会—第三方专业人员—社群组织”的管理模式。(3)推行公共空间公约。广泛征集居民意见,引导居民空间的使用及管理习惯,最终形成自组织、自治理、自发展的社区生活圈。
创智农园项目,在设计建设的过程中挖掘社区内具备社区营造和社区规划能力的专业人员,或热爱社区花园与植物种植的居民成为社区组织的核心成员,并吸纳社区的老年人和儿童形成社区的运维主体,与学校、企业、政府等多元主体共同构成相互支持的有机管理系统,并依靠社区花园建设社区互助与志愿者联盟,与社区组织共同运营农园日常,并承接少量基层政府采购项目作为资金回还,同时将同济大学的社区营造中心作为其社区花园的学术支持[45]。此项目借助小微公共空间的设计,建立社区组织成熟的运作机制,通过举办一系列活动的方式,培育社区的自治力量,进而在专业社会组织指导和示范下,由社区居民自行设计、自发建设、自我管理的社区微空间,提升社区的自治能力。
居民是小微公共空间的出发点和使用的主体,居民的广泛参与及参与的活跃度影响空间的塑造及使用的可持续性。小微公共空间需要实现公众参与与居民利益的有效结合[46]:(1)构建共商共建共治平台。一方面,以公众的参与加深居民对社区事务及空间的认识,培养居民的积极性;另一方面,平台的建立拉近公众与各职权部门的距离,有利于推进社区的维护管理。(2)实现公众参与小微公共空间建设的全过程。从空间点位的挖掘,到空间设计,再到空间建造与营运,居民参与优化空间内涵,强化对空间的归属感与认同感[47]。
“童话玫瑰花园”,为常营北辰福地社区6号楼与7号楼之间的楼间绿地,在建立了政府、责任规划师、公益基金、设计团队、社区居委会、物业、社区居民、施工方等多方协作的共治平台下,历经从项目策划到施工中每一个过程的公众参与,举办了项目启动仪式、设计工作坊、开工仪式、建造工作坊、景观艺术事件、自然教育科普展示、社区营造活动等多方面的参与活动(图8),最大限度地保证居民利益,提高居民对空间的关注度与维护积极性[48]。
图8 “玫瑰童话花园”的公众参与(源自中央美术学院侯晓蕾团队)Fig.8 Public participation in "Rose Fairy Tale Garden"
小微公共空间的社区营造活动与营运管理直接影响社区生活圈的活力与可持续性。社会关系的治理需要构建社区活力网络,激发居民热情和社会交往能力。无论是“旧物改造盆栽”“微花园展览”[38],还是“一小时建花园”“社区花园节”“农夫市集”“小小规划师”“社区读书会”“种子接力站”[39],都是挖掘公共空间地方性的在地价值,利用在地的社区营造手段,重构社区共同体,激活社会关系的方式。
高速发展的城市环境下,城市空间成为一个个孤岛,需要小微公共空间的网络化构成深入其中的毛细血管,激活片区的居民活力,通过空间设计、社会设计来维系社区正常的新陈代谢。用小微公共空间促进社区生活圈的治理,构建空间秩序、社会关系及生活网络,通过各类主体、各种层面的社区治理来激活对城市更新及公共空间新的认知和方法。其中包括前期小微公共空间挖掘及制度治理,物质空间形态的功能及形态治理,后期管理、维护、服务等营运网络治理,才能实现社区生活圈的持续活力与效率。以小微公共空间为切入点,修复生活空间、构建社会生态、拓展社区功能,进而促进生活圈的健康发展。以往单纯对小微公共空间的物理空间设计方法已不再有效,要从社会治理的角度转变工作方式:从单一的空间设计到社会关系的组织;从提升空间美学到空间及社会内容的策划;从被动的技术服务到主动的制度及生活方式构建[18],实施全生命周期的规划治理、全社会协调的行动机制、全方位优化的城市开发模式,实现社区的和谐,以此带动社区生活圈功能提升和生活保障。
致谢:
感谢北京市海淀街道责任规划师付斯曼对“海淀街道共享小客厅”公共空间更新设计提出的宝贵建议,同时,感谢北京林业大学段禹同、马迎雪、周越、魏红叶、段诗璇对该方案设计的参与和相关资料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