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缴费续保意愿决策机理的实证分析——基于广州市远郊涉农4区的调研

阳程文，侯保疆

(广东技术师范大学 管理学院，广东 广州 510665)

一、问题的提出

近年来，在城乡居民养老保险覆盖面不断拓展的同时，也出现了一些亟需关注的现象。统计数据显示，2014年到2019年期间，我国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参保人数从50107万人增加到了53266万人，增加了6.02%，而缴费人数同期却只增长了4.02%；在广州，参保人数还出现了波动状况。也有学者研究发现，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缴费续保率在2016年仅为84%[1]，并呈现出先升后降态势。[2]“普惠式”理念下，“自愿参加”是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重要原则，然而在缴费人数增长乏力和增速波动背后所隐含的“断保”、“退保”和“弃保”问题，不仅会直接损害城乡居民的社会养老保险权益，更会给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基金带来财务风险，对制度的可持续发展产生重大不利影响。

自2009年新型农村养老保险政策实施以来，农民参保意愿和行为问题就受到了学者们的持续关注。[3][4][5]随着政策的纵深推进，低缴费续保率问题逐步显现[6]，农民缴费续保意愿及影响因素问题开始引起学界关注。现有文献多以农民经济理性为研究起点，着重从农民个体、社会环境和制度内容等三个维度展开讨论：(1)在农民个体方面，李强等在对山东省662份问卷进行测算后认为，农民的文化程度、对政策内容满意度等根源因素，会通过职业、社会化养老观念和宣传活动等认知因素，最终与其年龄共同影响农民持续缴费参保意愿；[7]吴玉锋等以对养老保险制度的忠诚度为切入点，通过构建期望确认度影响多重中介模型，运用结构方程模型和bootstrap方法对全国5省1500份调研数据测算后发现，对制度的期望会对农民持续参保意愿产生间接影响，其中感知有用性、制度满意度和特殊信任会发挥部分中介作用。[8](2)在社会环境方面，姚俊在对4个较早试点新农保省份的856个样本进行测算后发现，农民连续参保行为是村庄和谐环境、信任度等社会理性与政府连续动员、对经办机构满意度等外部激励相互作用的结果；[9]吴玉锋等在研究中进一步发现，社会资本也会通过制度满意度和特殊信任对农村居民持续参保意愿产生间接影响。[10](3)在制度内容方面，宫照等对湖南湘西980份问卷测算后发现，农民续保意愿与养老金待遇水平呈正相关关系；[11]薛惠元则通过测算“养老金净转入额”后发现，农民持续缴费意愿取决于养老金收益情况，如较其他投资项目收益更高，则更可能持续参保。[12]

从总体上看，农民缴费续保意愿问题研究仍处于初级阶段，尚未得到学界足够重视。在目前研究影响农民缴费续保意愿因素的文献中，研究多以定性描述性为主，很少有学者提出比较规范的分析框架来对农民缴费续保意愿决策机理进行深入剖析，对各影响因素之间关系的讨论稍显薄弱；与此同时，研究多集中于考察中西部农村状况，对农村养老保险先行发展的东部地区关注不多，研究视野有待拓展。本文以消费者购买决策理论为依据，结合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特定和商品购买决策、重复购买研究成果，在构建影响农民缴费续保意愿决策模型基础上，对广州市远郊涉农区的906份调研数据进行测算分析，探求农民缴费续保意愿决策的影响因素和作用机理，最后提出有针对性的政策建议。

二、分析模型与研究假设

行为科学认为，个体行为就是一个需要、动机、行为、需要满足的循环往复过程。[13]67意愿是个人从事特定行为的主观概率，其既是基于需求或动机而产生的心理倾向结果，也会直接影响个体行为。

在消费者购买行为研究中，由恩格尔、科特拉和克莱布威尔于1968年所提出的EBK模式认为，消费者的决策过程通常由问题认知、信息搜寻、方案对比、选择和购买后评价五个步骤构成。[14]Bruce研究后进一步发现，购买意愿与购买行为直接相关，是衡量消费者是否会产生进一步购买行为的重要指标。[15]具体在商品重复购买的研究中，Paul着重分析了转换成本对消费者复购行为的影响；[16]JoséM等研究发现，对商品的满意度和忠诚感会对消费者的复购行为产生正面影响；[17]Anderson等认为，为消费者创造新价值会有助于其复购意愿的生成；[18]Roland则通过测算后发现，消费者满意度的提高会提升其下个购买周期的期望值，进而影响到其复购意愿。[19]

由于农民工作、生活模式与城镇职工存在较大差异，我国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在参保、续保、缴费档次选择等关键条款设计中特别给农民留存了自由抉择空间。对于广大农民而言，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可视为由政府所提供、为规避养老经济风险而自主决策是否购买及继续缴费续保的一种延期支付产品，其具有无门槛、保费低、缴费—兑付周期长等特点(以下简称为“养老保险”)。从根本上看，农民的缴费续保决策与消费者重复购买决策相类似，是一个相对复杂的经济理论行为过程，即他们会在自身需求和外部因素的刺激下，产生缴费续保动机，并通过信息搜寻和处理，形成对养老保险的价值判断，并在购买习惯和购买评价的共同作用下，最后作出是否缴费续保决策。结合现有研究成果，可构建出农民缴费意愿决策模型。具体如图1所示。

图1 农民缴费续保意愿决策模型

(一)续保动机与缴费续保意愿

动机是驱使人从事各种活动的原点，动机的形成一般源于人自身需求的不满足和外界的刺激。农民的续保动机也主要由其内在需求和外部因素所激发。一方面，基于年老后陷入经济困境的忧虑，农民会产生参加养老保险的需求，但需求强度会因个体间人口特征和对风险的态度而存在差异，需求强度越大，动机越强，则其越有可能缴费续保。另一方面，在政策实施初期，运动化的政府要求、村集体的动员和“邻里效应”等外部因素也会激发农民产生续保动机，外部压力越大，动机会越强，则越有可能缴费续保。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农民对养老保险需求强度越大，则其缴费续保意愿就越强。

H2：农民受外部激励压力强度越大，则其缴费续保意愿就越强。

(二)续保动机与信息搜寻

消费者购买决策过程模型认为，消费者在购买动机形成后，会主动去收集商品的各种信息，为最终决策提供依据。类似的，在续保动机的影响下，尚未领取到养老金的农民会持续关注缴费条款变化、待遇领取资格改变和待遇水平调整等方面的资讯。具体来说，一是会积极扩展信息来源渠道，即在续保动机驱使下，为全面了解政策，农民会通过亲友、乡村集体、政府及网络等方式，多方面收集养老保险的各种正式或非正式信息；与此同时，农民也会主动增进对养老保险政策条款实质和自身养老保险权益的理解，进一步加深对政策的认知。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3：农民续保动机越强，则其获取信息渠道越多。

H4：农民续保动机越强，则其对政策认知越深刻。

(三)信息搜寻与缴费续保意愿

经济人假设下，消费者对信息的了解程度会直接影响其理性水平，其决策倾向也取决于环境的可识别性与信息的可获取性。在农民缴费续保决策中，其信息搜寻情况一般可分为信息渠道和政策认知两个方面。在信息渠道方面，多样化的信息来源不仅可以丰富农民对养老保险政策的了解，更可以使其知晓缴费续保的利弊；另一方面，在政策认知方面，随着对养老保险政策实质精神理解程度的加深，农民不仅会对未来养老经济风险予以充分重视，也会对缴费续保收益产生合理预期。这些都可以为后续作出是否缴费续保的决策提供现实参考。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5：农民对养老保险政策认知渠道越多，则其缴费续保意愿越强。

H6：农民对养老保险政策认知越深刻，则其缴费续保意愿越强。

(四)购买评价、购买习惯与缴费续保意愿

购买评价是消费者对所购买商品价格、价值和效应的综合评价，是满意度产生的重要依据，也是消费者重复购买决策的重要一环。由于兑现周期较长，农民对养老保险的评价往往不会像一般商品一样直接形成于使用体验之后，而是在缴费续保过程中不断经过信息搜寻、消化和处理而逐步形成，其对政策作用、保费、待遇水平评价的高低会影响到缴费续保意愿。与此同时，消费者在长期经济和社会活动中会所形成的购买习惯一旦形成，不会轻易改变。农民基于经济理性和信息搜索后所选择的缴费档次和已参保年限长短都会累积成为“沉淀成本”，断保、退保都会给自己带来一定损失，这也会对其缴费续保意愿产生作用。鉴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7:购买评价变量正向调节信息搜寻对缴费续保的影响，与他人购买评价相比，评价越高，信息搜寻对缴费续保意愿的影响越强。

H8:消费习惯变量正向调节信息搜寻对缴费续保的影响，与他人购买习惯相比，缴费档次越高、参保时长越长，信息搜寻对缴费续保意愿的影响越强。

三、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

本文所使用数据来自于课题组在2019年6月—9月期间在广州远郊目前仍涉农的增城区、黄埔区、南沙区和从化区所开展的问卷调查。在调研中，课题组根据经济社会发展情况的差异，从上述4区中按照城镇化水平高中低三个等分，以分层抽样方式选取出了共12个街道，然后以随机法各选出1个自然村进行集中填写问卷调查。除派发调查问卷外，课题组还与村民代表、村委工作人员和社保部门工作管理人员进行了座谈，基本把握了目前农民缴费续保意愿的情况。本次问卷调查共发放问卷906份，再剔除不合格问卷99份和未参保问卷174份，最终得到有效问卷633份。在633份问卷中，表示会缴费续保的为363人，占比57.3%；不愿意缴费续保的为270人，占比42.7%。

(二)变量选择

1.被解释变量。本文选取“您是否愿意缴费续保？”这一问题来测量农民缴费续保愿意：愿意=1，不愿意=2。

2.解释变量。(1)续保动机。选取“您对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需求是？”这一问题来测量农民对养老保险的需求强度，从强到弱为：非常需要=1，比较需要=2，无所谓=3，不太需要=4，完全不需要=5。与此同时，选取“您考虑缴费续保的原因是？”这一问题来测量农民续保时受外部激励的压力，从大到小为：政府要求参加=1，村集体一块参加=2，别人都参加=3，自认为需要参加=4。

(2)信息搜寻。对问卷中“您对城乡居民养老保险政策内容及相关信息的了解主要是靠?(多选)A.亲戚 B.朋友、同事 C.村委、村民小组 D.政府 E.其他”这一问题及回答情况进行处理。按农民所选择的答案数量予以赋值来测量其信息搜索的广度，从多到少为：选五项=1，选四项=2，选三项=3，选两项=4，单选=5.与此同时，选取“您对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了解情况是？”这一问题来测量农民对政策的认知程度，从深到浅为：非常了解=1，比较了解=2，一般了解=3，不太了解=4，完全不知道=5。

(3)购买习惯。选取“您已经参加了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多久？”这一问题来测量农民参保时间时长，从长到短为：10年及以上=1，7—9年=2，4—6年=3，1—3年=4。与此同时，选取“您目前参加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缴费档次是？”这一问题来测量农民参保缴费情况，从高到低为：130元/月及以上=1，70元/月、90元/月和110元/月=2，50元/月及以下=3。

(4)购买评价。以“您认为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对您今后的养老生活是？”这一问题来测量农民对养老保险的作用评价，从高到低为：非常有用=1，比较有用=2，一般有用=3，不太有用=4，完全没用=5。其次，以“您认为目前的保费是否合理？”这一问题来测量农民对养老保险缴费负担的评价，从高到低为：非常合理=1，比较合理=2，一般合理=3，不太合理=4，完全不合理=5。最后，以“您对目前养老金的评价是？”这一问题来测量农民对养老保险待遇水平的满意度，从高到低为：非常满意=1，比较满意=2，一般满意=3，不太满意=4，完全不满意=5。

3.控制变量。选取农民的人口社会学特征作为控制变量。在性别方面：男性=1，女性=2；在年龄方面：56岁及以上=1，46—55岁=2，36—45岁=3，26—35岁=4，25岁及以下=5；在婚姻情况方面：未婚=1，已婚=2；在文化程度方面：大学专科及以上=1，高中或中专=2，初中级以下=3；在个人收入水平方面：10万元及以上=1，8—9万元=2，6—7万元=3，4—5万元=4，3万元及以下=5。

(三)研究方法

本文首先采用相关分析法对各变量之间的相互关系予以测算，根据结果去除不相关变量，保留相关变量。然后，借鉴采用BK法，用依次回归法对信息搜寻变量对缴费续保意愿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

本研究的被解释变量缴费续保意愿是取值为1和2的二分类变量。结合数据类型和分布情况，采用二元logistics方法进行模型评估，即Pi为农民愿意缴费续保比率，则其缴费续保意愿决策模型为：

P(y=1|x)=δ0+δ1Xi+δ2Zi+εi

(1)

其中，(1)式中y为被解释变量，即缴费续保发生意愿，Xi为核心解释变量，Zi为控制变量，δ0为常数项，δ1、δ2为待估参数，εi为误差项。

具体检验步骤为：在将变量经过中心化转化后，首先检验续保动机变量对信息搜寻变量是否有显著影响；其次，检验信息搜寻变量对缴费续保意愿是否影响显著；再次，检验续保动机变量对缴费续保意愿是否具有显著影响；最后，如果前三个关系都成立，则把续保动机变量和信息搜寻变量都代入回归方程，检验续保动机变量和信息搜寻是否同时会对缴费续保意愿产生显著影响。如续保动机变量对缴费续保意愿的影响相较于未加入信息搜寻变量时的作用减弱，或变得不再显著，则说明续保动机变量对缴费续保意愿的作用是通过了信息搜寻变量来传递，其中介作用存在。具体方程如下：

M=α0+α1Xi+α2Zi+εi

(2)

Yi=β0+β1Xi+β2Zi+εi

(3)

Yi=λ0+λ1Xi+λ2Zi+εi

(4)

Yi=θ0+θ1Xi+θ3M+θ2Zi+εi

(5)

其中，(2)、(3)、(4)和(5)式中M表示信息搜寻变量，Xi为续保动机变量，Zi为控制变量，α0、β0、λ0、θ0为常数项，α1、α2、β1、β2、λ1、λ2、θ1、θ2、θ3为待估参数，εi为误差项。

最后，采用层级回归检验购买评价变量、购买习惯变量在信息搜寻变量和缴费续保意愿变量中调节效应。本文采用温忠麟的三步检验法：首先，检验信息搜寻变量对缴费续保意愿的影响；其次，检验信息搜寻变量、购买习惯和购买评价对缴费续保意愿的共同作用；最后，各因素变量以及两两交互项代入方程，检验交互项对缴费续保意愿是否有显著影响，如仍具有统计显著性，则证实效用存在。

四、实证结果与讨论

(一)描述性分析

本次调查样本以已婚中年男性为主，高中或中专学历占比最高，收入普遍不高；表示愿意缴费续保的农民占比不高。在参保动机方面，大多数农民对养老保险有较强的需求，但所受的外部激励压力强度并不大；在信息搜寻方面，农民获取养老保险政策信息渠道比较单一，表示“一般了解”的比重最大；在购买评价方面，农民对养老保险的作用基本都持正面态度，对保费水平持“比较合理”评价最多，但普遍对待遇水平表示“不满意”(见表1)。

表1 农民缴费续保意愿变量赋值及描述性统计情况表

变量赋值情况百分比均值标准差购买习惯参保时长10年及以上=123.7%7-9年=215.6%4-6年=330.8%1-3年=429.9%2.331.14缴费档次130元/月及以上=167.3%70元/月、90元/月和110元/月=214.2%50元/月及以下=318.5%2.490.79购买评价作用评价非常有用=143.6%比较有用=229.4%一般=320.4%不太有用=46.2%完全没用=50.5%1.910.96保费评价非常合理=113.3%比较合理=231.8%一般=310.9%不太合理=411.8%完全不合理=532.2%3.181.50待遇评价非常满意=120.4%比较满意=210%一般=39.5%不太满意=412.3%完全不满意=547.8%3.571.62

(二)相关分析

1.在续保动机与缴费续保意愿变量关系中，农民缴费续保意愿与其需求强度呈显著正相关关系(B=0.18，P<0.05)，但与外部激励压力因素相关性不显著，这说明农民续保缴费意愿主要受其内在需求影响，与外界因素关系不大，故假设H2不成立。

2.在续保动机与信息搜寻变量关系中，农民对养老保险的需求强度与其认知程度呈显著正相关关系(B=0.26，P<0.05)，而与信息渠道数量相关性并不显著；农民续保的外部激励压力与信息渠道数量、认知程度的相关性都不显著，这说明农民续保动机中需求强度发挥着主要作用，并且不会对其搜寻信息的广度产生影响，故H3不成立。

3.在信息搜寻与缴费续保意愿变量关系中，农民对政策的认知程度与其缴费续保意愿呈显著正相关关系(B=0.202，P<0.05)，而其信息搜寻渠道数量与缴费续保意愿相关性不显著，这说明农民对政策的理解认知在影响其缴费续保意愿中的作用明显大于其所收集信息数量，故假设H5不成立。具体如表2所示。

表2 续保动机与信息搜寻变量相关系数分析表

与此同时，将购买习惯和购买评价变量分别与信息搜索、缴费续保意愿变量进行相关分析后可知：

(1)在购买习惯中，只有农民参保时长与信息搜寻中的政策认知程度呈显著正相关关系(B=0.185，P<0.05)，但与信息渠道数量相关性不显著，也与其缴费续保意愿相关性不显著，同时，缴费档次与信息搜寻中的变量都不显著，这说明农民的参保习惯尚未真正形成，购买习惯没有在信息搜寻与农民缴费续保意愿间发挥作用，故假设H8不成立。

(2)在购买评价中，作用评价分别与认知程度、缴费续保意愿有显著正向关系(B=0.359，P<0.05；B=0.195，P<0.05)，而保费评价、待遇评价都与信息搜寻、缴费续保意愿不相关，这说明只有对养老保险的作用评价可能会在信息搜寻与农民缴费续保意愿间发挥调解作用。具体如表3所示。

表3 信息搜寻与购买习惯、购买评价主要变量的相关系数分析表

(三)信息搜寻变量的中介作用检验

模型1所示，在控制变量中，只有年龄对认知程度影响显著(B=0.149，P<0.1)，方向为正，即农民年龄越大，其对养老保险的认知程度越深刻。农民的性别、婚姻状况、文化程度和收入水平都不会对其养老保险认知产生影响。这说明随着农民年龄的增加，其会更加关注自身养老问题，故会提升对养老保险的认知。模型2结果显示，回归方程中核心自变量需求强度对认知程度的影响显著(B=0.287，P<0.01)，且方向为正，而控制变量影响都不显著，这表明农民对养老保险的需求越大，其对政策的认知越深刻，本文假设H4成立。模型3回归结果显示，在控制变量中，年龄和收入水平对农民缴费续保意愿影响显著(B=0.310，P<0.1；B=0.244，P<0.05)，且呈同方向变化，即说明农民年龄越大、收入水平越高，则越有可能缴费续保，而性别、婚姻状况和文化程度的影响并不显著。模型4结果显示，在控制了其他变量后，需求强度对缴费续保意愿产生显著正向影响(B=0.434，P<0.05)，即农民对养老保险的需求强度越高，则其越可能缴费续保，本文假设H1成立。模型5的结果显示，认知程度也会对缴费续保意愿产生正向显著影响(B=0.473，P<0.05)，即农民对养老保险政策的认知度越高，则其越有可能缴费续保，本文假设H6成立。最后，将需求强度与认知程度共同代入方程，结果如模型6所示，认知程度依然对缴费续保意愿影响显著(B=0.419，P<0.05)，但需求强度对缴费续保意愿的影响不再显著，这可以说明需求强度对缴费续保意愿的影响是通过认知程度进行了传递，这表明认知程度在需求强度和缴费续保意愿之间存在完全中介作用。具体如表4所示。

表4 信息搜寻变量中介作用检验表

(四)购买评价、购买习惯变量的调节效应检验

在前文的论证中发现，购买评价变量中只有作用评价通过检验，而购买习惯中的变量都未通过检验(假设H8不成立)。故在调节效应检验中，主要检验农民对养老保险作用是否会对信息搜寻意愿变量对缴费续保意愿产生影响。在去除掉不相关变量后，将保留变量按前述方法进行调节效应检验。测算结果如下：

在模型7中，认知程度对缴费续保意愿有显著正面影响(B=0.473，P<0.05)。模型8中，认知程度和作用评价同时都对缴费续保意愿产生显著正面影响(B=0.406，P<0.05；B=0.188，P<0.05)，即农民对养老保险的作用评价越高、认知越深刻，则他们越有可能缴费续保，这与学者的研究结构一致。在模型9中，认知程度与作用评价的交互项对缴费续保意愿产生显著正面影响(B=0.094，P<0.1)，且模型9比模型8是R2要多0.2%，这说明随着对养老保险认知程度的深化，农民对养老保险的作用评价会正面强化其缴费续保意愿，即作用评价在认知程度和缴费续保意愿中发挥了调节效应。具体如表5所示。

表5 购买评价变量的调节效应检验表

五、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文依据消费者购买决策理论，结合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特点，构建了“农民缴费续保意愿决策模型”。通过模型测算检验后发现：第一，农民缴费续保意愿不高，尽管他们大多认可养老保险的作用，但对待遇水平评价偏低；第二，农民对养老保险的需求是缴费续保意愿生成的起点，并通过对政策认知状况对缴费续保意愿产生影响，即农民对养老保险的需求强度越大，则其对政策的认知越深刻，那么他们缴费续保的可能性越大；第三，农民对养老保险作用的评价在政策认知程度与缴费续保意愿间发挥了显著调解效应，即农民对养老保险作用评价越高，则政策认知深度对缴费续保意愿的影响越大。

(二)政策建议

第一，提高养老金待遇水平，增加政策吸引力。一是建立与当地社会经济发展状况和当地财政负担能力相协同的基础养老金调解机制，逐步提升养老保险替代率，增强养老保险的保障能力。二是根据城乡居民收入增长情况适时提升“缴费年限养老金”水平，有效激发农民缴费续保积极性，真正实现“长缴多得”。此外，提高丧葬补助费及抚恤金待遇标准，进一步提升政策福利效应。

第二，加快政策突破创新，消减农民缴费续保顾虑。一是根据城乡居民收入状况增设高缴费档次，达到或超过城镇职工养老保险缴费基数60%的标准，以此满足高收入农民需求，并为日后实现不同养老政策之间顺畅转移接续做好准备。二是在明晰各地各级政府养老保险财政分担责任基础上，加强跨区域协调沟通，尽快实现养老保险省级统筹，推进全国统筹，增强制度的公平性和可持续性，切实保障跨区域流动参保人的养老保险权益。[20]

第三，加强政策宣传教育，培养农民保险素养。一是充分运用案例、事例和故事等生动方式宣传养老保险重要条款和概念，以使农民对政策内容和精神实质产生有效认知和良好印象。二是加大对中青年农民宣传力度，通过网络推文、情景动画和短视频等新形式让他们尽早形成规避老年经济风险的意识，养成良好缴费续保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