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R 环境下影视动画的叙事结构及语言手法*

余天亮（南京艺术学院）

随着信息技术、网络技术的飞速发展，VR 技术已经走进了人们的生活，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VR 影视动画作品的创作与发展。VR 影视动画有效消除了观众与电影之间的隔阂，借助360 度镜头打造一个真实的场景，给观众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基于VR 技术的影视作品还能够与观众进行互动沟通，让观众去探索发现故事情节，给观众带来一场神奇的视觉盛宴和感官体验。如今，基于VR 技术的影视动画创造还处于起步摸索阶段，就已经展现出了强大的生命力。在5G 技术、信息技术的加持下，基于VR 技术的影视动画的叙事结构会更加多样化，其语言手法会更加丰富。可以肯定的是，VR 环境下影视动画在未来必然有着巨大的发展空间。因此，对VR 环境下影视动画的叙事结构、语言手法进行全面细致地分析探讨显得尤为重要。

一、VR技术简介

VR 技术，即虚拟现实技术，是以计算机技术、仿真技术为依托模拟出虚拟环境，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在这个虚拟环境中，人们可以自由交互，尽情地沉浸其中，虚拟现实技术可以利用计算机技术，将现实生活中的信息转换成电子信号，对人们的视觉、触觉、听觉产生逼真的刺激。

最近几年，VR 技术得到了充足有效的发展，人们可以在虚拟现实世界中体验到不一样的刺激。该技术还拥有超强的仿真能力，真正实现了人机交互，人们可以随意操作、随意发挥，并得到虚拟现实环境最真实的反馈。

二、VR环境下影视动画作品的叙事特征分析

与传统的影视动画作品相比，基于VR 技术的动画片的叙事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主要表现在叙事线索、叙事空间、叙事手法等多个方面，具体内容如下所示。

（一）VR 环境下影视动画作品叙事结构的变更

1.观影者身份的变化

在过去的影视作品中，观众始终处于第三视角，只能接受影片传达的信息内容，无法对作品本身的事件发展产生影响。戏剧作品中有个著名的论点，即“第四面墙”，指的是一面虚构的、呈现在舞台和观众之间的墙体，这个墙体能够将舞台和观众分离开来。该论点应用到影视作品中同样有效，电影屏幕就是横亘在影视作品和观众之间的、无法跨越的墙壁，观众和影视作品就处于墙壁的两边，不会对彼此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影视作品创作者只负责创作作品，观众只能被动地接收影视信息，不具备选择、更改的权利。但是基于VR 技术的动画作品，使得观众的身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观众不再是被动接收者，而是直接参与到影视作品当中，甚至能够对影视作品的内容、道具进行修改、移动。

例如，在VR 影视动画《心跳》中，体验者会遇到一个生锈的机器人，并且需要将自己的“心脏”分享给机器人，得到心脏的机器人不仅可以独立行走，还可以表达自己的情绪。在“心脏”的连接下，人们可以感受到机器人的内心情感，当机器人由于不知道如何交朋友而产生委屈难受的情绪时，这些情绪会很快传达给观众，让人们仿佛与机器人生活在同一空间中。随着故事情节的不断推进，观众与机器人之间的情感会更加紧密，观众的代入感也会逐渐增强。

在过去的影视作品中，观众只能跟随叙事节奏的变化理解影片内容，无法参与情节并与事件互动。基于VR 技术的动画影像能够直接将观众纳入到作品当中，使得观众也成为影视作品创造的一部分，不仅获得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还可以对影片的情节内容产生影响，观众的状态由“客观被动”提升到“主观能动”的局面，使得观众能够在虚拟现实环境中自由探索，这就是VR 影视动画作品叙事结构的典型特征。

2.叙事线索的多元化

在传统的影视作品当中，一般都是按照“开端——发展——高潮——结尾”的顺序来讲述故事情节，观众也只能按照这样的顺序来了解影视作品内容。但是在VR 影视作品中，观众可以自行探索叙事线索，除了基本的主线脉络之外，体验者可以从多个角度、多个层次入手，去了解影视作品内容。例如，著名的VR影片《小门神》，当观众佩戴上VR 眼镜之后，会看到一个热闹的街角场景，周围不时传来路边小摊的聊天声音，汽车的鸣笛声能够产生良好的环绕声，让人仿佛置身于真实的场景之中。接下来，一个男人从旁边走过来，面朝观众介绍“这是一家混沌店！”并推开了小店的大门。观众看到一个热热闹闹的小店，还有顾客的叫喊声，有木柴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正当观众仔细巡视小店的时候，镜头上飘过来一个发着绿光的圆环，也就是所谓的“传送门”，进入传送门之后，观众会看到很多房门，VR 影视作品《小门神》没有继续介绍故事情节，而是让观众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一扇门，去探索发现未知的空间。由此可以看出，VR 影视作品的叙事结果不同于传统影视作品，VR 影视作品非常注重观众的观影体验，让观众真正参与到影视作品当中，让观众根据自己的意愿去展开故事情节。

VR 影视作品的叙事线索具有明显的多元化特征，故事情节的层次更加丰富，观众的参与感也大大增强，这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传统影视作品的框架约束。这类作品还能够与观众进行交互，拓宽了叙事线索的宽度，观众能够对故事情节发展产生影响，甚至可以改变故事情节的结局。从这个角度分析，VR 影视作品满足了观众的观影需求，在未来有着巨大的发展空间。

3.空间叙事的转移

时间和空间是构成电影的两大核心元素，从时间叙事到空间叙事的转移是VR 影视作品的典型特征之一，这是社会文化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标志。过去的影视作品以时间为主线索，大部分故事情节都是随着时间线索慢慢展开的，但是基于VR 技术的影视作品可以削弱时间线索的影响力，使得空间叙事成为影视作品的新特征。在VR动画作品《珍珠》中，该影片讲述一个女孩伴随着父亲创作的音乐作品而成长的故事。老爷车“珍珠”贯穿整个影片，这部作品将观众深深拉入到虚拟现实环境中，与小女孩共同经历成长、爱情与挫折，最终无奈地看着父亲一点一点老去。从年轻时的父亲带着小女孩来回奔波，到长大后的女孩在“珍珠”的陪伴下，继续追寻音乐梦想，直到最后达成愿望。影视作品讲述的内容极具感染力，并与观众产生共鸣，使得该部作品的空间带动时间的艺术风格成为一大表现特色。

基于VR 技术的影视作品将时间和空间融合在一起，利用空间表现时间，极大地弱化了时间在影视作品中的主动权，空间叙事成为VR 影视作品的创作新特征。观众在观看VR影视作品过程中，以第一人称融入剧情当中，能够感受到真实、广阔的影视空间，更好地沉浸在虚拟现实环境当中。

（二）VR 环境下影视动画作品的空间叙事模式

1.以视觉为引导的叙事手法

在过去的影视作品中，镜头组接构建的蒙太奇语言始终占据主导地位，而基于VR 技术的影视动画作品摆脱了传统电影语言的束缚，以沉浸方式模拟人们在现实生活中的场景感受，对观众的听觉、视觉、触觉产生刺激，创造身临其境的感觉。VR 技术从感官体验组织叙事，使用光影变化、运动轨迹来讲述故事情节，还可以对观众的行为活动做出反馈。VR 影视作品的视觉引导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色彩变化引导，另一种是运动轨迹引导。其中，色彩变化是影视作品叙事结构的关键性因素，设计者可以借助色彩来吸引观众的注意力，也就是利用色相、饱和度的对比，对观众的视觉产生引导，让观众的视线聚集在一些重要的事物当中。例如，在VR 影视动画作品《Lost》中，观众刚开始处于黑暗的环境中，正当观众不知所措时，空中飞过一只闪着微弱光芒的萤火虫，观众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聚焦到萤火虫身上，在萤火虫的带领下，慢慢进入森林，而后看到一个散发着红色光芒的机械手臂……这部影片以观众的视觉为抓手，利用色彩的强弱、明暗对比将观众的注意力吸引到萤火虫身上，故事内容也循序展开。

以视觉为引导的叙事手法还能够利用运动轨迹来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基于VR 技术的影视作品，能够在静态环境中塑造一个动态变化的事物，以此吸引观众的吸引力。例如，在VR 影视动画《Dear Angelica》中，观众发现小女孩正在睡梦中，当观影者环顾四周的时候，一道墨迹从笔记本上延伸出来，而后向观众的身后飘去，这立刻引起了观众的警觉，最终将目光聚焦在电视机上。这种叙事手法通过一套流场的动作，有效吸引观众的目光，并将观众吸引到故事情节当中，从而推动影片的发展。

2.以听觉为引导的叙事手法

声音是VR 影视作品中的另一重要元素，如同视觉空间中的色彩元素一样，对故事情节的推动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VR 技术能够打造一个虚拟空间，观众可以通过声音辨别声音的来源，就像现实生活中的“双耳效应”一样，声音也能够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例如，在VR 影视动画《Lost》中，观众进入一个黑暗且充满迷雾的森林中，此时右边传来一阵鸟拍打翅膀的声音，正是在声音的指引下，观众发现了散发着红色光芒的机器人。

又如，在VR 影视动画《Piggy》中，观众可以根据小猪跑步的声音来辨别小猪的位置，重新定位画面的焦点。值得注意的是，VR 影视作品的三维立体音效与传统影视作品中的音效是不一样的，不仅能够真实还原现实生活中的声音特征，还可以有效刺激观众的听觉神经，使得观众能够精准判断声音的空间位置，进而推动故事情节的展开。

三、VR环境下影视动画作品的语言手法分析

基于VR 技术的影视作品的语言手法具有明显的引导性、交互性特征，不仅能够营造出真实的虚拟空间，还能够提升空间层次感，相关内容如下所示：

（一）VR 影视动画作品中的语言特征

1.引导性特征

在传统的影视作品中，语言、声音都是提前制作好的，观众需要顺着既定的语言内容和语言结构，来探索故事情节的发展脉络。

但是，在VR 影视动画作品中，观众可以与故事中的人物进行交流互动，并影响情节的发展。在这一类作品中，往往主线剧情、支线剧情同时进行的，观众在自由探索过程中有可能被一些细节内容所吸引，从而偏离了故事情节的主线，此时VR 影视动画中的语言、声音等元素可以将观众拉回到主线剧情当中。不管是传统的影视动画作品，还是基于VR 技术的影视动画作品，观众都需要在导演的引导下探索故事情节。唯一不同的是，在传统的影视动画中，语言、声音会强制性转变观众的注意力。但是，在VR 影视动画中，语言、音乐等元素会起到一些引导作用，为观众呈现出更好的观影体验。

2.交互性特征

VR 影视动画作品中语言的交互性特征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剧情交互，另一个是场景交互。其中，剧情交互指的是VR 影视动画作品对语言结构做出了优化更新，使得交互叙事、分支叙事、多线叙事成为影视作品的主旋律，观众能够参与到作品的叙事当中。影片与观众之间的语言互动属于一种隐性的互动模式，不具有强制性特征，这为观众提供了宽阔的探索空间。场景交互指的是人们在影视作品中，可以自由切换不同的场景，观众可以根据自身需求选择不同的场景、了解不同的故事脉络。VR 影视动画下观众享有直接观察的权力，环境与肉眼观察实时交互，使得镜头景别、剪辑手段被极大弱化甚至消失。除此之外，VR 影视动画作品中的语言、声音处于实时渲染的状态，在佩戴式头盔以及立体环绕耳机的作用下，观众通过身体姿势的调整，与环境声音实时交互，仿佛置身于真实的情境当中，以此获得身临其境的沉浸感。

（二）VR 影视动画作品语言手法的具体应用

1.语言设计突出真实性

VR 影视动画作品中的语言一般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对白，第二种是独白，第三种是旁白。不同的语言形式能够产生不一样的作用与效果。语言还包括不同人物角色在不同环境、不同情绪下发出的声音，例如笑声、叹气、呐喊等。语言不仅可以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还能够刻画出人物角色的性格特征，展现人物的内心情感。从这个角度分析，语言赋予了影视作品中不同人物的生命、活力和灵魂，观众能够通过语言特征，感受到不同人物角色的性格特征和内心世界。

在VR 影视作品中，正是有了语言，才使能虚拟的人物角色变得鲜活起来，并与观众建立了特殊的联系。例如，对白是推动故事情节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手段，人物之间的对白可以理清人物之间的关系，理清故事情节的脉络。值得说明的是，影视作品中的人物角色也有自己的情绪，人物角色之间的语言交流也会带有一定的情感色彩，从而为观众带来沉浸式、真实的场景体验。

在VR 影视动画作品《Raising a Rukus》中，乔纳斯和艾米在小狗拉克丝的指引下，来到了岩洞中，随后传输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周围出现了许多闪着亮光的物质，艾米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看啊，好多星星啊！”乔纳斯听到之后，立即驳斥道：“那不是星星，笨蛋，是生物体的光芒！”艾米不解地问：“什么光芒？”乔纳斯不紧不慢地说道：“是细菌和昆虫类生物发出的光芒！”从这一段对话可以看出，艾米是一个非常懵懂的孩童，对周围的一些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求知欲非常强。而乔纳斯则是一个博学多识、非常聪明的孩子。简简单单的对话，不仅使观众对乔纳斯和艾米的性格有了基本的认识，也为后来故事情节的出现埋下了伏笔。这部作品中还有这样一段对话：乔纳斯和艾米同时听到了院子里的狗叫声，两人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跑到院子里，艾米说：“上面写着拉克斯，那一定是它的名字，我是第一个到的，所以他是我的！”乔纳斯说道：“不能这么说，按照规矩，你还没有驯服它，因此是谁的还说不准呢！”乔纳斯趁着艾米没有注意，一下子钻进狗窝去寻找拉克斯。艾米猛然反应过来，大声嚷嚷着：“嗨，这不公平！”乔纳斯狡黠地反问道：“这规矩是你定的？”这段对话具有很强的代入感，给人一种非常真实的感觉。两个小男孩都非常喜欢小狗，都希望得到小狗拉克斯的拥有权，因此在抢夺小狗拥有权的过程中难免会发生一些口角。而后，乔纳斯和艾米与拉克斯一起在院子里玩耍，吸引爸爸妈妈来到了院子里，两人异常兴奋地抱着小狗来到爸爸妈妈身边。妈妈对爸爸说：“你给他们买了一只小狗？”爸爸说：“我没有。但是，我想我必须再买一只。”艾米说：“不用了，这是我们共同的小狗！”这段对话比较简洁明了，没有太多粉饰性的语言，却将乔纳斯一家幸福愉悦的气氛烘托了出来，即便是观众，也会被温馨、甜美的家庭生活所感染。

2.音乐设计提升空间感

音乐是影视作品中声音元素的一部分，在恰当的时机添加一些合适的音乐元素，不仅能够提升语言表达的内涵和意境，还能烘托出良好的气氛，强化影视作品的情感传达效果。音乐、语言、音响共同组成了VR 影视作品中的声音体系。音乐内容的加入，使得VR 影视动画更具有亲和力和感染力，动画片的空间层次感也能大大提升。在VR 影视作品中，音乐主要分为三种：第一种是自然音响；第二种是动作音响；第三种是特殊音响。与传统的动画作品相比，VR 影视动画的音乐更具有立体感，能够有效调动观众的听觉注意力，带给观众沉浸式的体验。

例如，在VR 影视动画作品《Raising a Rukus》中，当乔纳斯等人遭到恐龙追赶时，恐龙的咆哮声、乔纳斯和艾米的尖叫声、小狗的狂吠声、岩石的断裂声交织在一起，从而塑造出紧张、恐怖的气息，这些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观众能够感知到真实的空间感。在庞大的空间中，几个弱小的人类显得非常无助和绝望，各种各样的威胁席卷而来，再加上快节奏音响的刺激，观众也会不由自主地捏一把汗。

而后，乔纳斯被带到了一片陆地上，周围生长着五颜六色的植物，树林里传来阵阵鸟叫声，夹杂着一些清脆的昆虫叫声，使人感觉到清新、自然、放松的氛围。这一部分虽然没有过多的语言描写，但是对于故事情节的推动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影视作品中的空间张力也一下子被打开了，这就是音乐在影视作品中的价值体现。

四、总结

VR 技术的引入，使得影视作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影视动画的叙事结构不再局限于“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的发展脉络，而是向着交互性、自由性、多元化的方向发展。VR 影视动画作品以视觉、听觉为引导，让观众参与叙事当中，为观众呈现出美轮美奂、非常逼真的虚拟环境。基于VR 技术的影视作品的语言特征也发生了相应变化，诸如对话、旁白可以实现实时渲染，给观众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沉浸式效果使得VR 影视动画中的语言更具有真实性、空间层次感也大大提升，极大地满足了观众的高端观影需求。VR 技术的到来促使影视动画进入全新的发展阶段，并在未来有着巨大的拓展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