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富
长势喜人的玉米
被一场冰雹打没了;晚霞灿烂的天空
被一场大雨征用了
你一个人站在雨中,想起这尴尬的境遇
如竹篮打水
人生的发条,有时很紧,有时很松
像大梦初觉时
大道尚未形成,而冒险者
正站在沸腾的茶尖上
蘸着烧窑人滚烫的春天
很多事,让我至今也没活明白,何日何时起
空就和欢喜扯上关系呢
空还是空多好
欢喜还是欢喜多好
所有的停顿
在春天的第二十八页
春风徐疾处,人字梯拟出结局和悬念
一次颜色的单选题
我不知道先叙述绿色还是红色
但必有一颗蝴蝶心脏
有美和高难度的重力摩擦
十八楼,这中间隔着误会,环形路障和立交桥
以及事物的局限
如此模糊的轮廓,像紧贴着玻璃的窗花纸,或风筝
人间已省略掉轮轴和线
如果不提到生活恻隐的三万言
抹布真好,春天真好
蝴蝶采花,蜜蜂酿蜜
一种绿,绿到心醉,一种红
红到心碎……
无非是石头,木头,砖头,不断纠正
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
无非是石匠,砖匠,木匠,泥瓦匠
找到自己合适的活路
无非是善良的商人,忠厚的商人
或直接用你骨头熬油的商人
赚取他应得的一份利润
后来我终于明白,所谓房
其实就只需要一个
睡觉的地方和一个吃饭的地方
能够遮风挡雨和开一扇窗
而我耗时三年,直接把下半辈子的人生
都透支成负数
夜过半。批改试卷之后
照例读几页书;像修行
又像功课。凉水煮沸茶
又成未知旅途
回甘还没弄起风浪,继续品味生活的苦
窗外星子假寐,灯火迷乱,蟋蟀分成无数个唱诗班
深夜一点半左右,纳福康商城购
百凤庭月饼三盒:
宣威火腿PK 纳雍红托竹荪
纳雍再大,也不过是一个广义的名词
重要的是,红托竹荪
就产自咱们村,家门前那三百多个大棚
三盒月饼:一盒给父母,一盒
给岳父,剩下的那盒
自个儿留着。知道父母和岳父都不喜甜食
我就想让他们尝尝
他们亲手装框下种的红托竹荪
在城里转了一圈回来
啥味道
这也是一次关于险境的盲猜
切齿之痛,或作壁上观
恐高症患者无声处
圈点结束,释放身体的威压
问题是每个人心中
都长出一道断崖,一样的石头啮齿
一样的白云满坡
对岸的彩云之南,尚留一颗巫术的
头颅供人探究
风雨和传说注定成为故事,语言的暴力下
轻生者和往生者同样重复
纵身一跃的动作。绝望如石头
最后又化为泥沙
那些被泥土的橡皮抹去的名字
在白草之间修复时间的伤口
作为牛栏江上的制高点
可曾为自己的冲动埋下过伏笔
我们有优势一遍遍组织语言
在刀削斧切的大峡谷
如果赢不来一回人间的赞美
那就为它长歌或痛哭
生活已步入中年,汉语多义
正翻弹寡言和淡
多数时候,年龄已迈开摸石头的河
更大的寂静,才有可能催生
白开和茶的禅意
幻想是一片云和另一片云
它可以做什么或什么都不做
忘却及时纠正错误的沸点和温度
我知道,反转的陶和瓷
一定经历过滚烫的人间烟火,甚至是
泥土的心跳和芬芳
但现在它们是空的,大意境,像无字之书
任由野性弯曲
生长出上弦月。我那采茶的姐姐
在武陵山中,熟知烘焙
坚守木炭火
那儿的月光叫月光白,那儿的夕阳
唤祖母红
生活是一个草案,我们需要为此
付出更多的劳动或汗水。
做一些自认为有意义的事,
比如用微量的甜,
填充大量的苦……用少量的空白,
与光阴竞价,往茶杯续水。
而后装模作样地爱,
咬牙切齿地恨。又每天重复,
日日抄袭。辛辛苦苦赚钱,然后
换着花样地填入拮据或无底洞;
辛辛苦苦种地,
而后换着法子又把粮食吃掉。
从童年起,我始知活着艰辛。
而天下众生,依然艰辛活着。
如蜉蝣撼大树,飞禽比走兽,豺狼类虎豹;
花草甚至比树木活得卖力。
而它们不知生死,活得浑噩而草率。
它们不像人,活得悲摧,腼腆,潦倒,
还装模作样,对他人进行感恩教育。
诗是诗人的强迫症,强迫另一个自己,留下作为镜中人的口供。其实,多数时候它更趋向于一种表达,一种说话的载体,以分行的形式,记下它。完成一个人内心情感的呈现和冲击。
诗不一定有读者。诗的读者,有时候只属于诗人自己。作为一份诗人认知世界的拓本,是标准的复印件。
年少时说,诗是自我的对抗,其实到最后,不过是对抗了一场虚无。年龄稍长,说诗是自我的救赎,无非是救赎了一个大饼式的寂寞。人到中年,当迷雾变成迷茫,诸多果报,早已削弱了语言的力量。当此时,自发现,可以像打磨性格一样打磨一首诗,任之呈现通灵和平稳。
诗歌是一种善缘,是精神的过滤器,它会让一个人的内心纯净且不含杂质。它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力量,可以挣脱束缚,挣脱枷锁,挣脱羁绊。它可以唤醒沉睡的良知和正义。
诗无巨细。作为一种语言的载体,当它冲破了技艺和修辞的牢笼,诗,当是一次自我的蝶变。每一只漂亮的蝴蝶背后,自当有一段凄美的梁祝。
罗伯特·弗洛斯特说:“始于欢乐,终于智慧。”我们都享受过书写的愉悦,到最后,“诗到语言为止”,更应该是一种情怀的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