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池
一场雨的前世,是溪流、小河、湖泊、深海。
是《诗经》里那个怀春的女子,是待字闺中羞涩的姑娘,痴痴守望。
和阳光的机缘,完成了一段美丽的爱情。
升华的云朵,以悬浮和奔跑的姿势传递内心的快乐。
风,成了殷勤的青鸟。
相遇是缘。酝酿的情感如火,如瀑,如绽放的花朵。
沐浴一新的草木,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肆意铺展。
一场雨的前世今生,就是一次穿越时空的蜕变。
这个过程需要勇气、力量,需要承受灼烧、挤压和摔打。
坐在阿尔芒对面,作为一名聆听者我是不称职的,真正的聆听者已死。
窗外的晚霞一遍遍把夕光送进来作为祷辞,也无济于事。
我们都是将死之人,那个郑重其事的讲述者也是。
就在不久前,一个妓女刚刚死去,阿尔芒生了一场重病。我怀疑,是那个妓女留给他的最后遗产。
街道上隐约传来的马车声,一次次打断我们的谈话。
刀片居然是隐形的,在一个女人的骨肉间匀速滑动,声音听起来特别刺耳。
说话的时候,阿尔芒的牙齿很白,暗影中一闪一闪。他大把大把吞下去的毒药清晰可见。
阿尔芒的讲述有过几次中断,一个女人的爱被折了又折。
阿尔芒将头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的语速夹杂椅子的尖叫。
我有点担心那把椅子不堪重负,突然坍塌。
一阵风从窗口灌进来,我怀疑来了一群解密者。阿尔茫无动于衷,难道他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秘密?
难道,他所有的秘密已经随同那个妓女彻底埋在了墓地?
光线越来越暗,语速越来越慢。阿尔芒疲惫极了。
他不理解窗外那丛草木,在浓重的夜色下居然还能摇曳生姿,我也不理解。
伤口上的盐、冷暴力、欺瞒……这些词语居然都和一个女人的善良有关。
一边是抗拒,一边是妥协,呻吟和呐喊彼此抵消。
我们这些旁观者什么也听不到。局中的阿尔芒也听不到。
深夜寂寂,大朵大朵茶花的凋落声,也听不到。
再次写到雪,我会一直写到雪的内心,那里蛰伏曾经丢失的青春。
脆薄的冷,阻挡不了我对雪的热情,正如阻挡不了雪对土地的深沉……在这个万物共生的尘世,是多么美好。我会倾尽一生的笔力,由雪的今生写到前世。
那里有雪最初的记忆,有生生不息的乡愁。
当年远走他乡,绝不是背叛。生命本就是一场盛大的迁徙。
奔赴亦是归途。
每一次压境,都经过了周密部署。
夜深人静,一些事物来不及逃离,就被覆盖、碾压、封杀。
摧枯拉朽的清洗,让人间呈现原初的美好。
雪有杀气,亦有温情。从一开始,就抱着赴死之心。
雪后初晴,绝不是一场雪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