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斐
(湘西民族职业技术学院 湖南,吉首 416000)
伴随着我国现代化、城市化进程的迅速推进,农村人口大量涌入城市,导致农村土地大面积撂荒,出现了不少“空心村”。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从2005-2015年,中国农村人口从74471万人下降为60599万人。数据显示,2005-2015年,全国村民委员会的数量从62.9万个下降至58.1万个。2017年10月,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2018年2月4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下发了《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明确指出了乡村振兴战略的指导思想、目标任务和基本原则。由此可见,国家战略为乡村振兴带来了重大机遇,但如何做到乡村振兴的有效推进,成了学界当下需要关注的问题。
农民是乡村振兴的直接参与者和践行者,充分发挥农民的主体作用,必然会成为乡村振兴的前提条件。而我国独特的农业文化遗产不仅维护了农业生物多样性和农业文化多样,增强了生态系统的恢复力,还在数千年中为各族群众提供了经济、文化、产品与生态服务。
从20 世纪90年代末起,受城市化工业化进程的影响,我国出现了一股“农民工打工潮”。以凤凰县咱伦苗寨为例,据统计,截至2019年,该村背井离乡的村民达到了135户,共1000余人,分别占全村总户数的78%和人口总数的80%。笔者认为人口流失有以下四方面的原因:
一是粮价低,农民失去了种粮的积极性。实地考察时,有村民说,现在只要花1000多元就可以买到一家五口一年的口粮。留守在家种地假如遇到旱涝灾害则入不敷出。
二是长期在外打工,割断了农民与家乡的情感纽带。由于长期居住在外,咱伦苗寨的村民对“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故土情怀不再。让家乡成为村民们愿意回去且回得去的乡村,是当下乡村振兴中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
三是乡村精英的流失,减少了村民留村发展的信心。乡村精英是助推乡村振兴的主要力量,建立良好的精英回归激励机制,积极引导乡村精英参与乡村建设,是一条新时期乡村发展需求的新要求。
四是乡土文化的消失,引起了家庭结构的失序化。过去中国乡村巨变在展现农村经济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例如贫富差距、家庭危机、伦理失序、生态污染等负效应。农民价值观念的嬗变,导致家庭核心化和成员差序化的消失,特别是以血缘为基础的家庭和家族关系的价值理念充斥着两重性和不确定性。
推动乡村振兴,重新认识并发现乡村特质的价值,主动将特质转化为特色资源是重要的第一步。我国是一个以农文本的“社稷国家”,农业包含大量的历史与现实问题。即便是在工业化的进程中,我国的农业虽然遭到了震荡,但还没有受到根本性的冲击,靠自己的力量养活了庞大的人口。
发展经济学的代表人物西奥多·舒尔茨(Theodore W.Schultz)在其著作《经济增长与农业》一书中指出忽视了农业的基础地位长期将难以摆脱贫困的观点,直到今天仍然具有重大的参考价值。20世纪末在我国兴起的农民工“打工潮”现象就验证了英国经济学家威廉·刘易斯(William A.Lewis)通过劳动力转移来积累资本的主张反而促使农业更趋弱质化。当下要做的就是推动传统农业与现代结合,充分利用我国农业文化遗产的使命与担当。
与西方集约农业所引发的生态问题相比,我国的农业文化遗产正好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必将成为乡村振兴的基本途径。
其一,农业文化遗产具有较高的生态价值。以“江苏兴化垛田传统农业系统”为例,这种农业系统凭借人造台地坡面配置不同的植物物种,从湿生到旱生物种需要沿等高线进行配置,靠生物的生长去抵御水淹和确保坡面的稳定。整个技术体系发挥了提高生物多样性的生态维护功能,又形成特殊的生态景观。
其二,农业文化遗产具有较高的单位面积产量。我国是一个耕地资源人均占有量极低的国家,集约农业并不适用。当下东北平原黑土地退化的例子令人触目惊心。机械化、化学化种植玉米导致黑土层快速变薄,多数已经降到了不足5cm,显然绝非可持续的农业模式,这应当是一个沉重教训。
其三,农业文化遗产具有较高的食品安全属性。传统农业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态农业”和“绿色农业”,只要传承传统农业的基本体制,其农产品完全可以达到生态农产品的要求。相比西方集约农业的产品其酿成的食品危机层出不穷。在生态食品呼声高涨的当今世界,已经没有理由再去仿效所谓的集约农业。
其四,农业文化遗产是我国走和平崛起道路的特色。从生产效益看,西方集约农业以高额的农业补贴左右国际市场粮食价格的做法不能不说是别有他图。我国既然要坚持和平崛起的发展道路,绝不能用损人利己的办法去损害我们自己的国家形象。
凡属传统都需要创新,两者间必须建立起辩证统一的关系。重视传统农业的利用,积极完善对传统农业传承与保护的后续工作,提高农村群众的生计能力和生物多样性。不仅使农村产业发展有了稳定的途径,生态维护也可以坐收其成。
武陵山区素有“油茶之乡”的美誉,油茶种植历史悠久。光绪《古丈坪厅志》卷十六《艺文志·下》载:“吾乡之中,贫寒日甚,生产不繁,土地皆瘠,山广田少,……惟桐茶此地方之一大利也。”“茶”,即指油茶。(同治)《永顺府志》卷十《物产续篇》载:“油茶,永顺县多,保(靖)、龙(山)、桑(植)三县间有之。”(光绪)《古丈坪厅志》卷十一《物产志》载:厅境“林牧副业,经济林以油桐、油茶为大宗”。又载,“桐茶油之利,利之最广者,其他则蜡树”。这些史料足可说明油茶在武陵山区种植面积之广、规模之大、经济利润之丰厚。
由于油茶无法实现集约农业生产产业发展一直徘徊不前,但基于其特殊营养价值和食品安全价值,西方集约农业发达的国家都还在采用手工方式来维持其生态农业产品的生产。我国的传统农业如果能在思想上得到解放,在产业中给予公平待遇,必将发挥其在经济发展和生态维护中的作用。
综上,应当在武陵山区鼓励和支持农民发展油茶这一类农业文化遗产。例如在湘西州永顺县,如今还保留一些使用传统技艺榨茶油的油蘑坊。在发展油茶产业过程中,对油茶林采取复合种养模式,这种创新农业文化遗产的结果,将有效保障农民留在家乡就可以获得稳定的经济收入,最终实现乡村的振兴。
乡村振兴,关键在人。受西方工业化城市化思潮的影响,传统农业弱质化问题产生的“空心村”,更需要从根本上考虑产业调整并与生态问题的长远规划整合,形成可持续利用的生产能力,促使农村流失人口回归乡村、建设乡村,最终实现乡村的振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