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伟,胡延岩,徐玺谟,蔡正昊,李健文,龚昆梅,冯 波
(1.昆明理工大学医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4;2.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外科,上海 200025)
自20世纪80年代Heald提出全直肠系膜切除术(total mesorectal excision,TME)以来,该术式被认为是直肠癌标准术式[1-2]。然而,对于狭窄骨盆、肥胖男性病人及接受新辅助治疗的低位直肠癌病人,传统的TME术式难以获得安全的手术切缘[3]。为克服上述问题,2010年4月Sylla首次描述了替代方案——经肛门TME(transanal TME,TaTME)[4]。理论上,这种 “自下而上”的手术入路在术野暴露及远端直肠系膜精准切除方面具有独特优势,可克服腹腔镜 TME(laparoscopic TME,LaTME)的局限性[5-6]。虽然有报道称,与开腹和LaTME术式相比,TaTME术式围术期、病理和肿瘤学结果相似[7]。但由于局部复发率较高,挪威、大不列颠及爱尔兰结肠直肠协会建议暂停该术式,这给业界敲响了警钟[8-9]。近年来,随着各国TaTME结构化培训的建立[10-14],其安全性及有效性亟待进一步验证。因此,本研究进行全面、最新的系统回顾和荟萃分析,旨在通过对TaTME与LaTME短期结局的比较来评估TaTME的疗效和安全性。
系统评价和荟萃分析按照系统综述和荟萃分析优先报告的条目 (Preferred Reporting Items for Systematic Reviews and Meta-analysis,PRISMA) 指南 (http://www.prisma-state ment.org/)进行。在PubMed、Web of Science (Web of Sci)、 中国知网(CNKI)、 中国生物医学文献 (China Biology Medicine,CBM)和万方医学等多个中外数据库中,检索从2019年3月1日以来所有符合研究主题的文章。中文检索词为直肠肿瘤、直肠癌、腹腔镜及全直肠系膜切除、经肛门全直肠系膜切除。英文检索策 略 为 rectal neoplasms、rectal cancer、laparoscopic and total mesorectal excision、transanal total mesorecetal excision的《医学主题词表》主题词。采用布尔检索逻辑式进行搭配组合。
纳入标准:①根据病理检查确诊为直肠癌的病人;②TaTME与LaTME治疗直肠癌的比较;③报告主要成果指标至少1项 (围术期或病理学指标)。排除标准:①文章类型为综述、荟萃分析、信件、病例报告或会议摘要;②非随机对照试验(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RCT) 或前瞻性研究;③重复的研究。
根据纳入和排除标准,2名作者独立审查和评估每项纳入研究的风险偏差。并独立进行数据提取。收集信息如下:研究特征(第一作者、发表日期、国家以及研究设计和各组登记的病人数量,年龄、性别、体质量指数、肿瘤部位);主要结果指标:围术期结果(中转开腹率、手术时间、术中出血量、住院时间、术后并发症),肿瘤学结果[肿瘤大小、淋巴结清扫数目、肿瘤切缘与肛门距离、环周切缘(circumferential resection margin,CRM)阳性率、远端切缘(distal resection margin,DRM)阳性率]。 采用纽卡斯尔-渥太华量表(Newcastle-Ottawa scale,NOS)标准评估匹配病例对照/前瞻队列研究的质量,1~5分为低质量,6~7分为中等质量,8~9分为高质量。期间所有分歧均通过2名评审员讨论解决。
使用Cochrane协作网提供的Revman 5.3软件进行统计分析。连续变量用均值±标准差表示。使用比值比(odds ratio,OR)或风险比(risk ratio,RR)评估肿瘤和围术期结局的二分类变量。连续变量采用加权平均差分析,置信区间(confidence interval,CI)为95%。Q检验和I2检验用于评估研究之间的异质性。Cochrane Q统计P<0.05或I2>50%表示显著的异质性[15]。在这种情况下,将随机效应模型用于接下来的汇总分析。相反,则采用固定效应模型。所有统计值均以95%CI计算,P<0.05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PRISMA文献检索流程图见图1。对初步检索的1 179篇文献进一步评估和审查后,最终9项研究被纳入合并研究,其中1项RCT、8项前瞻性研究[16-24]。共889例直肠癌病人,其中451例接受TaTME治疗,438例接受LaTME治疗。所纳入文献的研究特征、病人基线和质量评估分数见表1。NOS结果显示本研究纳入文献质量较高(见图2)。
图1 文献检索和荟萃分析中纳入研究的示意图
图2 纳入研究的偏差风险项的评估
表1 纳入研究的基线特征及质量评分(±s)
表1 纳入研究的基线特征及质量评分(±s)
作者 年份 国家 研究类型 年龄(岁) BMI(kg/m2) 文献质量评分(分)TaTME TaTME LaTME顾永兴等[24] 2019 中国 前瞻性 58.1±15.0 57.7±11.8 NA NA 8 Li等[16] 2021 中国 前瞻性 NA NA 27.88±2.03 23.03±2.08 8 Di Candido等[17] 2021 意大利 前瞻性 60.50±12.81 64.32±11.37 24.94±3.58 25.40±3.55 9 Ren等[23] 2021 中国 前瞻性 65.78±12.37 67.16±10.03 22.87±2.66 23.05±2.70 8 Zuhdy等[18] 2020 埃及 前瞻性 53.89±13.99 53.40±11.38 30.74±7.79 25.99±4.68 9 Zeng等[19] 2020 中国 RCT 56.1±11.2 56.1±10.9 22.5±3.1 22.2±2.9 8 Rubinkiewicz等[20] 2019 波兰 前瞻性 59.50±4.00 63.25±2.25 26.13±1.73 26.85±1.70 8 Sparreboom 等[21] 2019 荷兰 前瞻性 61.75±1.83 66.13±2.25 26.65±1.00 25.58±0.92 8 Roodbeen等[22] 2019 荷兰 前瞻性 62.5±10.7 66.0±9.2 26.7±1.9 26.1±4.0 8 LaTME
纳入的9项研究手术方式均采用腹腔镜辅助下杂交TaTME。4项研究报道中转开腹率,共包括278例。TaTME组的中转开腹率(0.72%)显著低于LaTME 组 (12.95%)(RR=0.13,95%CI:0.04~0.47,P=0.002)。此外,研究中的异质性并不显著(I2=0)(见图3A)。所有纳入本研究的文献中术后并发症均根据Clavien-Dindo分类进行评估。两组术后并发症(RR=1.05,P=0.72)、手术时间(RR=15.48,P=0.18)、术中出血量(RR=2.34,P=0.81)、住院时间(RR=-0.91,P=0.14)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见图3B-E)。
图3 随机效应模型中两组病人围术期比较的森林图
6项研究报道DRM的结果,TaTME组的DRM阳性率 (5/302,1.66%)低于 LaTME 组(16/305,5.25%),且异质性不显著(RR=0.39,95%CI:0.17~0.90,P=0.003;I2=0)(见图4A)。肿瘤大小 (RR=0.04,P=0.55)、 淋巴结清扫数目 (RR=-1.71,P=0.17)、肿瘤切缘与肛门距离(RR=-1.26,P=0.20)、CRM阳性率(RR=0.77,P=0.53)两组间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均 P>0.05)(见图4B~E)。
图4 随机效应模型中两组病人病理学比较的森林图
LaTME术式在直肠癌治疗中的安全性、有效性已得到国内、外的广泛证实[25]。其难点在于对DRM的判断及远端系膜的完整切除。这将对“困难骨盆”病人TME的完整实施构成严峻的技术挑战[26]。作为替代方案,TaTME较易显露直肠系膜周围间隙,也可相对简便地完成远端直肠系膜的游离切除,从而使远端切缘更精准可靠。然而,自2019年7月挪威暂停TaTME以来,TaTME术式争议不断,引发广泛讨论[8-9]。最近随着结构化培训的建立,这一技术越发成熟和标准化,但其技术本身的优劣性仍未得到充分证实。因此,本研究对近3年的相关文献进行荟萃分析,旨在对TaTME的安全性、有效性作出评估。
本荟萃分析表明,与LaTME相比,接受TaTME的病人较少会发生中转开腹和阳性DRM,而在手术时间、术中出血量、总体术后并发症、住院时间、肿瘤大小、淋巴结清扫数目、肿瘤切缘与肛门距离、CRM阳性率的结果上未观察到明显差异。TaTME似乎在不影响短期安全性的情况下,手术过程更顺畅,切除距离更安全。
之前的荟萃分析中转开腹率结果相互矛盾[27-28]。但其中大多数研究存在较严重的偏倚,研究结果尚存争议。本研究结果显示,TaTME的中转开腹率低于LaTME。其主要原因可能是TaTME可克服因骨盆狭窄、前列腺增生或肥胖导致的手术视野不佳而造成的操作困难。同时,本研究观察到手术时间、术中出血量、住院时间、总体并发症等在两组之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这可能是技术越发成熟、技术操作标准化和术者经验更丰富所致。此外,本研究纳入的9项研究手术过程均采用腹腔镜辅助的杂交TaTME,这可能也是获益的潜在因素之一。因此,TaTME可作为潜在的替代术式,用于具有上述不良因素的直肠癌病人。
病理学结果CRM、DRM阳性率是判断直肠癌TME复发风险的关键指标。TaTME手术方式对这两个指标是否有改善目前尚有争议[29-32]。Veltcamp等[33]通过术后盆腔磁共振成像比较TaTME与LaTME术后肠系膜残留。结果显示TaTME术后肠系膜残留率显著低于LaTME术后,且术式是影响术后残留直肠系膜的唯一独立危险因素。LaTME组残留的直肠系膜大部分位于吻合口下方或周围,表明LaTME手术期间远端直肠系膜不完整。本研究荟萃分析显示,TaTME组302例中有5例DRM阳性(1.66%),LaTME组 305例中有 16例 DRM 阳性(5.25%)。这可能是肿瘤位于齿状线附近时,LaTME无法精准获得相对较长的DRM。对于TaTME术式,“自下而上”的入路使操作空间不受限,可能进一步确保安全的DRM。
本研究的主要优势是所纳入的文献中包含1项RCT研究,其余均为前瞻性研究。且NOS结果显示这些纳入文献质量相对较高。然而,这项研究仍然存在一些局限性:①TaTME术式难度较大,学习曲线较长,不同主刀医师经验差别可能使结果存在偏倚。②由于荟萃分析自身属观察性比较研究,其中可存在不受控制的混杂因素,且不同的临床特征会给研究带来潜在的异质性。
综上所述,本项荟萃分析表明TaTME治疗中低位直肠癌安全可行,相比常规LaTME术式,TaTME术式的中转开腹率更低,可获得更安全、精准的DRM,可能是低位、超低位直肠癌的良好选择。这项荟萃分析受到非随机研究的限制。因此,未来还需进一步的RCT来提供更高级别的循证医学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