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霄
近日,著名美术史学者、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薛永年受邀在中国美术馆举办展览,展览以“史笔诗心”为题,精选了薛永年书法、绘画、篆刻等各类作品100余幅,学术文献300余件。通过“学与艺 融知行”“师与友 相砥砺”“史与论 通古今”“尊承变 教与学”4个单元,系统展示了薛永年的学术成就和诗书创作,以大量文献、手稿、书信、照片勾勒其治学历程和研究方法,以诗书画印共美展现其人文艺术修养,此外还呈现其师道传承和艺学交往。
“史笔诗心”展厅现场
薛永年在青少年时代便对诗文书画产生了浓厚兴趣,14岁参加北京青年美展,高中阶段致力于篆刻学习,之后又考入刚成立不久的北京画院国画业余进修班,得到吴光宇、马晋、刘凌沧等先生的亲授。自1960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他成为新中国第一届美术史论系的本科生,由此成长为一位著名的美术史论家。在40多年的从教经历中,薛永年教研并重,不仅培养了本科、硕博士数百人;同时先后担任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主任,并在多所高校、文博和艺术机构任专家顾问,对中国文博和美术事业做出了积极贡献。
中央文史研究馆资深馆员、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薛永年致答谢词。
他也是最早走向世界的新一代中国美术史学者。上世纪70年代,他先后在《文物》杂志发表《何澄和他的归庄图》《谈张渥的九歌图》的学术文章,上世纪80年代初,由于辅导留学生显示出卓越的学术水平,他成为最早被国外邀请访问讲学的中国美术史学家之一。不断受邀外出讲学和出席研讨会的经历,让他备受学界关注。如此的经历,也让他具有了国际视野,不断强化其学术型学者的特点。
就治学方法与知识结构而言,薛永年无疑是具有现代性的。他不但擅长诗词,亦能书画篆刻,在取众家之长的基础上,将史论研究与艺术实践相结合,将书画艺术与文物鉴定相融合,延续了“知行合一”的传统,又使其更具有现代性;既保持“文以载道”“文以化之”的文化意识,又能博古通今,中西结合。如果说西学引进促发了中国现代学术的专业化,那么中国传统文化中所强调的学以致用、通专融合则在薛永年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全国政协常委、中国美协副主席、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认为:“作为由中国本土培养出来的第三代美术史论家,薛先生‘借古以开今’的学术思想,助力中国传统学术与艺术在继承中实现创造性转化,他‘为中国美术立言’的理论构想,彰显出一代学人在文化强国战略中的自信自觉。”
在美术史论研究上,薛永年有个案研究、画派研究、传统书画论研究,并重新认识画史发展线索,填补空白,深化认识,总结历史经验。既有对百年美术变革进行宏观的整体把握,也对美术史学科进行深刻的反思和展望。
在任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主任的10年间,薛永年在学术传承中不断开拓发展的思路,并将中国美术史的研究群体不断发展壮大。
1997年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筚路蓝缕四十年——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教师论文集》,正是这一群体在学统上的集中体现。《中国美术简史》《外国美术简史》是在薛永年担任系主任之初组织专家学者编撰的,至今仍是美术史论研究学习的通行教材。2000年,薛永年主编了《中国绘画的历史与审美鉴赏》,该书进一步普及对中国美术中的绘画历史的研究、梳理及鉴赏,对年轻学者有很大的指导意义。
1988年,奉文化部之派率美术教师考察团访问缅甸在仰光艺术学校交流。
论及薛永年担任美术史系主任岗位的贡献,一方面,他不断扩展研究领域和专业课程,另一方面在校增设学术讲座,促进教学相长,拓展学生视野。为了更好地继承传统,激励师生,成立了各种奖学金,为美术史论研究提供平台,推动学术发展,加大国际之间的学术交流和合作。吴为山说:“薛先生的‘史笔’小中见大、以大观小,始终保持着对美术史作为一个整体学科的反思和自觉,他所提到的如何‘开疆拓土与把握本体’二者之间保持动态平衡的问题,如何在‘美术史的阐释与历史的把握’之间不顾此失彼的问题,都发人深省。”
在开幕式上,薛永年分享了自己对“史笔诗心”的理解。他说:“‘史笔’,是因为我国是一个重视历史的国度,讲求以古鉴今、旧邦新命、史笔如椽;‘诗心’,是因为我国是一个诗的国度,讲求以诗言志、以诗抒怀、重视诗教。而我向往的‘史笔’、钟情的‘诗心’都来自文化传统,离不开国家的培养、时代的召唤、历史的使命、家国的情怀。”
“从18岁进入中央美术学院,如今已经81岁了,不知不觉已经过去60多年了。”薛永年动情回忆了自己求学时与启功、张安治等老一辈艺术大家的难忘经历并表示,自己只是在师辈的言传身教下,在传统的基础上,去求得扎实而不空泛的寸进,起到承前启后的点滴作用。他说:“最难忘的是老师的教育,他们给我的教诲首先是德,是重义轻利,是淡泊名利,是责任担当,他们的立德树人、崇德尚义、培根筑魂、先器识而后文艺使我受益终生。”
此外,薛永年十分看重书画鉴定。1962年,徐邦达、张珩(张葱玉)先后在中央美院史论系讲授书画鉴定的课程,薛永年便是当时的学生之一,以他的上课笔记为框架,最后整理出版了《怎样鉴定书画》一书。他认为,书画鉴定鉴赏是研究美术史的基础,老一辈学者将书画鉴定从感性经验提升到理性认识,建立起中国书画鉴定学的理论体系,张珩将书画鉴定作为一门学科讲授具有开创意义。
1985年, 与谢稚柳徐邦达杨仁恺杨伯达何惠鉴朱楚珠合影于美国纳尔逊博物馆。
“回顾薛先生的学术历程,‘担当’二字可谓是最为恰当的精炼浓缩。”吴为山说。“士夫”以兼济天下为己任。薛永年在老一辈学者的带动下,“志于道,据于德”,重本土而借他山,在美术史研究的同时,由古而今,有史兼论,参与并主持了多个重点课题、编撰多部美术史论著作,对中国美术事业的整体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2012年,薛永年主持“为中国美术立言——首届美术理论与文化强国”研讨会,发表了《美术理论、强国战略与文化自觉》的论坛综述,他呼吁美术界要站在文化战略的高度认识美术理论建设,此番言论对整个美术界产生了重要影响。他的“担当”正是以文化自信、文化自觉为前提的。
上世纪80年代后期,薛永年就开始从史与论的角度对当代美术的发展提出自己的见解,虽行文不长,但都紧扣当时美术发展的现状和问题,阐释发现史论对美术创作实践的未来意义,这一点充分体现了美术史论家对时代的敏感和自觉。致力之心,可谓至重至远。
在中西文化交汇碰撞的今天,在美术史的研究上,薛永年强调了两条路:一条是采用外国的良规,加以发挥;另一条是择取中国的遗产,融合新机。既要借鉴他山,更要卓然自立。他认为,作为人文学科的美术史,要求学者具备人文社科素养,不被专门的领域所局限,甚至以百科全书式的通才为追求,是完全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