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党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演展逻辑

陈冬冬，齐卫平

2019 年11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上海考察时提出了“人民民主是一种全过程的民主”重要论断，“全过程民主”逐渐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热点问题。在庆祝建党百年的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将“全过程民主”的表述改为“全过程人民民主”，并在2021年10月的人大工作会议上又用很大笔墨对“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内在逻辑、运行规律等进行了系统的阐述。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以下简称《决议》）再度通过多维视角阐释“全过程人民民主”，全过程人民民主通过各领域的民主制度和各层次的民主形式，保证人民进行广泛且有效的政治参与，充分表达自身政治意愿，让党和政府的决策体现人民意志。全过程人民民主这一重大民主理念的提出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在探索具有中国本土政治智慧的民主发展道路和突破西方民主话语垄断等问题上的新境界，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鲜明特征。

近代中国民族将亡、国家将倾的特殊历史遭遇，造就了新中国党建国家的现实，也因此决定性地标志着中国共产党与中国民主化进程建立起一种本质的关联，即：政党将在中国民主化道路中弥补西式民主中政党阶段性“缺场”的“遗漏”，中国共产党将在中国式民主化的道路上发挥积极的推动作用。意识到政党在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的重要作用只是实现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开端，更为重要的，也是本文将要开展论述的问题：在中西民主道路的比较视野下凸显中国式民主的政党“在场”特征以及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如何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演进发展。

一、中国式民主视域下的“政党推动”：内涵与历史演进

“政党推动”的概念近些年来在学术界有所运用，但仅局限于在各分领域内的含义界定，尚未形成一个具有普遍性内涵的话语表达。根据查阅知网和其他相关文献得出：著名政治学家王邦佐先生在《政党推动：中国政治体制改革的演展逻辑》一文中首次提出“政党推动”的概念，王邦佐教授指出：“所谓政党推动，包含两层含义。第一层含义指的是，政治体制改革必须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进行，中国共产党是政治体制改革的领导者；第二层含义指的是，中国共产党是政治体制改革的主体力量，是成功推进政治体制改革的主要政治因素。”近些年来的研究者在不同领域定义“政党推动”概念时都不约而同地沿用了王邦佐教授的分析框架，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齐卫平教授从中国共产党建构制度和执行制度两个层面界定国家治理视域下“政党推动”的含义。还有研究者从中国式现代化的视角出发，从建设现代化国家的领导者和践行者两个角度出发分析“政党推动”的概念。基于上述梳理，本文认为，在中国式民主视域下，中国共产党既是全过程人民民主价值和理念的提出者和倡导者，亦是全过程人民民主现实实践的积极践行者和重要参与者，二者共同构成了中国式民主视域下“政党推动”的内涵。

民主一直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的重要价值追求，我们要坚定历史自信，在百年党史中汲取民主政治建设的智慧，更加有助于新时代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新文化运动以“民主”“科学”为旗帜的思想激荡和五四运动的爆发共同呼唤着中国人民的觉醒，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对中国民主的未来道路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将马克思主义民主观与中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开启了中国式民主化道路的探索历程，推动了中国式民主从点亮民主之光、耸立民主大厦、完善民主制度、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四个阶段历史变迁。

（一）点亮民主之光：1921—1949年。早期中国共产党人把民主政治理解为一种可以取代旧中国军阀统治而引领中国走向光明前景的政治制度，并提出建立“真正民主共和国”作为实现民主政治的最好形式。1922 年6 月，在《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中就明确指出：“军阀政治是中国内忧外患的源泉，也是人民受痛苦的源泉，若没有较新的政治组织——即民主政治，来替代现在的不良政治组织——即军阀政治，这样状况是必然要继续下去的。”那么如何来实现民主政治，中国共产党认为可以通过“由民主派掌握政权”“由一个能建设新的政治组织应付世界的新环境之民主党或宗旨相近的数个党派之联合”，“用革命的手段完全打倒非民主的反动派官僚军阀”等途径来实现。伴随着中国共产党民主思想的发展，到1928年中共六大之时，已经形成了较为成熟的关于民主实现形式的话语表达，苏维埃政权成为工农大众参与国家管理、实现人民民主的最佳形式。局部执政时期，中国共产党建立的红色政权为党的民主理论的实践开展创造了前提条件。瑞金时期，中国共产党积极推行最宽泛的民主，在选民登记、成分比例、选举单位、参加选举的人数、候选名单、妇女的当选、工作报告这七个方面做出了详细的制度性安排，确保“苏维埃给予一切被剥削被压迫的民众以完全的选举权与被选举权，在女子的权利与男子同等”。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下，对边区的政权建设开展了积极的探索，推动了中国民主思想的发展和完善。边区真正建立了各革命阶级联合专政的政治组织形式，扩大了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基础，赢得了全社会的广泛赞誉，为抗日战争的胜利凝聚了广泛的合力。1945年，毛泽东在中共七大上所作的《论联合政府》的报告系统阐述了适合中国国情的民主政治发展道路，明确提出了废除国民党一党专政，在广泛的民主基础上，成立一个民主联合政府，将中国建设成为一个独立、自由、民主、富强的新民主主义国家，采取民主集中制的政权组织形式，由人民代表大会决策大政方针、选举和监督政府，实现最广泛最真实的人民民主。总之，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为争取人民民主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在理论和实践方面对中国式民主开展了有益的探索，一个具有如此民主传统的政党，在全面执掌全国政权后自然会将这种民主的价值和精神带入到新中国的政权建设之中，这种历史逻辑的必然也正式点亮了中国的民主之光。

（二）耸立民主大厦：1949—1978年。经历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民主实践探索，中国共产党人非常明确在新中国成立后自身的奋斗目标就是建立一个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毛泽东在《论联合政府》《将革命进行到底》和《论人民民主专政》等诸多著作中详细阐述了人民民主专政的思想，尤其是《论人民民主专政》的发表更是对人民民主专政理论做了全面论述，也因此成为新中国民主政治制度设计的理论基石。人民民主专政的国体设计，就是要把占全国人口的绝大多数都纳入到人民的范畴，让人民成为国家主人，享受广泛的民主权利，正如毛泽东《论人民民主专政》中所说：“人民民主专政的基础是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和城市小资产阶级的联盟，而主要是工人和农民的联盟，因为这两个阶级占了中国人口的百分之八十到九十。”为了真正实现人民当家作主，党创立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早在瑞金时期，中国共产党就采用了工农兵苏维埃代表大会的政治组织形式。1940年，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提出：“中国现在可以采取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省人民代表大会、县人民代表大会、区人民代表大会直到乡人民代表大会的系统，并由各级代表大会选举政府。”1949年9月，新政协胜利召开，在通过的具有临时宪法作用的《共同纲领》中指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政权属于人民。人民行使国家政权的机关为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各级人民政府。各级人民代表大会由人民用普选方法产生之。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选举各级人民政府。”这些规定确立了新中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政治组织形式。1954年，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正式召开，标志着全国范围内的人大制度开始完整建立起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与政治协商制度是中国共产党立足国情推动中国民主建设的一项伟大创举，1949年第一届政治协商会议的召开意味着极具中国本土政治智慧的新型政党制度正式建立。新中国成立后，各党派坚持“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方针，为巩固新生人民政权、推动经济社会发展贡献了智慧和力量。“文革”时期新型政党制度的发展遭受顿挫，在艰难中继续发挥其制度优势。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是中国的又一项基本政治制度，1957年8月，周恩来在青岛召开的民族座谈会上对中国共产党民族政策和我国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进行了详细的阐述，他指出：“实行民族区域自治，是我们解放以后在民族问题上的一个根本性的政策”，“我们采取的是适合我国情况的有利于民族合作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总之，中国共产党取得全面执政地位，对新中国的民主政治制度进行了合理设计和安排，党领导人民巩固新生人民政权，制定新中国第一部宪法，并逐步建立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新型政党制度和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等，奠定了保障人民当家作主的民主制度框架，社会主义民主的大厦在中国巍然耸立起来。

（三）完善民主制度：1978—2012年。经历十年“文革”的动荡，中国共产党已经深刻认识到制度对于一个政党和国家的重要性，1980年，邓小平在《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的讲话中明确提出：“从制度上保证党和国家政治生活的民主化、经济管理的民主化、整个社会生活的民主化。”改革开放以后，基于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耸立起来的民主大厦的基础，中国共产党继续完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新型政党制度等根本和基本政治制度，并在干部人事制度、民主监督制度等方面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中国的民主政治进程向着制度化、规范化迈进。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在“文革”结束以后得到恢复和全面发展，1979年通过新的《选举法》实行人大代表差额选举、扩大直接选举范围，后又经过数次修改，在代表比例等方面进一步调整。另外还加强了监督职能，邓小平指出：“对各级干部的职权范围和政治、生活待遇，要制定各种条例，最重要的是要有专门的机构进行铁面无私的监督检查。”在他的倡议下，我国恢复了人大监督、政协监督等监督机制，丰富和发展了人大监督理论和实践，我国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逐渐得到完善。我国多党合作的新型政党制度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迎来了更大的发展契机，党的十二大将原来党派合作的“八字方针”发展成为“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十六字方针”，要求加强与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的亲密合作，共同致力于实现四个现代化的目标。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党的民族工作摈弃了“左”倾错误思想，重新步入正常轨道，在拨乱反正工作中，为错误批斗的少数民族人士公开平反、恢复名誉，1982年《宪法》恢复了民族区域自治的各项制度和政策，1984年六届全国人大又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族区域自治法》，标志着该制度发展成为比较完善的制度体系，充分保障了少数民族行使当家作主的权利。基层群众自治制度是实现人民民主最广泛、最有效的途径，人民在基层党组织的领导下直接行使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等权利，是社会主义民主最直接的体现。在这一历史时期，中国共产党除了完善根本和基本政治制度之外，还在干部人事制度，民主监督制度方面取得巨大的改革成果。1982 年，中共中央颁布了《关于建立老干部退休制度的决定》，逐渐废除了干部领导职务终身制。1997年，党的十五大提出政治体制改革的任务之一就是完善民主监督制度，将“党内监督、法律监督、群众监督结合起来，发挥舆论监督的作用”，“加强对各级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的监督，防止滥用权力，严惩执法犯法、贪赃枉法”。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朝向制度化、法制化方向发展，中国特色的民主政治制度逐步完善，为新时代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奠定了坚实基础。

（四）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2012年至今。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积极回应人民对民主的期盼和要求，对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理论和实践的认知不断加深，在全面总结过去民主政治建设成就的基础上，丰富和发展了社会主义民主理论，提出了一系列人民民主的重大理念。在2012年中共十八大上，“协商民主”首次进入中国共产党最高规格的文件报告，一年后的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又用很大笔墨阐释协商民主内涵，提出了推进协商民主广泛多层制度化发展的目标任务，协商民主从地方性民主实践上升为国家战略，在决策形成、民主监督等方面展现出独特优势。协商民主是一项扎根中国土壤的民主形式，包含政党协商、政协协商、基层协商等七大协商渠道，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就有全国政协于2013年10月22日恢复并创新了双周协商座谈会制度，以专题为内容，以界别为纽带，聚焦人民和社会关心的重要议题，如食品安全、就业、水污染等，开展深入协商，成为各党派思想沟通、建言献策、发扬社会主义民主的重要平台，彰显中国式民主的真实性与广泛性，进一步丰富了民主的内涵、拓宽了民主的渠道。全过程人民民主自习近平总书记2019 年在上海提出，到2021年建党百年“七一”讲话和人大工作会议的召开，其内涵不断丰富、实践更加广泛，选举民主和协商民主共同推进，使人民有序、真实的政治参与逐渐扩大，参与渠道更加广泛，真正实现了制度程序和参与实践的完整性，增强了中国人民的民主自信。

二、政党的“在场”与“缺场”：比较视野下的中西民主呈现

民主是全人类共同的价值和追求，它是一种决策机制，更是一种制度文化。

东西方对民主的基本精神和核心原则的认知，如选举制、代议制、多数原则、平等、协商等，都有着共同的价值认同。但是，世界是五彩缤纷的，如同时间决定不同时期民主化的差异一样，空间变换也决定着民主的不同模式和道路，世界各国受各自历史条件、现实境遇所限，必然会选择不同的民主发展模式，走上不同的民主发展道路，这本身也是民主的一种体现。

西式民主是西方国家基于自身政治、经济、历史文化条件基础上形成的政治经验总结，它并非民主的统一标准，而仅仅是民主的一个类型。在西方的民主世界里，三权分立、代议制、政党轮流执政等构成了西式民主的核心话语，在历史长河中，西式民主在反对封建专制制度和殖民统治过程中发挥了巨大作用，《权利法案》《独立宣言》、天赋人权说、社会契约论等也因此成为西方民主化进程中的亮点。但是西方民主制度固有的弊端使其越来越背离民主的真正价值与初衷。当今的西方社会，政党对立、金钱政治、社会撕裂，民主的功能逐渐衰退。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还试图将其民主制度和理论强行推广到全世界，实践证明，西式民主在其他地区由于没有社会内部物质运动而形成的社会原则的基础，因而往往徒有虚名、形同虚设，最终造成地区动荡、经济衰退，破坏了世界的和平与稳定。在西方民主制度设计中，政党是其主要一环，但是在具体的民主实践中却徒有虚名。在整个世界范围内，政党大体可以分为大众党和精英党两种类型，美国等西方国家的执政党基本上都是属于精英党范畴，是典型的“无权威党纲”“无正式党员”“无严密党组织”的“三无”政党，它们只是为了选举而临时搭建的平台，在选举之后又销声匿迹，甚至在选举进行之中也难有所作为，因为在大多数选区，选举结果早已在选区划分的博弈中就已经注定，因此，造成了政党在西方民主化进程的“缺场”特征愈加明显。

近代以来，中国民族将亡、文明将断、国家将倾的历史遭遇在人民心中留下惨痛的历史悲情，民主在当时的中国更是一种遥不可及的梦想。辛亥革命之后，民国政府试图将西方议会制、总统制、多党制等政治制度移植于中华大地，幻想以此赢得民主，最终却以失败告终。究其原因，“最根本的问题是缺乏国家，即一个在领土上合法垄断武力、执法和维护和平的中央权威”，即缺乏强有力的政党推动。与西方民主模式相比，中国式民主除了在运用选举等渠道之外，更加注重民主的完整制度程序和现实的参与实践，凸显人民政治参与的真实性和广泛性，政党在此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人民追求民主、发展民主、实现民主的伟大创造”，政党推动成为中国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密钥，并呈现以下内容和特征：

第一，中国共产党创造在中国发展民主的前提和基础。一个国家民主政治的发展需要和平稳定的国内环境和坚实的制度保障，这也是新中国发展民主事业的前提和基础。中华民国成立后，以孙中山、宋教仁为代表的南方革命党人试图通过政党政治的方式使中国走上民主政治的正常轨道，但是，正如毛泽东后来所说，中国“不是一个独立的民主的国家，而是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家；在内部没有民主制度，而受封建制度压迫；在外部没有民族独立，而受帝国主义压迫。因此，无议会可以利用，无组织工人举行罢工的合法权利”。由此可以看出，民国时期内无民主制度、外无民族独立的现实使得中国民主政治的发展先天不足，也因此注定了资产阶级民主政治的方案在中国失败的命运。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浴血奋战、百折不挠，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胜利，结束了旧中国四分五裂的军阀混战局面，实现了民族独立、国家统一，为中国的民主事业发展创造了和平稳定的政治前提。1949年，中国共产党实现了民族独立的历史使命，建立并巩固了人民政权，逐步建立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等人民民主制度，通过三大改造，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得以确立，实现了人民当家作主，为当代中国民主事业的发展创造有利条件并奠定了制度基础。

第二，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制度设计与实践安排。对民主的解释之一就是人民的权力或者是人民进行统治，而非统治人民。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一书中指出：“不是国家制度创造人民，而是人民创造国家制度。”因此，人民在国家政治制度中居于何种地位，是评判一个国家是否民主以及民主质量高低的重要衡量标准。中国共产党百年来始终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一切依靠人民，一切为了人民，将人民利益作为党治国理政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在民主政治建设发展上更是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制度设计与实践安排。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我国的根本政治制度，是实现人民当家作主的重要载体，有效保证了国家权力属于人民，人民依法行使权力，正确行使宪法赋予人大的监督权力，做到依法监督、有效监督，发挥人大代表的作用，倾听民意，代表人民，真正实现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制度设计。在民主实践环节，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实践安排，将人民的有效、真实、广泛政治参与贯穿民主选举、民主协商、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的全过程各环节，充分展现人民民主的真谛。

第三，选举与协商共同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是完整的制度链条，包含着选举民主、协商民主等民主制度和民主实践方式。选举民主和协商民主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两种重要组成部分，是人民有效、真实、广泛政治参与的实现形式。选举民主的核心在于竞争，通过票决的方式，选出人民的代表，行使人民赋予的权力，捍卫人民的利益。我国选举制度的不断发展，促进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日益完善，加强了人大代表与人民群众的联系，成为实现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载体。但是，选举民主归根结底只是一种少数服从多数的安排，仅仅依靠选举、票决的方式不可能完全解决国家和社会事务中涉及人民群众利益的诸多问题，中国共产党提出发展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就能很好地弥补选举民主的不足，依靠协商的力量，建设人民群众广泛参与的渠道和机制，有事好商量，遇事常商量，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建构制度化的协商平台，使人民真正参与民主的决策、管理和监督。选举民主和协商民主都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全过程人民民主就是要把选举民主和协商民主结合起来，使人民当家作主更好存在于国家和人民的政治生活当中，两者相辅相成、相互支撑，共同构筑新时代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强大动力。

三、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中国共产党的新时代使命

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已经成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的核心内容，中国共产党将继续通过坚持党的全面领导、发扬党内民主、建立完整的制度程序和践行现实的民主实践等举措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发展，这深刻体现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演进发展逻辑。

第一，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实现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根本保证。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的《决议》指出：“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之所以能够扭转近代以后的历史命运、取得今天的伟大成就，最根本的是有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因此，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也只有在党的领导下才能顺利推进。1980年12月，邓小平在中央工作会议上指出：“不要社会主义法制的民主，不要党的领导的民主，不要纪律和秩序的民主，绝不是社会主义民主。”中国共产党在长期的革命、建设、改革和新时代的实践中，既积累了丰富的成功经验，也有过惨痛的历史教训，正是由于有这种荣耀与挫折、成功与失误交织的宝贵经历，造就了中国共产党自我纠错的能力和自我革命的勇气。中国共产党经历百年磨难依旧风华正茂，经历过两大阵营的尖锐对立，遭受过苏东巨变带来共产主义运动巨大挫折的冲击，再到经济全球化的考验，我们党已经成长为一个具有深厚历史底蕴、治国理政经验丰富、有信心和能力应对各种风险挑战，具备坚强政治定力与战略远见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能够确保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事业不会发生变异变质，为新时代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提供坚强领导核心和根本保证。

第二，发扬党内民主引领全过程人民民主。中国共产党是全过程人民民主价值理念的提倡者和实践者，党内民主状况是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关键因素之一，也深深影响着社会主义民主的水平。在国际共运史上，列宁曾高度重视党内民主建设，他指出：“对一切最重要的问题，在全党必须遵守的党的决议未经通过以前展开广泛的讨论和争论，充分自由地进行党内批评，集体制定全党性的决议。”在我们党内，党内民主质量的好坏一直是党和国家事业的晴雨表，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的开国元勋们精诚团结，贯彻执行党的集体领导原则，充分发扬党内民主，因此，新生的人民政权能够在短期内得以巩固，国家经济快速恢复和发展，一五计划提前超额完成，社会主义三大改造成功达到目的，可以说，这一系列成就都与党内民主的内生推动有着密切的关联。后来党内民主遭到破坏，给党和国家事业带来极大困难，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发展更是遭受重大挫折。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新时代以来，中共中央着重加强党的民主集中制和党内监督制度建设，中国共产党颁布实施了新的《中国共产党党内监督条例》等一系列法规文件，为坚持党的领导，全面从严治党，保持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充分发扬党内民主提供了坚强的制度保障，有力推动着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发展。

第三，建立完整的制度程序为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提供有效制度安排。民主本质上是一种国家制度，在社会主义中国表现为人民当家作主的制度安排。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逐步建立起人民当家作主的新型国家与社会。习近平总书记多次论述制度建设对人民民主发展的重要性，他指出：“制度是关系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根本性、全局性、稳定性、长期性问题。”“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就是要体现人民意志、保障人民权益、激发人民创造活力，用制度体系保证人民当家作主。”新时代以来，中国共产党通过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多党合作的新型政党制度、爱国统一战线、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和基层群众自治制度等完整的制度程序，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建设。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实现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载体，人民通过选举的方式表达自身的政治意愿与选择，是中国共产党实现人民当家作主伟大的政治创造；新型政党制度是基于中国本土政治智慧的结晶，其突出特点在通过政党协商等方式凝聚共识、体现民意，有效保证人民政治参与的广泛性与真实性；爱国统一战线是求同存异、聚同化异的法宝，最大限度凝聚共同奋斗的力量；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充分保证各民族的权利，有效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基层群众自治制度更是能够有效调动人民政治参与的积极性，实现自我管理、自我监督等，真正实现人民当家作主。总之，这一系列完整的制度程序为新时代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提供了有效的制度安排。

第四，践行现实的民主实践加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广泛与真实。民主不仅是一项抽象的价值与理论，更是一种现实的实践，因此，新时代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除了包含完整的制度程序以外，更加需要“现实”的民主实践。黑格尔在哲学上系统阐述过“现实”的概念，马克思则在批判的基础上对“现实”的概念做到了很好的扬弃，但两者都认为“现实”包括具体化的纲领和措施。全过程人民民主就是真正的现实民主实践，把选举民主和协商民主相结合，通过民主选举、民主协商、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这五个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环节，涵盖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诸多领域，使得事关人民利益的各领域、各环节都能顺畅吸纳人民参与、倾听人民心声，让人民参与决策，决策实施后又能进行有效监督。民主选举即通过票决的方式体现人民当家作主地位；民主协商就是在决策之前和决策实施中充分进行协商和监督；民主决策即通过“开门立法”“开门问策”等让人民的声音转化为党和政府的决策；民主管理就是让人民积极有效实行管理国家事务的权利；民主监督能够确保民主的过程不会因为选举结束和政策形成而中断，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五个重要环节构成了完整的现实参与实践，完成了从民主的价值理念到制度形态和治理机制的转变，真正把全过程人民民主打造成为现实的民主实践，使人民真正享有广泛而又真实的民主权利。

结语

找到了政党在全过程人民民主中合适位置，也就找到了民主的未来。中国共产党在基于中国文化传统和近现代历史现实的基础上，通过百年的探索与实践，最终选择了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全过程人民民主既展现出鲜明的中国特色，又体现出全人类对民主的共同追求和期盼。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上，中国共产党将一如既往地高举民主大旗，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在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进程中促进民主的高质量发展，在推动中国自身民主政治发展的同时，又为世界探索出一条崭新的人类政治文明新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