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表演、求胜:足球竞技中的仪式符号

2022-11-07 09:54路云亭
体育科研 2022年2期
关键词:足球

路云亭

足球诞生以来,很多人都在探讨足球的美。足球之美源自何处? 这样的问题时时叩问着钟情者的精神世界。 足球大约是世界上脱离了复杂性、桎梏性、繁复性品格最为彻底的游戏形态, 足球也由此成为人类游戏类型中的佼佼者。正因如此,足球仿佛插上了翅膀,开始真正遨游世界,并成为人类社会中创新性精神能量。足球的确是狩猎行为游戏性再现形态,但是,至少在现代社会,足球或许要高于狩猎,足球的影响力早已渗透在教育学、表演学、道德学等诸多领域。足球就像一种原始社会的活体遗存,在全世界的地位居高不下。人们目击足球,宛如观看野兽在林间出没,足球的意义不仅局限于此,足球还可以再现两群自由嬉戏的人对待猎物的态度,那里从来不乏一种团体的争抢、野战的肉搏、狂野的逐猎镜像。 足球是一种人类天真意态的喻体, 它随时都能在合理的空间内展示人类的自然主义的合理性,舍此以外,足球的内涵将不再完整。 足球经常将人带到一种陌生之境,它由此也产生了一种疏离现实的魔幻感。足球所带给人类的解放意义显然要大于其娱乐意义。

1 足球成为一种分享性仪式

足球是大众文化, 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区域都有影响力,足球还可以轻易越过阶级论藩篱,进入一种身体主义理念主导意志的融会状态。 现代足球为企业集团、强权势力以及普罗大众所共同主宰,然而,足球仅仅是一种身体文化, 在球迷的视野内只能是一种身体的展示形态,足球由此而更具普世性内涵。徐能曾经阐释过足球的戏剧性, 认为足球可以重新制定生活的戏剧性。 “为了真正明白论题,第一个我们将要讨论的问题是, 生活的戏剧性是由什么组成的?我会告诉你一个故事。试想一下,你想烤蛋糕。你从货架上拿你的食谱,你确定了合适的配方,你检查这些成分,然后去杂货店购买所需数量的这些成分,你回到家里根据配方准备面糊, 你把面糊放在平底锅,放到45 分钟的预热烤箱,那就大功告成了。 ”徐能所认可的是一种生活戏剧,而非舞台剧,生活中的许多非常态事件都是一种戏剧性元素。“戏剧性在哪里?在这个故事里没有戏剧性元素,因为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你有烤蛋糕的意图,你有计划来完成它,你进行了规划,这就是它。这是一个每天都发生的事情,一切工作按计划进行,没有什么奇怪,平平淡淡,没有什么戏剧性(除非你从来不烤蛋糕,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危及你的生命)。 你将永远不会谈论这个特殊的烘烤冒险经历, 除非你是出于烘烤教育的原因, 但肯定不是通过分享你生活中令人兴奋的事情去娱乐人群。 ”足球和戏剧都在追索一种超越平淡的物象,生活中的极端性构建两者的焦点,当生活的极端形态成为一种日常性禁忌之时,足球和戏剧都会置身其中,为此,两者还会重新合体,化作一种调和性、均衡性、融洽性元素,借以构建出一种新文明形态。

自从足球进入媒介时代以来, 关注者对表演学内涵的阐释已形成多样化的态势, 其中不乏学界与政界精英的独到见解。 资深球迷基辛格就看到了足球内在的表演学的本质。 基辛格曾说:“我观摩过七届世界杯决赛, 甚至有的半决赛我也希望到现场看球。 每次我观看世界杯决赛都犹如看一场经典的戏剧。我首次到现场看世界杯决赛是1970 年在墨西哥城,这也让我有幸见证了巴西桑巴足球的魅力。 ”从球迷的狂热表现即可看出, 这个群体中的人很难忽略、忘却、漠视足球的戏剧性。 从足球传播的角度看,足球的确已然深入人心,其扩张维度同样无可限量。杨杰在《足球为什么要WTO》一文中说:“世界杯是某种古典的人生剧目, 在球场内构成它的人会老去,在球场外观看它的人也会老去。 在时间面前,只有这个‘青山不老’的剧目本身是会永远年轻的。 每隔4 年、8 年、12 年……一批曾经陪伴它成长的年轻人,一批被它见证了青春岁月的年轻人,都在相似的生命光芒下受到积极的影响和关怀。 我们需要世界杯,终极的理由正在于此。 ”足球拥有一种超越物质的能量,它并非一种单纯的表演,却胜似任何一种既有的艺术性表演。从人类行为学的角度看,对抗性体育赛事尚不能算作纯正的表演。“足球比赛不是作品, 运动员不是表演作品, 足球运动员没有表演者权。 ”雷达试图从哲学的高度来解读人类在失去精神依赖后的高度困惑感。 “事情真的像叔本华说过的,人生无非是在痛苦(或短暂狂欢)与无聊之间来回摆动的‘钟摆’吗?因熬夜而双眼发红的球迷们,现在是否只剩下在无聊和新的等待中打发日子呢?不,不是这样。 只要你肯把眼光从绿茵场转向人生的广阔疆场,那么,每一个揪心的回忆都可能沟通人生的意蕴;每一个出人意表的瞬间,都会提供某种神秘的暗示。 如若不信,请与我同行,让我们的魂灵重归喧嚣。 ”质言之,足球很难成为一种虚构物象,它随时都可以制造出一种贯穿球员、 球迷与普罗大众之间的呼应场。人们在此体验共同体般的精神氛围、集体意志,感受一种世界大同的氛围,进而展示出一种普泛大爱的内在价值。人们津津乐道的戏剧性,其实恰是一种折射人类终极命运的演艺形态,然而,足球天然地具备了这样的品色。“足球的不可演绎除了因为它无法与足球场上的激情和真实同步外, 还在于它缺乏观赏性和审美感。 那些不热爱足球的人对以它为题材的影视肯定不感兴趣, 他们不如去看港台电视连续剧或好莱坞的经典爱情片来得过瘾。 对此类影视感兴趣的,还是球迷。 而球迷是吃过大菜的人,对这类作品中若有若无、 不痛不痒的足球景观肯定视其为小菜一碟,不以为然也就在所难免了。 ”质言之,足球并非一种无关痛痒的小型化的情感导言,相反,它是一种彻底的精神顿悟、解脱、位移现象。“足球赛本身就是极富魅力的故事。 它有悲伤、幸福、绝望、快乐、失落等等复杂的情感。你不仅能看到球员的表现,还能随时领略裁判和教练的风采,更有看台上的广大球迷的形形色色的表演使你大饱眼福。 这还不够吗? ”足球将人的非本体意志性精神元素洗涤完毕,再辅以新的精神标识,足球完成的是一种对人的灵魂的重新设计程序。

足球并非单纯的炫技表演, 足球的表演学意义仅仅建立在狩猎教育示范的范畴之内, 但也有人试图跃出此例来观照或解读足球。“最著名的莫过于被美誉为‘现代启示录’的那件事了。 贝卢斯科尼买下俱乐部以后,在将俱乐部介绍给观众的时候,他用直升机把球员载入体育场, 与此同时德国作曲家瓦格纳的《女武神之骑》则响彻整个球场。 ”仅从各类现象中即可发现,足球场域中的表演性行为极为丰富,而由球迷构建出来的文化形态更是具备了引领时代的功能。“英国足球流氓的这一历史至多能称得上是主流年轻文化的一种扭曲的反映。首先,在阿伦的鼎盛时期,足球流氓模仿早期唱《我想牵你的手》的披头士的非政治反抗,只当这是一种娱乐,为了好玩而已。 ……”约翰·卡林就使用了表演学的喻体来阐释足球。 “比赛重新开始后不到5 分钟,罗纳尔多又进球了。在个人表演层面来说,这是当晚他射进的最普通的一粒进球,但确实是整场比赛最精彩的进球,也是集体配合下诞生的最佳入球。 像一把外科手术刀一样,曼联的后防线被精确无误地‘解剖’了,如此彻底,如此富有艺术性,着实少见。 ”出于不同视野的评球人都在密切观察足球及其扩散出来的特殊风味, 而与英国隔海相望的欧洲大陆人士则更喜欢将足球看作是一项无法抗拒的运动。

法国史学家阿尔弗雷德·瓦尔、 皮埃尔·兰弗兰基从一开始就认可了足球的表演性。“足球运动最早出现在法国土地上大约是在1890 年前后。就如同在它的发源地英国一样, 这项运动在法国也迅速传播并发展起来。 无论那些维护足球运动最初理念的人怎样努力,也不能阻止足球变成一种表演,因为它要受到当时社会经济规律的制约。 ”这便将足球的外延拉大到一种动态性观赏艺术的行列。“我对他们的激昂战歌或多姿多彩的表演、 他们原始的迷信或怪诞的装束都一知半解。我突然想到,最好的做法就是真的把自己当作一个人类学家, 展开一项不偏不倚的田野调查。 于是,我对这个奇怪的、时而有些野蛮的‘足球部落’展开了一次系统的分析。”加莱亚诺专门以“戏剧”为题写出了足球的特性。“这是一出球员用他们的双脚表演的戏剧, 令看台上和客厅里的千百万观众灵魂悸动、 局促不安。 谁写出了这个剧本? 是教练吗? 它讥讽作者,根据演员所能,为所欲为,随意演变。 它必定会遵循命运,那像四处游荡的风一般的命运。 这就是为什么结果总是会令观看者和主角们大吃一惊, 除了行贿或其他不可逃避的宿命安排情况之外。 ”足球自身的可视性、参与性与悲情性都是其戏剧性的生发元素, 足球从来不是一项隐藏在暗室的内斗行为,足球将人与动物、人与大自然的终极关系揭示得极为彻底, 足球由此获得了人类的青睐。

足球有表演性,同时也兼具有竞技性。 然而,问题也出在这里,足球中的表演性与竞技性,哪一个更有真实的实际效能? 也更为强悍有力? 其实,此类问题并不复杂。如果根据表演学的原理考量,人们会尊崇那些踢法华丽的球队,与此同时,人们更为期盼那些踢得漂亮的球队获得优胜, 因为它们不仅配合得流畅自如,还缔造出一种赏心悦目的场面。假如失去了裁判裁定,这样的球队更被人看好,而如果实行选举制,他们一定当选优胜者。类似的事件的确发生在巴西队身上。曾经有足球记者认为,如果依照选举票数来确定世界杯冠军的话, 巴西队可以获得每届世界杯的冠军。理由很简单,桑巴足球极具炫技性与表演性,不仅美丽至极,还值得信赖。然而,足球竞技中的强者只能通过竞技裁定, 球队间的胜负关系是其地位确定的基石。换言之,足球世界展示出其竞技层面的残酷性,任何一支球队要想获得尊严,就必须是一支打出来的球队,而非那种选出来的队伍。 2002 年以后的连续四届世界杯,巴西足球队均未获得冠军,这也为竞技至上主义者存在的合理性作出了阐释,同时也捍卫了真实竞技的尊严。 要想尊从竞技的合理性,就一定同时尊重竞技的真实性,而非选举、表演或个体喜好的真实性。 很多人将踢法华丽球队的失败归结为运气不佳,其实,这便涉及运气存在的合理性问题。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巴西足球更有表演的真实性, 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一定是竞技场域中的冠军,这里构建出一种悖论。

2 足球场域中的社会表演符号

足球的表演性早已为全社会的足球关注者所深刻感知。从人类行为学的角度来考量就会发现,人类社会行为大体可以分为若干种基本的表演性范式,表演性范式的划分轻易突破了对既有的观赏性表演形式的维度, 人类行为由此获得了类型化的认知区隔,人类所有行为都可以上升为一种表演现象,且可以将其归入一种看似司空见惯的动作体系。 人类动作由此形成了一种较为稳定的形态。“竞技运动是一个复杂的系统, 今天对竞技运动表演的理解尚处于模糊和隐蔽的状态,缺乏整体性和系统性,忽视了竞技运动的表演文化视域, 不能全面把握其真正价值和意义,可见,在竞技运动领域中表演理解缺席。 但是,这些零散、宽泛的研究对竞技运动的表演系统作出了梳理, 并为形成表演视域中的竞技运动理论体系奠定了基础,也为人们拓宽了研究思维。 ”从生物进化论的角度看, 表演是一种泛人类乃至泛生物的现象, 人类社会中不同学科给人类自身的表演现象赋予的不同定义,展示出表演现象特有的复合性、繁杂性与多义性。正因如此,任何一位自然人对生物表演与人类表演都会有自己独特的理解, 彼此之间并不存在鲜明的差异性,然而,足球的表演性绝非为表演学而设立,足球仍旧是一种不羁的野性之力,它会很轻易地突破既有的学科限定, 穿越所有表演学与戏剧学原则,从而缔造出另外一种表演范式。

莫里斯很早就看到了足球的戏剧本质。 “现在,踢球成了一件严肃的事情, 球场上的每一个动作都被解剖开来,引发热烈的讨论,整个仪式上升到了戏剧性社会事件的层面。这其中必定大有奥妙。这些动作本身是简单无奇的,所以正确的解释必定是,它们以某种方式承载着象征性的意义。”足球正是生活的戏仿,但足球之戏还有其文化学层面的特殊性。布雷德坎普看到了足球场域中庆贺场面的戏剧性特质, 并在谈论球员庆贺进球方式时使用了戏剧类语汇。 “在南方人们对此(还)不大适应;世界杯时德国球队会感觉到。 但足球的魅力根本不会因此被决定性地削减; 在所有值得批判的地方人们显然仍在坚持,面对改变本性的一切形式,国际足联必须对亲吻开绿灯,这表示,人的本性无法完全适应商界白领的心态, 这项比赛的戏剧式和情感式的元素仍然存在——例如南方国家比德国更合乎本性。”面对球员进球后的过度热烈的庆祝场面, 思维严谨的德国人认为不甚妥当, 但他们似乎更情愿将这种喜好归结为南方文化和北方文化的差异。

足球和自然的关系屡屡为人提及。然而,足球与自然的关系还远未像人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布雷德坎普的研究成果将人们带到了一个新奇的地界。“柏拉图的球总是具有这样两个方面。 作为圆满宇宙的写照,它有能力以特殊方式代表整体掌控力,同时作为滚动的圆球,它要求对自身进行控制。 ”由自然之境可以很顺当地过渡到身体语境, 这里需要阐释一下足球场域中人身体极限演示的特性。 足球的美恰是在限制了手臂功能后呈现出来的。兰伯特认为:“人与球的结合也是展现技能和魅力的地方。花式足球作为其有美感的衍生运动可以证明这一点。 街头足球有创意、舞蹈般的表演很可能是你所熟悉的。在比赛的所有形式中,所有身体力量都必须用在球上,通过引入感知、意识、想象力以及控球,球才把身体力量塑造成为一种艺术形式。在身体、思想和球之间的自由运动中, 唯一被排除在外的控制方式就是人类与世界互动的最普通、 无须思考的方法——手和手臂。 ”布雷德坎普将足球理解为一种完全展示脚的极致技巧的艺术形态。通常而言,脚在人类的进化过程中始终担任承重和移动工作, 很难做出精细化的活计,或者说脚做细活时会遇到更大的难度,正因如此,人们十分珍惜脚的灵活性的极致形态。 “这一主题在手和脚的等级层面上重复着。 通常手能伸展打圈,可以相对快速地控球、一般来说至少在短暂练习之后就能捕获、抓握且再次传送皮球。脚就不一样了。脚趾不能闭合成球形,脚突出的外侧上只有很小的碰撞面能决定皮球的轨迹。 这就是奇迹。 ”问题在于脚只能是脚,很难达到极致运作的高度,但是,很多球员都将脚使用得神奇鬼怪, 脚的灵敏性超越了一般人常规思维认知的范畴, 这便更容易勾起人们的好奇心。

布雷德坎普是一位艺术史家, 他很敏锐地看到了足球运行过程的生动性及其超体育的寓意。“像两个圆面相互作用一样, 它们的碰撞会根据方向和速度生成可控的线路,这属于器官物理学之谜。耍弄皮球一旦成为团体比赛,脚就得穿鞋。这种包裹却是以失去敏感性为代价的,而且要用这个奇形怪状的、不敏感的、叫做足的构成物来精准地推送皮球,这个问题变得严重起来。 ”即便如此,人们仍旧难以变更脚不会比手灵活的刻板印象。 “困难中蕴含着魅力。熟练的脚克服了它的障碍,在控球上略逊于手。正如柏拉图球形躯干的原始人以其圆美而无法被操制一样,相应地脚以其特有的畸形也几乎无力控制皮球。为了能起作用,二者以极度对立之势短兵相接:原来的身体失去了它的球形构成, 脚却学着与皮球作朋友。 球形身体和脚,二者与矛盾相伴且互补合作。 这就是足球的魅力:克服障碍而臻于完美,且象征性地重返和谐的原始状态。 ”于是,足球似乎正在全力改变人们的惯性思维, 且已然成为一种为矫正人们刻板印象而存在的动作体系。 王干也高度关注过足球中手与脚的复合性倒置关系。 “在所有球类运动中,足球是唯一使用脚的,但用脚的足球被称为世界第一运动,名列所有运动之首。标志人类最高体育水准的奥运会往往不如世界杯赛更加引人注目。 足球的魅力到底何在?足球的奥秘到底何在?原因自然很多,有一条非常重要,就在于它是足球。 使用双脚不是田径的跑、跳、越,而是打球,以足代手来运球、传球、射门,而且,如故意用手触球即使是‘上帝之手’也要被处罚,从警告直到‘极刑’。 ”王干进而认为:“手在足球运动中差不多是多余的, 而脚的作用则被发挥到极致,它盘球、颠球、传球、过人、射门必须像手一样灵敏自如, 脚的功能日益退化之后已远远不如手灵敏好用, 而足球就在于重新唤起人们对脚的价值的认识, 对自身全面而不是畸形发展的一种提醒。 ”足球的运行轨迹充满了极为飘逸的格调,这样的大美画镜无时无刻都在扩张一种源自大自然的神奇感,足球就此成为一种充满魔幻感的物象。每当一种刻板印象得以矫正之后, 一种精神的震荡感就会出现, 人类社会中反复出现的如此各种奇观崇拜的风潮就会到来。

足球很难成为一种平淡无奇的务实性物象,足球只能是一种精神的寄托物。事实也是如此,没有人会忽略足球中的附属性意义。 足球是人类生活的集约化符号,人类世界中的生老病死、饮食男女、荣誉辉光、强力意志,都可以在足球的大盘中一一呈现。足球于是变成了人类的经典猎场。 足球人所书写的猎人笔记也由此展翅高飞,成为人类、其他生物乃至想象中的外星生物目验、领略、观摩之对象。 足球并非唯一的一种球类游戏, 足球仅是球类游戏中的异类。 它以脚为手,以手为翅,以头为角,以风为露,展示出绿草间自然的滋味。 足球自身便是大自然的肢体延伸出来的游戏, 更是一种超越了既有思想规程的隐性精灵。从诗意理性的角度考量,足球的万般滋味宛如一种远方之云霓, 足球从来未曾停止过探求升飞之欲、极限之想法。足球仅是人类世界中的一种具有特殊寓意的精神永动机。从狩猎到驰骋,从飞翔到遨游,足球是一种带领人类走向绿野时代的革命先锋。 足球演进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一种缔造新思想的动能。 足球就是这样,它促使人们无法面对真实的世界,因为虚幻的足球时常比真实的世界更为真实。

竞技之美与艺术之美本身就很大的关联性,人们迷恋足球也与迷恋艺术的方法类似, 许多人喜欢足球的理由便是因为足球中几乎无处不在的艺术美。“许晋奎先生自幼就爱好足球,孩提年代,已随家人到球场观赛,中学时候对足球兴趣更大。在英国求学时(前后8 年),他更被英国的足球艺术吸引到如醉如痴。 英国球迷对足球的疯狂,亦令他深受感染,从而即与足球结下不解之缘。”足球一直有一种首肯强者的动能, 强者哲学在其他领域中是一种见仁见智之物,而在足球的领域,强者哲学值得称道。“意大利足坛巨人AC 米兰足球队始建于1899 年。1992 年,AC 米兰队在意大利全国甲级足球联赛中, 过关斩将,横扫天下,以全部34 场比赛保持不败的辉煌战绩,获得意大利足球联赛桂冠。 ”足球的艺术性品格中本身就包含强者风尚,AC 米兰队的杰出成就也造就出另外的艺术品。且以欧洲的钟表业为例。钟表仅是一种工业产品,其主体的功能是计时,而欧洲的钟表业一直以富有艺术性驰名,AC 米兰的文化创意产品就包含了钟表制品的艺术强劲动能。“该队狂热的球迷们为纪念AC 米兰队诞生93 年以来第12 次夺得意大利足球冠军,别出心裁地设计出一种奇特的金表。 该表表盘面上的12 个钟点是AC 米兰队12 次获得冠军的年代。 1 点的位置是首次捧杯的1901 年;6 点的位置是第6 次夺魁的1957 年;12 点的位置是第12 次获冠军的1992 年。 表盘面上的文字为 ‘AC 米兰’; 图案是AC 米兰足球队的队徽。 尽管这只18K 的金表售价高达740 美元一块,但该表刚一上市,即告售罄,供不应求。”足球派生出很多种艺术分支系列, 由足球引发出来的工艺品也充满了想象力。“被誉为‘神奇小子’的阿根廷球星迪戈·马拉多纳在意大利那不勒斯足球俱乐部效力时, 意大利足球迷对其崇拜得几乎达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那坡利一家照相馆老板灵机一动,物色到一个身材、面容都和马拉多纳酷似的小伙子作模特儿,专供人们‘拥抱’着与之合影。有趣的是,虽然人们知道这一位‘马拉多纳’是‘假货’,但是,球迷们还是蜂拥而至‘一抱为快’,令人惊讶的是,其中有一半还是女球迷。由于‘马拉多纳’在这家照相馆的出现,该馆门庭若市,生意兴隆,财源滚滚而来。”这里展示出一种复合性表演的真实情貌, 体现出了足球竞技特有的开放性维度。

布雷德坎普认为足球的价值恰恰反映在其对才智的充分忽略层面。“当德国电视二台体育演播室组织与当红球员进行一场流畅对话时, 观众表现得十分惊讶,当足球运动员总被看成不太聪明时,就基本能看出,远离语言表达能力的才智才是一场好球赛:表现为高度的抽象能力和直观的几何能力。”足球的扩张力不仅体现在参与者人数多寡的层面, 在空间上也常能展示出超越性能量。“在瞬间比较对手和队友的运动, 并把球运到一个刚好能让队友在跑动刹那间避开对手围堵的位置上,这是最卓越的能力,人类的空间思维能力没有什么比一种来自 ‘空间深度’的反击更令人兴奋的了——强力突进,不是以进攻者们的强健而是通过速度且以几何能力来应对对方防守。 ”正因为足球有一种直观性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很多人开始关注一些简单而神奇的组合性图案。 “这种攻击的方针规划,可能只有从前的法兰克福和谐足球俱乐部和格拉德巴赫普鲁士俱乐部使其成为德国足球中决定性的比赛准则, 在抽象几何学上是具有美学之美的——为了赢取展现如此典范的空间,这种进攻需要通过这种飞奔呈现,这飞奔最大限度地运用身体而与抽象想象力统一起来; 这里技巧、搏斗和空间感觉协同促成余下的一致行为。艺术与生活统一;作为最后的艺术作品,足球这件‘社会的造型艺术’变化多端令人陶醉。如果已经不是头和手的异化的否定,那么就是头和脚。 ”在全世界的世俗主义者看来, 威权主义可谓一种凌驾于一切学科之上的存在,然而,在足球迷的心目中,足球自身便是一种权威, 是一种足以凌驾于任何威权主义之上的存在, 足球由此而更容易成为一种超越威权客体的新型主体。 “看足球、看政治,都是一种艺术享受。 足球是一刹那的艺术,政治是持久的艺术。 足球艺术的最高境界是精彩的临门一脚, 政治艺术的最高境界是顽强的永远不倒。”足球的外溢性能量尚可体现在移情学的范畴, 它也构成了一种更具普泛意义的心理感知体系。依照多神崇拜的理想,足球和大自然的生命形态一样,充满了轮回的气象。足球中有胜有负,象征着生死,仿佛自然轮回。“天地间发生的很多事情也揭示了这一道理,当大风过后,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一棵棵大树拦腰折断, 而那些匍匐在地的小草却安然无恙;如果比赛的两队恰好势均力敌,胜负将取决于战术的运用和谁能捕捉到战机。 战机往往是在对方的失误中形成的。”足球中从来不乏人性的自然性因素, 而人们在讲述足球故事时往往会使用诸多艺术性语汇或联想到艺术品类。

尚需说到2014 年的巴西世界杯。2014 年巴西世界杯开打之前就有众多巴西足球迷恋者希冀巴西队夺冠,但事实往往与其意志相冲突,足球赛事的结果可以独立构建出一种巨大的失落差, 从而在更大空间重构了一种哀婉故事。 许多评论者以影视观感的方式来评述那场比赛。“足球运动在巴西作为一种普及的民族文化,广泛进入巴西人的生活中。每个人不管从事何种职业,几乎每天都要与足球打‘交道’:打开电视机,随时可以收到丰富多彩的足球节目,一些重大足球比赛都要安排在黄金时间重播; 巴西各大报纸也都在十分重要的位置预告足球比赛的时间,介绍重要赛事的情况; 以球星命名的各类商品充斥市场,并进入千家万户。 要是朋友的儿子过生日,最好的礼物不是蛋糕,也不是玩具汽车,而是一个儿童足球。 ”2014 年巴西世界杯期间,中国足球中大有支持南美双雄者。 一位微博作者在评析巴西世界杯中荷兰和阿根廷的半决赛时也展示出了大量的中国武术元素。 “‘荷阿’之战,如清宫戏,面和心不和。 一个个球员面上说着:和啊,和为贵啊!一个个背地里,使足了力气,用尽了才智,耍飙了伎俩,只是足球皇帝却始终不为所惑,既不扣你的门,也不扣他的门,偶尔犹豫一下,也是划门也过。 ‘荷阿’之战,如武林内家高手盘腿‘座谈’,面如止水,稳如泰山,险在地下走,奇在云中行,杀机暗藏,过招拆招,均化于无形。”一位网络作者对德国与阿根廷的决赛也有感而发。“阿根廷与德国的双雄会,开得既严肃认真,又生动活泼, 一开场就辣味十足。 最终德国用团结紧张,小胜阿根廷的严肃活泼。 ”文章直接引述了当年中国大陆的流行语汇,借以增强解读的亲切感,为了体现“团结紧张”与“严肃活泼”的对称性,文章继续作出阐释:“主导这场比赛的有六个主要因素:整体、节奏、速度、高度、技术与力量。 阿根廷在节奏、速度、技术上占优,德国在整体、高度与力量上占优。双方势均力敌、难分伯仲。 ”文章给了双方颇具均衡感的热情赞美:“这是两支伟大的球队, 这是一场伟大的比赛,阿根廷人的探戈舞得盛丽、妖冶、幽洁、悲壮。德国的坦克战法,博采众长、熔铸得法、卷舒自如、疏快空灵、瑰丽奇谲。 ”不难看出,中国评球人依然对阿根廷的艺术足球抱以极大的认同心。

3 足球是对人类原始求胜技能的戏剧性诠释

人类的原始求生技能以狩猎为主。 足球就是对这一行为的戏仿现象。足球是世界性强势竞技项目,因此,足球的风格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关注,而其与戏剧的对应关系也经常成为民众的论题。“足球与戏剧异曲同工之处还有很多,戏剧有导演掌管全局,足球有教练运筹帷幄; 戏剧分主角配角, 足球分球星球员;戏剧讲究节奏,足球教练在比赛时也随时掌握自己球队的节奏;戏剧讲究风格,世界杯大赛也可以分出热情浪漫的法国队,桑巴舞式的巴西队,理智思考型的德国队等不同的风格;戏剧讲究余味无穷,世界杯也总是留下太多的话题。 ”这便涉及足球的节奏。 质言之,足球的美包罗万象,并非一种绝对的高潮迭起之状, 足球的高潮往往出现在几乎难以计数的极点性低潮之上。应当肯定,平庸形态下的足球才是足球的主流。“当然大量的球赛也像大量的小说一样,总是乏味的、平庸的多。于是,就像我们遗忘了平庸的故事却记住了精彩的细节一样, 每个球迷都会像看小说一样,把记忆深处精彩的射门过人镜头,像感人的细节一样津津有味地反复回味。 甚至连不幸的中国队也竟然留下了许多让我们津津乐道的细节。 如古广明刁钻的左脚传中,容志行的脚法,迟尚斌迎战英国沃尔福特队25 米外破门而入的一脚任意球, 杨玉敏以百米冲刺的劲头与朝鲜队后卫抢球的场面。”由此可见,足球是一种竞争性动作体系,其本体性动力来自竞争、对抗乃至战斗的意象,竞争的最低诉求是获得和平环境,因此,竞争的动力也便是获取安全感,由此可以洞察到足球的天然价值。足球崇尚直观的身体竞争,因此,足球更像是一种专门为男性社会设计出来的运动, 足球的刚性化的美学元素几乎可以成为一种响亮的名片,其实不然,足球包含了貌似简单的肌肉做功,同时,它还是一种超级专注度与机敏精神力的合成体。 足球的美就在于随机性地制造出诸多危机感,并将这种危机感与时间、空间以及人体的张力融会在一起, 借以生发出一种在高光视域下的更大的悬心透胆之能量。

足球始终洋溢着一种自然竞争的快感。 美国的生物学家乔治·威廉斯显然看到了人类竞争的动力生发机制。“严酷的竞争是达尔文和华莱士提出的自然选择理论的基本前提。今天,生物科学家承认在动物之间存在两种竞争行为: 抢占性竞争(Scramble Competition)和争胜性竞争(Contest Competition)。 ”仅从普通的现象就可以看出, 人类和其他任何物种一样,都是一种竞争性生物品类。人的一生都需要竞争,竞争的对象有环境、同类和异类。 中国语境中一直流行有“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说法,其中蕴含竞争的普遍性与类型化现象。威廉斯进而认为:“类似的争胜性竞争可以因食物、栖息地、配偶以及其他因素而展开。事实上,并不一定要有眼前看得到的引起争胜的目标, 它可能仅仅为了确立胜负关系而展开。 ”由此可知,人类在竞争的过程中的确有其无法回避的秩序性诉求。 现代社会的平权理念淡化这种竞争的极端性。“当因发现食物之类可能引起争胜性竞争的对象时, 失败者会不作抗争地把它们让给获胜者。 动物行为观察者们常在野生和圈养条件下看到这种分阶层社会结构现象。 对抗常常由被不止一个个体所觑觎的一件事物激起, 但这些个体所追求的奖品常是社会地位的提高, 这随后就被用以获得通向所需要的事物(资源)的途径。”不难看出,只要是竞争,就一定存在一种非黑即白的极端性后果,人类的竞争意志不会衰减,也便意味着人类竞争的极端性也无从消失, 好在足球仅仅是游戏,足球或许在很多资深球迷的内心中高于生死,但足球绝对无涉真实的生死, 足球中的极端性元素仅仅具有游戏性,而无其他任何附加值。足球的极端性元素会在适当的时候得以稀释、置换、转移。 在许多时候, 足球只能化身为一种仪式性的对终极荣誉的竞争程序。

这里不妨再度将足球置于西方政治文化的大背景中,借以解读其中的内在结构。 拉斯洛·孔一度将部落仪式看作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事物。“授予战士封号仪式的训练已经通行。 授封仪式在很大程度上都保存了较早的祭礼仪式的项目, 但在整个活动中,比赛形式的竞技则已被提到首位。 随后,出现了一些举行仪式的固定宗教中心(卡尔拉克、马拉斯、巴姆巴斯、奥林匹亚、廖格依、库费伦、瓦什、斯托翁亨吉)。 主持授封仪式的人成了特殊人物。 在一些地方,主持选举部落首领考试的图腾社会的氏族集团,其地位也同样特殊。这实际上意味着,在世界最发达的中心,授封仪式考试在发生变异。 ”现代足球源于史前游戏,同时又有超越史前游戏之处,其超越性的部分可以更好地体现足球的丰富度。其实,足球并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重大伤害, 它在更多的场合只能给胜利者与失败者同时带来一种安慰。当此之境,胜利者可以感受到欢庆胜利式的快感, 而失败者则感受了人类自身的悲剧精神。前者体现出喜剧的价值,后者则进入到了悲剧的深层。 当传统演艺行当逐渐遭受解构之时, 足球便有机会递进为一种新型的演艺品类, 且在世界范围内担当起构建新型精神秩序的重任。 足球作为视觉艺术的作用由此可见。

作为艺术形态的足球一向有其高度的克制力。如果仅追求胜负关系,足球完全可以用抽签来决定,并无必要用专业性的技术表演作为支撑点。“艺术场景里所发生的,像足球场里一样,也是一脚传球而撕开了千古命运,齐达内就是足球场上的杜尚。总是要考虑到社会规则范围的限制, 但同时也要将这种规则的边界禁忌玩个透,到其允许之极限,到了明知故犯的境界,丑闻也成为其必需时,才算精彩。”足球不是抽签游戏而是竞技游戏, 说明了其中的美学元素的确存在。 “球迷要看的不是哲学而是艺术,我们宁可看乌江自刎的楚霸王, 看失败的坏孩子马拉多纳,也不要看无赖皇帝汉高祖,看没有想象天才像精密坦克一样辗过芳草地的德国队。可是,谁来保护足球天才,谁来拯救足球艺术呢?唉,足球真无奈,世界真无奈。”威尔逊曾说:“将运动——尤其是足球——认可为一种文化模式,别的国家我不谈,在英国是很晚才有的事。将舞蹈、诗歌和雕塑视为某个社会的象征,我们很容易接受,还鼓励对其深入研究,梳理出多样寓意,而足球通常被忽略了,多半是因为那种观念:认为只有劳工阶层才会追捧足球。 ”兰伯特对此作出了充满了刚性意味的解释。“足球有其独有的明显而吸引人的特质: 但它同样能给人带来惊奇,其中一个特点就是我们无法准确预测比赛结果。最具观赏性、最流畅的比赛,也会给观众对结果的判断带来挑战。在球场上,球员和足球持续而快节奏的运动永远超越着观众的预测能力, 我们永远无法准确预测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 就像大水怪将要从大洋深处蹿出一样, 泡沫形成, 水面下出现巨大的阴影,但我们在意识里却无法判断这是什么。 ”足球的神奇性在这里得到了验证。 兰伯特进而认为:“这种具体的表达便是使坐着的观众毫无意识地一起站起来的原因。 这些形象可以在人们心中自然而然地形成, 而某些事物即将发生或形成时的不完整状态则造成了持续的幻想和期望。 这样的情形不会持续整场比赛,但在球队向前发起攻势的时候,预测则显而易见了。一当球接近对手的禁区时希望燃起,而当攻防转换、 对手逼近本方禁区时, 球迷内心又被恐惧、害怕占据。 ”扮演和游戏皆为戏,两者具有同质性。“在文化中,我们发现,游戏作为一桩重大事件在文化本身存在之前就已出现了,它从最早开始,就伴随着文化、渗透于文化,—直到我们今天生活其中的文明阶段。”足球的绝对价值体现在球迷选择的随意性方面, 足球自身的身体解放维度也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展示。

足球充满了具体可感的细节, 这些细节看似极端,却蕴含人生的终极意味。航鹰已然关注到足球的有机循环性。 “球赛的尾声却是意犹未尽节外生枝,街头狂欢的,球迷闹事的,砸电视机的,甚至自杀他杀的……1998 世界杯决赛的尾声,比球赛时间还要长几十倍,法国人彻夜狂欢,第二天仍然如醉如痴。戏剧演出再精彩,也不会拖出这么长的‘尾巴’过去,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足球与戏剧作个比较, 不想不知道,一想真奇妙!”这里展示出了古足球的韵味。古足球是人的自然情欲的衍生物, 而现代足球则象征的是荣誉、权力以及信念制高点。 于是,在诸如足球赛事中寻求那种带有崇高精神的仪式感便成为一种全世界球迷的共同选择。 足球便是这样一种社会表演现象,它隶属于现代体育表演的序列,同时也有超越性、独立性与自我化的特质,足球直接淡化了演艺主体与客体、 球员与观众、 场域内与场域外的边界, 为现代人提供了一种揭示自身生命强度的符号体系。

足球就是这样,其延展性触角极为丰富,就在人们度过了一次又一次惊心动魄的特殊时节之后,足球还在延伸, 它所缔造的声声鼓点仍旧回荡在森然的人间峡谷,足球从未离开大众的视野,且一直为大众所迷醉。不难看出,足球有自带的戏剧性,但是,足球与传统戏剧不同,戏剧有复合性、差异性、类型化内涵,相比较而言,足球更为简单、纯净、强悍,足球仅仅是一种单一性的动作展示体系。 足球之戏并无真实的剧本,足球的剧本隐含在自然规律之中,它验证的是一种自然律的真实性。正因如此,足球的拥趸往往会像迷恋自然本体一样终生迷恋足球。 在这些人的眼中, 足球永远是一种唯一值得信赖的精神彼岸,足球对他们来说,只能是一种信仰的起点,同时也是信仰的终点。 足球超越其他一切文化品类的原理蕴含于此。 足球就是这样,以一种至简镜像,揭示出世间万物的天然本性。 足球是一种非典型的群体性游戏,它所缔造的奇观并非一种工业化的设计,而是一种带有史前文化品质的可感性文化。 许多具有纪念碑意义的足球赛事都将缔造奇迹作为附属性目标。 质言之,足球并非过度抽象的存在,它不仅具体可感,还一直是特定地区或国家的人所追求、热捧、膜拜的对象。 足球不仅是一种源于自然世界的宏大叙事, 还是一种受到世界球迷群体高度关注的人类精神感召符号。 足球的世俗性内涵与非世俗性内涵一直呈现出互补性, 足球的精神界面由此而变得意义非凡。

4 结束语

足球是一个宏大的主题,它充满了动荡感。人类的进化伴随着诸多文化品类的兴衰起落, 足球属于源自古代却又在新世纪焕发出新质的游戏品类。 足球从一开始就具有超越一般身体运动的强劲动能。现代足球是工业革命的附属性产物, 它沟通了原始游戏与工业化社会的人的基本生活旨趣, 而后工业时代是一种英雄转型、身体隐遁、人的原始意志消亡的时代。足球不可能成为矫正一切不良现象的良药,但是, 足球是一种维持人类本性与自然本体的平衡器。足球的场域内无法见到真实的剧本,足球只是在营造一种人的本真的形态。从自然诗意的角度看,衍生于绿草之上的足球始终在呵护着这颗星球上的每一种生灵, 它将一种人类的意志与生灵乃至万物的意志融为一体。对每一个挚爱足球的人来说,宇宙仍就显得遥远,但是足球很近。 于是,足球就成为宇宙的核心。这是一种彻底的反思乃至顿悟的时候,足球到来之后,时间变得短暂而绚烂。这便是足球带给人类的最后的启示。 足球显然无法取代人世间所有的繁琐记忆,足球只能沿着一种既定的轨道蜕变。足球的烂漫之色、跳荡之音、欢乐之乐、记忆之维,都在一抹圆形的太阳底下显出原型。 足球的申诉由此而得到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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