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 欣 王瑛莉
吉首大学体育科学学院,湖南 吉首 416000
在现代化和全球化的发展下,民族传统体育的文化生态发生了巨大变化,湘西苗族武术的文化生态发展也面临着挑战。随着生存土壤的破坏,湘西苗族武术文化也趋于淡化。在此背景下,政府和学者为其保护、传承和发展做了诸多工作。2006年,湘西苗族武术被列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湘西苗族武术文化生态是与民族传统体育产生、延续和发展相密切的生态系统,是民族传统体育生存的自然、社会、经济和组织环境等多重因素相互作用形成的。文化生态随特定区域的自然和社会环境进行互动,形成生境进行自我调适,具有一定的稳定性。从“文化—生态”的角度分析湘西苗族武术的变迁历程,为其面临的文化生态困境,提出发展模式,有助于提高群众的认知。
斯图尔德提出文化与生态环境是一个共同体,一定的文化在一定的生态环境中才能存续和发展[5]。自然和社会环境相互制衡形成的生存环境是生成和延续体育文化的前提,决定了体育文化的差异性和多样性。湘西苗族武术是自然和社会环境共同塑造的结果。
民间传说湘西苗族武术始于“裒尤”,即蚩尤。从“文化—生态”角度分析,苗族武术之乡麻粟场镇金牛村是苗族聚居的一个小山寨,三面环山,绿树掩映。寨前是一片水汪汪的田坝子,寨后有一巨石如牛,雅称为金年。嘉庆年间,金牛村的武术大师石宗四带领苗民起义反清。清廷派兵平苗,问地理先生金龙的龙脉如何,先生作诗一首曰:“金牛金牛象头牛,不出皇帝出封候,山环水绕金牛出,青龙白虎拜前头”。听后十分气愤,下令用铁钉把金牛钉死,并在金牛上方修一塘,下方修一坝,破坏此地龙脉。现金牛6、7组称为“下坝”。
集体记忆是在特定的圈层中,成员共享以往记忆的过程和结果,必须具备社会交往过程持续存在和记忆不断被提起的需要等两个条件。嘉庆年间、道光中叶,湘西苗族武术受到了苗族人民的广泛拥戴,对苗族武术的发展至关重要。同治二年秋,李复猷率军回楚,路至永绥直隶厅(今花垣县)鸭堡寨,石斗30兵,将领对石正兴说:“壮哉!苗之勇士也!”苗族武术在军中所认知。同治年间,龙氏兄弟借舞狮之名与石娘夸比武失手自打成伤,后石娘夸独自回娘家,行至猴儿山(今莲台山)不乐坳口,八贼拦路,石娘夸用苗族武术击退贼人,成乡民闲余时的谈资,苗族武术也实现了由男到女的过渡发展。民国三十年,永绥县举行武术比赛,金牛村对武术的喜爱蔚然成风。传承人石仕贞,州县武协会会员,曾参加全国和省州武术表演,现全村男女青年中善武者60人左右,在节日中或是农闲也会开练。
人们对自然和社会环境的理性认知,能在生存和发展空间的意识和行为中实现湘西苗族武术与生态环境的相互协调。在“生存”意义上,传统社会的湘西苗族武术是苗民在战争混乱时期为自保的傍身技艺,是农闲的娱乐手段,得到青睐。现代社会的湘西苗族武术是不可代替的艺术,反映苗族人民的生活环境和风土人情,有重要的历史、经济和文化价值。苗族武术维系着民族认同的纽带,对培养和教育后代的“生存”具有重要意义。在“发展”意义上,是农耕文化、经济文化和军戎文化有机结合的产物,反映文化线路过渡的重要节点。湘西苗族武术在“六月六英雄节”“四月八”和“赶秋节”都会进行展演,当地人和游客观看,成为独具特色的文化景观同时,集体记忆也不断被唤醒,并加以强化。
传统时期的湘西苗族武术有稳定的传承结构,群众是自主、自发的参与。自1947年以来,依托于传统文化生态的湘西苗族武术要适应新的文化生态,因国家制度的普遍性和湘西发展的特殊性,传承和发展走向衰弱。
群众生产生活,物质条件必不可少。社会发展进程中,物质条件的变化影响了社会环境的变化,社会环境的变化导致湘西苗族武术变迁,传统苗族武术是人们自保的傍身技能,现在是展演和表演的项目。群众对湘西苗族武术学习的自发性和自主性减弱,制度体系和组织结构的消解,生存根基的稳定性崩塌,是对其在宏观环境衰败的解释。1947年以后,基层治理体系日趋完善,实行人民当家作主的民主管理和村民自治,苗族传统的传承稳定性崩塌,传统武术人失去了承担各项费用的固定来源,后期活动经费只能依托政府的活动补贴和群众自发的集资,突然的改变使群众长时间内无法支撑活动开展,湘西苗族武术组织、学习和展演陷入困境。城镇的发展导致大批中青年一代涌入,人口结构失衡,外出人员与村庄的联系弱化,湘西苗族武术的组织能力下降,留村人员无法承载重任,其受众基础不稳定,发展活力下降,
从文化学视角来看,文化生态系统的内核为心态、物态、制度和行为等。心态层面和行为层面是湘西苗族武术内部发展机制,决定了群众对其的重视和认知程度,决定是否可持续传承。湘西苗族武术的内部文化生态变迁面临传统文化价值功能的转变,群众对湘西苗族武术的参与度和认同感下降;传承人迟暮,传承人群难寻,传承技艺断裂等两方面。城镇化的发展促使湘西人们谋生的选择多样,对生活的精神追求和对价值观念的认知发生改变。网络化和信息化使群众闲暇时间可以进行上网、看电视等休闲娱乐;现代体育的竞技强、形式多样受到年轻人的喜爱,使其失去了群众闲暇时娱乐和休闲的社会基础。群众价值观念从对简单的物质追求到对认知带有“功利”和“经济”色彩的改变。现在群众重视其列为哪个级别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重视对它的包装,吸引游客带动致富。群众内心的需求难以带动湘西苗族武术的正确传承和发展,缺乏新的功能支撑群众不重视的主要原因,传承人的迟暮、传承方式的落后和传承人群的匮乏,均体现了其现代“文化—生态”适应的滞后。
湘西苗族武术作为生产生活衍生的文化,随着自然和社会环境的发展要进行文化重构,在面临内外文化生态变迁的制约,建立合理的、科学的文化生态发展模式才是重中之重。
湘西苗族武术的文化生态发展模式,重点在其自身,要在重塑新的时代价值,建立群众接受的、新的文化认同感。建立制度化保护和传承的发展模式,可分为静态和动态保护,静态保护其保存机制。在传统运行机制的崩塌和现代价值观念的冲击,湘西苗族武术文化被年轻人淡忘,传承方式也不再重视。因此,运用现代多媒体技术对传承人和展演活动等建立档案以及数据库进行全方位系统的固化保存和记录;发挥湘西高校和体育学专家的力量,对其相关资料进行梳理、归纳、总结和研究。动态保护其传承机制。传承机制分为传承人和学校传承两种。对传承起核心作用的人,作为“非遗”传承人,政府为传承人提供支持和补贴,开展教学和传承活动。这种方式将最原始、最精华的技术得以保存,但在传承群体上依旧存在局限性,需要学校传承进行辅助,开发中小学教本课程,让学生从小感受和体验其魅力,提高对文化的认知,增强学生对民族文化的自信。
湘西苗族武术文化生态发展模式应立足乡村发展的整体,建设文化生态博物馆。对于文化生态博物馆的建设,“村民有权认同和解释其文化;应以民主的方式进行管理;党旅游开发与保护发生对立时,保护优先,不该出售文物,但鼓励使用传统工艺制造纪念品进行出售;应避免短暂的经济行为损害长期发展利益,对文化遗产实行整体保护”等原则。借鉴这些原则,积极建设全民受益和村民自治的湘西苗族武术自治管理组织,乡村人群对其展演、教学、传承、发展和创新等进行分工,为发展和传承提供积极的运行机制和充足的资金保障。转变乡村经济的发展模式,打造以湘西苗族武术为核心的文化生态旅游村,整合湘西的节庆和展演等资源,开发独具特色的产品,将器械、手工艺品和服饰打造成旅游纪念品,为培育村民手工艺和提高收入做出切实行动。
湘西旅游景点众多,4A级景点6处,3A级景点2处;世界文化遗产1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2处,自然景观和历史文化范围大,区域的文化一致性和贯通性较强。湘西苗族武术的文化生态保护,要注重文化线路上的景色和文化线路上的遗迹遗址和“非遗”,将物质、历史文化和“非遗”在文化线路上结合起来。加强对湘西文化线路的探索,把握文化线路区域范围,对以湘西苗族武术为代表的各层次“非遗”进行科学合理的整体规划和符合自然和社会发展环境的保护,制定其保护措施。以合理的手段挖掘和规划资源,以现存的资源开发为纽带,打造体验式旅游路线,建设精品的体育旅游项目,形成系统化的文化展演,提升在群众中的知名度。在这个规划的系统工程中,外部需要政府的支持、资金的注入、法律的保障和组织管理等方面的支持,内部需要群众的参与和受益,实现以湘西苗族武术为文化带动,进行整体性的保护和资源开发,为湘西苗族武术文化生态保护打造“三位一体”的模式。
湘西苗族武术的文化生态变迁影射出传统乡村的兴衰,传统社会,其形式和内容都在文化生态环境的变迁中不断调试,满足了民众的物质和需求,因而有相对稳定的发展。现代社会,其文化生态环境在深度、速度和广度上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有的传承制度和社会功能都不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需要进行新的“文化—生态”适应,而建立新的发展模式需要乡民、政府、社会携手共进,才能促进湘西苗族武术的文化生态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