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琳
骑着白马、身穿白袍,这不是白马王子,而是陈庆之与他的白袍军团。
南梁传奇将领陈庆之带领着白袍军,仅凭七千人便能挑翻北魏数十万兵马,长驱直入,所向披靡,留下了“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的传说。
年轻时的陈庆之就是个文弱书生,身体素质差,能否当个称职的士兵都不一定,更别说成为名将了。因此当年他的老板萧衍(yǎn)也就把他当个小棋童养在身边。别看陈庆之身子骨挺弱,精神却是一级棒,每晚都能随时响应老板的号召,下棋下到多晚都没问题。对此,萧衍表示非常满意。
502年,萧衍受禅登基,建立南朝梁政权,史称梁武帝。他当了皇帝后也不忘陈庆之,依然让他随侍身边。那一年,陈庆之才18 岁,一心想要建功立业,还散财聚士,打算建立一个自己的小班子。
然而过了好多年,他都没捣鼓出什么名堂,以至于当“陈庆之”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史书上时,他已经41 岁了……不过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一回,他的出场方式很特别:瞬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棋童,毫无过渡地成为两千兵马的将领。
那是525 年的冬天,北魏的徐州刺史元法僧叛乱,可他还没打上几场轰轰烈烈的仗,就被北魏派兵围剿的阵势吓得投降了南梁。萧衍一听,开心哪,主动送上门的“大礼包”干吗不要?于是大笔一挥,指派了毫无作战经验的陈庆之护送自己的二儿子萧综,带着两千兵马往北魏枪口上撞——应援元法僧,接管徐州。唉,真怀疑这儿子是不是萧衍亲生的……
再说陈庆之这边,中年转行,大伙儿对此都表示严重怀疑。但陈庆之就像是玄幻小说的男主角一样,不知何时偷偷修炼了绝世功法,打通了任督二脉,成为天降奇才——面对北魏派遣的两万精锐部队,陈庆之竟然随便一击,就击退了敌军!
这次以少胜多的对战在史书上记载简略,显然胜得轻松。可历史真是太奇怪了,刚打完胜仗,南梁皇子萧综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投降了北魏!皇子叛变,南梁军心瞬间涣散,被北魏大军反扑。陈庆之回天无力,只得带着自己的手下连夜杀出重围,返回南梁。
尽管徐州一战最终算不上取得胜利,但陈庆之为将方面的能力与胆识却是世人有目共睹的。所以时隔一年,陈庆之再次出征,目标寿春。这一次他被萧衍封为假节,担任军事总指挥。萧衍信任这个陪自己下棋多年的老伙计,给了他调遣兵马的大权。
陈庆之没让自己的老板失望,他连克五十二城,俘获了七万多人!萧衍大喜,给陈庆之加官晋爵,并在第二年命他与领军将军曹仲宗联合进攻北魏的涡(guō)阳城,还让寻阳太守韦放率兵与他们在涡阳城会合。
不过韦放一去就和陈庆之唱起了反调。陈庆之打算立刻迎战北魏大军,韦放却认为与前锋精锐部队冲突,就算获胜了也讨不到什么便宜。要是输了,士气就会低迷,所以还是先别打,以逸待劳。陈庆之不信邪,自己带了两百骑兵,去北魏兵营来了个“自助一夜游”——区区两百人,冲入十五万大军的军营,居然在一夜之间把北魏的先锋给冲垮了!如此玄幻的战绩,真是厉害了,我的庆之哥!
夜袭成功后,陈庆之立刻乘胜回兵,和自家将领会合,一道进攻,背靠涡阳城与北魏军对峙。这一对峙便是一年,交战上百次却毫无进展。后来北魏军似乎在南梁军阵地后偷偷建起营垒来了,曹仲宗等将领害怕腹背受敌,想溜。陈庆之怒而搬出老萧给他的假节身份,站在军营门前发表演说:“我们现在啥事儿没干成就想着退兵,这么做够意思吗?你们自己想想,谁要是想溜,我这里另有密诏,可以直接宰了他!”
将士们一听没办法,要是溜了必死,冲上去没准儿还能冲出一条活路。那咱们就冲吧!结果这一冲,还真就冲破了北魏军苦苦建筑了近一年的营垒。陈庆之率众乘胜追击,北魏军或被斩或被俘,几乎全军覆没。
随着涡阳城收归南梁版图,陈庆之也在不久后迎来了他职业生涯的巅峰。大通二年(528 年),北魏发生严重的内乱:北魏将领尔朱荣谋反,大肆屠杀皇室。这可把身为北海王的宗室成员元颢(hào)吓蒙(mēng)了,二话不说就投降了南梁,条件是请南梁出兵帮助平乱。
于是萧衍又派陈庆之出马,点兵七千,想让他一路北上,攻破北魏的都城洛阳,护送北魏宗室成员元颢称帝。当时尔朱荣手里就算没有号称的百万雄师,几十万人总还是有的。让七千人去挑衅几十万人,所有人都觉得老萧傻了。
然而陈庆之却再次让人大跌眼镜。他带着这七千穿着白袍、骑着白马的将士一路北上,势如破竹。北魏军要么与白袍军稍微交锋就立即败下阵来,要么直接望风而逃。直到打到荥(xíng)阳——这个守兵七万、易守难攻的城池,陈庆之才第一次感到头疼。
眼看北魏的援兵就要赶到,陈庆之选择站出来鼓舞士气:“不想被仇敌屠杀,我们就要趁他们还没有全部到达阵前,先平定敌军城垒!”
这一番话把白袍军“逼上了死路”,却也因此让他们杀出了一条活路!所有将士都不要命似的往城墙上扑,前赴后继,终于有两个壮士率先登上城墙,疯狂砍杀守军,撕开一道口子。这批白袍军就以这种不要命的姿态,抢在北魏援兵到达城下前,攻占了荥阳。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是令人难以置信,陈庆之并未据城死守,反倒领着三千骑兵背靠城池,一口气挑翻了在城外集结完毕的三十万北魏援军。至此,剩下的其他城池的北魏守将闻风丧胆,只能趁早投降了。
从铚(zhì)县出发到洛阳,陈庆之与他的白袍军在140 天内平定32座城池,真是太酷炫了!
元颢在陈庆之的护送下成功坐上皇位,却很快开始作死——上表告知萧衍,北魏剩下的那点儿兵马小菜一碟,不用再派援兵了。当尔朱荣亲自率领传说中的“百万大军”来攻打元颢时,只有七千人的元颢政权眼看就要玩儿完。但与元颢兵分两路防守的陈庆之还在继续书写着属于他的“玄幻小说”,三天之内和对方打了11 场仗,杀敌众多,把尔朱荣打得丝毫没脾气,几乎想撤兵了。
可就在这时,尔朱荣的队伍中出现了个“神棍”,掐指胡算说:“别撤啊,十天之内,你肯定能胜,坚持就是胜利!”尔朱荣想也是,我这边这么多人,我怕什么啊!他不再两线作战,而是拣软柿子捏,主要攻打元颢那边,元颢被打得落荒而逃。
陈庆之无奈,决心也撤退算了。于是他不慌不忙地集结队伍,带着将士们准备且战且退,可没想到队伍在撤退中竟遇上山洪暴发,全军覆没了。死里逃生的陈庆之只好打扮成和尚,一路逃回京师。萧衍理解陈庆之的不易,颇为体恤他,依旧给他加官晋爵,继续重用,不是让他打打仗平定叛乱,就是给他个地方大官当当,直到他56岁去世。
翻翻历史,大多数名将在辉煌的战役过后就会迅速陨落,或者死于各类天灾人祸。而生于南北朝那个乱世,巅峰过后的陈庆之最后却依然得以善终,不得不说,他给自己的“玄幻小说”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