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财务共享服务中心与会计信息质量

袁琴，李永锋

（长沙理工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长沙 410076）

1 引言

财务共享服务是通过在一个或多个地点对人员、流程和技术等核心要素进行整合，将具有规模经济属性的财务业务集中放到共享服务中心进行处理，旨在实现降本增效、促进核心业务发展、整合资源实现战略支撑等目标的管理模式。近年来，我国的财务共享服务发展迅速，这是因为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在优化整合企业内部资源、提升营运资金管理效率等方面都发挥了积极作用。会计信息质量是企业经济运行状况的真实反映，高质量的会计信息能够提高资源配置效率、降低企业融资成本等。但随着财务舞弊事件的频繁出现，上市公司所披露的会计信息在真实性和可靠性上越来越受到公众的质疑，影响了市场参与者的信心。企业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因素与提升途径成为国内外学者研究的重点。

有学者通过案例研究发现，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实行标准的会计工作流程，能减少信息传递环节，保证会计信息的可比性和传递的及时性，提升会计信息质量（李闻一等，2015）。然而，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在推动企业内部组织结构变革时，由于企业内外部环境变化、信息系统不完善以及地域性涉税风险等不确定因素的存在，可能对会计信息质量产生不利影响。此外，对于财务共享服务中心与会计信息质量的关系，现有的研究结论大部分都是由案例分析、文献归纳等方法得出，鲜有文章选取大样本，采用实证方法探讨二者的关系。鉴于此，本文以2004-2020年中国A 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考察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对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并从所有权性质的角度进一步探究二者的关系。

2 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

基于业务流程再造理论，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将重复繁杂的业务进行标准化、流程化处理，使现有的业务流程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并带动组织结构、人员分工、信息技术等方面的再造，对企业的会计信息质量产生影响。同时，根据信号传递理论，由于财务共享服务中心能够监管各业务单元预算的编制与实施、资产管理与控制等工作，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保障原始资料的真实完整以及会计信息的公允性与准确性。严格的管控会制约管理层操纵利润的行为，向投资者传递会计信息真实可靠的信号，降低信息不对称程度，提高会计信息质量的可信度。基于此，提出假设：

H1：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的建立能提升会计信息质量。

然而，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在建立与运营过程中，企业原有的内部控制体系受到挑战。同时，内外部环境变化、信息系统不完善、地域性涉税风险等也是财务共享服务中心面临的问题。首先，财务共享服务中心主要针对较为单一的、程序化的基础核算业务，而企业环境瞬息万变，当出现非程序化的业务时需要做出适当调整才能保证会计信息质量；其次，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在运行过程中，要不断对信息系统进行更新和维护，这加大了技术成本和管理成本，信息系统一旦出现问题，会计信息质量也会受到影响；最后，由于建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的多为大型集团公司，其分子公司可能所在区域不同，而不同地区的经济政策、税收优惠等有所差异，因此会存在涉税风险。由此提出假设：

H2：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的建立会降低会计信息质量。

3 研究设计

3.1 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以2004-2020年中国A 股上市公司为初始样本，借鉴相关研究进行筛选：

①剔除金融行业的上市公司；②剔除ST、*ST 类公司；③剔除观测值不完整的上市公司；④剔除同年度同行业样本数小于10 的上市公司，最终得到28 993 个样本。为消除极端值和异常值的不良影响，对连续变量在上下1%分位点进行Winsorize 缩尾处理。

上市公司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的建立情况从以下渠道获取：①中国共享服务领域调研报告（ACCA、中兴新云，2018-2022）及知网文献资料；②百度、东方财富网、凤凰财经网等网站和新闻报道；③上市公司年报、公司官网等。本文的财务数据来源于CSMAR 数据库，数据分析软件为Stata 16.0。

3.2 模型设计与变量定义

为了检验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建立对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构建以下回归模型：

3.2.1 被解释变量

被解释变量为会计信息质量，用可操纵性应计利润的绝对值（AbsDA）衡量。根据Dechow 等（1995）对盈余质量的分析，基于行业分类的修正Jones 模型能够更好地衡量盈余质量。可操纵性应计利润的绝对值越大，公司盈余管理的倾向性越大，会计信息质量越差。具体模型如下所示：

其中，TAi,t表示公司i 第t年的总应计利润，计算方法为净利润减去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Ai,t-1表示公司i 第t-1年的期末总资产；ΔREVi,t为i 公司第t年营业收入的变化量；ΔRECi,t表示i 公司第t年应收账款净额的变化量；PPEi,t为i 公司第t年的固定资产净额；DA 为公司的可操纵性应计利润；εi,t为误差项。本文首先对式（2）进行分行业分年度回归，将求出的回归系数β0、β1、β2代入式（3）中，求出可操纵应计利润DA，取其绝对值为AbsDA，作为会计信息质量的替代变量。

3.2.2 解释变量

解释变量为虚拟变量，即上市公司当年是否建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FSSC）。上市公司当年建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的为1，否则为0。

3.2.3 控制变量

为排除其他因素对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借鉴已有的相关研究（Dechow 等，1995；王素玲等，2020；徐业坤等，2021），在模型中将公司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Lev）、总资产收益率（Roa）、经营现金流（Cash）、成长性（Growth）、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First）、亏损状态（Loss）、审计意见（Opinion）、独立董事比例（Indrate）和市净率（MB）作为控制变量。此外，本文还考虑了年度（Year）和行业（Industry）虚拟变量，以减少其对回归结果的影响。具体变量说明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定义

4 实证结果分析

4.1 描述性统计

表2报告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从表中可知，被解释变量AbsDA 平均值为0.058，最小值为0，最大值为0.894，说明样本公司间的会计信息质量存在较大差异。解释变量FSSC 的均值为0.023，表明在样本数据中建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的公司比例较低，约为2.3%。控制变量方面，Size 的均值为22.160，Lev 的均值为0.464，Roa 的均值为0.033，以及其他控制变量的均值与已有研究基本一致。

表2 描述性统计

4.2 回归结果分析

为考虑回归方法的合适性，进行了Hausman 检验和F 检验，最终选择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回归分析。表3报告了财务共享服务中心与会计信息质量的回归结果。其中，回归（1）只控制了上市公司的行业和时间，解释变量FSSC 回归系数为-0.007，在5%的水平上显著，表明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建立能提高会计信息质量。回归（2）在回归（1）的基础上控制了公司的财务特征和治理特征变量，FSSC 的回归系数为-0.006，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这说明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建立与可操纵性应计利润显著负相关，即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的建立确实能够提高会计信息质量，假设1 得以验证。

表3 回归结果

4.3 稳健性检验

4.3.1 变更会计信息质量的度量方法

为确保研究结论的可靠性，本文变更会计信息质量的衡量方法，采用基本Jones 模型对可操纵性应计利润进行重新计算，而后再对模型（1）进行回归。由表3的第（3）列可以看出，解释变量FSSC 的系数仍然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表明上市公司建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对会计信息质量的提升有显著影响，研究结论依然成立。

4.3.2 仅保留建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的行业

由于样本中存在部分尚未建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的行业，为了更好地比较样本中的上市公司建立与未建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对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本文在剔除了未建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的行业后，对模型（1）进行检验。结果如表3的第（4）列所示，AbsDA 与FSSC 在5%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与上述研究结论一致。

4.3.3 倾向得分匹配法（PSM）

上市公司建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并不是一个随机事件，会计信息质量好的公司可能实力更强，更倾向于进行财务转型，提升服务与效率，加强内部管理，建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同时企业会计信息质量可能还受到其它因素的影响，因而可能存在样本的“自选择”和内生性问题。基于此，本文借助倾向得分匹配法进行稳健性检验，以增强实证结果的可靠性。

本文将建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的上市公司作为处理组，选择公司规模（Size）、总资产收益率（Roa）、资产负债率（Lev）、成长性（Growth）以及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First）作为匹配变量。而后运用Logit 回归对样本进行倾向打分，选择一对一近邻匹配方法进行倾向得分匹配，得出未建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且得分与处理组相近的上市公司，即为控制组。匹配结果如表4所示。

从表4可以看出，匹配前可操纵应计利润（AbsDA）在1%的水平上显著不为0，而匹配后在5%的水平上显著不为0，显著性有所降低，这可能是因为在匹配过程中损失了样本量，导致样本代表性有所下降，降低了检验效能。从匹配结果来看，与控制组相比，处理组的可操纵性应计利润更低，差异为-0.006 530 509。由此可见，处理组的会计信息质量更高，即上市公司建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对会计信息质量会产生积极影响。

表4 一对一近邻匹配结果

倾向得分匹配法需要满足平衡假设和共同支撑假设。本文借助平衡性检验来判断匹配变量在处理组和控制组之间的分布是否平衡。如表5所示，处理组和控制组在匹配前匹配变量的均值存在一定的差异，但匹配后两组匹配变量的均值分布较为平衡。同时，观测区间内匹配变量在匹配后的标准化偏差都大幅缩小，且均小于5%，说明匹配变量通过了平衡性检验，匹配过程是有效的。匹配后匹配变量的t 统计量均不显著，说明匹配后的变量在处理组和控制组之间不存在显著的差异，符合随机处理条件。此外，将匹配前与匹配后的核密度图进行对比，如图1所示，匹配前处理组和控制组的样本分布存在明显差异，而匹配后两组的样本分布基本重合，表明匹配效果良好，通过了共同支撑假设检验。因此，该倾向得分匹配结果是有效的。

表5 平衡性检验结果

图1 匹配前后倾向得分核密度图

5 异质性分析

上述研究表明，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的建立能够显著提升会计信息质量，但这种关系是否适用于所有的上市公司？国有控股企业与非国有控股企业在管理模式、经营方式、战略目标上不尽相同。相比于国有控股企业，非国有控股企业追求利益最大化，盈余管理的动机更强烈。鉴于此，本文进一步探究不同所有权性质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对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先将样本划分为国有控股和非国有控股两组，再根据模型（1）分别进行回归分析。由表3的第（5）、第（6）列可知，非国有控股企业中AbsDA 与FSSC 仍然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而在国有控股企业中，AbsDA 与FSSC 的关系并不显著。这说明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对提升非国有控股企业的会计信息质量有显著影响，而在国有企业中效果不明显。这可能是因为在我国特有的制度环境中，国有企业盈余管理水平更低，向市场披露的会计信息更加真实可靠。

6 研究结论与启示

本文以2004-2020年中国A 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考察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对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研究发现，财务共享服务中心能显著提高会计信息质量，在进行稳健性检验后，这一结论仍然成立。进一步研究发现，从所有权性质角度来看，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对会计信息质量有显著积极影响的结论仅在非国有控股企业中成立，在国有控股企业中影响不显著。

本文的研究为上市公司财务管理模式转型起到指引作用，也为会计信息质量的提升路径提供了数据支撑。基于研究结论，有以下几点启示：首先，上市公司应根据自身发展需求建立并完善财务共享服务中心，充分发挥其在提升会计信息质量等方面的作用，并积极向市场披露相关信息，以帮助信息使用者加强对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的理解，更好地作出决策；其次，上市公司会计信息质量的提升是一个系统化工程，要实现会计信息质量的长效化，应从法律制度、行政监管、市场参与者及媒体等多个层面完善会计信息质量的监管制度，并将政策落到实处，保证政策的有效执行，以实现企业的高质量发展。